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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勐看着評論區，南城六中？

不是N大嗎？

不是大學生嗎？六中是什麽！

肖勐繼續翻着評論區，這個草莓冰激淩的id很眼熟。

他點進了草莓冰淇淋的個人空間，沒發什麽視頻，就一條，是英雄聯盟的視頻錄制。

突然想起來之前自己玩游戲遇到的草莓冰激淩！

剛點開游戲，打算确認下兩者頭像是不是同一個，結果就對上了剛剛打開衛生間門的小家教。

後者聽見游戲的背景音樂聲。

手正搭在鼠标上的某人和他四目相投。

向眷剛洗完澡脖子還泛着粉，那三道劃痕塗上了碘伏，顏色更加觸目驚心。

他看肖勐不僅沒做題還打算玩游戲後，眸子沉了沉。

肖勐立馬點了關閉游戲鍵，百口莫辯，他向來不是喜歡解釋的性格，愛誰誰，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有點怕小家教。

怕他生氣，怕他不高興，怕他和上次一樣撂挑子不幹。

肖勐：“我，我沒打算玩游戲！我就上線看一下。”

“看完了？”向眷提了提語氣，聽不出情緒。

肖勐抿唇：“沒，晚點再看吧，晚一點也不會死。”

向眷看他又伏案做題，斂了脾氣。

剛剛有那麽一刻，他挺想發作的，但這人實在太懂得怎麽示弱讨好了，他又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便不和他一般見識。

向眷坐在飄窗上，随手翻了翻擱在最上面的《三體》，

夕陽落在飄窗上，暖黃色的光映得書皮微熱，他依靠窗邊，翻開一頁書，睫毛耷拉着。

-死亡是唯一一座永遠亮着的燈塔，不管你向哪裏航行，最終都得轉向它指引的方向。一切都會逝去，只有死神永生。

他想起昨晚肖勐分享給他的那首歌，那首《塵海》。

在這廣袤的宇宙中，他和他正如浮塵。

若幹年以後，地球坍塌，一切都會成為虛無。

死亡令他熱愛這個世界，死亡令他活在當下。

向眷極目望去，城市籠罩着暖橘色的光，溫暖而治愈。

肖勐回頭時，恰好瞧見他望向遠方，暖色的光将他的臉照亮。

世界黯淡，而他是唯一的光。

向眷轉過頭，起身放下書，走到他身邊的凳子上，溫聲說：“做完了？”

肖勐點頭，有片刻呆愣，癡癡望着他神聖的臉，不僅是他覺得好看，那些網友也覺得好看。

他該怎麽追上他？如果他不喜歡男的呢？

“很好呀。”向眷批閱着他的答案，眼睛彎彎，“這道題，你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解題思路。”

向眷拿着筆，在第二道題目上畫了個紅色的圈：“不一定是用昨天的講的辦法，你想一下呢？”

聲音溫和，和那個暴打猥亵男的男生背離。

“老師。”

“嗯。”

肖勐聽他語氣随和，絲毫沒有受到任何今天公交上性騷擾事情的影響，但并不确定小家教是否真的這樣勇敢。

如果真這麽勇敢，他就不會去衛生間吐，不會洗澡…

偏是這種雲淡風輕的态度讓肖勐心髒鈍鈍的難受。

他以前不是沒幫過被小混混欺負的乖學生，有的吓得嗚嗚大哭，有的得了心理疾病需要醫生介入…

“你說。”向眷開口。

“疼嗎？”肖勐猝不及防問了句。

向眷愣了愣，摸了摸脖子，被肖勐伸手抓住手指。

“別碰，塗了藥，手指再碰就白塗了。”

肖勐松開手，指尖沁出一絲絲熱意，剛剛的一握，太正常不過。

“沒事，我挺耐疼的。”向眷說。

肖勐記得他很容易留疤，也不知道脖子上三道劃痕會不會消不下去。

真他媽想撕了公交車上那臭流氓，媽的。

“做題吧，不早了，不然今天又得很晚。”向眷把話題又拉回試卷上。

肖勐煩得很：“是不是天塌了都是做題排第一？”

“天沒有塌。”向眷看出他心不在焉，“要是今天實在不想做題，明天再做吧。”

肖勐感覺自己對牛彈琴，合着他說這些落在小家教耳朵裏是因為不想做題。

“做，幹嘛不做，你讓我做我就做。”

賭了氣說話都陰陽怪氣。

“你是為自己做的。”向眷又擺出那副好學生的架勢。

肖勐擡起頭，猛然撞進他的黑眸：“為你。”

說得認真。

向眷皺眉，肖勐扯了扯唇，那句“為了哄你”只說了一半。

他随便扯了句：“為你也為我自己。”

向眷俯身看他做題，那股冷淡的松木香沁入肖勐心脾。

尤其是對上那雙霧蒙蒙黑漆漆的眼睛，真他媽的想親。

太想看看這雙眼睛迷離渙散的模樣，一想起今天公交車上他被性騷擾，恨不得鑽進屏幕揍死那個吊人。

“想不到其他思路，你繼續講，我聽着。”肖勐心煩意亂，把草稿紙往前面一推。

向眷看他确實沒有做題的欲望，也不強求，拿起筆：“沒關系，我們先講今天的內容，講完你再試下。”

肖勐心不在焉，半途借口上廁所拿了手機出去。

忍不住點開那條評論區，想看看有沒有最新回複。

将将好：哇偶，好帥！這顏值出道不虧

186cm兩套房：就這？太普了，娘啦吧唧的

奶茶三分甜 回複 186cm兩套房：茶壺嘴看到帥哥又破防了

草莓冰淇淋 回複 186cm兩套房：呵呵，你好酸哦

奶茶三分甜 回複草莓冰淇淋：姐！我永遠的姐！你出現了啊！我那校草哥哥叫啥啊！

草莓冰淇淋 回複奶茶三分甜：向眷

……

肖勐剛注冊完號。

Wolf 回複 186cm兩套房：兄弟，我覺得你說的對，太普了，加個微信咱私聊？

186cm兩套房回複 Wolf：兄弟，果然男人的眼光都是一樣的，就是很他媽普啊！我私你

草莓冰淇淋 回複 Wolf：？？？寧沒事吧，沒事多吃溜溜梅

肖勐直接私聊了草莓冰激淩：确定是向眷不是陳眷？

草莓冰淇淋：……向眷！你不僅酸，還瞎！

肖勐看着向眷二字，反正不是賀沉安，名字也是假的，學校也是假的。

肖勐給陳慕飛發了條信息：飛飛，你不是認識什麽黑客啥的，幫我查查六中12班的向眷，錢都好說

飛飛：有用時候叫人家飛飛，沒用的時候叫人家飯桶

Wolf：後天請你吃夜宵加餐

飛飛：我要吃大鱷

Wolf：是人？

飛飛：我幫你邀請嫂子

Wolf：那就大鱷

飛飛：呵呵，男人

Wolf：你怎麽邀請？

飛飛：你這兩天找個機會讓我認識下嫂子

Wolf：你想幹嘛？

飛飛：我踏馬不認識咋邀請？

Wolf：我上完課給你打電話

飛飛：？？？上課？卧槽！！！你踏馬的為了嫂子從良了？一個個的，氣死我了！你和沈蔚兩個學渣界叛徒！

Wolf：別擔心，年紀倒數第一還是我，不會讓你墊底的

Wolf：我去上課了！查完發我微信

肖勐合上手機之前，那個186cm兩套房發來了私聊：兄弟，同道中人，不過這男的我認得，不是啥好東西

Wolf：怎麽滴？

186cm兩套房：人模狗樣，搶老子女朋友

Wolf：啊？他看着人模狗樣的，還幹這事？

186cm兩套房：他可惡心了，還喜歡勾引男的，我初中就認得他，那時候還見過他跟男的在廁所親親我我

肖勐眸子微凜，洗了把臉，冷靜了下。

Wolf：那是挺過分的，兄弟，你哪個學校的？

186cm兩套房：我啊，我比他好點，他六中，我一中的

肖勐眉心挑了挑，一中就更好辦了。

186cm兩套房：可能你不是南城的，不知道，一中是南城最好的高中，六中在一中面前算個屁

Wolf：你說的對，兄弟！

Wolf：兄弟，我現在要去補課了，我家教有點兇，晚點我再來找你

186cm兩套房：好的，辛苦了，我的bro

肖勐離開衛生間，推門出去，向眷正在做題，細軟的發耷拉着，很乖。

“繼續嗎？”向眷看他走來，收了正在做的題目。

“嗯。”肖勐側過臉，目光總不自覺被他吸引。

“小賀。”

肖勐叫了他一聲，向眷遲了兩秒才回應，耳根有些發紅。

“沒，剛剛的題目你再講一遍吧，小賀老師。”

向眷聽着別扭：“叫我小賀就行。”

肖勐挑了挑唇：“行，小，賀。”

向眷因為這兩字，耳根又紅了幾分。

肖勐想自己之前要是觀察再仔細一點，就能發現小家教很不會說謊，簡單的逗弄都能讓他紅了耳朵。

上完課又到晚上，肖勐照例點了晚飯。

吃完飯，向眷下樓，肖勐拎着垃圾送他。

等他走入小區拐角，肖勐又跟上去，夜裏的風，悶熱潮濕，蟬鳴蛙叫，月色将身影拉長。

好在這個點的公交車都是下班的人，混在人群裏，肖勐擠到座位最後面。

夜幕之下，城市燈火輝煌。

肖勐拿着手機，陳慕飛已經發來微信。

向眷，2005.09.05。

原名陳眷。

小學在溪水鎮小學，他媽在他六歲那年患病去世，同年他爸再婚。

他一直和外婆住在一起，初中時，陳眷改名向眷。

初中畢業于南城六中，成績很好，穩居年級第一，中考全市第28名。

高中也是南城六中，目前是高三12班班長。

—

肖勐手指有點抖。

向眷，陳眷。

溪水鎮小河鄉的陳眷。

那個告訴他，世界很大很美好的陳眷。

黑壓壓的人群擁擠着、吵鬧着，肖勐耳邊嗡嗡作響，他看着前排倚着窗睡覺的男生，昏黃的路燈印得他發絲細軟發亮。

“哎？你是…抖音那個男生嗎？”握着手機的女人，試探地湊近向眷，瞧了瞧開口。

向眷閉目休息，睜開眼，看向她：“你認錯人了。”

女人撓了下耳際發絲，又看了眼手機：“沒有啊，衣服都一樣。”

她把手機遞到向眷面前：“你看，是吧。”

向眷看着屏幕裏早上的一幕，他并不知道被人發到網上，也不知道有這麽多人評論。

“是我。”他回的坦然。

“我能和你合個影嗎？”女人小心翼翼問道。

向眷點頭，面對着鏡頭，下一秒，一雙手遮住了鏡頭，他擡頭就看見肖勐。

“不好意思，我們不拍照。”肖勐開口，伸手抓着向眷的胳膊，“前面一站下車。”

向眷不明所以，他不知道這人為什麽突然出現在公交車上，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就跟着下車了。

公交車駛離。

“我還沒到站。”向眷說。

肖勐抿唇，舌尖抵着後槽牙：“你想火嗎？”

向眷皺眉：“什麽意思？”

肖勐牙齒磨過下唇：“想當網紅嗎？”

……

“不懂你什麽意思。”向眷對這種東西沒有太多了解，走到站臺的電子屏前，“下一輛車還有8分鐘。”

肖勐聽他溫溫的聲音，完全不知道視頻火了意味着什麽。

城郊的站臺，人煙稀少，偶有晚風穿過。

“你為什麽在車上？”向眷問道。

肖勐手揣在兜裏，指尖抵着煙盒：“沒為什麽。”

向眷知道他不願意說，也沒有強行問。

“對面的站臺有去你家的公交車，335路，最晚一班是晚上10點。”向眷說，目光落在斜對面的公交站臺，想起什麽，從褲子口袋裏摸出兩個硬幣，伸手放到肖勐面前，“空調車兩塊。”

男生手指細而長，青蔥如白玉，薄白的燈光下，硬幣散發着微微金屬光澤。

肖勐的手抓過硬幣，指尖扯了一下向眷的，看似無意，向眷覺得掌心有點癢。

“老師。”

“嗯？”

肖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褐色的瓶子，塞到他手裏：“回了，拜拜。”

向眷看着肖勐走到馬路對面，手裏的褐色瓶子寫着“碘伏”，是他白天塗剩下的，眼睛彎了彎，剛剛肖勐上車也是想給他送碘伏的吧。

這人吧，是挺好的，就是太別扭，生怕別人知道他是好人。

公交車緩緩駛來，朦胧的月光下，向眷朝那人揮了揮手，肖勐一愣，也揮了揮，目送他上了公交車。

他從口袋摸出煙，叼在嘴裏，手裏把玩着兩個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