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番外二.

番外二.

這一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夏雨如同往常一樣,給從容澆水。

突然,沙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低頭一看,已經長得半米多高的肉苁蓉突然整個陷進沙堆裏面,速度快且湍急,像是陷入沼澤一般,瞬間,整株植物的下部已經不見蹤影。

看着這個與平常不同的狀态,夏雨有些慌了。

雖然有種感覺,今天就是從容醒來的日子,但是驚喜來得太快,他一時也承受不住,畢竟都快二十年了。

夏雨收回法力,朝着屋內的夔牛大喊道:“牛牛!!這、這、這……”

“怎麽了?”夔牛一如既往,淡定地走出來,問道。

一出來他就看到異樣,畢竟每天出門都看到那肉鵬鵬的植物伫立在門口,而現在那株植物竟然隐匿到沙堆下面了,這麽一段短短的時間內,竟然只剩下一個小個頭在空氣中。

這是要化形的征兆!

“小雨,快過來!”夔牛喊到,等會兒從容從沙堆裏出來,勢必要弄出一番動靜,距離得太近,肯定會受傷。

夏雨依依不舍地離開自己每天照料的植物,一步三回頭。

“不會有事吧?”夏雨憂心忡忡。

夔牛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事,這幾十多年以來,已經很少有動植物修煉到可以化形的地步了。

有些不過是靈智較開,腦子較為聰明,可以聽得懂人類的話語,甚至能做出一些其他動物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化形,就很少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變得黑暗無比,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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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裏飛鳥走獸群起亂飛,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光山下的農民看到老天爺變天,聽到森林裏鳥獸嚎叫,紛紛從地裏回去,這是老天爺讓他們回去休息呢。

突然間,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幾百年樹齡的老樹也被狂風壓下它粗壯的枝條。風帶着地上的落葉卷到上空,若不是因為森林裏樹木的遮擋,恐怕這裏已經形成龍卷風了。

天空越來越暗,黑得仿佛可以滴出墨來。

夏雨被夔牛拉進屋內,看着外面處于狂風中的從容,暗自焦急,但又無能為力,只能幹着急。

突然之間,飛沙走石全都停止,整個空間突然靜寂下來,就連空氣的流動,仿佛都慢了幾分。

夔牛與夏雨靜靜地看着沙地中間的變化,從只露一個小頭到完全淹沒在沙堆裏,再到突然從不是很大的沙堆裏拔地而起!

一個熟悉的、挺拔的身影徒然出現在夏雨和夔牛的眼中,夏雨難掩驚喜,那是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身影,那是他每天早上醒來的信仰。

不知不覺,夏雨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等着那個人來到他的身邊。

從容突然從黑暗中醒來,只覺得渾身有無數的力量,使不盡。

沒有感覺到熟悉的味道,他有些慌。在周圍一轉,就嗅到熟悉的味道就在附近。

他朝着味道最濃烈的地方走起,走過的地方植物徒然變得茂盛起來,腳下的植物仿佛遇到甘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着。

有傳說是有仙路過是腳底生蓮,現在從容是腳底生綠,他走過的地方都快速的長出一叢叢的綠意,那情形,好像是放了特效。

沒有顧及腳下發生的事情,從容尋找着夏雨的蹤跡。

夔牛抓住夏雨,躲在屋內他設下結界,不讓他出去,現在的從容情形還不穩定,他不能讓重新修煉的小雨冒這個險。

況且,他也想知道,在從容心裏,小雨到底有多重要。

小雨辛辛苦苦照管了他二十年,就連陳森的孩子都上高中了,每年還會來電詢問哥哥到底什麽時候醒來,而陳皛也如願考入到自己喜歡的音樂學院,現在也在學院任職教師,教導學生聽從心靈的音樂。

至于夏雨,早在多年前,娛樂圈早就不知道他這個人了,他只活在早一批人的心目中。

不管外面怎麽滄海桑田,夏雨二十年如一日照管着一株植物,每天與它說話,或者給它歌唱,不想讓他孤單。

“牛牛,我要出去。”夏雨掙紮着,他不忍心看到慌張的從容,看着他快要發狂的模樣,他對夔牛祈求。

他不明白,大家不都是盼着從容醒來嗎?怎麽當從容醒來,牛牛還要不讓他與之見面?

“等等。”再等等,他想要看到從容的表現,二十多年,記憶對夏雨是不是已經淡化了。

夔牛一直注視着窗外,只見從容因找不到夏雨,狂躁地發怒着,他手掌聚起一股力量,正要往一旁的樹木施展,不知想到什麽,沉思半晌,又收回力量。

他喊着:“小雨,你在哪裏?”

四處尋找着,臉上的焦急騙不了人,夏雨拍打着結界,朝着外面用力大喊:“從容,我在這!”

但是于事無補,外面根本就挺聽不到。

突然,正在四處轉悠尋找的從容朝夏雨藏身的方向走來,剛才太慌忙,一時之間竟沒有感覺到這個地方的可疑之處。

夏雨與夔牛藏身的地方沒有生命,就連遲鈍,不太能感受到外界變化的盲蟲都不見蹤跡,要知道,這種蟲子無處不在,只是一般人不能感知到它罷了。

而這一塊地方竟然沒有這種蟲子,說明這地方一定有問題。

從容往前,他伸手摸索着,突然,手中就摸到一個柔軟的物品,他用力一扯,懷中就撲倒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

夏雨眼裏蓄着淚水,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滿含欣喜。

“小雨!!”他把他擁入懷中,激動地喊道,就連夔牛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他面前他都不曾意識到。

他太開心了!化形之前,他一直有意識,他知道小雨每天都給他澆水,那不是一般的水,而是他經過修煉獲得的法力幻化成的水,要不然他怎麽可能在短短的二十年間化形呢?

這一切都是小雨的功勞,這就是他心愛的人啊,不離不棄,相随相伴。

“從容,你感覺怎麽樣?”夏雨摸索着從容的身子,生怕他剛化形有什麽不适,一切的關懷之心盡在這只言片語中。

從容落下感動的淚水,他擦掉眼淚,再次把站在他面前的夏雨擁入懷。

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味道,他的一切,他三生有幸,他何德何能,有這麽一個這麽在乎他的人。

“我很好,這麽多年,辛苦你了。”說着,從容就給夏雨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落在額間,輕輕的,如同三月的春風,吹皺一池春水。

夔牛看着兩人你侬我侬,他離開回避,這麽令人感動的場面,還是不要有電燈泡了。

看樣子,從容一定非常在乎小雨,只要小雨好,他就覺得滿足,因為這是他的使命。

兩人互訴衷腸,述說着這二十年來的思念與慌張,慌張着不能再次見到彼此,雖然每天都會安慰自己,他/我明天就會醒來,但是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看到依然是植物的身體,難免會失望。

在大概變成植物的第十年,從容就已經恢複了自我意識,看着每天如此勤奮修煉而後給他澆水的小雨,從容恨不得立刻從這沙堆裏一跳而出。

但是并不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小雨在他面前述說着每天發生的事情。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醒來了。

另一邊,夔牛已經通知好陳森,從容醒了。

四十幾歲的他,像個孩子一樣高興地蹦起來,黎筱看着這個樣子的丈夫,雖是吐槽他不知大笑,但是臉上的寵溺絲毫不掩飾。

得知消息之後,陳森激動地對黎筱說道:“筱筱,趕緊定機票,我要去見哥哥!”

“小心你的腰!”黎筱擔心地說道,這腰傷是因為他們還未結婚時為救她而傷的,沒回他激動得大跳之時,她都有些擔心會複發。

陳森卻不是這麽認為,他心裏有個疙瘩,總覺得老婆這麽容易到手,是因為這個傷,雖說結局是挺好的,但是人一旦得到自己得到的東西,就會矯情起來。

老是暗戳戳地試探黎筱,當初那麽迷戀牛牛,怎麽最後卻與他在一起,而黎筱只是笑而不答。

這個疙瘩一直存在他的心中,十幾年了,一直沒有消除過,但他又怕,一旦問出來,老婆會生氣。

最終內心只是刺了一下,沒有問。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保護它!不要讓你失去幸福的機會的。”他怪笑道。

聽出另一種味道的黎筱錘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後就去收拾東西了。

當陳森拖家帶口來到光山的時候,這裏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貧困的小鎮了,經過二十年的發展,加上夔牛與夏雨在此修煉,漸漸的,這裏變得地傑人靈,很多人光宗耀祖,加上風景優美,逐漸發展成為種花國有名的風景勝地。

而光山也在夏雨的允許之下,森林外圍已經開發得差不多,只有最深處,還未有人踏足,也不敢有人踏足,一旦有人走近那裏,必死無疑。

因為那裏不僅是人類的禁地,同時也是夏雨這等末等神的禁地,那裏有着一股就連夔牛都不了解的強大力量。

一旦有人踏足,不管是誰,都會被裏面的力量視為侵犯,一瞬間将會奪去你的生命,變成一架枯骨。

陳森站在森林入口處大聲叫喊:“牛牛,我來了!快出來迎接。”

黎筱看着這個樣子的丈夫,捂住臉,轉過頭,臉上滿是嫌棄的表情,孩子都那麽大了,他怎麽還是這幅模樣呢?明明有電話可以直接聯系,但是他就是喜歡做這些引人注目的事情。

于是,她拉着已經同丈夫一般高的兒子站到一旁,背對着他,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陳森一轉身,沒有看到妻子,他側過身,才發現妻子與兒子站在離他大概五米的地方。

“老婆!快過來,牛牛準備出來了,你跑那麽遠幹嘛呢?”

黎筱沒有說話,他的兒子陳瑞景回答道:“老爸,其實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牛伯伯的。”

陳森撓撓頭,明白妻子的這個舉動,他嘿嘿嘿地笑道:“我這不是覺得這樣比較有誠意嗎?”

正說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地動山搖的聲音,三個人動作整齊地回頭一看,夔牛正騎着一只大象朝他們走來,坐在兩米多高的大象上俯視他們。

陳森難掩興奮之色,他跳起來對高高在上的夔牛招手,生怕他看不到他,“牛牛,我在這!”

夔牛從大象背上下來,對撫摸了大象長長的鼻尖,掀起他的耳朵,不知道對它耳語什麽,沒過一會兒,大象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開了。

與三人打過招呼之後,夔牛一如既往言簡意赅:“走吧。”

說着,對着前方無踏足的地方一甩手,一條路就出現在三人眼前。

雖然見過好多次,但是陳瑞景還是覺得非常神奇,雖然信奉着科學主義,但是每當看到這些場景的時候他都會懷疑人生,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思索間,四人就已經走到那座房間前,那裏正站着兩個面目俊朗的青年人。

一個是他經常見到的夏雨叔叔,好吧,看着父親逐漸蒼老的面容,再看他與自己相差不遠的年輕面貌,可能叫哥哥好點。

另一個稍微高一點,白一點,眼神一直盯着夏雨看,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直到父親像個孩子撲上去,陳瑞景才知道,這人是那個傳說中的大伯。

“大哥!你終于醒了!”被從容拉開,陳森也絲毫不介意,他拉着從容的手,訴衷腸。

把自己的思念訴說得差不多,他才對陳瑞景說道:“瑞景,過來見一下你大伯。”

對陳瑞景招手之後,他才對從容說:“大哥,你看你的侄子已經那麽大了。”

從容看着已經同陳森一般高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不禁恍惚起來,當年他沉睡之時,陳皛是不是也是這般大小?

從容撫摸上陳瑞景的頭發,感嘆道:“你都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

幸好夏雨還陪在他身邊,幸好所有人都還在世,幸好他醒來得不夠晚,幸好……他看向自己是愛人,夏雨正在與黎筱說話,幸好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你就是大伯嗎?”陳瑞景擡起頭,看着比自己還高大半個頭的英俊男子,好奇問道。

“是的,你小叔怎麽不來?”只見到他們三人,從容問道。

陳瑞景頓了頓,表情有一瞬間的緊縮,恢複之後他才說:“小叔他……太忙了。”他也好久沒見到他了。

從容點點頭,從小陳皛就不太粘他。

夏雨正與黎筱天南地北的聊天,時不時地就感受到從容的眼神,黎筱捂着嘴偷笑,取笑道:“小雨,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這麽離不開,結婚好了!

咦?夏雨聽到這話,驚訝地朝着黎筱目光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從容從他身上移走的目光,抿抿嘴,他說道:“結不結婚對我們來說都一樣。”

這麽多事情他們都經歷過來了,沒有那張證明他們也是一樣的。

黎筱搖搖手指,随即搖頭,沉聲說道:“不,你錯了,還是不一樣的。”

她搬着椅子,做得更靠近他一點,在他耳際悄聲說道:“如果他不求婚,那麽你就主動吧,在所有親朋好友的面前宣布你們的愛情故事結局,不是很美好嗎?還能獲得大家的祝福,若是沒有這個步驟的話,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麽嗎?”

看了一眼從容,他的目光剛從夏雨身上移開,她繼續道:“況且,我想大哥也是願意的。”

結婚這件事情剛開始對于所有在戀愛中的人來說都是愛情的結果,但是随着結婚之後發生的一些摩擦,很多人把結婚當做愛情的墳墓,可是埋葬兩個人的墳墓何嘗不是幸福?

這算是生死相依的一種說法了吧,只是有些人誤解罷了。

從容一直被陳森纏着,沒有聽清楚夏雨與黎筱兩人的談話內容,只是隐約聽到什麽結婚,他看着一臉沉思的夏雨,若有所思。

夔牛從廚房端着水果出來的時候,幾人已經把這些年的想念說完,話題正進行到各自的生活。

而夏雨從一開始見到陳森的高興到現在的郁郁寡歡,夔牛敏感地感覺到夏雨的不對勁,放下水果之後,他來到夏雨的身邊。

“怎麽了?”

看着一臉關心的夔牛,夏雨有些迷茫,結婚真的有那麽重要嗎?“牛牛……我應該求婚嗎?”

夔牛愣住,求婚?小雨想結婚嗎?“你……想結婚?”

夏雨攪動着手指,低下頭:“我也不知道……”

或許對于只有幾十年壽命的人類來說,結婚不僅是個可以向大家宣布兩人在一起的訊息,還是一個給對方的安全感。但是對于他們這些不知道有多少壽命的修煉者來說,這一張紙卻沒有什麽用。

但同時,想着所有情侶都會經歷結婚這個階段,夏雨還是有些羨慕的。

他就是有些糾結,這件事要與從容提前說嗎?或者到時候就直接求婚算了……

“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開心一點,嗯?”

夏雨星眸般的雙眼閃出色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起身抱住夔牛,輕聲道:“謝謝你,牛牛。”

因為你一直都陪在我身邊,所以每當他看着沙地裏沒有絲毫變化的肉苁蓉時,他都有信心從容會醒來,這不僅是對從容的信心,還因為夔牛一直給予他力量。

二十年,對于十年如一日的夏雨來說也是不短的。

“去吧。”

夏雨躲過從容的目光,跑回屋,他撥打張冉的電話,這麽多年,兩人一直都還聯系。

“什麽?!你要求婚?!你移情別戀了?”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過話筒,傳到夏雨的耳朵裏,他稍微地移開電話,點點頭,随後才發現對方看不到,說了聲沒有。

“那你……等等——他醒了?!”張冉并不知道當初夏雨為何離開娛樂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知道他有個植物人的情人,才猜測是不是因為他而退出,這些事夏雨平時很少談到,所以張冉也不便多問。

“嗯。”

“恭喜恭喜!”

沉思半晌,夏雨才問出口:“怎麽求婚?”

吓得張冉手機都快抓不住,他驚訝的說道:“你說什麽?”總感覺自己幻聽了。

“就是,求婚。”夏雨再一次說道。

“你要求婚?!”難道小雨是攻?他還以為按照小雨滴的體型,是受呢,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反差萌。

“求婚的話,首先要有一個對象,其次就是戒指,要求高一點的,可以把氣氛弄得很隆重,請你們所有的親朋好友來幫忙助陣,搞一個很大的場面,如果很急的話,有一個戒指就行了。”

在張冉的幫助下,夏雨第二天收到一對戒指,說起來這還是張冉自己設計的呢,只從學會繪畫之後,張冉特別喜歡設計這種小玩意。

玩着玩着,他自己的首飾公司已經上市了。

“祝你好運。”

于是,夏雨籌劃的求婚計劃即将開始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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