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這魚注定是沒法釣了,釣船拔錨返程。

于逸秋披着船家給的大毛巾撐臂坐在船尾,一臉生無可戀。

真是吐死他了。

沈濯過來,拎了瓶水遞給于逸秋,于逸秋接過,“謝謝”,聲音在海風下都變小了,透着幾分虛弱。

見沈濯站在自己身邊仰着下巴喝水,于逸秋擡頭看了看身邊,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沈老師,本來還想跟你釣魚來着。”

沈濯沒說什麽,淡淡:“現在知道自己不能出海了?”

于逸秋悶聲:“嗯,知道了。”

海面是一片深藍色,海上風不小,剛剛還在下雨,這會兒停了,風在不低的船速下卷着浪潮的濕潤與鹹味,不止于逸秋的劉海和身上的大毛巾在随風晃動,沈濯的衣擺也在風中曳動。

太陽移出厚雲,光線灑金似的,波濤中的海面粼粼亮亮。

于逸秋遙看海面,眯眼感慨:“好漂亮啊。”

說着摸出手機,橫屏拍照。

拍完,于逸秋放下手機,繼續眯着眼睛眺望遠處,感受海風,欣賞眼前。

他說:“不能海釣也沒什麽,可以看看海上的風景。”

開開心心的樣子:“真美。”

沈濯也眺望着遠處,聽到于逸秋的話,覺得這種樂天派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自得其樂。

于逸秋這時擡手,指着遠處示意沈濯:“看,海島,像不像一只貓。”

“最前面是頭、脖子,然後是身體,趴着的,最後是尾巴,盤在屁股後面。”

沈濯望過去,陽光下眯起眼睛。

他覺得不像,但聽于逸秋這麽說,還真有點像貓。

于逸秋又把指出去的手擡起,示意沈濯看天上:“海鳥。”

沈濯又跟着眯眼看過去。

于逸秋手一拐,指自己:“看,帥哥。”

沈濯低頭垂眸看男生,于逸秋逗了個樂子,自己笑得不行,沈濯勾唇,也有幾分好笑。

剛笑了兩下,于逸秋突然低頭捂嘴幹嘔。

不嘔了,放下手,于逸秋披着毛巾的肩膀一塌,朝天嘆了口氣:“啊~~真是要吐死我了。”

沈濯看看于逸秋。

于逸秋又沉了口氣,嘀咕:“這小鬼不乖。”

沈濯擡起目光,重新眺望海面,接話道:“不能什麽都怪別人。”

于逸秋側頭擡眼:“怎麽能說是別人,這是我兒子。”

沈濯低頭回視,淡淡:“做的男孩兒?”

于逸秋沒答,反過來問了句:“沈老師喜歡男孩兒女孩兒。”

沈濯:“女孩兒。”

如果一定要他二選一的話。

于逸秋迎着光和風的方向,劉海吹得淩亂,眼睛眯得就剩一條縫,很快恢複了他開心的樣子,語氣歡快道:“那就是女孩兒!”

沈濯心知于逸秋這是故意拍自己馬屁的。

風中這時飄來于逸秋感慨的聲音:“閨女呀,咱別折騰了,看看海釣釣魚不好嗎。”

剛說完,“yue~”

沈濯沒想笑的人,愣是又被逗笑。

回到岸上,于逸秋就跟被好好收拾了一番似的,徹底老實了。

他再不活蹦亂跳叽叽喳喳地提議去哪兒,老老實實往酒店的方向走。

沈濯拎着在船上時沒喝完的水,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語氣沉穩地問:“要不要去醫院。”

走在前面的于逸秋擺擺手,去什麽醫院,嘔幾下而已。

走上岸,途徑小巷似的街道,人多了起來,店也多了,還有很多流動攤販。

于逸秋真是有點精力就能上蹿下跳的人,前面還吐得要他狗命,後面看見賣水果的流動攤位立馬過去,跟本地人買小菠蘿,還轉身問沈濯:“沈老師吃嗎。”

沈濯走過去,站在于逸秋身邊:“你吃得下?”

于逸秋點點頭,吃得下啊,當然吃得下。

還說:“很甜的。”

掏兜付錢,再從小販手裏接過一袋小菠蘿。

袋子拎手裏,一根小菠蘿拿在手裏,于逸秋邊走邊吃。

他剛吃一口就跟滿血複活似的,“嗯!”一聲,開心道:“真甜,真好吃。”

說着把拎的袋子遞向身邊的沈濯,示意沈濯也拿一個。

沈濯沒客氣,接過袋子,同時淡淡道了句:“冰過的,別吃太冷。”

于逸秋大大咧咧:“ok的,沒事啦。”

見沈濯也拿了一個吃起來,笑着問沈濯:“是不是超甜。”

沈濯瞥身邊,覺得還是有些小男生的笑容更甜。

回酒店後,沈濯本以為于逸秋會回房間休息,結果轉頭就站在酒店的窗邊,看見于逸秋在沙灘上跟幾個小孩兒颠沙灘排球,玩兒得特別開心,俨然像個孩子王。

再一轉頭,來到北陽臺,又看見于逸秋在酒店的公共泳池裏游泳。

沈濯居高臨下地看着,心想精力還真旺盛。

再一看,于逸秋游到泳池一頭起身,擡手抹臉上的水珠,不知開心什麽,臉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又跟着用手在水面來回推水玩兒,皮得很。

沈濯看着,沒覺得無聊,反而胳膊搭欄杆,饒有興致的,一直看了下去。

于逸秋擡頭往上看,很快發現了他,站在水裏招手:“沈老師!”

又說:“下來一起啊。”

沈濯沒應,沉穩道了句:“你小心。”

于逸秋拿手心撸臉上的水,大大咧咧:“沒事兒的。”

聲音歡快,“你不來嗎?”

沈濯看了看于逸秋,沒答應,轉身。

不久,沈濯出現在泳池邊。

于逸秋游過來,用的狗刨。

沈濯看得好笑。

于逸秋邊狗刨邊道:“我突然想起來,我也游不成了,等會兒有工作。”

說着一頭紮進水裏,等再露出水面,人已經來到了岸邊的沈濯腳旁。

明明池子不深,一下就能站起來,于逸秋故意的,大半個身體埋在水裏,只露出頭、脖子、肩膀,兩條光裸的胳膊曲肘搭在池邊,頭發臉上脖子肩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沈濯目光垂落,一眼看到于逸秋因曲臂隆起的線條流暢的肩胛和臂肌。

是副不錯的身材,不是幹幹瘦瘦的小身板。

沈濯不動聲色地看着。

于逸秋還撐着胳膊在那兒晃,目光擡起看沈濯,解釋自己等會兒是什麽工作:“就沈老師上次幫忙擺平的那部網劇。”

“已經播了。”

“聽說開播幾天的成績還可以。”

“等會兒幾個演員要連線聊天,聊聊角色和劇情,也算是宣傳的一種手段。”

“好,我上來了。”

于逸秋胳膊一撐,借着臂力和水的浮力,直接從池邊爬了上來。

水流嘩啦啦往下墜,沈濯後退一步,目光輕輕一掃,看到了于逸秋只穿了泳褲的十分不錯的好身材——男生平時明顯有在健身,胸肌腹肌一個不少,但沒有練出誇張的體态,肌肉肌理勻稱地覆蓋着,一把腰細窄得單臂就能摟住。

沈濯有些難以想象一段時間後這細窄勁瘦的腰肢小腹就會因懷孕而隆起。

而裏面的孩子,有他一半的血脈。

于逸秋沒注意沈濯的目光,從一旁的躺椅上拿了自己帶出來的大毛巾,身上擦了擦,接着随意往肩頭一披,毛巾一角抓起來擦頭發,邊擦邊面朝沈濯的方向,問了句:“沈老師,我們晚上吃什麽。”

于逸秋:“外面沙灘吃嗎?”

吃了好幾天了,“沒什麽好吃的。”

于逸秋又問:“酒店吃?”

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麽好吃的。”

于逸秋提議:“不然我們自己做吧。”

沈濯把注意力從眼前男生的身上抽回來,問:“你會做?”

于逸秋:“不會啊。”

“我從小就是吃劇組盒飯長大的。”

哪兒會自己做,也沒時間。

于逸秋看着沈濯,一下笑了,提議:“不然沈老師借我點口福?”

借?

說得好像他會還一樣。

不久後,于逸秋住的別墅一樓,開放式廚房的竈臺前,一邊的火上架着鍋,鍋裏燒着水,水裏煮着面條;一邊的火上則煎着牛排,牛排在熱油裏煎得刺啦直響,肉的香味撲鼻而來。

沈濯高高地立在兩只鍋前,微躬背、低着頭,手裏是煎牛排的夾子。

于逸秋站在一旁蹲飯吃:“哇~~好香。”

湊得太近了,被沈濯示意站遠些,煎牛排的熱油都要濺到身上了。

沈濯不緊不慢道:“聞到油煙不會想吐?”

于逸秋笑着,一臉燦爛:“不會啊,這可是沈老師親手做的飯、煎的牛排。”

正大光明的狗腿拍馬:“這飄起來的是油煙嗎?不是啊。”

“這是沈老師勞作的成果。”

“我享受還來不及,怎麽會聞了吐出來。”

說完一陣反胃,捂嘴偏頭幹嘔:“yue~”

沈濯好笑:“你不說話我也不會拿你怎麽樣。”

于逸秋yue完拍拍胸口,搖頭:“不行的。”

話必須得說的,尤其是拍馬屁的話。

于逸秋:“萬一沈老師聽高興了,聽心軟了,就同意我生了呢。”

沈濯垂眸煎着牛排:“我看起來是會心軟的人?”

于逸秋見煮面的鍋沸起,拿碗接了點冷水,倒進鍋裏,繼續煮面。

“是啊。”他回。

扭頭,看着身邊的男人,于逸秋眨巴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純真無害又狗腿地說道:“沈老師一看就是有那種菩薩心腸的人。”

語氣還帶着幾分誇張。

沈濯問:“你哪裏看出來的?”

于逸秋雙手捧心,正兒八經:“我的眼睛,我的心,都看出來了。”

沈濯面朝熱鍋,頭都沒擡,幽幽:“看來你眼神不好,心也是盲的。”

于逸秋搖頭:“不是,我真的看到了,我還感受出來了。”

感受出來什麽?

于逸秋:“感受出來沈老師是個天——大的大——好人,一個慈悲的心善的現代觀世音。”

“你這麽好的人,不但會陪我出海,給我做吃的,還會同意我生孩子的。對吧?”

一籮筐馬屁說完,實在聞不了油煙味,于逸秋yue的又捂嘴偏頭幹嘔了兩下。

沈濯把煎好的牛排起鍋裝盤,聽了這麽多馬屁,還是一副沉穩的樣子,似乎根本不為所動。

見于逸秋又嘔了,沈濯還道:“看來不是真心話,自己都把自己說吐了。”

于逸秋邊yue邊翻眼睛——喵的,大佬怎麽軟的不吃。

都這麽軟了!

等等,不會是還不夠軟吧?

“沈~老~師~”

于逸秋軟了嗓子喊了這麽一聲,是沒馬屁可拍了,也是真的有些無奈。

沈濯原本要把盤子遞給于逸秋,聽到這聲沈老師,準備遞出盤子的手頓住,自己把盤子端去了餐廳桌上,又拉開椅子,示意于逸秋過來坐:“先吃吧。”

“不管有沒有胃口,想不想吐,多少吃一些,墊墊肚子。”

沈濯的聲音和态度堪稱溫柔:“不是等會兒還有工作嗎。”

“不吃怎麽有力氣。”

于逸秋過去坐下,看看沈濯,眨了眨眼睛——大佬吃不吃服軟求情這套他現在不太确定,他自己是真的很吃溫柔牌這招。

于逸秋:喵的!我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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