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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沈夢陽之所以熟悉這兩人，當然是因為他們身上有刀。

而且還不是小刀。

之前就有人說過，問天成仙的策劃簡直就是看不慣別人家庭和睦，看不慣別人恩恩愛愛，看不慣這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不然為什麽他總是要編排出悲慘命運，讓骨肉分離，兄弟阋牆，有情人生死永隔的戲碼？

東方曜和東方玥這對兄妹，應了以上的三點。

與父母骨肉分離，兄妹反目成仇，還與愛人天人永隔。

簡直讓人懷疑東方家的血裏是不是流淌着詛咒，否則年紀輕輕擔任忘情門外門管事的兩人，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一般的修仙者都沒有姓，對外只稱道號，因為人入了修行一途，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分離。

有的父母在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送入了玄門，因為父母都是凡人，所以剝奪了孩子的姓，親手斬斷親緣，好讓孩子能安心修道。

修士有移山填海的本事，也有漫長的壽命，若是留連凡塵的感情，很可能會生出強留壽元已盡之人在人世的念頭。

擾亂生死輪回，是大忌。

它代表着道心的崩塌，天地秩序的更改，以及力量被濫用。

但也有一些修士，他們有姓，這些姓氏大多是來自于修仙大族，即修n代。

一個姓氏，不是代表修士塵緣未盡，就是代表修士來歷不凡。

東方兄妹是後者，東方家族人才輩出，族內上千人，有百餘人是修行之人，分散在各大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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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兄妹只是東方家族并不起眼的一員。

要說特殊，那就特殊在他們的母親是一個凡人。

“小師妹？你怎麽從外面回來了？”

“是遇到危險了嗎？玄瑛師兄怎麽沒跟在你身邊。”

沈夢陽還在想他們的故事，兩人就已經一臉關切的問她凡塵的事了。

他們話語間毫無掩飾的親近讓沈夢陽沉默了一瞬。

她這具身體，應該是和她同名同姓，所以她也有姓氏，那她是塵緣未盡，還是出身大族？

沈夢陽不知道，她只知道連東方兄妹都知道她和玄瑛一起入世，那玄瑛和她為何下界一事，可能不需要細查了。

“我到底為什麽要下界呢？”

沈夢陽一臉恍惚的問兩人，滿臉迷茫，還有痛苦。

東方曜和東方玥對視一眼，心下一驚，他們直覺出事了。

東方曜給東方玥使了個眼色，讓她留下安慰沈夢陽，順便問問玄瑛是怎麽回事，他要去找能丹宗的人。

東方玥看看痛苦迷茫的沈夢陽，随後沖着兄長瘋狂搖頭，她嘴笨不會哄人啊！一看就知道小師妹不太對勁，她要是說錯話刺激到小師妹怎麽辦！

東方曜表示他也不會說話啊，他和東方玥是孿生兄妹，在不會哄人這點上簡直一模一樣。

“阿兄，我去找丹宗的玄青師姐，馬上回來。”

東方玥不等東方曜拒絕，身形一躍就跳到了旁邊仙鶴的背上，仙鶴展翅倏忽十裏，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你！”東方曜沒想到妹妹轉頭就抛棄了他，他沖着東方玥消失的地方皺了皺眉，轉過頭對上了沈夢陽望向他的眼神。

似乎是迷茫中有一絲希冀，陰霾天裏的一束光，不夠明亮卻讓人不禁頻頻回望。

東方曜想，小師妹想從他這兒聽到什麽答案呢？

“你當初下山，是因為玄瑛師兄想要尋找煉丹的材料，你陪他下界。丹宗弟子因為煉丹，難免會出一些意外，你不必迷茫，吾輩修仙之人，生死不懼。而且凡塵不安全，你能平安回來已是極好了。”

東方曜說到這兒，心裏也有些唏噓。

他和妹妹每日來此處，不知道要送走多少同門，又能迎回幾人。

能有人回來，對于他和妹妹來說，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當生死離別早已被看慣，人心便硬了。

不會再因為誰的離開而悲傷。

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沈夢陽覺得不太對，玄瑛死的慘烈，他若只是為了材料，為什麽要跟一個妖魔拼命？而且煉丹修士攻擊力不足，自保能力卻極強，他甚至敢帶上沈夢陽這個初入茅廬的修士，應該是對自己極為自信的。

況且玄瑛能成為清風真人親傳弟子，可見天賦異禀，他如此天賦，師長為什麽會放心他什麽防護都沒有，就下界尋找材料，以至于最後死于一個散魔之手？

沈夢陽的沉默讓東方曜誤以為她還處于痛苦的情緒中，“小師妹，我忘情門修煉無情之道，門中弟子要入世出世，了解人間疾苦，對萬物如天地般一視同仁，才可修成大道，或許這是你的劫難，也是玄瑛師兄的劫難，他沒有度過去，你不能同樣栽在這上面。”

“自上古起，神女以身封印天域，至今萬年，妖魔不斷為禍人間，我輩當護佑天下萬民，生死不懼，莫要停住腳步。”

東方曜苦口婆心的勸說沈夢陽看開點，他覺得沈夢陽和玄瑛可能是有意結成道侶。

忘情門從不要求門中弟子必須走無情道，尤其是修為不高的弟子，随時可以更改他們的道。

山秋為了凡人可以歸隐山林，如果玄瑛和沈夢陽在一起，那麽兩人同樣可以退出忘情門，改投其他門派。

這無所謂，除了忘情門、玄女宮和佛宗三門心法不能與人相愛，其他門派的心法都允許道侶存在。

修為高就不行了，修為高的修士，人與道合二為一，這個時候再更改，那不光是修為前功盡棄，還可能會損壞道基，此後再無修仙可能，嚴重會遭反噬而死。

“聽師兄一句勸，無情方為有情，萬不可任由妄念滋生，以免害人害己。”

東方曜就怕沈夢陽想着将玄瑛複活什麽的。

沈夢陽點點頭，“多謝師兄教誨，夢陽記住了。這是玄瑛師兄的魂魄，我想為他養魂，再送他重入輪回。”

沈夢陽将養魂瓶再次拿出來，在她拿出養魂瓶的時候，一道流光閃過，落在了兩人面前。

光芒散去，正是離開的東方玥。

她身前還有一個人，身着月白長裙，發髻梳起，有琳琅玉石在其上做裝飾，身上首飾均散發着淡淡流光，一看就知道全身都是法器。

這身打扮，在修仙界也是相當有錢的。

來者不光打扮華貴，長相更是驚豔，氣質落落大方，堪稱門面美人！

沈夢陽知道這是誰了，忘情門的玄青師姐，又一把大刀。

沈夢陽深吸口氣，策劃害人不淺，她來到修仙界還沒見到幾個人，就已經回想起了他們的刀，刀刀致命。

可見狗策劃到底禍害了多少NPC！

玄青的目光落在那散發着魂光的養魂瓶上。

“玄青師姐。”東方曜向玄青行了一禮，“夢陽師妹回來了。”

沈夢陽空餘的左手攥緊了衣角，玄青明明沒有什麽表情，她卻能感覺到玄青的悲傷。

玄青沖沈夢陽點點頭，“還好你平安回來了。”

“師姐……”

“玄瑛他年少輕狂，膽大包天，竟擅自帶你入凡塵，你才入修行一道沒多久，修為尚淺，可千萬不要再随意出宗門了。”

玄青閉了閉眼，再睜眼已經看不出剛剛的悲傷。

她仔細叮囑着沈夢陽，言語間滿是擔心，以及對玄瑛帶她下凡塵的責備。

但是人已經死了，再多責備，那人也聽不到了。

他現在只剩下一縷殘魂飄蕩世間，很快就要重入輪回了。

“師姐，對不住……”

沈夢陽想起玄瑛是誰了，在原來的劇情中，玄瑛算是一個背景板，并沒有提及他的名字。

他是玄青身上的第二把刀。

玄青身上的第一把刀，是她曾經如山秋一樣，為凡人歸隐山林。

但是那個凡人他辜負了玄青，比起不會老的美麗妻子，他後來選擇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凡人，還怒罵玄青是怪物，是和那些妖怪一樣，讓他無法接受的怪物。

玄青殺夫證道，重入無情道，她沒有自此封心鎖愛，抱着對前夫的恨意活下去，而是放下了一切。

本來故事到這裏，也還算圓滿，或許這是玄青的情劫，她已經度過了。

但緊随其後的第二把大刀來了。

玄青是丹宗大師姐，年紀和清風真人差不了太多，清風真人沒時間細致教導親傳弟子，玄青就擔負起教導的職責。

玄瑛是玄青親手養大的孩子。

在游戲劇情開始的時候，玄青正在閉關，再出關時，她的道基損壞，幾乎修為全失，再無升仙可能。

道基損壞的原因，是情。

世間之情，除愛情之外，還有讓人無法割舍的親情，刻骨銘心的知己友情。

對于玄青來說，丹宗的師弟師妹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她看着那些孩子長大，又如何能接受他們慘死。

尤其在原來的劇情裏，丹宗的親傳弟子留在忘情門的魂牌徹底碎裂，昭示着他們魂飛魄散，再無轉世的機會。

對，玄青失去的不止一個玄瑛。

這麽說來，其他丹宗親傳弟子，都有危險！

沈夢陽可算是想起來，因為她剛開始玩游戲的時候并不是很注意劇情，後來也沒入忘情門，對這邊的劇情記得不是那麽清楚。

畢竟游戲裏過去了上百年，NPC太多了。

但是玄青身上的刀，是沈夢陽想起來都會怒罵策劃是狗的程度。

沈夢陽看着沉默收下養魂瓶，難掩悲痛但還算冷靜的玄青，心裏再一次怒罵策劃。

玄青內心如此強大，策劃到底為什麽要讓她親眼看見那些事情？

非要玄青斷了這成仙可能才肯罷休嗎？

明明留有一絲魂魄，玄青都不會悲痛至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