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好大一臺戲

好大一臺戲

第三十三章。

燕澈道:“既如此,那你還不走?”

“臣妾,這便離開……”蕭琴羽低垂的眼眸挂着水霧,細長手指在衣袖下緊緊握成拳頭,眸低的恨意和嫉妒全部浮現在轉身一刻,備受羞辱。

她飛快離開禦書房,随着一衆宮人逃離似的向自己寝宮走去,走的太過跄踉,還摔了一跤,被随行宮女攙扶起。

待禦書房安靜下來,燕澈一把推開身上的花萊依,厭惡的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水,一把打翻在地。

“陛下……奴婢……”花萊依吓得連忙跪地收拾殘渣,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燕澈,總是看自己百般不順。

燕澈道:“你還真是有手段,竟讓寧王對你戀戀不忘,今日寧王的書信裏,竟還提起你一句,令朕十分驚訝。”

“奴婢知罪!”

“你有什麽罪?朕可是說過你有罪?”

“奴婢自知……陛下是看在寧王的面子上才留了奴婢一命,也自知陛下不喜奴婢,但是奴婢可以發誓自己絕無攀高之心!”

燕澈道:“如此說,還是朕的弟弟攀你了。”

花萊依道:“陛下,奴婢與寧王也就那一面之緣,如今奴婢被帶入宮中為奴為婢,定只為陛下一人做事,絕不敢再與寧王有半分牽扯。是奴婢無知,竟不知那日的眼前人是天子與寧王。”

燕澈道:“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你與寧王,實乃雲泥!”

“奴婢……記着了……”

燕澈雖是心煩,但今日倒也狠狠訓斥了一番心思不正的人,他自小生于深宮內,活的水深火熱,步步為營,什麽樣的手段沒見過。因此,他也最恨別人在他眼前賣弄那點小心機。

哪怕自己沒有先皇寵愛,沒有母族依靠,還不是登上了這萬人敬仰的寶座,失去一些,那又算得了什,當初就算在放不下尊嚴,還是随了容争。

一副身軀而已,若能得容争依靠相攜,也不算自己吃虧,說到底,還是喜歡……若換做旁人,哪怕是死他也不會答應。

過了臘月,便能迎來立春,那時的自己,是否也能歇一歇為自己活一刻。

門上貼着的紅色剪紙已經褪色,被宮人們紛紛撤下,出了太陽,細雪也全部化作水,這天也就要一日比一日暖了。

燕澈站在殿門外,日光有些刺眼。

“陛下,小心着涼。”馥香拿了件披風遞過去,叮囑道:“雖然要立春了,但依舊冷啊,陛下穿的這麽單薄,萬一着了風寒。”

“朕硬朗着呢,沒那麽容易生病。”話雖如此,還是穿上了披風。

今日是家宴,燕澈親手寫下宴貼,命人送去寧王府邸和平王府邸,如今倒也沒幾個自己人,他未帶後宮任何一個嫔妃,老平王亦是只帶了結發夫妻。

其餘的便是昭榮公主,頤寧郡主,還有燕清。今日燕清也是獨自一人前來,他雖然已到成親的年歲,卻還是孤身一人,燕澈想着自己,竟也沒好到哪去,雖有後宮,也只是個擺設,養了一堆閑人而已。

燕澈下了朝,便換上常服,在早已備好酒宴的大觀園內等候,今日他沒有讓戲子唱曲,倒是安排了舞姬獻舞。

老平王亦是回到自己府邸換了身常服趕來,既是家宴,穿的過于莊重倒也讓人放不開,拘謹的很,燕清和燕藍詩先到了。

“臣弟見過陛下。”

“臣女燕藍詩,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入座吧。”燕澈看了眼燕清,詢問:“聽聞,皇叔父打算将你派去給邊境運輸糧草物資。”

燕清道:“是的,皇叔父命我立春那日,就起身前往邊境。”

燕澈道:“話說,這等差事本就不該你一個王爺去做,想必皇叔父也是有意要歷練你,讓你見一見邊境風土。”

“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整日待在這京城裏,也覺得無聊,若能去邊境見識一番,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歷練,談不上什麽身份不身份的。”

“這一路艱辛,寧兒可得照顧好自己才是。”

“皇兄且放心吧,臣弟沒那沒嬌貴。”

燕澈端起酒杯,說道:“那皇兄得和寧兒喝一杯了,怎麽看寧兒都長大了。”

“臣弟先飲為敬。”燕清舉杯,一口飲下。

“寧兒可有心上人?”

“咳!咳!”燕清被嗆了一嗓子,紅着臉回道:“皇兄……怎得和皇叔父一樣,總愛問一些不打緊點事,臣弟還……”

燕澈飲下杯中酒,道:“皇兄只是随口一問,寧兒別多想,寧兒若真的有心上人,可千萬別瞞着才是,朕好給寧兒賜婚。”

燕清低眉:“臣弟,知曉了……”

這酒算得上宮中的烈酒,燕澈不敢多飲,他本就不愛飲酒,偶爾小酌兩杯也只因心中煩悶,難解憂愁,說不好,到也蠻好。

沒過多久,老平王便再宮人的引領下來到宴席。

“臣,燕平意,見過陛下。”

燕澈起身道:“皇叔父不必多禮,上座。”

老平王入座後整理衣擺,說道:“臣來的有些遲了,還望陛下莫要介懷。”

燕澈道:“朕怎會,皇叔父莫要說笑了,怎麽不見皇叔父帶叔母來?許久未見了。”

老平王道:“內室近日裏身子多有抱恙,便就不來了,一路上颠簸,臣就讓其在家中好生歇養着。”

“叔母可病重?朕叫禦醫前去看看。”

“老毛病了,無礙的,陛下不必為這等小事上心。”

“那朕命人多送一些補品過去,剛好今年有突厥使臣獻上的極品鹿茸,朕叫人一并裝起來送給叔母調養身子。”

老平王不好推辭,言謝道:“臣,謝過陛下。”

燕澈同老平王共飲一杯,安坐下來看着一衆舞姬在臺前獻舞,覺得這家宴也是沒趣極了,從前還能說點家常,如今到真剩下一番客套。

無趣,無趣,皇家向來如此,每個人都應知道的。

燕藍詩道:“臣女進宮,也沒什麽好獻給陛下的,前些時日畫了一副霜雪梅花圖,臣女知道陛下見慣金銀,偏愛梅花,特意讓父親提的字,望陛下莫嫌棄。”

貴生公公接過畫卷地給燕澈,瞧了一眼後,贊道:“果然不愧為平洲第一才女,此畫惟妙惟肖,比朕畫的好。”

“陛下見笑了,臣女怎敢當……”

“呵……”燕明嬌冷冷一笑,自己坐在一旁無人察覺,燕藍詩卻出盡風頭,她這個公主,竟然還不如一個郡主……

“妹妹可真謙虛,誰人不知平洲第一才女,乃當今頤寧郡主。”

“……姐姐……實在是過譽。”

燕明嬌道:“既是平洲第一才女,那不如讓在座的叔叔弟弟們都見識一番第一才女的風姿?”

燕藍詩有些騎虎難下,回道:“什麽第一才女,不過是衆說紛纭罷了,姐姐才是平洲第一美人,就連鄰國也知曉,昭榮公主,實乃天仙一般的人。”

“可姐姐終究不如妹妹有才華,聽聞妹妹擅長水袖舞,陛下喜愛梅花,不如就效仿梅妃起舞,讓衆人一飽眼福如何?”

“姐姐……這世人,誰也沒能見過梅妃起舞,妹妹怎敢效仿。”

燕明嬌偏不饒人,嘆氣道:“看來妹妹始終不肯賞臉,這麽多人都等着一覽妹妹絕妙舞姿,妹妹當真要讓衆人幹等不成?”

“既如此,燕藍詩就在禦前獻醜了。”燕藍詩實在拗不過一時口舌的燕明嬌,只得咬牙去換了水袖舞衣。

赤紅色的舞衣如紅梅般鮮豔,紅的如血,飄逸靈動的水袖在空中流轉飛舞,柔中帶媚,媚而不俗。

燕明嬌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舞的如此好,氣的臉都青了,今日是徹底讓燕藍詩搶盡風頭,一舞還未結束,便起身抱恙。

“陛下,皇叔父,明嬌身體不适,先行回宮了。”

燕澈點頭準許,表情似笑非笑,還真是一處好戲,他看破也不說破,這些個勾心鬥角的小心思着實湊不上臺面。

一舞結束,衆人贊賞不已。

燕藍詩謝過,起身去換衣服,随後出了大觀園的家宴,自己一個女兒家倒也不必去打擾他們幾個男人談事。

随處走走,倒也不錯,若是可以見到他……那再好不過,她能見到容争嗎?哪怕一面也好,看看他是否無恙。

宮牆拐角下,喜玉丢給容争一大大梨子,囑咐他悄悄的吃了,說完便說完便刦當差。

容争聽到腳步聲,連忙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梨子藏在背後,遠遠看去像是個女的,只見那女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怎麽回事,莫不是看到他偷吃了梨子?

“容……容争!”燕藍詩驚在原地,仔仔細細看了好一陣子,才确認自己沒有看花眼,這個人,真是的……是他!

容争驚訝,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燕藍詩撲入自己懷中,吓得他梨子都掉在地上。

“你……你幹什麽啊!”容争連忙推開她。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燕藍詩眼中帶着波光,緊緊拉着他的手不放,“你竟連我也不認得了……可無論你是瘋是傻,你始終是容争。”

燕澈随之也出了大觀園,剛出來,便看到燕藍詩拉着容争。

“你跟我走吧!”燕藍詩再次抱着容争,将頭埋入他懷裏,“別再作踐自己了,我去求陛下,求他将你贈與我,和我回平王府,我會求父親不在為難你,會好生待你!”

“我不能看你就這麽傻傻待在宮中,任人折辱。”

容争心裏苦笑,自己何時又招惹了這個怨孽,一把推開他,靠着牆壁說道:“我不會和你走,我有心上人了,是個大美人。”

“你……你說你有心上人?”

“誰,會是誰?”

容争撿起地上的梨子,随意在自己衣衫上擦了擦,想要繼續吃,卻被燕藍詩一把奪走:“這個髒了,不能吃,你怎麽可以吃這個……你怎麽能……”

“你幹什麽?還給我啊!還給我。”容争裝作生氣,背過身不理她。

燕藍詩靠近道:“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誰?你說你有心上人,你說出來,我就給你許多梨子吃,好不好……”

燕澈在一旁氣的渾身顫抖,咬牙切齒的想要走上前去,握緊了拳頭又忍了,他倒要看看,這二人會要說些什麽!

“容争……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燕藍詩苦笑,問道:“你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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