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如何改造一個廢物點心4
如何改造一個廢物點心4
第4章
母親的形象,從小到大在沈瑜心中并不清晰。相比于早已離開他的親生母親,他對這個詞語的印象更多是來源于繼母,繼母照顧她自己親生的兩個孩子時那種神态與表情,沈瑜見過幾次,就再也沒忘記了。
可惜繼母只是個普通人,對沈瑜這個叛逆的繼子完全沒有耐心,在她看來,兩人能和平相處那是最好,要是沈瑜威脅到了她的生活,她也不介意做出點什麽過激的事情,是以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劍拔弩張,沈瑜也并沒在繼母身上體會到什麽母愛。
直到到了今天,在母親離家五年後,有一個人忽然找上門來,說他認識自己的母親,希望能照顧他,要是以前,沈瑜肯定會認為這是天方夜譚,并直接拉黑這個人所有的聯系方式,再也不理他,只是現下,許是被身邊發生的一切傷到了,鬼使神差,那天在學校見面後的一個晚上,沈瑜撥通了自稱餘一周的人的電話。
“是你啊?”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幫助沈瑜,可在接到沈瑜的電話以後,對方仿佛卻表現得很意外似的:“你現在要來嗎?可以啊。”
放下電話,沈瑜從三個室友看瘟神似的眼神中離開,走出宿舍大門的那一刻,他莫名松了口氣。
。
餘一周新買的房子在城郊,面積不算小。這套房子錢房主一直住着,雖說換了個主人,也不像是許久沒人居住的房子一樣,空蕩蕩的沒半點人煙氣。沈瑜從位于市區的學校打車過來,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過,天色黑透了。餘一周開門時,他隐約看見,屋子裏只開了一盞暖黃色的小燈,顯得有些溫馨。
“坐吧。”餘一周招呼他進來,順手把客廳的大燈打開了。在這明亮的燈光下,沈瑜反而卻覺得有些失落了。他順着餘一周的意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也沒先開口,瞧着他走到邊上,給他取了杯子倒茶,動作行雲流水。等兩人終于面對面坐下,餘一周擡眼淡淡看他,忽然微笑了笑:“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來。”
沈瑜剛剛打算出口的話被憋住了,他也知道,餘一周為什麽會這樣說,因為今天見面時餘一周分外不客氣的話——餘一周說他蠢,還有些別的什麽,最重要的一點在于,他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反駁餘一周的話,所以現在餘一周的反應貌似也很正常,誰能猜得到,像他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過來找罵?
餘一周說那句話的時候,手上又将茶壺拿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光顧着擺弄茶壺,就沒有看見沈瑜是個什麽表情。一段時間的沉默後,餘一周自顧自說了下去。
“最初看見你的時候,我發現,你和我想象中是差不多的一類人。”餘一周繼續道:“正像是你母親所說的,你完全就是一個缺愛的孩子,你父親一直習慣用錢打發你是嗎,他有父愛,但是給你的那部分非常吝啬……所以你選擇叛逆,變得無可救藥,但這一招收效甚微,因為傷害自己只能傷到愛你的人,至于你父親,你變成什麽樣子,她都完全不在乎。”
沈瑜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他也覺得自己有病,好好的,為什麽要過來找罪受,因為他不想面對寝室裏其他幾個人的眼神嗎,那他大可以随便找個地方頓一晚上,幹嘛要過來聽這個人道貌岸然的刻薄自己……他這樣想着,卻聽餘一周又說話了。
“不過你現在來了,我覺得很好。”餘一周對他笑了笑:“能發現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并相信這個事實,實際上,這件事并不容易做到,尤其是像你這樣的……”
沈瑜再也聽不下去了,他站了起來,就準備離開,可這時候,他有聽見,餘一周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這說明你還有的救。”
“我要你救了嗎?”沈瑜回過頭,不屑道:“其實我根本不需要……”
“好吧。”餘一周坐在那,帶着點笑意說:“如果有需要,随時聯系我。對了,這裏不好打車,你想好要去哪了嗎?”
沈瑜離開的腳步終于頓住了。
“既然來了,今天晚上你就住着吧。”餘一周也站了起來,說:“我給你收拾房間。”
直到躺在床上,沈瑜都覺得發生的一切不可思議。他怎麽也想想不到,就在這幾天裏面,自己居然如鬼使神差一般,做了這麽多原先根本就無法想象的事情。
在他被他父親斷了經濟來源以後,餘一周給了他一點錢,他用這點錢去了趟醫院,看了看被揍得簡直爬不起來的萬靜志。對方在發現出手一向闊綽的他好像今天并沒有那麽大方以後,表現出的失落讓沈瑜很不舒服,但也不怎麽好說什麽,然後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一直有意無意忽視着的東西,就不斷出現在他眼前。
這一切好像都是從遇見那個男人的時候開始的,對方聽說他要借錢,也沒有多問——當時的沈瑜一直覺得,這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那麽有錢的一個人,他兒子總不會賴賬——只是意味深長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點錢,出去胡鬧應該不夠吧。”男人微笑着掏出錢包,這樣說道:“那你父親就不會怪我了。”
就是這句話,讓沈瑜一直對着餘一周,有種特殊的感覺。好像他是唯一一個相信,他不是只會胡鬧的人,就因為他是這樣一個人,對他說的那些話,沈瑜總覺得,那不只是嘲笑和奚落。
但住在這裏,總讓他覺得有點怪異。在這間布置溫馨的客房裏,沈瑜翻來覆去了好長時間,才終于睡着了。
第二天他醒過來,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随便套了件衣服,踉踉跄跄走出房屋,就聞見外面傳來一陣飯菜的香味。是他一個人的,一杯豆漿,還有個雞蛋,不怎麽豐盛,卻足以讓他覺得有點餓了。
他也沒和餘一周客氣,直接坐到了餐桌邊上,将那些食物拿過來,幾口就下去了一半。而後門口傳來一陣響動,餘一周走了進來,把濕漉漉的雨傘仔細整理好,放在邊上,然後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
“睡得好嗎?”餘一周說:“今天是星期天,正好你不用去上課了,早上我就沒叫你。”
“上課?”沈瑜把碗推到一邊,忍不住對着餘一周道:“你昨天不是說了我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嗎?說的一套一套的,我這樣的人為什麽要去上課?”
“因為你再缺課,你估計就要被開除了。”餘一周把東西放在邊上,對着他微笑了笑:“你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嗎?”
沈瑜梗住了。其實他很想直接對餘一周說來着,退學不退學,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麽分別,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所謂的什麽有救沒救,根本只是他一廂情願而已,可想想餘一周昨天說的話,他又覺得有點說不出口。
“看來你還是在意的。”餘一周說:“那就好好準備準備……”
“哈。”沈瑜這回終于忍不住了:“難道你說的幫我,意思就是讓我一板一眼的去上課?去當一個書呆子?”
“你別想不通,書呆子也不是那麽好當的。”餘一周回過頭來,對他淡淡道:“你從小到大,所有老師都在教你當一個書呆子,但你不但沒當成,還成了現在這個德行……不過對目前的你來說,做一個書呆子不是最簡單的事情嗎,按部就班好好學習就可以了。你要是連這都做不到,還弄到被退學,你以後還想做什麽?”
沈瑜張了張嘴,道:“我想……我想……”話說到一半,他又沒話說了。好像餘一周說的還真沒錯,對這樣的他來說,除了讀書,他可能還真沒什麽可做的。他就是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爛泥糊不上牆,有人想幫他都無從下手。
“吃完飯記得把碗放進洗碗機。”去隔壁取了一樣東西,餘一周又要出門了,臨走前餘一周對他微笑了笑:“如果有需要記得給我打電話,不過我希望不要是因為你被退學。”
。
和自己的任務目标簡單說過幾句話,餘一周就真的出門了。他出去以後開了車,坐在車上,才終于有了點空閑時間。藺澤在他耳邊提示道:“沈瑜已經從你家裏離開了。”
“是嗎?”餘一周漫不經心的回應了一句,然後繼續開着車:“他來找我不是只想談談心嗎,既然談心談完了就要離開了,不是很正常。”
“我可以問問嗎?”藺澤忍不住說道:“你為什麽這樣做?究竟是怎麽想的?”
“原因很簡單。”餘一周漫不經心道:“你有沒有發現,他也不喜歡現在的這個自己。”
這話似乎是對身為系統的藺澤來說太過于抽象,他反應了好一陣,然後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其實他不知道,餘一周說的,正是一句簡單的大實話罷了。
從第一眼看見他,餘一周就知道,沈瑜是真的不喜歡他自己這個樣子。在他年幼的時候,刻意叛逆可能一開始是為了吸引爸爸媽媽的注意,但是到了後來,他是真的回不去了。慣性這個詞也可以用在人身上,保持了那樣長一段時間的生活習慣,行為模式,以及周圍人加在他身上的标簽,推得他只能在這條路上不斷地走下去。
可能在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地方,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改變的。但是改變一個人,這個目标聽起來太大,于是餘一周就給他找了一個小目标,很小很小的目标,就如今早他們兩個的對話,餘一周說,希望它能在學校裏好好讀書,不要被退學而已。
這句話,從之前一系列行動中構建出來的餘一周這個形象口中說出來,對他也許還有點作用。餘一周這個人,是他母親的好朋友,看出他不是什麽好孩子,但還是希望可以幫助他。這樣一個人說的話,對沈瑜而言是值得重視的。
“他去哪裏了?”見藺澤久久沒有反應,餘一周又随口問了一句。
“他回學校了。”藺澤刻板的聲音裏透着點思考:“你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他們走了以後,沈瑜确實回去了。
最近幾天受的打擊有點大,他覺得自己要好好緩一緩。拒絕了一大早就打來電話的幾個狐朋狗友的邀請,沈瑜回到了學校宿舍。雖說這裏一直有他的位置,不過他不常回來,只是眼下想要躲開各種讓人讨厭的目光,好像回到這裏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回去以後,開門的那個瞬間,又對上了一個驚吓的眼神,是他的三個舍友之一的,看見這種眼神,沈瑜不禁有點氣悶,也沒和他打招呼,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擺弄了一會手機,對上架子上堆得一堆書,忽然之間,沈瑜想起了剛剛餘一周對他說的話。
“你不是想被退學吧?”
某種力量驅使着他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随便翻了兩頁,果然,什麽都看不懂。他覺得有點憋氣,視線轉到這個房間中的另一個人身上,那位室友其實也在偷看他,兩人的視線對上,各自都覺得有點尴尬,于是沈瑜先開了口:“有……重點什麽的嗎?”
室友:“……”
“我也是個學渣。”室友開了口,幹巴巴笑了聲:“書都是白的……要不你問問咱們班的班長?他是學霸,據說什麽資料都有……”
班長……
這個詞給了沈瑜提示,他想起來了,三天前他是怎麽被這個人不耐煩的訓了一頓的,更尴尬的是,被他訓完以後,又接到了那個電話,班長眼睜睜的看着他是怎麽被人當傻子耍了一頓的,沈瑜還記得班長那個眼神。似乎挺決絕的,仿佛是下定了決心,要是沈瑜再出去惹什麽事,就要跟他打架。
當然最後沈瑜還是沒去打架就是了。黑歷史還歷歷在目,再去主動找班長要學習資料,真是怎麽想怎麽都不舒坦。沈瑜四下看了看,瞧見自己書架上擺了一個模型,忘了是什麽時候買的,應該是買了以後就擺在這了,從此再也沒被主人想起來過。他拿起這個模型,走到室友身邊,又看了一眼對方的電腦。
沒跑了,對方的桌面就是這個角色。
帶着一臉計劃通的表情,沈瑜循循善誘:“哥們,我賄賂你一下。”
室友:“嗯?”
“我和班長不怎麽熟,你看,你幫我要一下資料,這個東西我送給你怎麽樣?”
室友明顯被他手上的模型吸引了,但良心還在掙紮:“不行吧,這東西也太貴了。”
“不貴,我家有錢。”沈瑜話說的理直氣壯,道:“這東西你看着貴,在我這就相當于我有一百塊錢,花了一塊買的東西,随便送你怎麽了,送你不也就送了?”
室友掙紮了一陣:“好像是這個道理……”他嘴裏嘀咕着,點開了通訊軟件,從裏頭找出來班長,點開對話框,就是一頓敲。正好班長這時候也在線,不多時,一個網盤鏈接就傳過來了。
“我加你?”室友随手點開鏈接,瞅了一眼裏面的資料,又美滋滋的去看沈瑜……和他手上的模型。沈瑜直接把模型給他了,順利換到了一份裏面有着好幾個G視頻和文字的資料,純學習用的。
那位室友還真是個好人,将模型放在手上玩了一陣,樂呵呵對他說:“我玩幾天就還你啊。”
沈瑜本來正對着裏面一堆看不懂的文字頭大,聞言再看他,不禁一愣。
還真有不圖他的錢願意和他做朋友的人嗎?
總之就因為這段小插曲,沈瑜和宿舍裏其他三個人的關系,竟也意外好了點了。那位室友拿了他的好處,再在寝室內氣氛出現尴尬的時候,就會主動出來說上幾句話,于是這幾天裏,沈瑜頭一回體驗到了正常大學生的生活,寝室裏幾個人一起閑聊,不想出門還有人帶飯,甚至有一個下午,沈瑜還主動出去和他們打了一次球。說起來雖說沈瑜打得不算好,倒也沒人嫌棄他。
他來寝室住的這兩天,本來是為了躲避身邊不懷好意的視線——他的主要社交圈子不在學校班級裏,而是那一堆和他出身相似的狐朋狗友中間。原來被他帶着,萬靜志也進了這個圈子,也是虧得這些人,沈瑜終于知道了,在這些眼睛裏,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形象。
不過是一個可以随便被糊弄的傻子而已。
住在宿舍,唯一不怎麽好的一點就是有時候會碰見萬靜志,然而他雖然在背後罵起沈瑜來,那是一套一套的,真當着沈瑜的面,還是一副狗腿子模樣,就是沈瑜現在,已經不稀罕他這個狗腿了,兩人比起來,好像還是萬靜志比較尴尬一點。他也看出來了,在這些同學眼中,萬靜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他在宿舍住的這幾天,根本就沒人搭理他。
于是沈瑜住着住着,他還住出一點樂趣來了。就算宿舍裏條件不能和他平時住的地方比,就算室友有時候生活習慣不太好,也會有點煩人,可是和他之前過得日子比起來,還是有優點在的。
與此同時,沈瑜也沒忘了餘一周的話。他當然是不想被退學的,以前不在乎自己未來怎麽樣,那是在他父親面前破罐子破摔,可現在,餘一周都和他說了那樣的話,什麽做一個書呆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要是連書呆子都做不好,不是很丢人現眼嗎。
他都很長時間沒看過書了,尤其是讀這些專業書籍,最初讀起來還是覺得有些晦澀——不只是有些,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最簡單的一句話都能燒了他的腦子,再讀的時間長了,那簡直是要命。
就在沈瑜那股雞血勁還沒将要過去的時候,他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餘一周打來的:“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餘一周聲音裏帶着笑:“我記得我們上次聯系,你說你說在學習嗎?如果你學業上有什麽困難,就和我說,別的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學習我還是能教你一點的。”
聽他這話,沈瑜的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說的那麽簡單嗎?沈瑜就想,他本身不是一個畫畫的嗎,這麽難的東西,他都多少年沒碰過了,還指點他?想什麽呢,這不簡直是在做夢嗎。
抱着這樣的想法,沈瑜還真就提出要求了。
“我是有一些問題要問你。”他說:“我去你那裏可以嗎?什麽時間?”
。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餘一周自己也知道,他一開始是有好好學的勁頭,可這種勁頭也是很容易消失的,尤其是在遇見挫折的時候,要是一直邁不過去那個坎,說不定他就真的直接放棄了。
沈瑜确實是想好好通過考試的。
餘一周給他目标是不被退學,他給自己的目标就要上一個臺階,他要在學校裏好好學上一段時間,憑自己的努力考過期末考試,向餘一周證明,他就算靠自己,不搞歪門邪道,也是能在學校裏好好留下來的。一開始他确實是這麽想的,只是他都很長時間沒好好讀書了,這事做起來就未免有點艱難。
好在他那個班長給的資料還是挺有用的,抱着視頻對着課本先啃一頓,再做習題,做出來的結果總是不好不差,也就是五六十分左右,通過考試是足夠了,可他要是想拿成績打餘一周的臉,那還是有點難度的。
正在他憋着氣,想要怎麽讓自己上一個臺階的時候,餘一周的電話又來了:“學習上,我還是能教你一點的。”
開什麽玩笑,他看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弄懂的東西,餘一周随随便便就能說教他?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一點。于是在一個周末,他提着書就到餘一周那裏去了。
在沈瑜暗含挑釁的眼神裏,餘一周笑的很是心平氣和。沈瑜學的是工科,現在大二,是剛學了一點專業知識,又學的不深的狀态——這只能說他學的東西難度沒有那麽大,可對于一個餘一周一個在古代混了幾十年的現任畫家來說難度也差不多。可是他身邊還有藺澤,藺澤在他腦子裏說點什麽東西,餘一周照着念就是了。
活了這麽長時間了,別的不說,餘一周演技是不錯。況且藺澤這個系統又十分智能,給他提供的臺詞那都是貨真價實的名師水平。這也正好達到了餘一周的目的,給沈瑜補補課,他以後要不要做這一行,這些知識用得上用不上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他有前進的信心。
他還有得救,這才是餘一周想告訴他的。
也虧得他自己本身也算事争氣,自己能想的開,還真沒放棄自己,要不然餘一周也先放棄了。
餘一周抱着這樣的想法,專心給他講課,講完課卻發現,不知道為什麽,沈瑜竟然有點蔫。他也沒多問,只是輕聲笑了笑,站起身來,出去給倒了杯水,沈瑜自己被留在屋子裏,随手将書合上,環顧着四周。
他是真沒想到,餘一周這個中年畫家,竟然還真能給他講課,而且講的比班長給他的資料中的視頻講的都好。想着餘一周的樣子,他忍不住覺得有點挫敗,難道成功的人,還能做什麽都成功嗎,就像他,好像也是什麽都學不會……這樣想着,他站了起來,開始觀察餘一周這間屋子裏的擺設。
這裏是餘一周的書房兼工作室,靠牆放着的那張大書桌上,正擺了一副畫了一半的話,沈瑜走過去看了眼,見上面是用毛筆畫的一匹馬。那馬氣勢雄渾,雖然還沒完成,卻已隐隐有了自己的威勢,他一眼看過去,忍不住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餘一周這輩子是個畫家,有着殼子原本主人的記憶墊底,餘一周自然也對繪畫産生了幾分興趣。來這裏這段時間,他一路摸索下來,自己自身的經歷與殼子帶給他的繪畫技巧相融合,機緣巧合,畫出的作品竟然比原來還要好。原主本身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餘一周來了以後,畫出來的幾幅新畫交給經紀人運作,都沒怎麽宣傳,便在原來的粉絲中間引起了些騷動。
就連藺澤都說,他的畫在他見過的人中,已經能算是中上水平了。能得到藺澤這樣的一句誇贊其實是很不容易的,于是這樣的畫,能觸動沈瑜的心,也是很正常的了。
于是餘一周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沈瑜沒在自己課本前坐着,跑到了他的書桌前,不知從那裏扯來了一張白紙,用畫筆在上面描摹。他學着畫的,正是餘一周的那匹馬。
餘一周沒驚動他,将被子放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畫。他應該沒有什麽繪畫的技巧,就連毛筆也是用的不怎麽順暢,畫出來的線條都是歪歪扭扭的,但這一幕看在餘一周眼裏,卻看見了另一種不同的東西。
專注。
臨到最後一筆畫完,時間距離剛才已經過去了将近半個小時,沈瑜瞧着桌上那副半成品的半成品,也覺得不怎麽滿意,想把他扯下來扔掉,卻忽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留着吧。”餘一周從他身後的一個地方走過來,聲音裏帶着笑:“第一次畫畫,畫成這樣已經是很好了。”
“這是……”沈瑜這才反應過來什麽,他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驚訝的發現,現在距離餘一周出去已經是過了半個小時了,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長,使得他渾身都有點酸痛。他有看看餘一周,再看看自己一時興起,畫出來的東西,有種自己的小秘密被窺破的尴尬。
“想學畫畫嗎?”餘一周走過來,輕笑:“我可以教你。”
沈瑜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
于是因着這突然出現的意外,他們本來定好的大學課程,忽然就變成了畫畫。正好餘一周這裏東西齊全,倒也省去了其他的麻煩,臨到了晚上,沈瑜還有點依依不舍。
“先回去吧。”餘一周對他道:“畫畫什麽時候學都好,你明天還要上課。”
沈瑜其實還是有點不甘心,不過被餘一周這麽一說,他又想起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總不好為了畫畫耽誤他的正事,就收拾收拾東西,帶着餘一周給他準備的一大堆東西走了。
他回到學校時,天色已經晚了。宿舍裏其他三個同學都在,見他進來了,也不像一開始時那樣尴尬,見他帶着大包小包回來,探頭瞧了眼,忍不住道:“你幹嘛去了,一天都不在。”
他們可記得,早上沈瑜是背着書包走的,他走的時候幾個人都醒着,瞧見他裝了一堆課本進去,怎麽回來,變成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粗粗一眼看過去,沈瑜帶回來了一大堆紙張,還有各式各樣的畫筆,聞着買有墨汁的味道……他們以前覺得沈瑜是成天瞎混的富二代人設,和他住了一段時間,覺得他是能努力,努力起來還是不怎麽聰明,只适合花錢的富二代人設,怎麽現在,他決定去學畫畫了?
怎麽看,富二代出去瞎胡鬧,也和畫畫扯不上關系啊。
沈瑜頭也每擡,随口道:“我去我媽的一個朋友那裏了。”他說着話,把自己手裏的一堆東西放下,規整好,展開一張白紙,還有墨汁,掏出手機就準備撥打電話,然後他想了想,又換了一個平板過來,播出個視頻通話。
見他這樣一幅沒時間理人的樣子,其他的幾個同學更好奇了。就瞧着他在自己位置上端正的坐好——也是和他住了一段時間了,從來沒見他這麽正經過——他播了一個視頻,沒打通,又在自己那堆東西裏翻找了半天,找出來一個小臺燈裝上,又打了一遍。
這次打通了。宿舍裏的幾人都聽見裏面傳出來一個溫柔的男性聲音:“你回宿舍了嗎?”
“嗯,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沈瑜調整了一下平板的角度,讓對方看着自己的桌面,說:“我要是這樣畫的話……”
“不,首先,你握筆姿勢還是不對。”對面的男聲繼續溫和道:“是這樣的……”
他有個室友借着路過偷偷看了一眼,也被吸引住了。視頻裏面有着一雙骨節鮮明的手,拿着只毛筆,在紙上寫了行字,正是一個餘,筆跡幹淨漂亮,引得人啧啧稱贊。
他正看得入神,沈瑜回過頭來,說:“我打擾到你們了?”說完有要去找耳機帶上。而視頻裏那個帶着笑的溫和男聲卻制止了他。
“你們快熄燈了吧。”他說:“下次再來我這裏。”
沈瑜這才不情不願的關了視頻,只餘下幾個室友在那裏面面相觑,交換了一個眼神:沈瑜和畫畫扯上關系了,沒毛病吧?
在這座城市的另一邊,餘一周挂斷視頻,盯着黑下去的畫面,無聲笑了。
“他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了,是不是很好,藺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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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大神,某個撩漢手段成硬傷的菇涼慘死大神劍下,從此便過上了沒羞沒躁的抱大腿生涯。
“大神,我可以約你麽?”
“大神,你殺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第三次見面,大神說:“結婚吧,我寵你一世。”
“結婚!我自帶嫁妝上門。”某菇涼握拳,自以為撩上了大神,熟不知自己早已被大神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