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末日女王4

末日女王4

第4章

在殼子原本主人的記憶中，武鎮這個地方其實是沒有什麽印象的，唯一一點信息是，這裏是個人口不多的小鎮子，居住的人以老年人居多，年輕人都離開了這個地方，跑到大城市去打拼去了。也就是前幾年，有人在互聯網上發了幾條旅游相關的信息，這個從沒出現在人們記憶中的地方，才總算是有了一點姓名。

那位博主的旅行日志中提到，這座小鎮子，最值得一看的，是位于鎮子中心的祠堂，建築頗具古韻，後面還有一家小小的旅店，位于一片茂密的樹林中，在這住上幾天，很有種來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覺。這片林子據說是建造小鎮的人種下的，百十年來從沒被砍伐過，長得極好。

也許真是因為活得時間太長成了精，在藺澤給出的信息裏，餘一周看見，在若幹年後，這片林子成了不亞于小家夥的存在。樹木喜歡安寧，沒有什麽攻擊性，但要是有人敢在它的地盤裏造次，樹木會讓他們知道霸主這兩個字到底怎麽寫。

如果沒猜錯，就在現在的這個時間裏，樹林中，至少有一棵樹已經出現了靈智。

“但你要去和一棵樹談判，這件事聽起來好像沒有那麽靠譜。”藺澤對餘一周說：“我對此持懷疑态度。”

“嘗試一下又沒有什麽壞處。”餘一周漫不經心道：“你沒有發現嗎，這裏和我們來的地方有什麽不一樣？”

藺澤說：“沒有。”

“變異獸減少了。”餘一周說：“或者可以用這樣一句話形容——他們藏起來了。”

藺澤随着餘一周的視線看見了莫名安分起來的小家夥，對此沒有提出疑問。

他們已經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一路上倒也順利。一開始跟着大部分，小部分零星的喪屍和變異獸不會來攻擊他們，後來導航提示他們，他們已經進入了武鎮的地界，于是那種莫名的感覺就越來越清晰了。

早在許多年前，人類還只是站在食物鏈頂端，并沒有攀登到其他物種看都看不見的位置的時候，森林裏應該是這樣的。大部分物種都在忙于自保，捕食，躲避天敵的攻擊，沒有時間像現在鹹魚翻身的變異獸一樣，整天忙着叫嚣。

餘一周雖然沒來着地方太長時間，也對這些變異獸有了些了解，他們是好鬥的，而且為了打架可以不顧一切。不過現在，他們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祖先的智慧一樣，突然安分起來了。

這當然不是他們願意的，那是因為，他們呆在這樣一個地方，就要聽老大的。毫無疑問，在武鎮，能當老大的只有一個家夥，那就是鎮子中心的大榕樹。大榕樹不一定喜歡這些咋咋呼呼的家夥，但他還是允許這些家夥在他的領地裏活動，餘一周在想，這是為什麽。

想明白了，或許他的落腳之地就有了。

這輛車沿着還算完整的馬路一路開到了鎮子中心，他們果然看見了一顆大榕樹，枝條越過了圍牆，一路向外延伸，但它的生長好像很克制，完全沒有影響到周圍其他正常生長的樹木。

餘一周開着車，在祠堂前停下了，然後一把拉起還在掙紮不休的小家夥，緩步走上了臺階，推開已經腐爛殆盡的木門，走進了這座建築。

榕樹就被種植在建築庭院的正中央，周圍還有一圈栅欄，也已經壞的差不多了。餘一周四處看看，瞧見一包香，就把它拿了起來，點燃，插在了榕樹前的爐子裏。

這裏有着末世裏難得的安寧，要不是餘一周身邊的這個小家夥，他估計真以為自己還在曾經安寧的世界裏。透過香燃燒的煙霧，餘一周擡起頭，看着樹冠，微笑：“可以出來聊一聊嗎？前輩。”

樹冠上幾根細微的紙條随風微微擺動，好像他面前的真是一棵普通的樹。見它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餘一周抱起了在地上趴着，滿是警惕的小家夥：“看在她的面子上呢？”

“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勸你最好還是離開。”餘一周耳邊出現了一個聲音，有些蒼老，慢悠悠的。那個聲音道：“雖然我才出現了你們人類稱之為意識的那個東西，但我沒有那麽好騙。”

“我并沒有想騙您。”抱着小家夥，餘一周再度沖着大榕樹彎了下腰：“你還沒聽完我說什麽不是嗎？”

“好吧。”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那你就說說看。”

餘一周摸了摸懷裏顯得很緊張的小貓，輕聲道：“外面容不下她的存在。所以我想請您幫助我們。”

在他頭頂，大樹伸出了一根枝條，輕輕點了下小貓崽子的腦袋，餘一周耳邊的聲音裏多了點冷淡：“這個小家夥，是從人類那裏……”

餘一周回答的毫不猶豫：“是。”

“那你怎麽敢帶她來這裏？”老榕樹的聲音辨不出喜怒：“我也算是異獸的一種，你應該知道，異獸對人類，絕對不會有什麽好感。她雖然是個小家夥，可她出生在人類的地盤，又被你這個人類帶着，已經算不上是異獸了。”

餘一周沒被他吓住，溫柔說道：“因為您需要我們。”

“看啊，你們人類總有這麽多借口。”老榕樹樹冠輕輕擺動，冷笑了一聲：“我不會再聽你們……”

“您難道不需要一個代言人嗎？”餘一周道：“植物生長在這，裏面就必須有動物，這是自然，植物無法獨立存活。那些鬧騰的變異獸不會讓您發愁嗎？還有人類，我猜測，您也并不抗拒他們的存在。”

老榕樹的話被打斷，但他卻沒發怒的意思。周圍暖風和煦，什麽聲音沙沙作響，許久後，他慢騰騰的說：“那你去吧。”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我的領地裏，有一群人類。”

不待餘一周回答，忽然有一根樹枝不知從哪卷起了一張紙，扔到他跟前。榕樹蒼老的聲音淡淡說着：“去吧。”

帶着小家夥，餘一周轉身離去了。

這座小鎮上确實有一個幸存者的基地，就在離祠堂不遠的地方。看着地圖，餘一周的步伐不緊不慢。藺澤對他道：“那些人不是善茬。”

“我知道。”餘一周垂着眼看地圖，手上動作分毫未動：“記憶裏提過，一個秩序混亂的地方，略有耳聞。”

“否則他也不會答應我。”餘一周說：“很明顯，他對那些人不滿意。”

他慢慢走着，不消片刻，就到了一處民宅前。末世之前這裏應該是家旅店，裝修的還算精致，見他來，門口值守的幸存者道：“幹什麽的？”

“末日裏面，能活下來都不容易……”餘一周上前，笑了笑：“原先的基地沒有了，這不是想……”

幸存者打量了他一番，看着餘一周的樣子，眼裏有了些計較——這年頭，能穿的幹淨整潔的都不是一般人。

“你等等，我找我們老大去。”他含糊着說了句，往裏跑了。過了片刻，裏面出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上下看了餘一周幾眼，視線轉向了他懷裏。

小家夥還在那。

大漢道：“那是你準備好的見面禮吧？拿過來，然後跪下。”他戲谑的瞥了眼餘一周，說：“我們這就是這規矩。”

“不是。”餘一周輕笑了笑，在腦子裏與藺澤對話：“幫我一個忙。”

他從口袋裏掏了下，拿出一樣東西：“這才是。”

那是武器。

說時遲那時快，轉瞬之間，藺澤已經接管了這具身體。大漢還沒來得及看見餘一周掏出的是什麽，就倒在了地上，剩下那個小喽啰吓得大叫，還沒叫出聲，就被不知從什麽地方伸出的一根藤蔓綁住了。

“您還滿意嗎？”餘一周對着那根藤蔓道：“榕樹老先生。”

藤蔓沒有答話，松開了小喽啰，跟在餘一周身邊，示意他往裏走。

餘一周慢慢走着，依舊不緊不慢。藺澤将身體控制權還給了他，問道：“他在幹什麽？”

“他只是明白一個道理而已。”餘一周道：“他作為植物，必須要與人類與異獸共同存在在世界上，合作是個不錯的主意。”餘一周聲音頓了下：“如果一定會有人得到這個機會，那未必不能是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