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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韓江雪無法理解葉藹的話。

“為什麽不敢？只要我們把票投給自己就能讓所有人都活着出去，大家一起活着出去不好嗎？”

“我贊成韓江雪這個提議。”陳天祿率先站出來表态，“你們不覺得咱們一直在被幕後老板牽着鼻子走嗎？他先挑起我們的矛盾，讓我們相互之間有了隔閡，之後再出個什麽只要我們都投自己就都能活着出去的新規則。他這套操作根本就是耍我們玩兒嘛！”

他苦口婆心的勸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注1）！說到底咱們七位玩家是一體的，咱們應當把大家之間的小矛盾放在一邊，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好好想想我們應該怎麽出去！活着出去是咱們的首要目标，其他的恩怨都可以等到出去後再說！”

劉飛趴在桌面上眼睛四處亂瞟，壓低聲音警告陳天祿，“喂，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

陳天祿縮起脖子，立即閉了嘴。

也是，老板還躲在暗處監控他們呢，有些話确實不能亂說。

華安然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聽陳天祿說完只是悶聲附和一句：“我也同意韓江雪的提議。”

“陳天祿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也沒有非得致人于死地的恩怨仇恨，要是能團結一致都活着出去是最好不過了，可是……”柴曉霜停頓了半秒，語氣猶疑不定，“假使我們商量好了一起投自己，該如何保證每個人都說到做到呢？”

“如果是公開投票還好，要是秘密投票……誰能知道每個人到底投了自己還是別人？”

陳天祿舉起手，“我肯定說到做到！”

柯承嗤了聲，“你的保證值幾個錢？你跟人姑娘結婚時是不是還跟人保證不離不棄永遠只愛她一個？結果呢？你這種人說話有什麽可信度？”

陳天祿別開腦袋，胸部起起伏伏地深呼吸了幾下才轉頭壓着火氣道：“這能是一碼事嗎？”

“怎麽就不是一碼事了？”柯承昂着頭嚷嚷，“以小見大你聽過沒？連對妻子的忠誠都做不到，我還能指望着你對我們忠誠嗎？”

“如果是別人指責我就算了！你一個渣男！”陳天祿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有什麽立場和資格指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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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承嘲諷道：“呵，我再怎麽渣也沒有腳踏兩條船！我這人至少有底線，每次都是跟現任分手了再去找下一任。你呢？婚姻期間出軌就算了，還拿老婆的錢養小三，牛逼死你得了！”

葉藹實在聽膩了這種沒有營養的吵架，雙手中指揉着太陽穴，不耐煩地開口：“現在可以私聊了，誰要吵架私聊吵去。”

柴曉霜立刻站起身，目光中透着懇求：“葉藹我能跟你私聊嗎？”

“我們去外面吧。”葉藹也不管別人怎麽說，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玩家們現在所在的房間和大廳的門一直沒關，只是之前大廳的燈是關着的，一直到剛才提線木偶閉嘴，大廳的燈光才跟着小屋內一并亮起。

大廳恢複光明，衆人猜測這應該是默許大家去大廳找地兒私聊的意思。

畢竟他們現在所處的屋子比大廳小得多，在這裏私聊也很容易被別人聽去。

葉藹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韓江雪，懶懶散散地問：“一起？”

韓江雪瞬時坐直身體使勁兒點點頭，推開椅子小跑幾步跟在葉藹身後。

比起跟這幾位男人一同留在屋內……她還是更想和這兩位女生待在一起。

別墅原本的廚房分西廚和中廚。

西廚是開放式的，和餐廳連在一起，靠近餐桌的一邊還有一個寬敞的吧臺，主打一個通透。

西廚南面的房間是中廚，不過通往中廚的房間門是關着的。

葉藹走上前試探一番，房門緊鎖，推不開。

她記得游戲剛開始時，NPC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廚房的門，把裏面的餐食一樣一樣端上餐桌之後把廚房的門重新鎖上。

劉飛還曾半開玩笑地問他，把廚房的門鎖上是不是怕玩家進去偷吃。

NPC回答說所有的餐食都在廚房做好的，裏面有明火有刀具，為了安全起見，老板要求在游戲進行過程中必須将廚房的門鎖好。

安全問題是密室逃脫逃不過的話題，就在幾個月前京城有一家密室逃脫還因為安全隐患問題出過事兒被消防查了，這段時間各個店家對此類問題非常重視。

在座的老玩家聽NPC解釋完均露出了然的表情，調侃了幾句便換了話題。

葉藹沒跟門鎖較勁，轉身去吧臺那裏坐下，仰起頭淡聲問：“需要韓江雪回避一下嗎？”

“不用。”柴曉霜下意識朝着房間那頭望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在葉藹對面坐下，“我就是想出來走走，不想聽他們吵架，聽着兩個渣男互相推脫互相攻擊還挺惡心的。”

“哦。”葉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吧臺靠牆處有一個杯架，上面挂着幾只漂亮的歐式茶杯。

葉藹随手拿過一只茶杯把玩着，漫不經心地問：“一會兒你們打算投誰？”

“我還是想投自己。要是有人因為我投票而死……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韓江雪低着頭，右手拇指在左手虎口上使勁兒揉搓，那一處皮膚很快被搓得通紅。

柴曉霜神情有點茫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會投自己，我可能會在陳天祿和華安然之間選擇一個投吧。”

“你呢？你會投誰？”

“投自己。”葉藹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

她說話的功夫，先是華安然和陳天祿從屋內走出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劉飛板着臉，拉着柯承朝着他倆反方向的角落低聲交談。

柴曉霜眨了下眼，“你之前不是還說想投陳天祿？”

葉藹頭也沒擡，“我那是看他不順眼想吓唬他。”

柴曉霜“哦”了聲，偏過頭望着大廳的吊燈，像是在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沒有窗戶和時鐘，都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韓江雪終于不再折磨左手通紅的虎口，擡頭環顧起四周。

哪怕這裏面積足夠大，但沒有窗戶的房間總會讓人覺着壓抑。

沒人接茬，三人之間陷入沉默。

柴曉霜有點受不了這種沉默，揉揉鼻子繼續嘗試挑起話題。

“劉飛發視頻罵過你，你不恨他嗎？”

葉藹放下茶杯，掀起眼皮反問：“罵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恨得過來？”

柴曉霜微微垂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你看到罵自己的那些話心裏不會難受嗎？”

葉藹被柴曉霜這個問題逗笑了，悠哉地開口：“罵得對的改就是了，罵得不對就不要搭理，無緣無故罵你的直接起訴。我一向堅持的原則就是‘與其內耗自己，不如消耗別人’。”

另外四名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又重新湊到一起。

四人似乎是聊得差不多了，柯承伸着脖子朝着葉藹這邊喊，“你們聊完了嗎？”

葉藹沒搭理他，淡聲問柴曉霜和韓江雪：“你倆還有什麽要聊的嗎？”

柴曉霜和韓江雪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沒有。”

“沒了。”

葉藹這才朝着四位男人的方向轉頭，“幹嘛？”

“一起聊聊呗？我們四個剛才達成共識了。”柯承小心翼翼繞開NPC的屍體，走到吧臺前随便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咱們第一輪先都投自己，保證第一輪先活下來。”

“對對。”華安然道，“投票一共有三輪，咱們先保證第一輪投票能活下來再說。”

陳天祿偷偷環顧四周，确認吧臺附近沒有攝像頭，才用只有他們幾人能聽見的氣音說道：“老板這個人喜怒無常，規則說改就改，我們無法預測他接下來會不會繼續改變規則，所以保證大家都活着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劉飛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後，壓低聲音補充，“我們同意陳天祿的觀點，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和共同的目标，先解決主要矛盾，其他的都是次要矛盾。”

葉藹答應得很幹脆，“好啊，反正我本來也打算投自己。”

韓江雪也怯怯地點頭，“我也是。”

她倆表了态，四名男士的目光順勢集中在柴曉霜身上。

柴曉霜糾結了幾秒，終于松了口，“确實，第一輪先保證大家好好活着吧，活着的人越多，能出去的希望越大。”

“行，我們達成共識了就好。”陳天祿摸了摸腹部，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在，“我想去個洗手間……有人要一起去嗎？”

《玫瑰莊園》主題标注時間為4小時，考慮到玩家會在游戲裏吃吃喝喝，老板特意在主題內安裝了一男一女兩間衛生間。

這要只是個普通的帶有恐怖元素的懸疑推理密室逃脫，陳天祿也不至于去個衛生間也要人陪。

可現在這裏處處透着詭異，還死了人。饒是他這個平時自诩膽大的大男人都心底發毛，不得不拉下老臉找人陪他一起去衛生間。

葉藹淡聲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柯承從椅子上跳起來，“我也去。”

三人一路沉默着走到衛生間門口，葉藹也不管他們，率先拉開女士衛生間的門走了進去。

等她再次出來，柯承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

柯承對她道：“陳天祿還沒出來。”

說罷，他往葉藹挪了半步，湊過來低聲問，“你真的相信陳天祿和華安然會投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