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22

chapter 22

Chapter 22 國貿

駱秦風勾着嘴笑了：“去，怎麽不去？”尤四大熱天直打了個寒顫。

“你們倒是很熟？”肖淩的背影消失得幹淨，後座的人聲音帶着笑意。

尤四嘴直：“可不！以前都是一起跟着劉——”他反應駱哥語氣不對，已經晚了，話都說出去了。完了，他哭喪着臉。尤其他以前給老大彙報消息，沒少說肖淩壞話。“她是劉天佑的相好”這種他想想就怕。

“你去山上看兩天風水，正好新開發那塊墓地要有人去看兩天。”

尤四心裏小人狠捶自己的嘴巴：讓你話多！讓你話多！他最膽小了，聽個鬼故事都怕得要死，讓他去看墓地！哪怕是将來的墓地！他真的怕。尤四可憐巴巴轉過腦袋：“老大！我知道錯了！”

駱秦風冷笑一聲。他蒼白的手摩挲着一把黑色的傘柄，垂下眼睛，睫毛很長。

國貿集團比起剛才的王氏，是實力更雄厚的大公司。這年頭這樣的公司承包了人民穿住所有紡織物品的方方面面，在一個地區幾乎是壟斷性的。也就是近兩年，個體戶企業發展了起來，國貿的這種壟斷才松動了。

王氏之于國貿，好比瓦礫之于龐然大物，沒有可比性。更何況王氏走小衆，用後世的話說，國貿至少占據市場份額的50%，王氏頂多1%。

國貿老總能答應見面，肖淩是很有些出乎意料的。她今天來，是盡人事，結果怎麽樣，她無法預料。但不論怎樣，今天不能合作，以後一定可以。

她提前五分鐘到，跟前臺說明預約，前臺讓她在休息卡座稍等一下。

肖淩掏出鏡子看了下儀表，鼻尖果真出汗了。男主的手帕還在手裏捏着，她心虛地擦了擦汗，有股——說不上來的冷香，跟這個人似的。她沒見到垃圾桶，只得用完又收進包裏。

不過，男主居然說她笑得醜。她對着鏡子看了幾眼，發現很好，沒什麽瑕疵，心想，男主只有看女主是美的，審美被作者扭曲了。原諒你。

想到女主她又驚覺男女主之間的劇情進展到現在了。今天女主的善良是劇情的一個重要轉折點。迪斯科那晚男主雖然救了女主，但對她沒留下什麽印象，反而是今天，女主的善良溫暖讓男主腐朽的心發出了一個小小的綠芽，後來随着跟女主相遇越多，綠芽一天天長大開花。最後一發不可收拾。那麽，男主的事業想必也要騰飛了。她捋了捋重要劇情，在心裏提醒自己避開，就把這本腦殘書抛到腦後了。反正，只要她不去招惹男主，不去跟女主作對，劇情就不會到她這裏來。

肖淩一進來就引起前臺注意了，無他，她長得太美。她們心裏尖叫這是誰的情人還是小三上門了，是不是有熱鬧看！可是看着她周身氣質又覺不像。正糾結，聽到她約的是老總，眼睛紛紛老實下來。這女人不簡單。

前臺通知肖淩時間到了，老總可以見面，肖淩微笑道謝，坐電梯上去了。

她們這才彼此眼神交流一番，小聲道：“真厲害，應該是哪家公司的老板，年紀輕輕就有這麽大本事了。”

“而且好漂亮！聲音好好聽啊！她跟我說話我心都砰砰跳！”

“就是就是，怎麽有這種女人……”

肖淩到齊總辦公室，時間剛剛好。她對這位老總印象很好。

她聽說這位齊總要退下來了。正值國貿一把手換人之際，按理，她應該等新的管理者上臺再來拜訪。但她來，有她的考量。

她敲了敲門，一個很儒雅的上了年紀的聲音道：“請進。”

肖淩推門進去，一位年過花甲穿着對襟唐服的老人起身。她三兩步走過去跟老人握手：“齊總您好，我是靈越的肖淩。”

這位齊總請她坐下，讓人泡茶。她注意到辦公室還有個年輕人，以為是助理之類，點頭微笑算打了招呼，便沒有放在心上了。

老人見肖淩是這麽年輕漂亮的姑娘，心裏的期待便降了降。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這次見面嗎？”齊總說。以他的地位和年紀，這樣跟肖淩說話一點也不算什麽。

肖淩苦笑：“說實話，跟您的助理約時間的時候，我只抱了1分希望。您能答應見面，我着實受寵若驚。”

像她這樣的年紀，不出色的都是有些少年人的意氣的，更何況她幾乎各方面都很出挑，對于她應對得這樣從容，老人不禁有些驚訝。

“哈哈哈不錯，我本來以為今天要見的是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年輕的少年人。年輕人，你給我的驚喜也不小！”老人面色紅潤，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笑聲也洪亮，看得出身體很好。

肖淩也笑了，是真心實意的笑：“那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您一句誇獎！”

她看得出老人必定喜歡喝茶，因為他們現在坐的這張桌子，明顯是一張茶桌，上面擺滿各色茶具，年輕人從她進門起，除跟她點頭算打招呼，一直在擺弄手裏的茶具。

老人的幽默讓她很自在，進門前那點緊張已經消失無蹤，哪怕今天什麽都沒有談成，跟這樣的老人聊天也是不錯的經歷。這樣一想，她便更放松了。

這時，年輕人手裏的一壺茶泡好了。他用的宜興砂壺，把茶倒入三個細瓷小杯，動作行雲流水，非常雅觀，茶倒得很淺。

“請。”年輕人分別給肖淩和齊總。

來者是客，客先。肖淩懂了他的意思，道了句：“謝謝。”遂不客套，捧起瓷杯看了看這茶。

齊總也端起茶杯，非常自在享受地喝了一口。他見肖淩看，有意跟她開玩笑：“你能看出什麽名堂嗎？”

肖淩俏皮地笑了下，然後慢悠悠道：“這茶葉直立不倒，載浮載沉，茶色很淡，香味卻很濃，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獅峰龍井？”

說完，她喝了一口，果然入口香濃，直入心脾，“真是好茶！”她感嘆道：“這樣香，水的味道也好，怕是雨前新芽！”她眼睛微微睜大，有些吃驚。

老總滿面笑容，年輕人也忍不住笑了，這樣一看，他跟老人的氣度倒是有些相似。年輕人很欣賞地看着肖淩：“厲害。猜得一分不差。”

不過，他話語一轉，故意跟她開玩笑似的：“你說水也好，難道水跟我們平常的水有什麽不同嗎？”

肖淩見他明知故問，道：“咱們東莞的水，綿柔得很，泡這雨前新芽，怕是香味都要散了，哪能這樣香濃？”說完，她把茶杯伸過去，意思是，還要一杯。

齊總和年輕人哈哈大笑，都被她這故意耍脾氣的小動作逗笑了。

齊總很得意地道：“不錯，這水，還真不是一般的水，是我這孫子路過昆明，專門從黑龍潭取的泉水，你有口福啊！”

肖淩這次是真的有些吃驚，年輕人又低頭給她倒了一杯，肖淩端起來道：“那我真是運氣不錯，這樣的好茶，能喝一次足矣！”

氣氛一時很好，幾個人一邊品茶，一邊談談見聞，很愉快。就沖今天這杯茶，肖淩也覺得沒有白來一趟。不過随便拿出來待客的茶都這樣拔尖，齊家淵源由此可見。她在心裏感嘆。

“說實話，你真是個讓我刮目相看的年輕人。”齊總感嘆。

齊先生很了解爺爺的想法。他道：“沒見面之前，我們對你有不錯的印象，完全是出于你的産品。”

說到這個，肖淩失笑：“跟齊總和齊先生聊天實在有趣，您不提，我把正事都忘了。”說着，她拿出了齊韻給她整理好的産品包裹。老人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她身上的氣質很難得，沒有年輕人的浮躁，也沒有中年人的熟滑，所有的東西都恰到好處。這樣的人，必定是有大成就者。

齊總和齊先生站了起來，讓肖淩把東西放在楠木大桌上。

肖淩把樣品一樣一樣擺開來，挨個講解：“這是我們産品部用祖宗的技藝和現代機器結合，研發出的新品。它的顏色是上織機前染的，染料我們也是自己研發，争取做到環保、健康，這是我們的理念。綢上印花的織法，是我們研究了南京雲錦，由雲錦溯源到明清民間失傳的技藝，織工嘔心瀝血研發出來的……”

如果說跟人談笑風生展現的是她的氣度、她的廣闊見聞，那麽，講解産品的她就是一個專注的匠人。她的語言，她的表情，她的動作，全都在表達着她對這些産品的喜愛，那是匠人的精神。這樣的靈魂，就算在不起眼的軀殼裏，也會閃閃發光，更不論她有着出色的外表。

齊秋暝聽着她娓娓道來所有産品的淵源技藝，聽她用充滿喜愛的語氣說每一樣産品，看着她發着光的眼睛，她高而直的鼻梁，她微微帶紅的嘴唇，癡了。

老人對這位年輕人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由衷地被她的氣度折服。

他看到這樣出色的年輕人，被她身上的專注和執着感染，心裏又有了拼搏一把的幹勁：“你今天真是給我太多意外，太多驚喜了！”

肖淩收起産品，跟老人坐下來。她剛才講得确實投入，恍然不覺時間已經過去挺久，晚陽的光線照進來，顏色已經昏黃。

“謝謝您給我的機會，今天跟您交談，我也受益不淺。”她笑着說。

老人看了看孫子，齊秋暝點點頭，向肖淩伸出一只手，肖淩疑惑，但還是伸出手握了握。

“合作愉快！”齊秋暝朝她微笑。

肖淩先是疑惑接着吃驚然後笑了起來，她使勁握了握手，然後站起來朝老人鞠了一躬：“感謝您給我們這個機會，我一定不負您的信任，用産品向您證明我們的實力。”

老人說：“你的約見，唯一吸引我的，只有四個字——民族技藝。一般人，沒這個想法，有這個想法的人，很少有能站出來的。這麽多年，我第一次聽有人願意發展這個方向，我當時就想，哪怕是沖着這個想法，我也要見一見。”

說完，他欣慰又欣賞地笑了：“還好我見了。年輕人，未來可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