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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子劍今天加班,和同事去開發區的一家醫院做系統維護,下午完成工作後,他去附近找地方吃飯,這片郊區多是自建房,小路兩邊的紅磚房子挨挨擠擠的,由于是周末,再加上已經過了飯點,天氣很炎熱,街道上走動的人不多,小店裏的老板也在昏昏欲睡。
農子劍看到一個賣五寶飯的店鋪,不由得觸景生情,他想到了陸月歌為自己送宵夜時被刺了一刀,還有兩人在上山時,他做的噴香的竹筒飯……歷歷在目。
物是人非,形單影只。理科生農子劍苦笑着想到了這兩個詞。
店面很小,農子劍坐在外面的小桌前,點了一份五寶飯和一碗螺蛳粉,才剛吃了幾口,就突然聽到有女人尖叫着哭喊,“救命啊!快來人啊!抓小孩了,人販子抓小孩了!我的孫子啊……”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搶小孩?!
農子劍擡頭張望,他看到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哭啼不停的小孩快步往這邊的岔路走來,而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聲還在繼續。
農子劍顧不得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摔下筷子就迎面堵住他。
“什麽情況,小夥子別攔着我,這是我家小孩……”抱小孩的男人一幅焦急的樣子,想要躲開眼前的青年繼續往岔路走。
他懷裏的小孩才兩三歲的樣子,只會哇哇哭着叫奶奶。
“那你跑什麽?”農子劍皺眉喝到,強硬地攔着他。
有人販子出沒可是大事,午後昏昏欲睡的人都清醒了,一個個跑出了店門。
一個胖胖的大媽哭喊着從另一條路跑出來,“抓住他,他是搶小孩的,我的孫兒啊……”
“他是我兒子……”剛開始男人還在狡辯,但那麽多人就要包圍過來,他臉色一慌,竟然把手上的孩子丢到地上就要跑。
農子劍往他小腿狠踹了一腳,快速把哇哇大哭的小孩扶了起來,沖周圍的人喊,“大家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看到幾個男人拿着凳子木棍沖他跑來,那個男人急了,竟然從口袋裏掏出了□□,胡亂揮舞着想要自保,農子劍護着孩子,一下子沒來得及躲避,護着孩子腦袋的左手手背就被劃了一刀。
一個拿着凳子的男人怒吼一聲狠狠一砸,那人就滿頭是血地摔倒在地上,另外幾個人很快沖上來把他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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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媽抱住差點被搶走的孫子,哭得差點暈過去。那頭破血流的人販子被綁到了烈日下的電杆上,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農子劍手背被劃了長長一道,傷口不算深,但是血流了很多,他用衣擺捂住了傷口,啧,還挺疼。
拒絕了家屬的千恩萬謝和酬謝,農子劍獨自去了醫院包紮傷口。
傷口不算嚴重,沒挨縫針,但是傷在手背也夠麻煩,做什麽都不方便。
回去的公車上,手機提示音響了,是蒙仁峰的直播開始了。
這次的主角不是蒙仁峰,而是陸月歌。
農子劍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緊盯着屏幕裏的人。
還是用手機拍攝的,那邊天氣好像不是很好,遠處山邊的天空黑雲沉沉,只有樹頂的樹葉才微微擺動,看來是大雨前的寧靜。
農子劍不禁皺眉,都快下雨了怎麽還在外面。
“看來是準備要下雨了。”陸月歌看了一眼鏡頭說道,他和都烏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近景是一條河溝,遠景是崇山峻嶺。
他頭上戴着一頂大草帽,身後背了一個竹筐,臉上有點泥土,他手心托着一只肉呼呼的淺黃色蟲子,和一把像韭菜一樣的野菜,“我現在準備去那邊山裏,找這種雨天才會現出蹤跡的蟲子,然後拿回去和這些野蔥花做一道菜。”
鏡頭晃動了起來,陸月歌幾步跨到河溝邊,河溝約有七八米寬,他走到河邊一棵大榕樹下,榕樹樹冠茂密,一片片綠葉挨挨擠擠的,小半部分的枝丫都伸到了河面上方,上面有不少鳥類飛來飛去。
“河水裏螞蟥太多,我就不游過去了,”陸月歌把手機靠近河溝邊的水草,幾只細長的螞蟥正在水裏游來游去。
然後他把手機定住,去旁邊割了一些長長的藤條,用力扯了扯展示藤條的韌性,“這些藤條看着不粗,實際上非常堅韌,用幾根編成一股,完全可以承受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把藤條上的葉子一把捋去,然後再綁辮子一般,将幾根藤條編成一股,一條十多米長的繩子就做好了。
農子劍貪婪地看着手機裏的人,他是屬于那片廣闊天地的精靈,自由自在,不受世俗約束,卻說願意為自己留在鋼鐵森森的都市,自己何德何能。
只是在屏幕裏看到陸月歌,他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激蕩。
我好想你……
陸月歌再把鏡頭對準大榕樹,他把做好的繩子繞城一捆挂在肩膀上,然後幾下靈活地爬到樹上,找了一個合适的樹枝位置把繩子綁好,“我們栓牛馬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綁法,受力越大就越緊,很安全。”
“繩子已經綁好了,等下我就借助這根繩子蕩過去,這樣衣服就不會弄濕了,也不會被水裏的螞蟥叮。”陸月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
他把都烏放進背筐裏,然後把背筐背了起來,他握着拍攝杆和藤條,後退幾米到岸邊的高地上,“都烏,抓好了!”然後手腳攀住藤條,借助慣性迎風蕩過幾米寬的河面,最後安全落地。
這樣蕩過河面看着簡單,實則不然,若是力度沒把握好,很容易蕩到半空進退不得,那是很危險的。
這對陸月歌來說非常簡單,蕩過去的過程中,他還能拿着手機錄下這一過程。
陸月歌簡單講解了一下,然後把藤條和地上的茅草系在一起,“先這樣系在這裏,等下回來還能用到。”
他繼續往山下的密林走,鏡頭裏的風景随着他的步伐快速略過,越近山下,淩亂的巨石越多,他和都烏大步從巨石上跨過,遇到什麽奇異的草木花朵還會停下來介紹一下。
他步伐很快,手持的手機也很穩,所以整個視頻毫不拖沓。
山邊的烏雲密布,還不時伴随着轟隆的滾雷聲,山雨欲來。
天空下起了細密的雨,陸月歌背着竹筐跨到一塊大石頭上,他一彎腰,懷裏的東西啪嗒一聲掉在石頭邊緣,然後又彈到了石壁下。
農子劍心頭猛地一跳,他看得很清楚,從陸月歌懷裏掉下來的東西,是他大一時送給陸月歌的手機,手機膜是他親手貼的,哆啦A夢的手機殼是兩人一起選的,原來他還在一直用着……
沒等他多想,視頻裏的陸月歌說了一句“手機掉了”,然後想下去撿,卻突然腳下一滑,鏡頭一陣急速晃動,接着就暗下去了,只聽到了一陣狗吠聲。
農子劍的心提了起來,他沒摔到哪裏吧。
在山裏經常磕磕碰碰的,陸月歌摔過很多次,但都是很快就爬起來了,這次卻有些久,屏幕上滾動着一大片擔心的話語,過了好一會,視頻才又亮了起來,只見陸月歌躺在一片亂石之間,烏黑的長發散在石塊上,下面隐約是一片刺目驚心的紅。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皺眉笑道,“沒事,這石頭太滑了,有點暈……”視頻又閃了幾下,他摸着後腦勺說道,“不好意思,手機可能壞了,下次再見吧……”
然後視頻就徹底黑了。
那是血嗎?那麽多尖銳的亂石,要是紮到了腦袋……
農子劍連坐過站了都不知道。
他又想起了在巷子裏那次,陸月歌為了護着他而被人刺傷,也是那麽多血,溫熱刺目,怎麽捂都捂不住……
還有他被人綁走的那次,自己卻什麽都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他有沒有被傷害,兩夜一天,他是怎麽才逃出來的……
農子劍全身發冷,太用力握緊了手,紗布又被染紅了。
陸月歌的電話打不通,農子劍心急得不行,打給蒙仁峰也無法接通,再打給鄢烈,鄢烈有點莫名其妙,視頻他看過了,他覺得那些紅應該不是血液,六月的手機都摔壞了,肯定接不了你的電話啦,就算真的是摔到了,應該也不是嚴重的傷吧……
子劍這家夥,怎麽擔心得一幅對方快不行了的樣子?
他只得打電話問了寨子裏的親戚,親戚說有空就上山幫看看。
農子劍一個晚上沒睡好,迷迷糊糊睡着了,卻夢到陸月歌滿頭是血,眼睛緊閉,怎麽叫都叫不醒。
渾身冷汗醒來,才五點多。他在床上發呆了幾分鐘,然後開燈起床,倒了杯冷水咕嘟咕嘟喝掉。
窩在床尾的黑貓被吵醒,它半眯着眼睛張開嘴、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然後跳下床踱步走到農子劍腳邊。
農子劍沒注意,擡腳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它的頭,壞脾氣的黑貓厲聲喵了一聲,跳到桌子上,把桌上的杯子和手辦都掃到了地上。
玻璃杯碎了一地,農子劍無奈地蹲下-身,把碎片撿到垃圾桶裏,目光無意識往矮櫃縫隙看去,他頓住了。
陸月歌送給他、卻被他搞丢了的銜尾蛇銀镯,在矮櫃縫隙裏閃着微弱的光芒。
這張中式矮櫃中間是雙開門立櫃,兩邊镂空,上面擺着他的專業書籍,汽車模型,亂七八糟的雜物……泛着銀光的镯子就嵌在立櫃側邊的縫隙裏。
縫隙深窄,農子劍用小刀勾住了镯子才拿了出來。
丢失了一年多的信物終于找到了。
這是陸月歌在七夕那天送給他的,情人節送這樣含義深刻的飾品給一個人,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農子劍努力回想陸月歌當時的表情,也許他是想跟自己告白的吧,太傻了……
看着手心的镯子,農子劍眼眶有些發酸。
往事歷歷在目,這個泛着光芒的镯子好像在指引他,蠱惑他:去找六月,快去找六月。
而他無法抵抗。
他把镯子戴到左手腕,然後打開手機,買了最早去碧西的車票。
他決定要去找陸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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