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六月中旬開始進入收割的繁忙時期,最早種下的黃豆已經成熟了。

收割黃豆比較麻煩,最好能在早上的時候收割,因為午後溫度升高,加上收割的動作,都會很容易讓豆莢炸開,裏面的豆子掉落在地上,會造成不小的損失。

陸月歌一邊收割,一邊和農子劍說小時候的事情,別人家的田地收割過後,小孩子們就會去那塊地裏“撿漏”,這是農村的孩子攢零花錢的一種途徑。

收割農作物的時候總會有一些遺漏,掉在地上的黃豆莢,沒掰開的小玉米棒,和泥土顏色很像的花生,一小把掉落的稻谷……

陸月歌一般只撿黃豆和玉米,黃豆雖然不多但是價錢比較高,小個的玉米很容易被遺漏所以也能撿到不少,花生比較大顆且價格更高,人們在拔花生的時候都會撿得很仔細,所以在花生地裏基本撿不到什麽,稻谷價格太低,他寧願多撿些玉米。

小學和初中每年暑假的閑暇,他都能撿到十多斤的黃豆,一斤黃豆一塊多錢,一個暑假就差不多有三四十塊錢了,拿來買文具剛好。

今天是收割黃豆的第一天,他們早上七點半就來到地裏了,地裏黃豆的植株葉片已經發黃掉落了大半,只剩一串串飽滿的豆莢垂挂在枝幹上。

收割黃豆很辛苦,黃豆長得只比成年人的膝蓋高一些,他們沒有收割機,收割的時候鐮刀要貼着地面根部割,要一直把腰彎得很低,才半個小時下來,農子劍的腰都直不起了,脖子很酸,一雙長腿一直曲着也很不舒服。

但這是自己親手種下的糧食啊,施肥,除草,驅蟲,最後到收割,自己都有參與,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收獲的喜悅吧。

擔心他累着,陸月歌給他準備了一張矮矮的小凳子坐着,收割完前面的黃豆就移一下凳子,但是他身材高大,長手長腿的窩在一張矮矮的凳子上也是挺難受,汗水從鬓角鼻尖一顆顆滑落到泥土裏,時不時就要直起身來活動一下筋骨才行。

黃豆收割回來之後,還要放到曬谷場上暴曬,然後下午的時候堆在一起,用一種特制的工具一遍一遍地打,蒙仁峰坐在椅子上拿着竹竿打,農子劍則站着用一種木質的工具掄。

太陽挂在山頭,陽光沒那麽強烈了,他索性裸-着上身勞作。渾身的肌肉随着他的動作起伏,蜜色的皮膚上布滿了汗水,無一不彰顯着力與美,陸月歌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豆子打出來後還要過篩子分出好壞,過篩的方式也非常原始,趁着傍晚起風的時候,蒙仁峰背對風,用篩子裝好黃豆然後慢慢傾倒,風會把幹癟的質量差的吹到前面,飽滿的質量較重的就會堆積在腳下的大盆裏。

沒有風的時候蒙仁峰就停一下,然後喊幾聲“呼會”!農子劍有些疑惑,蒙仁峰說他這是在“喊風”,多喊幾聲,風就會來了。

在蒙仁峰的“呼會”聲中,風來了。

收割黃豆的這段時間,陸月歌都沒敢折騰農子劍,每晚還體貼地幫他做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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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了好了……”農子劍趴在床上說道,陸月歌的手還在他小腿上按着,他抓住陸月歌的手捏了捏,“哪裏用按這麽多,又不是什麽嬌氣的小姑娘,睡一覺就好了。”

有時候幹活真的挺累的,白天一直在烈日下的土地裏勞作,傍晚回來,還要把曬在樓頂的黃豆收起來抗到旁邊的小倉庫裏,然後還有喂豬做飯。

但是年輕人身體素質好,晚上好好吃飯再睡上一覺,第二天又渾身都是力氣了。

相比起來,還是陸月歌更累,他幹的活最多,除了地裏的活,家裏的很多瑣碎的小事也都是他做的。

但他還總擔心農子劍累到了,每天都變着花樣做好吃的,睡前還要給他按摩全身,連那事情都很少做了,最多是用用手和嘴巴。

要說心疼,農子劍也很心疼自己男朋友的!

他翻過身把陸月按到了身下,“想不想做?”

陸月歌躺在下面,雙手慢慢在他身上游走,然後停留在臀-部,“上次是你,這次輪到我了。”

農子劍拍開他的手,“滾蛋,上上次你做了多少次,上次我又做了多少次?”

“是你自己沒抓住機會嘛。”陸月歌眨眨眼裝無辜,他是比較喜歡在上面的,每次農子劍躺在他身下,那結實的身軀,蜜色的皮膚,迷亂皺眉的表情,低沉沙啞的聲音……總是會讓他忍不住加速,用力,再多來幾次。

“靠,我那是心疼你,你還得寸進尺了,我要讨回來!”農子劍這麽說着,但他沒做到最後,只是讓陸月歌并緊了雙腿,she出來後他趴在陸月歌身上喘氣,陸月歌緊緊抱着他,在他耳邊吹氣,“寶貝,你是爽了,該我了吧……你要怎麽幫我?”

“等着。”農子劍起身,從他的嘴唇開始,然後慢慢往下……

他現在對男朋友的這東西已經很習慣了,咳咳,無論是在手裏嘴裏還是在身體裏……都很習慣了,其中的樂趣更不用說。

長夜漫漫,滿室春光,有情人相擁而眠。

每到收獲的季節,外面會有車子進到大寨子裏來收購糧食,周邊小寨子的村民就會把自己的糧食拉去賣。

蒙仁峰問了價錢,普通的黃豆兩塊二毛三分錢一斤,“比去年的還少了五分錢,他們說去到鎮上可以賣到兩塊四毛五分。”

“那暫時先不賣吧。”陸月歌說。

“嗯,再等一段時間看看怎麽樣。”蒙仁峰點頭,“今年種黃豆的沒有去年多,估計還會漲一點的。”

當數量多的時候,幾分錢甚至是幾厘錢都是很重要的,農子劍已經深刻懂得了這個道理。

今年的黃豆收了二十一袋,黃豆比較沉,都是用小一些的袋子裝的,每袋按一百斤算,差不多能賺到四千五百塊錢。這個收入在偏遠農村看來是挺高的了,但是再扣除掉種子肥料農藥的成本,實際并沒賺多少,賺的都是非常低廉的人工費。

四千多塊錢,對農子劍來說真的非常少,程序員的工資都挺高,他辭職前的工資已經達到一萬塊錢了,再加上空閑時接的一些單子,平均每個月下來差不多也能有一萬七八。

算完這筆錢,農子劍心裏不自覺地有些失落,三個多月,辛辛苦苦,就賺了這麽些錢。

而且陸月歌也說了,他們已經算是種得比較多、收成也比較好的了,其他戶人家都種不了這麽多。

由此可見這偏遠的地方為什麽這麽窮了。

這感覺他說不清楚,倒不是因為錢少了,就是覺得,這勞動力怎麽就這麽廉價呢?

這兩個月其間,他利用空閑的時間接了三個單子,有些是和學弟合作的,他負責構建大框架,後期有修改和追蹤多是交給學弟的,因為他現在并不能時時守在電腦面前,就是這樣的情況下,這三個單子他仍然分到了九千多塊錢。

陸月歌從來不過問他接這些單子的價錢,農子劍開始的時候說過幾次,陸月歌都會抱着他贊揚他,“子劍真厲害。”

實際生活在這裏,要花大錢的地方并不多,兩人都不抽煙喝酒,衣服鞋子也花不了什麽錢,山野地方什麽娛樂都沒有,農子劍花錢最多的兩次,是買了一輛小電驢和一個洗衣機,平時買的一些小玩意也根本花不了什麽錢。

農子劍忍不住就有些擔心,都是男人,對方也有自己的自尊心,月歌在某些問題上總是不聲不響的,要是這些事情憋在心裏就不好了……

他會不會因為賺的錢比自己少而丢了面子啊,他會不會胡思亂想覺得自己嫌棄他賺的錢少啊——農子劍越想越覺得這可萬萬使不得,多少情侶夫妻是因為金錢鬧矛盾的,所以這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他不想他們之間有什麽嫌隙。

晚上洗完澡後,農子劍把筆記本擺到了床上,然後把陸月歌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下,給他看自己的幾個賬戶餘額,“密碼都是你的生日,我……月歌,你幫我管錢好不好?”

陸月歌放緩了呼吸,心裏酥麻一片,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農子劍抓了下頭,“我們……畢竟在一起過日子了嘛,總要有個人來管錢,那什麽夫妻……共同財産什麽的。不然我們各用個的,好像很生分……”

“……你的錢比較多。”陸月歌咬了下嘴唇說道,如果他孤身一人,錢夠用就行了,但是從喜歡上農子劍之後,錢的問題他不得不在乎,他們之間隔了太多的鴻溝,性別,家庭,金錢……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

雖然他一直有存錢的習慣,但是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是太大了,所以他願意去城市裏工作,努力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哎呀,你看,還好我注意到了這個問題,”農子劍笑着親了陸月歌一口,“我就是怕你憋着不說,要是以後破壞我們的感情就不好了。

賺錢嘛,肯定有人多有人少,我選的這個專業比較好……其實應該說是冥冥中就注定了的,我學了這個專業才能來到這裏,既可以和你一起守着這片土地,還可以賺一些外快,何樂而不為,你說是不是。”

陸月歌的眼眶中有水霧升起,子劍,我究竟是修了幾世的福才能得到這麽貼心的你?

“是不是很感動?”農子劍有些得意,嘿嘿,沒錯,對男朋友就是這麽好!

“其實我未必賺得比你多,只要你願意,以你的條件,賺的肯定比我多。”農子劍繼續說道,這不是吹捧,只要陸月歌願意,不說接廣告和唱歌,光是多露露臉就夠他賺的了。

“但是生活不用過得多奢侈,在城裏也好在山裏也好,我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很好了,我喜歡寫代碼,也喜歡跟你一起下地幹活,養雞喂豬……”

陸月歌心裏酸酸軟軟的,他緊緊摟住了農子劍,“你就是想看我哭是吧……”

明明有時候看起來傻傻的很好欺負,明明連說一句我喜歡你都會紅了耳根子,其實這個人才是最會用行動來說情話的吧,一步一步打消掉自己的不安。

如果他有一天要離開我,不再愛我,那我一定會死去的。

子劍,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農子劍捧着他的臉笑了,“我更喜歡看你笑。”

“你今天吃了蜜糖吧,我要嘗一嘗……”陸月歌的聲音帶着鼻音,抱着農子劍就狠狠吻了上去。

唇舌交纏中,農子劍的手伸到了自己口袋裏,拿出戒指在手心攥緊,然後小心地摸着陸月歌的左手無名指,慢慢把那個銀圈戴了上去。

陸月歌松開農子劍的舌頭,低頭一看,一個素淨的戒指戴到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

他的心髒狂跳,手指發抖,望着農子劍的眼裏是顫動的光芒。

“咳、”農子劍其實也很緊張,“鑒于你太容易招蜂引蝶的外貌,戴上這個戒指,別人就知道你已經有主了。”

戒指是前幾天去縣裏買東西的時候就拿到了,但是總有點不好意思,藏了好幾天現在才敢拿出來。

陸月歌的眼睫濕潤了,他親吻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聲音有些哽咽,“子劍,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嘿嘿……”農子劍的心髒也跳地很快,他拿出了另一枚戒指,“不幫我戴上嗎?”

“好。”陸月歌輕聲應着,他深呼吸兩下平靜自己內心的震顫,接過了愛人手中另一枚閃耀着銀光的戒指。

裏面還刻着字,LYG&NZJ。

陸月歌愛農子劍。

“裏面刻了字的,”農子劍紅着臉解釋,“你戴的這枚,是……”

咳、尼瑪好害羞,有點說不出口……

“是什麽?”陸月歌深深地看着他。

農子劍深吸一口氣,“是農子劍愛陸月歌、的縮寫,我這枚,是陸月歌愛農子劍的縮寫。”

陸月歌單膝跪着,跟随農子劍的誓言把戒指慢慢推到了他的無名指,然後虔誠地親吻他的手背。

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我将永遠愛你,珍惜你,死亡也無法将我們分開。

農子劍的臉簡直紅到冒煙,心髒都快蹦出胸口了。

好像求婚一樣啊。

陸月歌的眼裏閃着和戒指一樣的光芒,他看着農子劍笑,“下面,新郎可以親吻新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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