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二天,差不多十一點鐘的時候,農子劍打電話給陸月歌,但是他的電話一直處于暫時無法接通的狀态,估計是還在山裏沒有信號。

昨天陸月歌打電話給他,說要帶人進山,今天中午之前會回來,然後再跟他一起去接他大哥。

但是現在都十一點了,怎麽還不見回來。

他不知道陸月歌發生了什麽事情。

手機突然響了,是陸月歌的一個表弟打來的電話,說他上午在林子裏采藥的時候遇到陸月歌,山裏沒信號,對方便讓他到家了就打電話跟農子劍說一聲,研究有大發現,他們暫時不能那麽快回去了。

農子劍當時是有些懷疑的,但是陸月歌經常給科研人員做向導,路途遙遠,有時候一去就是兩三天,這很正常,所以他當時沒細想,以為陸月歌到了晚上肯定就會回來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他便自己開車去縣裏接農子坤。

後來每次想起這個事情,農子劍都會責備自己太過粗心沒及時發現問題,每每想起來都後怕不已。

農子坤牽着女兒出了車站,看到只有農子劍來接他們,他眉頭微微一皺,“就你自己一個人來?”

“小叔叔!六月哥哥呢?”農森森也問道。

農子劍抱起小侄女,“月歌今天有點事,他給科研人員做導游去了……”看着皺眉的農子坤,農子劍在心裏暗暗吐槽,大哥,就是月歌來了,估計你也不會給他好臉色吧……

農子坤斜了他一眼,“難道他就不擔心我直接把你押回去,讓你們永遠再也見不了面?他心可真寬。”

“啊……”你還真有這個想法啊?農子劍不自覺地和他大哥拉開距離,幹笑,“大哥,你別吓唬我了……你要是真想這樣做的話就不會把森森帶來了。”

“爸爸為什麽要押小叔叔回去?讓小叔叔和誰再也不能見面了?”農森森眨巴着大眼睛問兩個大人,然後她驚呼一聲,“啊,難道是嬸嬸?”

……小丫頭說的算是歪打正着了,農子劍摸摸她的腦袋,“不是的,你爸爸吓唬小叔叔的。”

小姑娘很維護農子劍,還開始教育起了自己的父親,“爸爸,你不可以那樣做,那小叔叔和嬸嬸多可憐啊,阻止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是壞人才會做的事!”

農子坤嘴角抽了抽,“……爸爸不會那樣做的。”

農森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她問農子劍,“小叔叔,我的嬸嬸在哪裏啊,她是苗族人嗎,是不是也有很漂亮很漂亮的衣服……”

“嗯、啊……是苗族人,很漂亮……”農子劍小聲地支支吾吾。

農子坤對他冷哼一聲。

天氣有些悶熱,農子劍在路邊的商店給農森森買了一個甜筒,小姑娘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搭在農子劍肩膀上。農子劍的衣領被她扯到鎖骨,農子坤一擡眼就看到了那上面的幾個紅痕。

艹……農子坤心裏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當初傻乎乎說別人脖子上的紅印是過敏的弟弟也已經長大了啊。

簡直沒眼看。

農子坤是了解自己弟弟的,說好聽點是陽光單純,實際就是粗神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由此可見絕對不是他先喜歡上陸月歌的。

子劍心軟,在“那方面”……肯定也是他讓着對方的吧……可惡!

果然是個蠢蛋,他要是不來看看怎麽放心得了。扔掉他的戒指那時,這傻小子哭得慘兮兮的,只怕是早已經被別人吃定了……如果不答應他們在一起,私奔肯定是這小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被惡狠狠盯着,農子劍不明所以,大哥,你別這樣看着我啊,我還要開車壓力很大的好嗎。

農子坤很不爽。

他們回到黑山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六點了,但是陸月歌還是沒有回來。

他就是這樣對待遠道而來的自己戀人的大哥嗎?到底是真的有事,還是不想面對他?

農子劍也覺得很奇怪,月歌沒和自己去接大哥就算了,為什麽到現在了還不回來?

看到農子坤越來越黑的臉,農子劍只得和他解釋,“月歌熟悉這片山林,來這裏研究勘察的人都是找他做向導的,去得遠了有時候還會在山裏過夜的……”

“他知道我要來嗎?”

“……知道。”

“本來我是不想反對你們在一起了,但是現在,我覺得你很有必要再考慮一下。”農子坤冷哼,既然知道自己要來,不擔心自己把子劍帶走,不去接也就罷了,為什麽這個時候還要帶人進山?就這麽不想見到他們家的人嗎?

就算當初他們那樣對子劍是做得過分了,但是現在自己都親自來到這裏了,這樣的誠意還不夠嗎?當初是誰說要好好談談的?

“不會的,月歌不是那樣的人,等下他應該就回來了。”農子劍苦哈哈地替陸月歌說話,他拿着桶進到廚房裏,“大哥,你先帶森森在這裏玩一下,果子熟了都可以摘,我先去喂豬,等下就準備晚飯。”

農子坤點了點頭,看弟弟對自己唯唯諾諾那小可憐樣,他還是決定對溫和一點。

農森森一回到山上就到處這看看那摸摸,對什麽都非常感興趣,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招貓逗狗喂豬。

農子劍給了她一個竹籃,她就開開心心地挎着竹籃牽着都烏跑去了果園那邊,小姑娘的兩條辮子一甩一甩的,大狗在後面跟着,母雞小雞在樹下悠然啄食,整個場景在夕陽的映襯下像一幅生動的油畫。

農子坤覺得這裏風景确實不錯,空氣清新,遠離城市喧嚣,能讓人靜下心來。

有土地有水有電有網絡,确實是不錯的地方,給他們安排的房間打掃得很幹淨,放了一大一小兩張床,還很貼心地放了一些給農森森的小玩意。

農子劍喂過豬後就開始做晚飯,天都黑了,山下依舊靜悄悄的,陸月歌還是沒有回來。

因為想着陸月歌以及對大哥的發憷,農子劍原本就很一般的廚藝今晚更是發揮失常,雞湯鹹了,青菜炒軟炒黃了,也就土豆雞塊和筍幹臘肉還算不錯。

月歌啊月歌,你怎麽還不回來啊,看我都被我大哥吓得廚藝發揮不穩了……

山路陡峭,草木荊棘遍地,背着陸月歌的老吳腳下一扭,連帶着背上的陸月歌一起摔到了亂石中。

“草!沒摔壞吧!”後面的兩個男人把他們扶起來,“不小心點!上面的人都說了不能讓人傷着。”

還在昏迷中的陸月歌顴骨被石塊刮紅了,鬓角上方的頭皮沁出了一道血跡。

“草!流血了。”周哥扒開陸月歌的頭發看了看啐道。

“幸好傷在這裏不明顯,MD,這鬼地方!”老吳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從包裏找到止血藥,胡亂粗魯地給陸月歌抹上,以發洩心裏的怒火。

這鬼地方,踩點了這麽久,有時候一裏地兩小時都走不出。人那麽金貴,山路這麽複雜,車不能開,馬匹不能騎,還要跋山涉水,走、爬、趟,去到哪裏都全憑雙手雙腳,簡直累死。

陸月歌悠悠醒來,頭很暈很疼,想要掙紮卻動不了,原來是手腳都手铐拷住了。

看到他睜開眼睛,旁邊的三個男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這些人不是什麽植物家,僞裝成植物家只是為了抓他,為什麽……陸月歌想起了畢業那時被玉瑜秋綁架囚禁的事情,差不多一樣的時間,訓練有素的人……是她嗎?

不……等等!

家裏人怎麽樣了?子劍,子劍呢,他有沒有被抓走,坤哥到了嗎,他們怎麽樣了,有沒有事……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人,想做什麽……無數的惶恐和疑問如駭浪一般拍擊着陸月歌的心髒。

天氣陰沉,山中薄霧彌漫,陸月歌判斷不出現在是早上還是傍晚,周邊大樹灌木莽莽,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那個叫周哥的男人扔了一罐八寶粥到他面前的地上,“醒了?吃吧。”

陸月歌強撐着身體坐起來,他開口說話,聲音嘶啞,“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

三個男人都沒有說話,明明之前還是有說有笑的知識豐富的植物家,現在渾身卻都透露着刀尖舔血的冷酷無情。

陸月歌的目光掃過他們,這裏面,這個叫周哥的男人他半個月前在寨子裏見過一次……所以說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有目的性地在踩點?另一個叫馬哥的男人背對着他在觀察四周,陸月歌目光一凜,這個人他也有印象!

就是玉瑜秋的人!除了她,還會有誰要抓他,那個瘋狂的女人。

當身處險境的時候,陸月歌習慣把周邊人和物的特征記下來。被囚禁在那處別墅的時候,他站在窗邊尋找逃脫的時機,玉瑜秋和那個叫“趙柒”的男人在樓下說話,而眼前這個大眼泡的男人就是他身後那些随從的其中一個!這人雖然容貌和身材都非常普通,但耳後有一顆紅色肉痣,下垂眼大眼泡,錯不了,就是玉瑜秋他們的人。

陸月歌緊閉着眼睛深呼吸了幾下,他看着那個男人,“我要和玉瑜秋……秋小姐,我要和她說話,她在哪裏?”

秋小姐,那些人都是這樣恭敬地稱呼玉瑜秋。

上次是吸血,這次逃不掉的話,那等着自己的将是什麽?原本以為事情已經随着她被刑拘而結束了,他們永遠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她竟然追到了這裏來……

原本跟着他一起進山的唧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就一直沒再出現過,他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恐怕是已經遭到這些人的毒手了……

男人們估計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猜到雇主的身份,沒承認也沒否認,“這荒山野嶺的哪裏有信號給你聯系她,老實吃飯,不該問的別問。”

“玉瑜秋……”陸月歌咬牙念着這個名字,“她為什麽要抓我?我的家人呢?”

男人們依舊沒理他,自顧地吃起東西來,他們之間話不多,各有分工,一看就是有經驗的匪徒。

陸月歌再問,“我的家人怎麽樣了?”

“跟你一起住的那個小哥?你男朋友?”老吳挑眉一臉嫌惡,“你猜猜?”

“呼,呼……”陸月歌的呼吸好像被人扼住,他又怒又氣,恨不得沖上去撕碎他們,揪出玉瑜秋,把刀尖送入她的心髒!

他不敢想象農子劍出現哪怕一丁點的意外,子劍,子劍……你怎麽樣了,你千萬不要有事……

他踉跄地站起來,“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哈哈,艹py還艹出真愛了?”周哥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不屑地笑道。

“啧,你刺激他做什麽!”馬哥沖老吳說了一句,然後大力把紅了眼睛掙紮不休的陸月歌按坐在地上,“你男朋友現在在我們手裏,只要你老老實實別耍什麽花招聽我們的話,他就平安無事。”

“要是你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情,誰都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少條胳膊缺條腿。”

陸月歌如墜冰窟,連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都不知道。他不敢以為這些人并沒有抓住農子劍而是在騙他而已,為了抓住他,玉瑜秋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上次讓他逃了,這次只會更謹慎,踩點,監視,找到他的軟肋來牽制他……

“別動他……別傷害他,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老吳冷哼,“這樣最好,聽說你很厲害,連小五都看不緊你,你知道你逃走之後他的下場有多慘嗎……這次你還想着逃走的話,想想你的男朋友和家人吧,在這深山老林裏,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簡直太簡單了,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

陸月歌擡起猩紅的雙眼,“要我聽你們的話可以,告訴玉瑜秋,要是他敢對我的人怎麽樣,我就是死,也絕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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