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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富貴胭脂鋪是蘭州老牌商鋪,傳到現在已經是第三代,據說有百年歷史,城中的夫人小姐都是在這兒采購胭脂香粉。前幾日來了個男人,說是他手裏有特制的香粉,不僅有三種顏色,味道也是清雅宜人,最主要的是用起來的效果,比他鋪子裏的香粉強上太多。

姚掌櫃心中警覺,道:“先生此來是何用意,不妨明說。”

男人笑了笑,道:“我來此當然是想和姚掌櫃談生意。”

“談生意?”姚掌櫃一怔,随即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給姚掌櫃定期供貨,賣出的錢我們六四分賬,我六你四。除此之外,姚掌櫃還需為我們提供制作香粉的材料。”

姚掌櫃的眉頭皺緊,道:“要我提供原材料,還要分去六成利,先生是否貪了點。”

“這香粉的配方可是我花了重金才弄到手的,能給姚掌櫃四成,已經是我最大的誠意了。我這香粉如何,方才已經試過,若我在蘭州城開個鋪子,您的香粉還賣得出去嗎?”

姚掌櫃的臉色變得難看,道:“你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我是在為姚老板分析形勢,咱們都是打開門做生意,自然是和氣生財,姚老板在蘭州經商這麽多年,應該最清楚賺錢才是王道,我敢保證只要這香粉上了櫃臺,定風靡整個蘭州城,到時候賺的錢可比您現在要翻上個幾倍。”

姚掌櫃沉默了一會兒,道:“先生容我思量思量。”

“可以,不過我只給姚掌櫃一日考慮,明日我再來。”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易了容的楊潇。那些香粉都是花海棠花了七日的時間現制的,目的就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接近高真兒。

楊潇從胭脂鋪出來,就發現有人跟蹤,那人他見過,正是胭脂鋪的夥計,以他的身手想要甩掉這種角色是輕而易舉的事,可他并沒有這麽做,而是七拐八拐,來到了肖王府。他頂着的那張臉,正是肖王幕僚胡憲宗的臉。

楊潇來到側門前,擡手敲了敲,立時便有人來了門,将他請了進去。身後跟着的夥計一看,腦門上頓時冒了汗,急急忙忙跑回去報信兒。楊潇走了兩步,又要出門,門房也不敢問,打開門放他出去。

就這樣,楊潇順利讓姚掌櫃認為自己是肖王府的人,若是以後有人說穿他的身份,找的也是胡憲宗,跟他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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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楊潇再次頂着這張臉登門,姚掌櫃态度明顯比昨日熱情,還帶着幾分惶恐。

楊潇自然知道是為什麽,道:“姚掌櫃考慮的如何?”

“就按先生說的辦,原材料由我來出,您只管供貨,咱們四六分。”

若是肖王府的人在蘭州城開鋪子,以那香粉的品質,他這胭脂鋪百分百得關張大吉,所以為了生存,姚掌櫃百分百會答應。

“姚掌櫃慧眼獨具,将來定是生意興隆,我沒看錯人。”楊潇做錦衣衛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姚掌櫃谄媚地笑了笑,道:“先生能看中我的鋪子,給我一條財路,我感激不盡!”

“對了,為了确保咱們雙方的利益不受侵害,我會讓一名侍女過來做事,由她專門負責香粉的售賣,姚掌櫃應該沒意見吧。”

姚掌櫃的臉色僵了僵,随即說道:“自然不會,這是應該的。”

“好,待明日,我便讓她過來,到時還請姚掌櫃多多關照。”

“沒問題,明日我便在鋪子裏恭候大駕。”

于是花海棠名正言順地進入胭脂鋪,等待着魚兒上鈎,并有意無意地向那些夫人小姐打聽肖王府和布政使府的消息,而被當做魚兒的高真兒對此卻一無所知。

僅僅七日,花海棠調制的香粉便被口口相傳,引來諸多夫人小姐的關注,富貴胭脂鋪的生意一日好過一日,點名讓花海棠化妝的,每日都要排上好一陣子。

消息不出所料地傳進布政使府,得到消息的高真兒半信半疑,在看到閨中密友化妝後的模樣後驚豔不已,迫不及待地帶着丫頭出了府。

富貴胭脂鋪外,高真兒乘坐的馬車停了下來,車夫看了看,門口已經沒了停車的地方,道:“小姐,咱們到了,只是胭脂鋪門外停滿了馬車,咱們過不去。”

月兒掀開車簾看了看,道:“确是如此。沒想到這胭脂鋪的生意竟這般好。”

“可不是嘛,許多夫人小姐點名讓海棠姑娘試妝,若不是派人提前打招呼,今日還不一定排得上。”

高真兒看了看,道:“就在這兒下車吧。”

車夫應聲,連忙在車前準備了馬凳。

月兒率先下車,站在車前,攙扶高真兒下車。主仆三人徑直走進胭脂鋪,護衛則守在了鋪子門口。

“呦,高小姐來了,小人參見高小姐,小姐萬福金安。”

布政使的女兒在蘭州就相當于公主的存在,姚掌櫃這副姿态實在稀松平常。

高真兒笑着說道:“海棠姑娘現在可有空?”

“您來的早些,海棠姑娘正忙着呢。”

高真兒點點頭,道:“哦?前面排着的是哪家小姐?”

姚掌櫃如實答道:“前面排着的是肖王妃,這會兒正在試妝,待王妃試完妝,那便是高小姐。”

很是平常的話卻讓高真兒變了臉色,道:“原來是肖王妃啊。”

姚掌櫃見狀心裏‘咯噔’一聲,心裏琢磨難道這肖王妃何時和高真兒結了怨不成,臉上卻陪着笑,道:“高小姐,您到三樓雅間喝杯茶,待王妃結束,小人再上去請您。”

高真兒點點頭,跟着姚掌櫃上了三樓。等了許久,喝了不知幾杯茶,也沒見姚掌櫃來叫。

雪兒不滿地說道:“姚掌櫃這是什麽意思,讓咱們小姐等了這麽久,這生意是不想做了嗎?”

月兒也有些不服氣,道:“這姚掌櫃只是個做買賣的,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怠慢咱們小姐,還不是王府的那位,人家可是皇家人,說不準是聽說咱們小姐來了,故意使手段呢。”

“休要胡說!”雖然高真兒嘴上這麽說,卻把她的話聽進了心裏,心中既氣憤又委屈。

雪兒連忙告罪,道:“小姐恕罪,奴婢也是為您覺得委屈,明明您花容月貌,家世顯赫,還是肖王爺心尖尖上的人,卻要被她們欺負……”

“夠了!別說了!”高真兒聽得越發覺得委屈。

門外,肖王妃周梅兒将高真兒的話聽進耳裏,之所以這麽巧,都是花海棠所為,她從姚掌櫃那兒得知高真兒來了的消息後,故意透露給周梅兒,就是想挑撥他們的關系,讓林肆的後院起火。

侍女冬兒不滿地說道:“娘娘,這高小姐的侍女太不像話了,奴婢這就進去好好教訓她!”

周梅兒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一條狗而已,她咬了你,你還想咬回來?”

冬兒聞言連忙請罪道:“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敲門。”

冬兒應聲,來到門前擡手敲了敲。

聽到敲門聲,房中的主仆三人均是一怔,高真兒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進來。”

房門被推開,周梅兒出現在門口,嘴角含笑,道:“聽聞高小姐在此,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高真兒一看是她,連忙起了身,有種被抓包的手足無措,下意識地說道:“原來王妃也在啊。”

“高小姐不知?本宮還以為姚掌櫃……”周梅兒故意停頓了停頓,随即歉意地笑着說道:“本宮來的唐突,高小姐不要見怪。”

謊言被揭穿,高真兒臉上火辣辣的,讪讪地笑了笑,道:“王妃言重了,民女不敢當。”

周梅兒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轉移話題道:“高小姐,你看本宮這妝容可好看?”

高真兒擡頭看了看,道:“王妃今日的妝容十分好看。”

“是嗎?”周梅兒輕輕碰了碰臉頰,笑着說道:“在這蘭州城,誰不知高小姐美貌,今日能聽到高小姐如此說,本宮心中十分歡喜,難怪昨夜王爺留宿本宮房裏,以後本宮定要常來才是。”

看着周梅兒歡喜的模樣,高真兒心裏像是打翻了醋壇子,難受得厲害,臉上勉強堆起的笑意,也消失無蹤。

周梅兒仿佛沒看到高真兒的不悅,上前拉住高真兒的手,道:“你看本宮,聽高小姐誇贊,一時忘了形,竟說出這種話,忘了高小姐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高小姐大人大量,別跟本宮一般見識。”

‘未出閣’.‘黃花大閨女’這樣的字眼無疑是在羞辱高真兒,而高真兒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只能手足無措地任由周梅兒拉着,心中的委屈更甚

高真兒的神色被周梅兒看在眼中,眼底的笑意更濃,接着說道:“高小姐今年也十六了,可有心上人,若是還沒有,本宮可以跟你牽個線搭個橋,以高小姐的才貌……蘭州太小了,還真沒人配得上。去京都,京都的貴公子多,有的高小姐挑。”

高真兒打斷周梅兒的話,道:“不勞娘娘費心,民女已有了心上人。”

周梅兒佯裝好奇地問道:“哪家的公子,可能說給本宮聽聽?”

高真兒看着周梅兒的臉,到嘴邊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高小姐不想說便不說,本宮不強求。不管對方是誰,高小姐都要謹記兩個字‘矜持’,咱們身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這兩個字,否則那便可青樓裏的妓子有何區別?”

周梅兒這話說的語重心長,可聽在高真兒耳中卻格外刺耳。她的手死死擰着手裏的帕子,眼眶微微泛紅,道:“娘娘,民女還有事,不便久留,告辭。”

高真兒說完,不給周梅兒說話的機會,掙開她的拉扯,腳步飛快地跑了出去。

在門外偷聽的花海棠連忙轉身下樓,躲了起來。

“小姐,您慢點,小姐……”

雪兒和月兒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周梅兒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臉上和善的笑意消失,譏诮地冷哼一聲。

冬兒來到近前,小聲說道:“娘娘厲害,奴婢佩服。”

周梅兒說話不帶半個髒字,卻将高真兒罵的羞憤而逃,甚至連反駁都提不起勇氣,可見與周梅兒相比,高真兒實在稚嫩得很。

花海棠見高真兒從樓上下來,眼眶通紅,一臉羞憤之色,暗中撇了撇嘴。

“這位可是高小姐?”

高真兒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花海棠。花海棠臉上依舊帶着□□,臉上的妝容十分妩媚,若不是她自己說,沒人看得出這張臉是假的,再搭配這一身玫紅色的紗裙,實在引人注目。

高真兒疑惑地問道:“這位小姐是?”

“民女海棠,見過高小姐。”花海棠邊說,邊微微福身。

高真兒一愣,随即上前,将花海棠扶了起來,道:“海棠姑娘不必多禮。”

“謝高小姐。”花海棠站起身,道:“高小姐,肖王妃已經結束試妝,現在該您了,請随民女來。”

“這……”高真兒本能地看了一眼樓梯口的方向。

雪兒小聲提醒她,道:“小姐,咱不能輸給她。”

高真兒深吸一口氣,道:“海棠姑娘頭前帶路。”

花海棠點點頭,帶着高真兒來到了她的專用化妝間,拉開桌前的椅子,道:“高小姐請坐。”

高真兒依言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香粉盒,道:“這就是新出的香粉嗎?”

“是。”花海棠将蓋子打開,露出裏面的香粉,道:“這香粉有三種顏色,每一種的味道不同,有淡雅的蘭香,有清冽的梅香,還有妖嬈的海棠。”

“海棠?”高真兒擡頭看向花海棠。

花海棠笑了笑,道:“這裏的海棠是海棠花,可不是民女。高小姐的膚色白皙,皮質清雅,用這款蘭香的最合适。您聞聞味道,是否喜歡?”

高真兒低頭聞了聞,道:“味道淡雅,香氣怡人,确實不錯。”

“高小姐喜歡就好。”

高真兒猶豫了一瞬,道:“方才肖王妃用的是哪一款香粉?”

“王妃?”花海棠愣了愣,随即說道:“用的是海棠香粉。王妃的膚色略有些暗淡,故用這款海棠香粉,再配上這款海棠紅的胭脂,整個人看上去更妩媚。”

花海棠轉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小聲在高真兒耳邊說道:“方才王妃說,自用了這個香粉,王爺好幾日都在她那兒過夜,照這般下去,王妃懷上王子可是指日可待。”

“不行!”高真兒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行?”花海棠的眼睛閃了閃,佯裝詫異地看向高真兒。

高真兒回過了神,連忙解釋道:“我是說我想換種香粉,我不想一層不變,想換種形象。”

“那高小姐想換什麽風格?”

“就……”高真兒臉上浮現紅暈,道:“就海棠香粉吧。”

花海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高小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高真兒羞澀地瞥了她一眼,不自在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花海棠點點頭,道:“高小姐放心,民女定給小姐畫個不一樣的妝容,保證讓高小姐的心上人對您死心塌地。”

“真的?”高真兒半信半疑地看着花海棠。

“那是自然,民女可不敢欺瞞高小姐。”花海棠嘴角勾着自信的笑容。

高真兒信了幾分,笑着說道:“那就拜托你了。”

“高小姐擡起頭,我先給您淨面。”

“好。”

約莫半個時辰,花海棠的妝畫完了,上下端詳,确定并無瑕疵後,笑着說道:“高小姐可以睜開眼睛了。”

高真兒睜開眼睛,正看到銅鏡中的自己,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明明還是那張臉,卻分外陌生,之前的清雅不見,鏡中的自己變得妩媚,而妩媚中又帶着幾分楚楚可憐,略微發紅的眼角,仿佛下一刻便有淚珠落下,讓她自己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産生憐惜之情。

“這也太美了!”雪兒忍不住出聲贊嘆道:“小姐,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奴婢差點沒認出來。”

“是啊是啊,小姐楚楚可憐的模樣,奴婢看着都覺得心疼。”

聽着兩人的誇贊,花海棠得意地笑了笑,“高小姐可還滿意?”

“滿意!很滿意!”

這樣的妝容完全超出了高真兒的期待,興奮地說道:“雪兒賞。”

雪兒應聲,從荷包裏拿出一塊銀子,遞給花海棠。

花海棠看了看銀子,遲疑地接了過來,道:“那就謝高小姐了。”

高真兒看出不對,出聲說道:“把銀票拿出來。”

雪兒一怔,随即從荷包中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高真兒。

高真兒接過銀票,遞了過去,道:“海棠姑娘手藝超絕,真兒佩服,這些銀子海棠姑娘收着,以後真兒的妝容都由海棠姑娘來畫。”

花海棠也不推遲,伸手接了過來,笑着說道:“高小姐和王妃一樣大方。高小姐放心,海棠別的不會,就化妝還過得去,以後高小姐想畫什麽樣的妝,海棠就給高小姐畫什麽樣的狀。”

高真兒微微皺眉,道:“王妃給海棠姑娘多少賞錢?”

“王妃這兩日天天來,每次都給海棠五十兩賞錢。”

高真兒伸手将雪兒手裏的荷包拿了過來,從裏面又拿出五十兩,塞給了花海棠,道:“王妃能給的,真兒也能給。”

“謝高小姐賞!”花海棠高興地福了福身,道:“高小姐,您這身衣服與臉上的妝有些不合适,回去後挑一件淡粉色的紗裙,頭上的飾品無需多,只需幾朵白色小絨花即可。若是高小姐照做,海棠保證您會更加妩媚,不說男子,就是女子也把持不住。”

“休要胡言!”高真兒雖然嘴上這麽說,眼底卻是秋水一片,很明顯是聽進了心裏。

“是是是,高小姐教訓的是,瞧我這張嘴,該打!”花海棠象征性地打了兩下。

“好了,下回不說便是。這香粉我買了,且放在你這兒,待何時我來上妝時再用。”

“好勒,高小姐放心,海棠定給您好好保管。”

高真兒沒再多說,起身離開胭脂鋪,花海棠直接送到了門口,看着她上了馬車,緩緩駛出視線,嘴角勾起笑意,“魚兒上鈎了,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夜幕降臨,焦戰端着藥碗從廚房出來,徑直來到書房門前,擡手敲了敲門。

“進。”房內傳來林西的聲音。

焦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将藥碗放在了林西手邊,又走到窗邊關上了窗子,道:“夜裏涼,還是要注意些,別又受了風寒。”

“寫東西寫的有些入神。”濃烈的藥味飄進鼻子,林西微微皺了皺眉。

焦戰見狀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包,打開後露出裏面的蜜棗,放在了藥碗旁邊,道:“剛剛上街,發現有賣的,便買了些。”

林西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被焦戰攔了下來,道:“先淨手再吃。”

林西眼巴巴地看了看,道:“那就等我寫完再吃吧。”

“我去吩咐他們打水來。”焦戰轉身離開了書房。

林西擡頭看向被關上的房門,來到蘭州已經半月,焦戰神出鬼沒,平時看不見身影,可每當他需要什麽的時候,焦戰總會出現,就好似他肚子裏的蛔蟲一樣。這樣的相處,讓他感覺很舒服,兩人的關系也不知不覺間親近了許多。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

林西收回思緒,揚聲說道:“進。”

房門被打開,焦戰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端着水盆,放在了盆架上,提醒道:“主子,藥的溫度差不多了,該喝了。”

林西看了看手邊的藥碗,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實話他對喝藥真的很排斥,藥瘾發作的滋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但生了病還是得喝藥,而且這藥一喝就是半個月。

“我覺着好的差不多了,應該不用再喝藥了吧。”

焦戰知道他對藥的抵觸,道:“我問過三娘了,她說喝完這一副,便不用喝了。”

“真的?”林西的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焦戰。

“嗯。”焦戰錯開目光,将水盆上的帕子拿了起來,每每面對林西這樣的眼神,他都會忍不住心跳加速。

林西放下筆,走到盆架前洗了洗手,随後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憋着氣拿起蜜棗塞進嘴裏,棗的香甜驅散了藥的苦澀,讓他不自覺地長出一口氣,道:“這棗不錯,哪買的?”

“一個小攤上買的,若主子愛吃,明日我再去買。”

林西又拿起一顆塞進嘴裏,随口問道:“離得遠嗎?”

“還好。”

“還好?”林西怔了怔,随即說道:“這東西不會是從城外弄來的吧?”

“不是。”焦戰猶豫了一瞬,道:“城東。”

林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道:“這裏是城西,你去城東做什麽,探查肖王府?”

“昨晚睡不着,出去散了會兒步,剛巧路過肖王府。”

散布散到肖王府……

想到焦戰曾悄無聲息地出入皇宮,林西也就釋然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武林高手,比不了,真的比不了。

“那你去肖王府可有什麽發現?”

“肖王府有密道。”

“有密道?”林西連忙搜索劇情,并未找到這方面的劇情,“在什麽地方,通往何處,你是怎麽發現的?”

“昨晚我正在花園溜達,突然發現肖王從外面回來,神色匆匆,似發生了什麽事,我便悄悄跟了上去。他進了書房以後,我便上了房頂,發現他在書架前挪動了什麽,然後就聽到一陣機關開啓的聲音,緊接着書架便向兩邊移動,随後他便拿着燭火走了進去。”

“在書房內?那你有沒有跟進去?”

“沒有,外面有人守着,暗中還有埋伏,我怕打草驚蛇。”

林西點點頭,道:“沒錯,現在最忌打草驚蛇,反正我們已知曉這件事,想要進密室以後有的是機會。暗中埋伏的人有多少,武功如何?”

“暗中埋伏的人有四個,東南西北各一個,武功皆是一流。”

林西聽得一陣苦笑,道:“在四個武功高手的眼皮子底下,你竟能悄無聲息地來去……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就算我武功再高,也絕不會對主子不利。”

焦戰沒有回答林西的問題,而是對他做出了承諾。

林西怔怔地看着焦戰,剛想開口就聽到一陣敲門聲,于是錯開目光看了過去,道:“進。”

房門被推開,花海棠從外面走了進來,笑吟吟地來到近前,行禮道:“三娘見過主子。”

“觀三娘神色,今日似乎有什麽喜事,是否魚兒已經上鈎?”

花海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主子,您就不能當做沒看出來,也好讓三娘炫耀炫耀。”

林西聽得一陣好笑,道:“看來是真的。三娘好好說說,魚兒是如何上的鈎?”

“三娘照主子的吩咐,調換了試妝的順序,讓肖王妃和高小姐撞上,又故意拖慢了時間,挑起高小姐對肖王妃的不滿,最後再故意透露高小姐就在雅間等着的消息,肖王妃就找了上去,然後就聽到……”

花海棠将白天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這般說來,今晚肖王會去布政使府,與高小姐私會?”林西揚起笑意,心中悄悄松了口氣,這半個月的時間總算沒有白費。

“今兒三娘可是下了大功夫,把高小姐打扮的妩媚動人,別說是男子,便是女子看了也心動不已,肖王若不去,那可真讓人傷心。”

“那确實是讓人傷心。”林西頓了頓,笑着說道:“這半月辛苦三娘了,三娘想要什麽獎賞?”

“主子上次送我的鏡子十分好看,就是太小了些,若是能有面大的……”花海棠眼巴巴地看着林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待此間事了結,回到京都後,我賞你一面穿衣鏡。”

“穿衣鏡?”花海棠疑惑地看着林西。

“就是一人高的鏡子,讓你從頭照到腳。”

花海棠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那三娘可是京都頭一份?”

林西點點頭,道:“頭一份,公主都沒這待遇。”

“那感情好,三娘謝主子恩典。”花海棠邊說邊福了福身。

“鏡子?”焦戰見兩人說笑,自己卻插不上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鏡子是他們來甘肅之前,剛剛制成的,林西曾答應過花海棠,要送她一個,所以研制成功後的第一面鏡子,便送給了她。

“是我和路兒剛剛研制成功的,用玻璃做的鏡子,清晰度比銅鏡強上許多。”

“哦。”焦戰淡淡地應了一聲,起身說道:“我去廚房看看,晚飯是否備好。”

林西愣了愣,敏銳地察覺出他情緒的不對,下意識地解釋道:“那鏡子剛剛研制成功,成品不多,只能做一塊小的化妝鏡,我打算在調香館售賣,所以便把它給了三娘。”

焦戰擡頭看向林西,心中暗道:“他這是在向我解釋嗎?他已經開始在意我的感受了?”

想到這兒,焦戰忍不住心中喜悅,揚起嘴角,道:“嗯,好,你們聊,我去廚房看看。”

焦戰轉身離開了書房,林西看着關上的房門,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花海棠看看門口的方向,又看向林西,道:“主子,這次出來,你和焦都督似乎親近了不少。”

林西聞言一怔,回想剛才兩人的對話,好像真的與他親近了許多,開始在意焦戰的情緒。不過這都是理所當然,人家以誠相待,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他總要回饋些什麽,就算不是愛情,也可以把他當成夥伴和戰友,這就叫将心比心。

“這段時日他對我照顧頗多,我也要真心相待才是。怎麽說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不同心協力,怎能逢兇化吉。”

花海棠認同地點點頭,道:“主子說的對。焦都督對主子确實真心實意,比我這個女子還要細心。就之前在路上,主子之所以能吃到溫熱的包子,還有可口的飯菜,那可都是焦都督差人送來的。每每主子躺在車上睡着,他都會去親自去駕車,那車行的又快又穩。還有晚上住客棧時,三娘做飯所用的食材,也是都督派人采買好的,今兒吃什麽,明兒吃什麽,這二十多日幾乎沒重樣。”

林西聽着花海棠的話,平靜的心湖再起漣漪,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奇怪地問道:“你之前與他不是兩看兩相厭嗎?怎的現在處處為他說話?”

“之前是覺得這人冷冰冰的,有點不近人情,且每次與三娘說話,總是陰陽怪氣,所以才不待見他。這次離京,朝夕相處,讓三娘覺着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尤其他對主子是真心實意。就沖這一點,三娘就認他這個朋友。”

“三娘覺得都督如何?”

花海棠想了想,道:“長得一表人才,又是文武雙全,還是朝廷一品高官,這樣的人傑世間少有。”

“三娘喜歡?”

花海棠一愣,随即反應了過來,道:“主子,您可不能亂點鴛鴦譜,若是在遇到胡輝民之前,三娘定不會放過。但現在三娘只想跟着主子賺銀子,男人與三娘而言只是麻煩。”

“我還以為你愛慕于他。”

“最初時,面對這麽優秀的男子,确實有那麽點心動,不過那點心動在焦都督锲而不舍的針對下消失殆盡。現在三娘對他心無波瀾,只将他當做輔佐主子的同伴。”

林西點點頭,猛然發現他們跑題了,哭笑不得地說道:“怎麽說着說着,說到這裏了,我們不是在商議正事嗎?”

“主子,魚兒已經上鈎,大網也已罩下,現在只需等那魚兒帶着同伴自投羅網即可。”

“我那大皇兄能在短短數年內發展到如今的勢力,足見他能力超群,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

“主子放心,三娘心中有數。”

晚飯剛剛上桌,楊潇便走進了飯廳,時間踩得剛剛好。

“表哥,我真懷疑你是聞到了飯香味才回來的,不然怎麽每次都正好是飯菜上桌的時候。”

楊潇笑了笑,道:“晚飯差不多都是這個時辰。”

“今日表哥可有收獲?”

楊潇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半月我一直跟着胡憲宗,他的生活極其簡單,每日清早去王府,夜幕降臨後回家,路過街市會買些吃的,吃得最多的是張家燒肉鋪的燒肉,對面燒餅鋪的燒餅,以及他們家門口賣的鹹豆花。為了他的安全,林肆暗中派人保護,一共三人,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

“又是高手,看來大皇兄發展了一批暗衛,還真是不容小觑。”

林西不是沒想過暗殺胡憲宗,可又怕打草驚蛇,暴露他們的行蹤,便讓楊潇每日尾随,掌握他的一舉一動。這樣,以後楊潇扮演他的時候,才不容易被人識破。

“但凡有權有勢的人,都養着一批護衛,肖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派了三名暗衛貼身保護,足見吳宗憲對他有多重要。”

“胡憲宗是太後給大皇兄拉攏的幕僚,自然是極有能力的人,從他幫大皇兄收服甘南一衆部落便能看出,所以這樣的能人當然要特殊對待。”

焦戰插話道:“先吃飯吧,飯菜要涼了。”

林西點點頭,“吃飯吃飯,有事吃完飯再說。”

飯後,衆人又去了書房,林西将下一步計劃詳細地講解給衆人聽,而他們聽後,也會提出不同意見,或者指出不妥之處,然後便是及時修正,完善計劃。

肖王府內,側門口停了一輛馬車,車夫來到門口敲了敲門,門房見了人,便打開了側門,任由馬車進了王府。

林肆正在和周梅兒用膳,正如周梅兒所說,這幾日他都歇在了她這兒,不為別的,只因周梅兒一改以往的端莊,變得妩媚動人,林肆每每看到她,心裏都會湧現一股沖動,迫不及待地想将她吞吃入腹。

“王爺,奴才有急事禀告。”門外傳來管家王滿的聲音。

林肆微微皺眉,看了看旁邊的周梅兒,道:“你先吃,本王去去就來。”

“是,王爺。”周梅兒妩媚一笑,真真是風情萬種。

林肆喉頭一熱,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身體更是誠實地起了變化。他伸手捏住周梅兒的下巴,道:“本王正陪王妃用膳,有事過會兒再說。”

“可是……”

林肆心生不悅,道:“你敢質疑本王?”

王滿連忙說道:“奴才不敢,王爺息怒。”

周梅兒媚眼如絲地看着林肆,握住林肆的手腕,讓自己的下巴脫離他的掌控,随後魅惑地舔舐着他的掌心。

林肆再也安耐不住,起身将周梅兒抱了起來。

周梅兒小小驚呼一聲,随即攔住林肆的脖頸,輕聲軟語道:“王爺,您怎麽這般心急,晚膳還沒用完呢。”

話雖這般說,周梅兒的手卻輕輕在林肆胸口打轉,挑逗的意味顯而易見。

“本王今日才發現,王妃竟然是只磨人的小妖精!”

林肆将周梅兒放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

聽着房內傳來的動靜,王滿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院子。

林肆的院子內,高真兒正緊張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來,幻想着他看到自己這番模樣時驚豔的表情,以及種種令她臉紅心跳的畫面。

腳步聲響起,她滿心雀躍地站起身,看向門口的方向,心心念念的人不見蹤影,進來的只有王滿,奇怪地問道:“王爺呢?”

王滿心中無奈,面上卻笑着說道:“高小姐見諒,王爺正與人商議正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您看是否改日再來?”

“商議正事?”高真兒突然想起白天周梅兒說的話,心中頓時起了疑,道:“王爺在與何人商議正事?”

王滿故作為難地說道:“此乃機密,高小姐莫要為難奴才。”

“好,我不為難你,你也需與我說實話,王爺到底去了何處?”

“回高小姐,奴才說的句句屬實,王爺确實在與人商議正事。”

高真兒心知王滿不會跟她說實話,心中既氣悶又委屈,道:“好,既如此,那我便在這裏等着,等到王爺回來為止。”

“那高小姐稍候,奴才在門外候着,若有需要,知會一聲便可。”王滿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并随手帶上了房門。

雪兒見狀小聲說道:“小姐,您可是懷疑王管家在撒謊?”

高真兒心裏煩亂,道:“有何事白日不能說,非要到晚上?”

“小姐,今日肖王妃說這幾日王爺夜夜留宿她房中,王爺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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