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110章

“孫瑞是信王同黨。”

“信王同黨?”林西一怔,随即看向甄禮,果然見他變了臉色,道:“攝政王可有實據?”

焦戰解釋道:“孫瑞時常出入紅彩樓,此事只要問一問紅彩樓的姑娘便知真假。”

“出入紅彩樓的官員不少,這不能說明孫瑞便是信王同黨,此事有待查證。不過時常出入青樓,其品行可見一斑,孫瑞确實不合适。”林西這話是在為甄禮開脫,他初登基,立足未穩,還需這些老臣的支持,縱然他們有錯,也不能把他們如何。

甄禮連忙跪倒在地,道:“臣有失察之罪,還請皇上降罪。”

“京中官員衆多,太師也不是誰都了解,此事怎能怪太師,太師不必放在心上,快起來吧。”

“謝皇上不罪之恩。”甄禮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了身子。

林西看向焦戰,接着問道:“那攝政王以為誰接任比較合适?”

焦戰想了想,答道:“臣以為廣西布政司參政徐立可勝任。”

“廣西布政司參政徐立?”林西在腦海中搜索劇情,很快便找到了這個徐立的資料,正如焦戰所說,他确實比較适合刑部的工作,于是點頭說道:“好,那便讓他來補缺。”

“是,皇上。”

商議完補缺的事,三位大學士便起身離開,林西唯獨留下了焦戰。

焦戰見林西一臉疲憊,不禁有些心疼,“皇上,您臉色不好,應是昨晚沒休息好,今日沒什麽要緊事,還是去隔間歇會兒吧。”

林西嘆了口氣,道:“淑太妃還未審,路兒那邊也不知怎麽樣了,況且還有那麽多奏折要看,朕怎麽睡得着。”

“皇上的身體關乎整個朝局,是重中之重,切勿本末倒置。”焦戰頓了頓,接着說道:“若皇上信得過臣,審訊淑太妃的事便交給臣,臣保證給皇上一個滿意的交代。”

“朕不信你,還能信誰?”林西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成,那審訊淑太妃的事就交給你,朕去睡個回籠覺。”

林西的話取悅了焦戰,道:“臣定不負皇上信賴。”

焦戰離開,林西在春喜的服侍下,褪去身上的龍袍,躺在了隔間的床上,沒一會兒的功夫便睡了過去。

當日午時,被掉包的林江被推出午門問斬,看着四周圍觀的人群,他張嘴想要說話,卻無法發出聲音,楊潇未免他胡說八道,昨晚便從花海棠那兒要了啞藥,給他灌了下去。

午時三刻,随着監斬官的一聲令下,行刑的劊子手高高舉起手中的刀,林江看着地上的倒影,終于知道害怕,他緊閉雙眼,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過往種種在腦海中閃過,卻已悔之晚矣。

劊子手用力一揮,林江便身首異處,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吳淑珍在林江被帶出囚室後,便想咬舌自盡,被早有預料的楊潇阻止,給她喂了藥,就好似林肆一般,猶如一灘爛泥,唯有眼珠能動。

焦戰從皇宮出來後,便直接來了南鎮撫司,見楊潇也在,便與他一起審訊吳淑珍。

吳淑珍看着兩人進來,眼神中充滿仇恨,想要破口大罵,卻連張嘴都不能。

焦戰無視她的目光,平靜地說道:“勞煩指揮使給她喂點解藥,本王要問話。”

楊潇看了他一眼,從懷中取出瓷瓶,來到吳淑珍身前,碾碎解藥喂了她一些。随着解藥發揮作用,吳淑珍漸漸有了力氣,就在她想要咬舌自盡時,焦戰突然開了口。

“信王雖死,但他的子嗣還在,若淑太妃不想他斷子絕孫,最好乖乖配合。”

吳淑珍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焦戰,道:“他們與我何幹?”

焦戰淡淡地看着她,道:“是與你無關,但與信王有關。”

吳淑珍對林清和林路并無感情,對她來說,他們只是能用的工具,可吳淑珍對林江不同,林□□,他們無法再拿他威脅吳淑珍,卻能從別的方面下手,而在他們的思想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任誰也不想自己斷子絕孫,這是焦戰能夠拿捏她的理由。

“他們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女,我恨不得他們全部死光,你竟可笑得拿他們來威脅我,簡直是愚蠢至極!”

焦戰轉頭看向楊潇,道:“勞煩指揮使将信王的三子帶來。”

楊潇心領神會,轉身出了囚室,很快便将林江的三個兒子帶了過來,齊齊地跪在吳淑珍面前。

“我再問一次,你配合還是不配合?”

吳淑珍冷眼掃了三人一眼,随即閉上了眼睛,直接無視焦戰。

“勞煩指揮使。”

楊潇從懷中掏出個瓷瓶,取出一顆藥丸,來到老大林勇身邊。

林勇畏懼地躲閃道:“你想幹什麽,這是什麽東西?”

楊潇不顧他的掙紮,捏着下巴,将藥丸強行喂了下去。

“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麽?咳咳……”

林勇拼命咳嗦,試圖将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勞,沒過多大會兒的功夫,他突然倒在了地上抽搐着。

“大哥!你怎麽了,大哥!”

跪在旁邊的林傑驚恐地看着,下意識地朝遠處挪了挪。

林敏則擡頭看向楊潇,蒼白的臉上盡是憤恨之色,“我們身上流着皇室血脈,你竟不經公開審判,便對我們動手。楊潇,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楊潇冷笑一聲,道:“信王勾結林玖.林肆兄弟,意圖謀反,證據确鑿,現已被誅殺。你們身為信王之子,罪責難逃,我便是殺了你們又如何?”

此時的林勇已經開始口吐白沫,身子高高拱起,腦袋和雙腳着地,模樣十分猙獰,讓人不忍直視,直到他的眼睛流出血淚,身子也随之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哥!”

林傑和林敏異口同聲地大喊!

吳淑珍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底,臉上不再平靜,她沒想到楊潇竟當真說殺人便殺人。

“你若還不說,下一個就是他。”焦戰冷漠地看着,伸手指向林傑。

吳淑珍擡眼看向焦戰,嘴角勾起譏诮的笑意,道:“他們的生死跟我有何關系。”

焦戰沒有廢話,直接命令道:“指揮使動手吧。”

楊潇雖然對焦戰多有不滿,但那只是內部矛盾,在面對外敵時,他們能做到同心協力,且配合默契。

楊潇走向林傑,手裏拿着一顆藥丸。

“不要,不要過來!”林傑不停地往後挪,不停地躲閃,卻還是被楊潇捏住了下巴,強行将藥丸塞入他口中,随着藥物被吸收,林傑也開始抽搐了起來,就像之前的林勇一樣。

林敏看向吳淑珍,憤怒地質問道:“淑太妃,你到底做了些什麽,為何連累我們?”

吳淑珍看向林敏,熟悉的眉眼讓她一怔,他與林江年輕時很像,同樣俊朗挺拔,只是他的臉色多了幾分蒼白。

就在兩人對視時,林傑也已停止了抽搐,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

“最後一個,你只有三息的考慮時間。”

焦戰的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吳淑珍終究是松了口,道:“你當真能保住他?”

焦戰明白吳淑珍的意思,道:“本王說到做到。”

“好,我信你一次。”吳淑珍移開視線,看向焦戰道:“你想知道什麽,問吧。”

“皇上體內的‘融’可是你下的?”這是焦戰最關心的。

吳淑珍眼底閃過訝異,沒想法他會問這個,道:“是我。”

“你是如何得知毒娘子會來京都,又是如何得知她在研制此毒?”參與此事的,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既已承認,那便沒有再隐瞞的必要,吳淑珍如實說道:“王爺身邊能人異士頗多,其中有一人名叫逍遙子,是江湖中人,一次他重傷,得毒娘子相救,自此兩人有了糾葛。毒娘子研究這味毒藥已經許多年,缺少的藥材他一清二楚,便放出風去,說宮中有這味藥材,于是便引來了毒娘子。”

“為何給皇上下這種毒?”

“先皇對喬蘭心的死一直心存愧疚,我篤定他十有**會将這份愧疚,彌補在林西身上,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而王爺卻需要時間經營勢力,給林西下這種毒就是為了給王爺争取時間。”

吳淑珍的話印證了林西的猜測,卻讓焦戰既心疼又憤怒,看向吳淑珍的眼神越發冷,道:“你是如何下的毒?你的幫手又是誰?”

吳淑珍若有所思地看着焦戰,道:“當時劉嬌掌權,先皇将林西交給她撫養,她身邊的嬷嬷是個貪財的,我時常拿錢給她,又不求她辦事,她便對我沒了防備心,再加上劉嬌對林西并非真心,想找個空子下毒,并不是難事。”

焦戰看向楊潇,道:“勞煩指揮使将人帶下去。”

楊潇點點頭,走到囚室門口喚了幾個人,将林江的三個兒子帶了下去。

焦戰接着問道:“慧王的親生父母是誰?”

“他母親叫花彩,父親叫李乾。”

“這宮中可還有你埋下的釘子?”

“有。”吳淑珍平靜地看向焦戰,道:“我可以将名單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說說看。”

“給我個體面的死法。”

“好。”焦戰沒有猶豫便應了下來。

吳淑珍笑了笑,向焦戰說出了一連串的名字。

焦戰默記在心中,随後便離開了诏獄,并吩咐人給吳淑珍送一套新衣,以及簡單的胭脂水粉,便徑直進宮向林西禀告。

一個時辰後,楊潇進宮,帶來了吳淑珍自盡的消息,林西聽後一陣唏噓,派人傳林路進宮。

林西感慨道:“她還真是鐵石心腸,至死未曾問過林清一句。”

“死有餘辜。”在焦戰看來,敢謀害林西的人都不可饒恕。

林路進宮,得知了吳淑珍的死訊,不禁再度落淚,只是不似之前那般激動,“皇兄,路兒能再看看她嗎?”

林西明白林路的感受,無論吳淑珍是否為他的生母,都是親手撫養他長大的人,這份感情任何事都抹殺不掉。

“去吧,把她的屍體帶回去,對外就宣稱暴斃而亡吧。”

林路怔怔地看着林西,呢喃地叫道:“皇兄……”

林西笑了笑,說道:“人都死了,犯下的罪過也就抵了,朕可不想讓她連累路兒。更何況她一輩子心心念念地就是要和信王在一起,朕偏不讓她如願,也算是對她的一種懲罰。”

林路淚如雨下,感激道:“路兒謝皇兄!”

林路跟着楊潇去了诏獄,悄悄将吳淑珍的屍體帶回了慧王府,按照林西的意思,對外宣稱其暴斃而亡,将吳淑珍葬入皇陵,隐瞞下林路的身世之謎。

林清和親的事因為吳淑珍的自盡而推辭,人前痛哭流涕,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人後暗自慶幸,至少短時間內不用去甘南。

一切塵埃落定,萦繞近三十年的陰影,終于照進了陽光,就在林西以為一切向好時,大同突然遭到蠻人進攻,大同守将關嶺陣亡,大同岌岌可危。

大同乃是進攻京都的門戶,萬不能有失,林西急忙召見群臣,商議出兵一事,只是對用兵他并不擅長,好在有焦戰在,他主動請纓前去救援。

林西見狀頓時吃了顆定心丸,封焦戰為征北大元帥,率軍三十萬,前往大同,務必将蠻人趕出林國境內。

焦戰欣然領命,三日後率軍出發。

臨行前一晚,焦戰和平常一樣,來到乾坤宮,給林西帶來了他心心念念的泡椒雞爪,當然還有一杯奶茶。

林西迫不及待地拿起雞爪嘗了嘗,熟悉的味道讓他眼睛一亮,道:“嗯嗯,就是這個味道,簡直一模一樣!”

焦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也随之揚起嘴角,道:“皇上喜歡便好。”

林西拿起一只遞了過去,道:“你也嘗嘗。”

焦戰并未拒絕,伸手接了過來,和林西一樣啃了起來。

林西看着他不顧形象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道:“對嘛,吃東西就該随性一些,總是那樣端着多累啊。”

焦戰被說的一愣,随即問道:“我端着?”

林西想了想,道:“倒也不算,就是有點放不開,不過也難怪,畢竟受身份所限,只是在自己人面前完全沒必要。”

“自己人?”焦戰直直地看着林西。

“對啊,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是自己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西,尤其是那雙紅潤潤的唇,焦戰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不自覺地慢慢靠近,溫溫潤潤的觸感是他渴望已久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在心裏發出一聲喟嘆。

林西被吓得怔在了原地,心髒‘砰砰’狂跳,直到焦戰得寸進尺地用牙齒輕輕咬上他的唇,才徹底清醒過來,一把将焦戰推開,站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道:“你……你這是在作甚?”

焦戰的腦袋也徹底清醒了過來,跪倒在地,請罪道:“臣一時情不自禁,多有冒犯,還請皇上恕罪。”

林西看着跪在地上的焦戰,一時竟有些無措,伸手捂住胸口,道:“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焦戰擡頭看向林西,眼底是不再遮掩的深情,“皇上……”

林西急忙打斷焦戰的話,道:“若你現在走,朕可以當做什麽都未發生,我們還如以往做君臣,否則……”

林西沒有說完,焦戰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的期待變成失望,那濃烈的感情也慢慢被掩藏,他緩緩垂下頭,道:“是,臣……遵命!臣……告退。”

焦戰走了,頭也沒回。

看着被關上的窗子,不知為何林西的心一揪一揪地疼,就好似将要失去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唇,不自覺地回想方才的觸感,微微的涼,還有些潤潤的,就好似他愛吃的牛奶果凍,并沒有想象中那種讨厭或者排斥的感覺,方才那般動作多是緊張和不知所措。

林西煩躁地在床前來回踱步,想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焦戰怎會突然做出這般舉動。

“難道是因為他明日就要出征了嗎?”

林西頓住腳步,忍不住看向窗口的位置,小聲說道:“這一走恐許久不能相見,所以他才……”

林西以為只要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他們就能一直這樣君臣相宜地相處下去,沒想到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感情怎會說沒就沒,不過是被他藏了起來,因為藏得很好,才給了自己那種錯覺罷了。

看看床前的泡椒雞爪和喝了半杯的奶茶,林西的心又亂了幾分,這些年焦戰的付出,他怎會看不見,在生活上對他無微不至,在朝堂上對他唯命是從,想他之所想,及他之所及,他的生活裏處處是他的影子,仿佛只要有他在,他便可以安枕無憂。

想到這兒,林西坐到床上,小聲呢喃道:“若你想要別的,給就給了,只是……”

一個簡簡單單地吻,讓兩人輾轉反側一整夜,林西在糾結他們以後該如何相處,焦戰則是滿心失望,又暗自懊惱,都已将感情小心翼翼藏起來這麽久,為何今晚會那般沖動,竟做出那般大膽的舉動。

想起那個吻,焦戰摸向自己的唇,那種令人心髒狂跳的觸感,真的很讓人迷醉,當時他甚至有股沖動,想要不顧一切地繼續下去,只是林西眼底的無措和惶恐,讓他清醒了過來,他終究是不舍為難他,不想他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

“距離十年,才過去短短三年,為何就這般沉不住氣呢?之前三年的努力都白費了……”焦戰煩躁地翻了個身,“他現在應該很生氣吧,明日會來送我嗎?”

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焦戰一刻也不曾入眠,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洗漱,穿上铠甲,騎馬前往軍營。

林西倒不是一夜沒合眼,就是臨天亮之前迷糊了半個時辰,因為心裏有事,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臉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朝中大臣不禁在心中揣測,是否因為大同遇襲而煩心。

林西在想要不要去給焦戰送行,若是去,怕他多想,若是不去,還是怕他多想,正糾結間,錦衣衛來報,大軍已然出城。

林西怔了怔,随即明白了焦戰的心思,他是不想讓他為難,所以選擇在他早朝時率軍出城,殊不知就是這樣的體貼,才讓他更加糾結。

誰知焦戰這一去便是三年,一開始每隔幾日便會有戰報送來,幾乎都是捷報,可捷報的折子都不是焦戰所寫,甚至連只字片語都未曾給他。林西一開始以為他在賭氣,一來二去脾氣也上來了,不給信兒就不給信兒,正好不用糾結怎麽回,也跟着鬥起了氣。

一年過去,蠻人被打回了老家,焦戰依舊沒有班師回朝的打算,讓人代筆寫了一封請戰的折子,誓要将蠻人徹底剿滅。折子送到京都,他人已經率軍出發,進了草原。林西相信他的能力,也就準了,誰知這一打又是兩年,蠻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就只剩下幾萬兵力護着王族四處逃竄。焦戰依舊沒有要班師回朝地打算,誓要将蠻人王族徹底剿滅。

三年的時間,焦戰連一個字都未曾給他,林西心裏不是滋味,也逐漸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原來早在許久之前,他便已經動了心,只是習慣了焦戰陪在身邊而不自知。這三年的離別和突如其來的冷漠,讓他變得清醒,他們之間所經歷的種種,時常在腦海中浮現,他終于明白當初焦戰吻自己時,為何心裏并沒有排斥和厭惡。

林西糾結了許久,想不明白為何會喜歡上一個男人,也因此煩惱了許久,想着若他們真的在一起,将來所要面臨怎樣的局面,可這一切的想象中的困難,都抵不過自己對他的思念。終于他決定放下所有包袱,提筆給焦戰寫了一封書信,催促他早些回來。只是他沒想到焦急又忐忑地等了一個月,等來的卻是焦戰戰死的消息。

楊潇擔憂地看着林西,他已經拿着戰報一動不動地站了一盞茶的時間,忍不住出聲喚道:“皇上……”

林西聽到楊潇的聲音,眼珠轉動看了過去,似是剛剛回了神,顫抖着嘴唇,道:“他……他……死了?”

見林西紅了眼眶,楊潇心裏不是滋味,道:“皇上,您節哀!”

眼淚滑落,林西張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春喜大驚,慌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林西,大聲喊道:“來人,快傳太醫!”

楊潇緊張道:“皇上,您千萬保重身體!”

林西揮揮手,掏出帕子擦了擦,道:“将送戰報的軍士叫來,朕要親自問問。”

“皇上,您身體要緊,此事……”

“聽不懂朕的話?”林西第一次大聲呵斥。

楊潇一怔,随即單膝跪地,道:“臣知罪,皇上息怒。”

“去叫人。”林西強壓下心底的悲傷和怒火。

“是,臣這就去。”

未免林西再動怒,楊潇沒有耽擱,連忙去叫人。

春喜臉上盡是擔憂之色,扶着林西坐了下來,“皇上,您怎麽樣?您先坐着,奴才去給您倒杯溫水來。”

林西坐在禦案前,看着面前的奏折,心中既悲痛又委屈,他實在無法想象焦戰竟也有出事的一天,而這一天還在他确定自己心意之後,三年前的一吻竟是永別,這讓他如何接受。

他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切切實實地體會到心痛的滋味,上一次還是得知林扈去世的那天,沒想到時隔三年會再來一次。

春喜端來一杯溫水,放到林西手邊,擔憂地說道:“皇上,您喝杯水吧,興許能舒服點。”

林西移開視線,眼睛本能地眨了眨,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他看向春喜,道:“你說那樣一個強悍的人,怎麽會……會死?”

春喜見狀也跟着紅了眼眶,勸慰道:“皇上,人死不能複生,您千萬保重,若攝政王在天之靈,看到您如此悲傷,走得也不安心啊。”

“安心?”林西的心疼得厲害,道:“我就是不想他安心!憑什麽他招惹了我,又一聲不吭,撒手就走?憑什麽!”

“皇上……”春喜有些不太明白林西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林西深切的悲痛,道:“皇上,攝政王是為國盡忠,死得其所……”

“他為國盡忠,留下一個好名聲,可我呢?徒留我一人懊悔終生?”林西伸手捂住胸口,有些喘息地說道:“若我沒有那麽遲鈍,若我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若那日我沒有趕他走,他就不會死,他就不會死……”

“皇上!”

眼看着林西噴出一口鮮血,倒在禦案上,春喜不禁大叫出聲。

帶人來到門口的楊潇,聽到春喜滿是驚恐地大叫,心中一緊,顧不上禮儀,大步跑進了大殿,看到了昏過去的林西。

“怎麽回事?皇上怎麽了?”

“皇上又吐血了。”春喜被吓得六神無主,哭着說道:“侯爺,奴才該怎麽辦?”

楊潇見狀穩了穩心神,道:“為了朝局穩定,皇上的情況要絕對保密,這裏交給我。你趕緊派人出宮,去找花海棠,讓她馬上進宮!”

“好,好,奴才這就去!”春喜用袖子擦了擦臉,整理了一下神态,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禦書房。

楊潇一彎腰,将林西抱了起來,送到了禦書房的隔間內,将他安置在床上。他想到花海棠曾給林西配制過救命用的藥,連忙解下林西身上挂着的荷包,掏出裏面的瓷瓶,就着溫水給林西服下一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沒過多大會兒,殿外傳來通傳聲,“啓禀皇上,太醫院院正汪橋求見。”

楊潇聞言走出隔間,來到殿門口,看向門外的汪橋,道:“皇上有令,請汪院使進殿。”

汪橋不疑有他,跟着楊潇便進了禦書房。

汪橋進殿并未看到林西,不禁疑惑地問道:“侯爺,皇上呢?”

楊潇看向隔間,小聲說道:“皇上吐血昏倒,現在人事不知。”

“怎會如此?”汪橋聞言大驚,臉色頓時變了,道:“皇上的身體近幾年調養的不錯,就算不如常人,也相差無幾,怎會突然吐血?難道是中毒?”

“應該不是,今日大同送來戰報,言攝政王焦戰戰死,皇上得知消息後萬分悲痛,才會如此。”

“攝政王戰死?這……”汪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沒再多問,連忙來到隔間,跪坐在床邊,為林西把脈。

過了好半晌,汪橋方才收回手,道:“皇上不是中毒,是過于悲痛,傷了心脈所致。”

“傷了心脈?”楊潇眉頭皺緊,沒想到焦戰的死對林西打擊這麽大,道:“皇上就是太過重情重義,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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