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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哥,你怎麽會在這兒◎

“luri!你像鹿芮!”連秋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終于想起來了!”

溫栀很懵:“鹿芮?”

“是我們公司一款還沒有正式上線的新游戲裏面的角色,我們全公司的新女鵝。我想不到我在其他什麽地方見過你,想來想去,還是二次元人物更貼近你一些。”連秋笑意盈盈,接連的彩虹屁不要錢一樣脫口而出,吹得溫栀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這時,連秋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低頭看了眼屏幕,對溫栀說道:“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先等我一會兒。”

溫栀點點頭,連秋走出去。

過了兩分鐘,連秋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溫栀:“這次吃飯,能多個人嗎?”

“我家那位也在附近,聽說我們要出去吃飯,非要摻和進來。”連秋的表情既苦惱又甜蜜,“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吃?”

她緊跟着說了句,“要是不行的話,就不讓他跟着了,也挺麻煩的。”

溫栀沒思考太久,微微笑了笑,倒是直接應了下來。

“一起吧。”她說。

和幾個第一次見面的人一起吃飯,從溫栀本人的個性出發,确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她還記得病床上的溫建國說過的話,連秋的丈夫和他的公司業務上有往來。

現在他生病住院,許久不能露面,公司都是他那幾個得力的屬下在支撐。這種時候,她能代替他們和公司業務相關的人聯絡一下,總沒壞處。

家裏公司做的是精密儀器的零部件生産,專業的事情上她幫不上忙,也就只能在這種地方出點力了。

往好處想,如果不是今天剛剛認識連秋,想和捷為的創始人一起吃一頓飯,可能還不好找到門路。

溫栀點頭答應之後,連秋又去回了個電話,回來後和溫栀說:“我們等一會兒吧,等人來了我們再下樓。”

等待的這陣工夫,連秋帶溫栀參觀了一下全部的工區。

她給了溫栀分配了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這就是你将來工作的地方,你有什麽需要的設備入職之後去財務那邊登記。”連秋轉頭看着溫栀,“我想讓你盡快入職,不知道你最早哪天方便?”

“下周一吧。”

溫栀現在還在休假當中,向北城的公司遞交的辭呈今天還沒有得到批複,等上一份工作交接完估計得花一點時間。

“行,到時候再帶你認識一下同事。”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連秋低頭看了看手機,說道:“可以下樓了。”

她們一起下了樓,草坪旁邊,一輛黑色的帕拉梅拉正靜靜等着她們。

牌照非江城本地。

溫栀一眼掃過去,看清楚牌照上的數字後,一種熟悉的感覺直擊她腦門。

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起那個潮濕的雨天,開着爛漫海棠花的庭院,和綠野葳葳的山谷。

還有樓梯上偶遇的那個男人。

不會這麽巧吧?

正想着,後排的車窗降下。

施宇飛探出頭來,表情裏帶了點小得意,催促着連秋:“秋秋,快上車。”

他說:“難得請了尊大佛給我做司機,快點上來體驗體驗。”

“他也來了?”連秋驚訝了一下,跑到前面看了一眼,和司機打了聲招呼,然後把副駕駛那邊的車門打開。

接着,她回過頭朝溫栀招了招手,示意溫栀進來:“栀栀,快來坐下。”

溫栀俯身低頭,視線恰好與主駕駛座上的人撞在一起。

果然是他。

還是與之前幾次見面差不多的着裝,冷靜克制的一張臉,襯衫穿在他身上文氣十足,袖口線條的貝母扣全部扣得死緊,偏偏這樣更掩藏不住底下肌肉蓬勃的力量感。

見到溫栀,他似乎也有些意外,眼裏一瞬閃過異樣的神采。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他的視線很快歸于平靜,仿佛剛才的波瀾乍起不曾發生,朝着溫栀微微點頭示意,随後便偏移了視線。

溫栀也在他點頭的同時颔首,算是回應。

兩人都十分客氣,但也疏離。

之後,溫栀便戰戰兢兢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雙腿并攏,手提包放在膝上,東西不亂動,身體不亂動,渾身上下十足緊繃。

副駕駛座一向是多事之地。

萬一他有女朋友,而她又不慎在這裏留下了自己的活動痕跡,那可能就是一場大戰。

她還是不帶一片雲彩地來,不留一片雲彩地走吧。

車後座,連秋已經熱情地開始幫他們互相介紹起來。

“這位是溫栀,我燒了三輩子高香燒來的寶藏員工。”

“溫栀,這是我老公,施宇飛。一修車的。”

旁邊有人有意見了:“喂喂喂,能不能給我點高逼格的描述?我是修車的,那老周算什麽?也是修車的嗎?”

“老周那是神仙,不能被我等凡人妄議好吧。”

“真傷心。”施宇飛身體一歪,歪倒在連秋身上扮林黛玉,“可憐我沒日沒夜地泡在研發生産兩條線上,在你心裏居然只是個修車的。早知道你是這樣想我的,我便不來了。”

“別貧。”

溫栀回頭,看着插科打诨的他倆笑笑,再回眸時,瞥見周柏城的側臉。

他認真開着車,似乎并不想參與後座兩人的話題。

鬼使神差的,溫栀輕聲道:“那天,多謝你的傘。”

周柏城神色微動,分了她兩三分目光,餘下七八分仍然專心看路,開口說道:“不必謝我。”

這時,後座上打嘴炮的兩人忽然停了下來。

施宇飛驚訝道:“你們兩個……之前認識?”

連秋則是先看了周柏城一眼,又別過頭來死死盯着溫栀,咬着唇,一副大腦飛速運轉的樣子。

猛然間,她一拍腦門:“天啊,我這不記事的腦子!”

“哪裏是像鹿芮,是前幾天那張照片裏的女孩!我怎麽也開始臉盲了……”

什麽照片?

溫栀滿眼疑惑地回頭看向他們,又聽到周柏城對她說:“別聽他們的,沒有什麽照片。”

他說完,果然一副置後面二人于不顧的架勢,單獨和溫栀聊起天來:“令尊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恢複得還可以。”溫栀微微笑笑,“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很不錯。”

一晌無言。

後座兩人也安安靜靜的,但顯然不是因為心不在焉而安靜,而是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兩人身上。

他們兩雙眼睛一共四只眼珠子轉來轉去,視線在前面兩人身上來回移動。

察覺到身後那兩道窺探欲十足的目光,周柏城擡眸看了眼後視鏡,警告性地瞥過去一眼,和溫栀說話的聲音依舊溫和:“聽我弟弟說他想找個時間去拜訪令尊,不知道你是否已經見過他的面?”

溫栀搖頭。

“可能他比較忙……”溫栀既是猜測,也是詢問。

她輕輕瞥向身旁的男人,聽聞這個消息的他周身氣壓都低了一些,皺起的眉宇裏似有不耐。

“也許。”聲音倒是聽不出情緒。

“好可惜啊……”後座,連秋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轉過幾遭之後,忽然發出一聲感慨。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可惜個什麽。

等待着紅綠燈的工夫,車停下來。

周柏城長指敲擊着方向盤,眉頭依舊沒有纾解開。

等到了飯店,他出去打了個電話才回來。

“八成又是訓他弟弟去了。”施宇飛正想說些什麽,擡眼看到溫栀,想起溫栀的身份,硬生生把話剎住。

在連秋瞪視他的白眼下,他幹巴巴地賠着笑:“你們來負責點餐啊,我和老周都沒忌口,好養活,随便點。”

這頓飯倒是吃得很安靜,也許是顧及着溫栀的存在,聊天的內容僅限于飯桌上菜品的口味好不好,以及江城春季多發的梅雨。

偶爾施宇飛和周柏城會聊兩句公司的事情,溫栀聽得一點半點,只留下一個周柏城好像與捷為關系密切的印象。

這令她感到吃驚。

她一直認為嵩弘與捷為是單純的競争關系。

可如果周柏城與捷為關系密切的話……說不定捷為的崛起背後有嵩弘的助力。

除非參與到捷為經營是周柏城個人的行為。

那事情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他為什麽會和家中企業的競品公司關系密切?

按理說,既然他生在這麽大的家族,早已經被家中那千絲萬縷的利益網綁定才對。

一旦身在網中,就像飼在網中的魚蟹,既能從中吃得利益,又很難脫身而出。

所以她還是傾向于前者。

怪不得捷為異軍突起,發展得這麽迅速,短短幾年就後來者居上,甚至超過了嵩弘的風頭。

她不動聲色地聽着,只覺得自己知道了個了不得的消息,心思一時飛往別處,直到被人輕輕喚了幾聲。

“栀栀,栀栀……”

溫栀猛然回神,滿臉歉意。

連秋柔和笑笑:“沒事,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你,一會兒打算去哪兒?”

“去醫院,看看我爸。”

“我送你去。”一道低沉男聲插進來。

溫栀側眸,才發現周柏城也在看她。

她剛剛走神,對環境的敏銳度下降許多。

他看着她,有多久了?

溫栀想不明白,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又聽到他說:“正好我可以去拜訪一下你父親。”

溫栀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她只好答應了下來。

過了會兒,急着回家看孩子的連秋和施宇飛先離開。

溫栀也跟在周柏城的身後上了車。

周柏城替她開的車門。

依舊是副駕駛座。

溫栀坐上去,屏住呼吸,肢體有些僵硬。

不知道為什麽,和周柏城在一起時,她總感到有些不自然。

總覺得有視線無聲無息,悄然落在她身上,不過分,不逾矩,可又隐約存在。

可等她擡眼回望,卻又捕捉不到任何人的目光。

溫栀自然要懷疑到周柏城頭上。

可她看着他時,他一雙眼睛裏目光清明,并無太多雜念,甚至算得上冷清。

這時,身旁響起一聲提醒:“安全帶。”

溫栀連忙動手操作起來,只是她的手指尚未觸及那根帶子,咔噠一聲。

安全帶已經系好。

一只大手移開。

車裏開着空調,溫栀卻覺得自己有些出汗。

主駕駛座到副駕駛的距離,遠比那天雨下他們之間的距離要遠。

可整體上的空間,卻遠比當時陰沉的天穹要更封閉。

她好像聞到了空氣中浮動的機油味道,剛剛周柏城将手移開時,她眼尖地瞧見他挽起來的袖子裏似乎有髒污的痕跡。

施宇飛和周柏城聊天時她有聽到,他們剛剛從捷為的生産線出來,似乎還是很核心的部分。

周柏城在捷為的話語權到底有多高?

是否能到一句話定人生死的程度?

溫栀有一搭沒一搭地想着。

車開得平穩且快,沒多久,江城市立醫院到了。

溫栀走在前,帶周柏城前往溫建國所在的那間病房。

病房的門關着。

她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了一聲“進”。

溫栀推開門。

門推開的剎那,她卻猛地停頓住往裏走的腳步。

病房裏不止有溫建國。

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是一個年輕人,正坐在溫建國的病床邊,正在和溫建國聊着天,彼此的臉上都帶着笑。

在看到溫栀的瞬間,他霍地站起身,兩只眼睛迸發出奪目的光彩,可等到他看清站在溫栀身後那人,臉色立刻變得異樣。

他擰眉質問:“哥,你怎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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