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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哥◎

周柏城出現之後,很快，有幾個傭人也小跑着跟過來。

最快的是那個待在花圃裏剪花枝的大叔，他一把将唐佳姿拽開,不顧唐佳姿的撕咬與哀叫，将她從周柏城身邊拖開,等其他人來了以後,又合力将她制住。

唐佳姿反抗得十分激烈，被帶走時朝着周圍的人和空氣拳打腳踢,朝着溫栀大喊：“我告訴你，他不會只喜歡你一個的！他不會永遠愛你的！他有過很多女朋友,他喜新厭舊！……”

她凄厲的聲線像是24D環繞音一樣無孔不入,簡直能把人的耳膜刺穿。

周柏城皺了皺眉頭，示意那幾個人趕快将她拉走。

他胳膊上也受了點傷。

只是他不動聲色地将袖子往下拉了拉,回頭看着溫栀,垂眼複又擡眼,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遭後,對溫栀說：“抱歉。”

“抱歉今天讓你遭受這些。”他眼底愧疚。

溫栀抱着雙臂,輕輕搖了搖頭。

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在周柏城的臉上看到這樣的愧疚表情了。

可是,又不是他的錯。

該道歉的人不是他啊。

周柏城動了動唇，似乎還想多和她說些什麽,但剛往前半步,又想起什麽,話到嘴邊，卻換成了另外的一句話：“我要去處理些事情,之後再來找你。”

他看向唐佳姿的方向,那幾個傭人顯然沒有将她的情緒安撫下來。溫栀心想,他說的事情,應該就是唐佳姿的事了。

江心梅推測說，周家是把周寒鳴當繼承人培養，而周柏城只能當一個富貴而又無所事事的閑散少爺。可溫栀卻覺得，論性格的話，分明是周柏城更成熟穩重一些。

不知道他是過去說了些什麽，遠處的唐佳姿在他面前不吵也不鬧，甚至露出了在恐懼着什麽的表情，眼裏的光芒從瘋狂轉為了驚懼，仿佛是聽到了什麽駭人的話。

隔得太遠，溫栀看不仔細，也聽不清晰。

她只能準确地感知到那些刺耳的吵鬧的尖叫聲在她耳畔消失，耳邊清淨下來，她終于不用再擔心這場鬧劇驚擾到房間裏那些賓客了。

按理說她該松一口氣了，可溫栀還是渾身發冷。

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看着周柏城的背影和那個不停往後躲的唐佳姿，平靜的表情逐漸維持不住。

唐佳姿，周寒鳴之前的女朋友。

她說周寒鳴有過很多女朋友，她說周寒鳴喜新厭舊……

溫栀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恐懼。

一開始她就想過，這場相當于商業聯姻一樣的婚事不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真等到那層朦胧的面紗揭開，她看清事情的全貌，沖擊感依舊襲擊了她。

溫疏影說得沒錯，嫁給周寒鳴，是能讓她家輕而易舉地擺脫困境，可背後的代價也大到想不到。

喜新厭舊、喜新厭舊……

溫栀反刍着這兩個詞，好像有點理解周柏城看她時常有的那種眼神了——帶有克制的同情與憐憫，摻雜了另外一些此時的她尚且看不懂的情緒。

他早就知道自己弟弟是什麽樣的人，又礙于立場無法提醒，所以對她感到同情吧？

真可笑，周家這麽多人，卻是只見過幾面的他讓她最覺得有人情味。

溫栀長久地出神。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

見周寒鳴朝她跑過來，溫栀直接就想離開，卻被周寒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栀栀，你聽我說。”

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落下，他急切而又緊張地盯着溫栀，神情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慌亂。

溫栀拂開他的手，盡量平靜地說道：“我想，現在你最要緊的事不是和我說話。”

“剛剛來了一位女孩，想要找你。她的名字叫唐佳姿。”

她語氣平靜，可眼神中卻不自覺帶了幾分冷淡。

“你還是先過去看看她吧。”她甚至連語氣都轉淡了。

“她她……唐佳姿她……”周寒鳴本來就已經夠慌了，卻沒想到看到她冷冰冰的樣子，舌頭更像是打了個結，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他在得知唐佳姿出現在壽宴而且還找上溫栀的那一刻就已經腿抖得像篩糠一樣，他無法想象溫栀知道這件事會怎樣想他，現在面對着溫栀，更是無地自容。

都怪唐佳姿那個瘋女人！他都已經說清楚和她分手了，還一直糾纏着他！

周寒鳴眉心擰起來，而溫栀也不想再同他說什麽，繞過他直接往前走。

不，不行，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

“是我哥。”

“什麽？”溫栀猛然剎住腳，一臉的難以置信。

“是我哥。”第一遍說這話，周寒鳴并未在腦海中思索太多，不知道怎麽的就說了。第二遍再重複時，他已經冷靜下來了，口齒也清晰起來。

“你誤會我了。”

他在心裏默念，哥，再幫我一次，就這一次。

周寒鳴道：“那是我哥的女朋友，她把我哥錯認成我了，所以也讓你誤會了。”

“你也知道的，我哥……在我家比較特殊，外面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在外面說自己是周家的人，別人就會把他當成我。”

周寒鳴口幹舌燥地說着，溫栀的眉頭卻越擰越緊。

是周柏城？唐佳姿口中那個花心的交了那麽多女朋友，不好好負責還喜新厭舊的人會是周柏城？讓她覺得紳士斯文的周柏城？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剛剛唐佳姿确實沒有提到周寒鳴的名字，只是說周少爺……

可溫栀還是難以相信。

見她不肯相信，周寒鳴露出一臉傷心的表情。

他抿了下唇，繼續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你去問問我媽，或者問我祖母。”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如果今天的事處理不好的話，他和溫栀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如果是之前，他只當溫栀是他少年時代的白月光，是他心頭的一抹遺憾，可現在他差一點就能将那抹白月光收入懷中，他已經無法接受兩人因為他一點疏漏就分道揚镳的結局。

他又一次抓着溫栀的胳膊，沒有半點放開的意圖：“我知道現在這個時機說這句話有些突兀，但我怕我以後沒有機會再說這句話了——我喜歡你，沒有喜歡過別人。”

他說完，手心汗濕，呼吸急促，眼睛眨也不眨，等着溫栀的回應。

一雙眼睛裏，袒露的是全然的真誠。

溫栀顯然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到，可令周寒鳴失望的是，她露出的也并不是驚喜的表情，反倒是身體往後退了一步，一張臉沉浸到樹下的陰影裏，表情裏帶着微微的惶然。

“我想，今天我們不适合聊這個。”溫栀最終這樣說道。

樹影罩住了她心亂如麻的表情。

周寒鳴失望地松開了她的胳膊，可他很快寬慰自己，沒關系的，是他太着急了。

至少溫栀沒有排斥他。

她應該相信了他說的話吧……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窺見一道正走向他們這邊的身影，周寒鳴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又緊張起來。

“哥。”他的聲線中帶着心虛。

周柏城微微颔首。

他視線依舊落在溫栀身上，見她失魂落魄，眉頭再次皺起來。

走到周寒鳴與溫栀身旁，周柏城站定。

“人已經讓管家帶走了，祖母那邊也已經知道了。”他說着，掃了周寒鳴一眼，視線銳利，猶如冰鋒。

這種自然而然帶着訓斥意味的長者姿态讓周寒鳴有些擡不起頭來。

更何況他心裏還有鬼。

“嗯。”他只是心虛地應了一聲，然後就移開眼睛，心裏盼望着他能快點離開，怕自己的謊言露餡。

可卻是溫栀先出了聲。

“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依舊是軟語溫聲，卻顯得客氣而疏離。微垂着眼，視線不看向任何一個人。

周柏城道：“這邊沒什麽事了，不如我們一起回去。”

“不。”溫栀下意識拒絕，拒絕之後又意識到自己這話似乎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可她現在心真的很亂，實在不想和他們說話，她道：“我想一個人回去。”

說完，溫栀轉身離開小花園，腳步匆匆。

周柏城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溫和的眉眼間逐漸攏起陰翳。

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好像發生了什麽。

溫栀對他的态度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之前的她雖說對他毫無暧昧感情，客氣地保持着距離，每次不小心被他碰到身體都會變得僵硬，可至少态度上，應當是不排斥的。

原本他不心急的，可他同樣也不希望有太多他掌控之外的事情發生。

不希望，也不允許。

他看向今天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周寒鳴。周寒鳴正無比憂慮地看着溫栀離開的背影，焦慮道：“哥，你說，她會怪我嗎？”

“與其想她會不會怪你，倒不如想想，一些事是該做還是不該做。做錯了事，就得自己承擔責任。”周柏城臉色冷峻，語氣聽起來也一點兒都不客氣，“我早就提醒過你，将你那些桃花債都收拾得幹淨利落。溫小姐不是該幫你收拾爛攤子的人。”

周寒鳴嗫嚅：“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塑造了現在的你不是嗎？”

周寒鳴無法反駁，沉默下去，這時他聽到身邊傳來一聲輕笑，那雙不知是看透了什麽的深邃眸子不再看着他。

周柏城道：“走吧，你該去招待客人了。”

周寒鳴默默跟上去，心裏默默揣度着什麽時候和周柏城說想讓他背鍋這件事。

沒想到前面走着的周柏城忽然停頓了一下腳步，他回過頭來，說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麽？”周寒鳴心中警鈴大作。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踢球，将祖父珍藏的那個明代的花瓶給踢碎的事情？”

周寒鳴沉默起來。

周柏城接着說道：“那時你也是怕受罰，就把你的那顆足球放進了我的房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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