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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當雪球開始滾動◎

溫栀捏了捏手裏的袋子,随着她纖長手指的動作，墨綠色的紙袋發出窸窣聲響，她正想拆,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誰啊，這時候發消息。”

“是周寒鳴。”

“那你快看看他發了些什麽。”

溫栀将禮物放到身旁,劃開手機屏幕,只見周寒鳴又一次向她發來了道歉的話。

“今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禮物喜歡嗎？那是我之前逛街時看到的，見到時就想起了你。本不想今天送你,而是選一個更好的時機，但現在我只希望,它能夠換得你開心。”

溫栀沒有回複。

她退出了和周寒鳴的聊天記錄。

手指翻了翻,翻到周柏城。

他沒有給她發任何消息，他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在翠羽堂偶遇的那一天。

心髒莫名有些不舒服。

溫栀摁滅手機,偏過頭去看着窗外。

夜間的山林幽靜昏暗,車輛行駛的過程中時不時經過幾盞路燈,林間有蟬鳴聲。

不算明晰的光影印在溫栀的臉上,襯得她的臉色并不好看。

江心梅問：“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溫栀睜開眼,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周柏城真的會是個玩咖嗎？

她眉頭緊鎖起來,心髒不舒服的感覺變得更厲害了一點。

江心梅道：“天都是聊出來的，他沒說什麽,你也可以和他說說話啊……”

聒聒噪噪的。

“媽,我今天很累了,能讓我休息一會兒嗎？”

“累？”江心梅嘀咕，“又不是你在招待客人,累什麽？你還沒給我說說那事,就寒鳴要和你道歉那事兒,到底怎麽了？”

她追問着,身體也向溫栀那邊傾過去，看這姿态，差點就想拿起溫栀的手機親自給周寒鳴回消息了，前排副駕駛座上的溫建國微微回過頭來，制止道：“栀栀說她累了，估計就是累了，你別說話了，讓孩子休息一會兒吧。”

“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不經累……”

“安靜。”

江心梅不說話了，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坐正了身子。

禮物袋放在溫栀身側，一路都沒有被拆開。

而周寒鳴這邊，等待着溫栀回消息的心路歷程一路從“她可能還在路上沒來得及看”到“現在她應該回家了是不是要回他了”到“她今晚可能真的要不回他了”，終是從期待變成了失望。

也許是回家就睡了呢。

但睡前總該看一眼手機吧。

周寒鳴心裏有點兒急，他表現得從容篤定，但實際上，他很想知道溫栀收到禮物之後的反應。

撒謊的人，心裏總有千百種事情需要确認。

他需要确認溫栀對他送的這件禮物是喜歡的，來安撫他此刻焦灼的內心。

如果溫栀是能夠單單是因為禮物昂貴就被打動的女孩就好了，可如果單單只是因為昂貴就被打動，那就不是溫栀了。

周寒鳴心情複雜地想着，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小少爺，老夫人喊您過去。”

周寒鳴吓了一跳，鎮定下來後，說了句“怎麽走起路來不聲不響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跟着她，到了三樓。

看到老太太，周寒鳴走上前：“奶奶，生日快樂。”

看到老太太的臉色，他道：“今天是您的好日子，誰惹您不開心了？”

“哼。”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你也知道是我的好日子，差點被你這個小混蛋給攪和了！”

周寒鳴心虛移開眼，說：“我又不知道她會來。”

“我說過我生氣的是這個嗎？我生氣的是你撒謊騙我。”老太太道，“之前問你有沒有談戀愛，你說沒有、沒有，說的那麽肯定，結果呢？”

“還不是讓人家撞到溫小姐面前去了，你啊你……我真是恨不得打你一頓！”

老太太一句接一句的，數落周寒鳴得擡不起頭來，等老太太不說了，他才微微擡了擡眼，聲辨道：“我已經和她分手了，我還給了她一大筆分手費，誰知道她不死心，非要纏着我……”

“你還是沒明白，我不生氣你談戀愛，我氣的是你什麽都沒告訴奶奶，不然我心裏能有個準備，像今天這種意外發生也不會覺得突然，就能好好地應對。”老太太面容依舊慈婉，此刻表情卻無比嚴肅，“現在能告訴奶奶，那女孩是什麽來歷，你們又是怎麽認識的了嗎？”

周寒鳴低了低頭。

隔了會兒，他才開口：“那女孩名叫唐佳姿，是中心醫院的一名護士。”

“遇見她那天上午，我參加了一場賽車比賽。”

說到這他又着急忙慌擡眼：“不過，奶奶，你別擔心，我沒有去賽車，我只是去給朋友加油的。那場比賽我朋友受傷，我送我朋友去了醫院，遇到了她……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誰追求的誰？”

“我追求的她……”

看着老太太看他的目光越來越沉重，周寒鳴替自己辯解道：“我對她很好的！我給她買了很多東西，加起來得有幾十萬，分手的時候也給了補償。我已經夠大方了！”

“大方不是免死金牌！”老太太緊擰眉頭，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你和這位唐小姐交往的時候，就沒看出來她這種沖動偏執的性格嗎？”

“……”周寒鳴道，“我和她交往沒多久，就後悔了，她……讓我很累。”

會和唐佳姿交往，是因為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她身上見到了溫栀的影子。

那時在醫院走廊相遇時他手裏拿着煙，夾在手裏正打算吸上一口，被她用驚愕的目光注視着，才意識到這是不是允許吸煙的地方。

就好像是當時遲到被老師罰在二樓走廊，剛打算翻下欄杆直接逃走時，撞上了做值日生回來的溫栀。

溫栀那時的表情，和後來唐佳姿的表情很像，都是因驚訝而睜圓的眼睛，幹淨的瞳仁，純然的氣質，像一朵潔白的栀子花一樣。

那是學生時代關注了溫栀那麽久的他第一次被她專注看着，以至于這個場景過了這麽多年都念念不忘。

這麽多年他，都以為溫栀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像之前和很多身上有和溫栀相似之處的女孩交往一樣，他開始追求唐佳姿，送花，送禮物，每天在她工作的地方等着，豪車接送……沒出一個月，唐佳姿就和他在一起了。

可唐佳姿終究不是溫栀。

“我之前送給她禮物她都很開心地戴出去顯擺的，我以為給足了分手費她就不會鬧了。在和她交往的時候我一直很體貼，我只是分手說得突然了一些。”周寒鳴有些煩躁，“我怎麽能想到她居然會偷偷地跑到這裏來鬧事？”

“錢不能擺平一切。”老太太說完，見周寒鳴一臉煩躁，不再說教什麽，而是說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該唐小姐的事情，你媽媽會去處理的。我擔心的反而是溫栀。”

“聽在花園裏工作的江叔說，唐小姐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還有很多……羞辱性的詞彙。”老太太道，“溫栀這個孩子，面對着這麽突然的事情，還能保持着這麽良好的風度，她的修養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孩子。可是即使她看起來不生氣，心裏也可能是生氣的，你有沒有同她好好解釋？”

“我想……她現在應該不生我的氣了。”

“不生你的氣了？”老太太滿臉驚訝。

不該啊，再大度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也不可能短短幾個小時，自己就消了氣了。

“為什麽啊？”老太太問。

周寒鳴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我告訴她，唐佳姿是我哥的女朋友。”

“什麽？！”

老太太嘴唇蒼白了幾分。

想起始終孤身一人的周柏城，再想想這個談過的女朋友一只手都數不清的小孫子，她頭疼地将頭歪倒在一邊，哀嚎道：“這讓人怎麽信！”

“不，很好讓人相信的。奶奶，別忘了，沒多少人知道我還有個哥哥。今天他都不能在人前露面，不是嗎？”

老太太神情悲凄起來。

她抖了抖嘴唇，不知道說周寒鳴什麽好了，最後指着他說道：“你懂不懂，謊言可能是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的？”

“可是奶奶，你不是很喜歡溫栀，想讓溫栀當你的孫媳婦嗎？”周寒鳴道，“我了解她，如果她知道是我和唐佳姿談戀愛，她可能再也不會喜歡上我了。可說成是我哥，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我哥也不說，讓那些知道的人都不說，就算有一天會被溫栀發現，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她就算生我的氣，也不會離開我了。”

“真心是容不得玩弄的。”

周寒鳴低着頭：“奶奶，你就讓我試一次。”

“別說出去。”他擡眼，滿眼的祈求。

老太太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後重重嘆息一聲，而後別開眼去。

……

回到家後，溫栀将未拆開的禮物袋放到一旁。

明天周一，要上班，她洗完澡，洗去一身的疲憊之後，照舊是拿出自己的平板，翻開明天周一例會的準備材料。

翻到那張游戲人物的人設圖時，溫栀頓了一頓。

上次因周柏城而産生靈感的人設圖，後續經過她的完善，已經逐漸有了雛形。

對其他人來說，可能看不出什麽，但對溫栀而言，始終能從這個人設圖裏看出一二分周柏城的影子。

之前她覺得自己設計得很好，今晚再看到這張圖，溫栀心中生出了幾分複雜難言的滋味。

在對待自己的作品上，溫栀有許多古怪的怪癖。

如果感覺不對了，再麻煩再費時間，她都要删掉重畫。

這個人設圖，要的是一個外在光風霁月，內裏隐忍而又無比克制的人物。

她曾經因為周柏城的氣質太過吻合，在拿他做參考時克制着自己的創造沖動，沒有借鑒得太多，免得到時候因為太過明顯被連秋誰的看出來而尴尬。

可此刻她卻因為那一兩分相似如鲠在喉。

溫栀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很久，最後，用觸屏筆長按相冊裏的這張圖片。

點擊删除。

【作者有話說】

①删掉的只是相冊裏的成品圖，草稿圖什麽的沒删的（後面還能找回來）

，做設計的都知道稿子丢了有多痛

②這段劇情不會持續太久，下章女主差不多就要意識到點什麽了，按大綱很快就解決了

③有一部分隐藏信息，如果正文找不到機會寫的話，可能會在番外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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