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生辰八字◎
“和他相處得怎麽樣?”溫栀正想回答,取餐口叫了她們的號,她連忙起身,去将熱氣騰騰的薄皮灌湯包端了回來。
她一個人一下端不了兩個餐盤,溫疏影也和她一道過去。
溫栀端着灌湯包,溫疏影端回來的是那兩碗湯面,看着清湯寡水,湯上浮着青白小蔥,聞起來卻有一種勾人食欲的香味。
坐下來,溫栀先喝了口面湯,然後說道:“我和他相處得……談不上不好吧。”
“那就是也沒有太好了。”溫疏影像是餓壞了,嗦了一大口面,語氣稍有些含混,聽不出是個什麽情緒。
“怎麽樣,這家店的面是不是很好吃?”溫栀期待地看着她。
她說着,一邊将灌湯包的蒸籠掀開,往溫疏影面前推了推:“你快試一試灌湯包,皮薄餡兒多,趁熱吃最有滋味了。”
溫疏影停下筷子,卻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問了一個讓溫栀沉默下去的問題:“栀栀,你喜歡周寒鳴嗎?”
比起上次見面,她的短發長了一些,氣質顯得柔和了許多,可雙眼睛裏的目光看上去卻憂心忡忡。
溫栀沉默了很久,然後說:“不讨厭。”
那就是也沒有多喜歡了。
溫疏影皺了皺眉。
“之前讀書的時候,我對他印象不深,就是個普通的高中同學。最近接觸下來,我覺得他……像隔了一層紗,我看不太清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我總覺得他展示給我的樣子不是真實的。”溫栀說着,細眉微皺,“可能是相處時間還不夠吧,了解太少。”
“和時間不夠沒什麽關系,男人要是想追你,都假的要命。”溫疏影道,“聽上去,他對你倒是挺上心的。”
“他已經對我表白了……”
“什麽?”溫疏影聞言色變,“那你答應他了?”
“沒有。”溫栀想了想,說道:“他說他喜歡我很久了,可能是真的吧……”
溫栀自己也拿捏不準周寒鳴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其實也不是非要周寒鳴喜歡自己,她只是覺得,如果他們真的要結婚,就算沒有愛情,能有絕對的信任也是好的,所以她本能地希望,他能夠坦率真誠。
停頓了一下,溫栀又補充:“爸媽那邊也暫時還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溫疏影如釋重負,重重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她這誇張的樣子惹得溫栀笑了起來,說:“怎麽了?又不是什麽機密的大事。”
她又把灌湯包往溫疏影面前推了推,“你還是快點吃飯吧,不然一會兒都要涼了,真的就不好吃了。”
“你還笑。”溫疏影擡手點了點她的腦門,“還算你有心眼,要是讓咱媽知道周寒鳴已經向你表白,怕是今晚就要把你扔過去洞房,明天就開始到處燒香拜佛求外孫了。”
“……”
溫栀唇邊的笑容變得僵硬。過了會兒,她悶悶不樂地說道:“你知道嗎?李叔有消息了,他把公司消息變賣,拿了錢之後,然後自己跑了。”
啪的一聲,溫疏影将筷子放到桌上。
“聯絡不上他的時候,我就在想這種可能了,說一套做一套的,爸爸就不該看在他是老同學的份兒上用他。”她的表情并不驚訝,反倒是十分擔憂地看向溫栀,“栀栀,你答應姐姐,就算爸爸的公司扛不過去,也是他自己識人不清,用錯了人,要承擔損失的人是他,要為這件事情買單的人也該是他,你不要把所有的風險轉嫁到自己身上,行嗎?”
“爸爸都生病了……”争辯的話剛湧到喉嚨,擡眼看到對面溫疏影無比擔憂的目光,溫栀忽然一噎。
她本來就不喜歡和人吵架,更不喜歡和關心她的人吵。溫栀苦笑道:“我想上次我們已經聊過這個問題了。”
“不,現在和那時候不一樣。”溫疏影緊皺眉頭,“踏足進入婚姻要付出的代價遠比你想象得要高得多。”
她語速極快,根本沒給溫栀說話的機會:“上次見過面後,我打聽了周寒鳴。”
溫栀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很花心,從高中畢業到現在,談過的女朋友數都數不過來,無縫銜接的時候也不少。而且他的喜好還挺單一的,就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孩。說不定在街上遇到你,他也會想要追你。”
溫栀沉默了,半晌後,她問:“消息可靠嗎?”
“當然可靠了,我樂隊裏的貝斯手他表妹就和他談過,分手時鬧得挺不愉快的,那貝斯手現在還想着把他找出來揍他一頓。”溫疏影憤慨道,“以他這豐富的感情經歷,說不定這頭你剛嫁過去,他那頭私生子就冒出來了。大渣男!髒東西啊呸呸呸!我的妹妹怎麽能嫁給這種人呢!”
“可是爸爸的公司……”
“我在想辦法了。”溫疏影道,“我找朋友湊了點錢,我自己也還有存款,湊在一起大概有三十來萬,雖然補不了窟窿,可是多少能有點用,待會兒我轉到你的卡上,你交給爸爸。這些天我一直在跑銀行,看能不能批到貸款,能批到,你就不用嫁了。”
溫疏影頓了頓,苦澀道:“也不一定,爸媽一心想讓你和他結婚,可能也不止是為了公司,說不定還是因為我讓他們被人看了笑話,失了面子,想着從你這裏找回場子來。”
“姐,你別這樣說……”
“那你就當我亂說。”溫疏影道:“總之,我今天說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當回事。”
“要我看,不如你回去直接說這聯姻你幹了算了,都什麽年代了,哪還興賣身葬父那一套?出了事我們一起扛着,行嗎?”
她太了解溫栀了,跌倒了都不會喊疼的小孩兒,別看她表面情緒穩定,心裏面不知道忍着多大的苦。
焦灼與心疼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溫疏影的臉上。
“我知道了。”溫栀低了低頭。
見她能聽進去勸,溫疏影稍微安了安心:“我晚上還有演出,吃完就不送你回去了。”
“嗯,你忙你的。”溫栀笑起來,“謝謝姐姐。”
“說什麽謝謝。”看着她這笑眼彎彎的樣子,溫疏影忍不住多絮叨了兩句,“知道我是姐姐的話,就聽我的,別讓自己吃虧,行嗎?”
“還有,壓力太大的話,就和我聊聊天,別暴飲暴食,知道嗎?”
溫疏影像叮囑小孩子做事一樣,一條一條的,語重心長地囑咐着溫栀。
溫栀重重點頭。
等溫疏影離開,她卻遲遲沒動。
而是又點了一籠灌湯包,坐在座位上,盯着看了一會兒,然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同時,兩滴熱淚砸到了蒸屜上。
等回到家,夜幕已經降臨。
在江邊走了一圈,溫栀眼眶旁邊的微紅已經消退得看不見了。
回到家,就看到江心梅氣鼓鼓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一見溫栀回來了,她立馬直起腰來,問:“你姐姐叫你出去,又和你說什麽了?”
聲線裏隐隐有火藥味。
“沒什麽。”溫栀道,“就是來找我吃頓飯。”
“哦?”江心梅半信半疑,“我看她真是越來越瘋了。連家門都不肯進,怎麽着,嫌家裏的地沒拖幹淨,會髒了她的鞋啊?”
這話聽得溫栀直皺眉,她道:“姐姐給我轉了點錢,讓我拿回來用。”
“多少?”
“三十七萬,零八千。”
“是嗎……”
江心梅咳了兩聲,氣勢弱下去。
她看向溫栀:“你和你姐姐出去之前,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來着?”
是有話想說來着。
她本來想把周寒鳴告白的消息告訴江心梅的。
但現在……
“沒有啊。”溫栀垂下眼,“你可能記錯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回屋休息了。”
“去吧。”江心梅道,“對了,周末記得空出來。”
“又去言阿姨那裏?”溫栀腳步一停。
“不然能去哪兒?我又不喜歡出門,你周末有空吧?”
這樣的對話最近已經進行過許多次,每次溫栀都會說她有空,可這次溫栀卻有些不想這樣說了。
“我必須得去嗎?”
“當然了。”江心梅轉過臉來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格外明顯,“你言阿姨今天和我要了你的生日,我覺得啊,她這是想請人來合一合你和寒鳴的生辰八字,這回再去,差不多就要談你和寒鳴的婚事了。”
“啊?”
“啊什麽。”江心梅還以為她在驚訝生辰八字這事,笑道:“這越是有講究的人家,越是會把方方面面都照顧到。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其中的學問大着呢。”
溫栀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聲音實在是低,江心梅沒聽清她說什麽,兀自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好像前幾天你還這麽一點兒大呢,現在……都要結婚了。”江心梅說着,看向溫栀,“這次你怎麽着都得去啊,我知道你這周周末沒什麽事。”
周日,來到山上別墅後,果然看見了位生面孔。
生面孔的穿着打扮很不一般,留長發,蓄長須,手裏還拿着把拂塵,有那麽幾分仙風道骨的滋味。
聽說是什麽大師,在驅邪避禍和測風水吉時這些事上都很有本事。
溫栀倒是不信這些,只是苦悶了這麽久,難免想給壓力找個出口,竟也生出了幾分去找大師問一問前路該往何處走的心思。
信倒是不信,就算是個心理慰藉。
又見言少蘭一直問東問西,等大師拿了他們的生辰八字走了,溫栀也沒找到插話的機會。
算了,不問了。
像她這種對玄學力量半信半疑的,心不誠,算出來估計也不準。
如同之前每次來這一樣,聊天主要由言少蘭和江心梅進行,溫栀只安靜做個背景。
她本以為這次也會是這樣的,卻沒想到在送走那位“大師”之後,言少蘭卻直直看向了她。
這兩眼顯得頗有些意味深長。
“我能和栀栀單獨說一會兒話嗎?”她忽然笑着移開眼,對江心梅說道。
江心梅爽快地答應下來:“當然可以。”
她和屋裏的傭人一道離開。
很快,屋子裏只剩了溫栀和言少蘭兩個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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