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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林亦清瞪圓眼,心跳如雷。

頓了一剎,她才忽然發作,用力掙開。

舒幼心後腦勺狠狠磕在地板上,咚一聲響,她迷蒙的眼神恢複一絲清明,但轉瞬即逝。

林亦清喘勻氣,呼吸急促,心潮洶湧。

打亂她心緒的罪魁禍首沒有後續的行動,就這樣躺在洗手間的地板上,歪着腦袋睡過去了。

舒幼心臉蛋兒微微暈紅,嘴唇開合,夢呓一句什麽。

林亦清往後退,靠牆跌坐,手扶大腿狠狠捏了一下,疼痛刺激着她的心跳。

濕熱的水霧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林亦清指腹抹過嘴角,擦掉嘴唇上那點不屬于她自己的口紅印。

她繃着臉,垂下眼。

想起那雙嘴唇柔軟不可思議的觸感。

酸麻的四肢總算恢複知覺,林亦清站起來,不再理會舒幼心,三兩下把自己沖洗幹淨。

洗完澡,林亦清再拿浴巾把舒幼心整個裹起來。

沒力氣再把舒幼心扶進客廳,林亦清犯難,嘆氣。

這小醉鬼沒人照顧不行。

臭狐貍睡得像頭豬,她們跌跌撞撞離開洗手間,林亦清把她重重扔到主卧床上,她翻個身,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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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埋進被窩,舒舒服服地啧啧嘴。

林亦清換了身睡衣躺下,好不容易能松口氣。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時候,一團柔軟的熱源貼過來。

林亦清皺眉,睜眼。

舒幼心從另一半床挪到她身邊,臉頰貼着她的肩膀。

她不知夢到什麽,睡着了還嗚嗚嘤嘤不消停,腦袋一埋,往林亦清懷裏鑽。

或許以為自己是小狐貍的樣子,她拿腦袋頂起林亦清的手,脖子朝前探,趴林亦清胸口,聽到撲通撲通的心跳才安靜下來。

林亦清:“……”

雙手雙腳長伸出來,抱得結結實實。

舒幼心的原型不該是小狐貍,她應該是八爪魚。

林亦清懶得管,合上眼繼續睡。

可是……

舒幼心的手一會兒搭她胸口,一會兒鑽進她的衣擺,一會兒她又整個人橫過來,頭枕着林亦清的肚皮睡。

折騰半小時,她一覺醒了,推搡林亦清的肩膀:“亦清姐姐。”

林亦清睜眼,身心俱疲:“幹什麽?”

“我頭疼。”舒幼心委委屈屈,趴林亦清懷裏,手指撥弄林亦清的衣領子,嗓音軟軟的,“你幫我揉揉好不好?”

“……”林亦清敷衍地擡起胳膊。

幾根手指捏住舒幼心的脖子,順着後脖頸往上揉。

手法像極了撸貓。

随意,但湊效。

舒幼心享受地眯起眼,在林亦清懷裏翻起肚皮。

“這裏也不舒服。”舒幼心說着,拽着林亦清另一只手按住胸口。

林亦清手掌被狠狠燙了一下,猛地縮回來。

她迅速按開床頭燈,看向舒幼心。

那雙眼澄澈清亮,沒有霧氣,似乎十分清醒。

燈光驟亮,晃得她眯起眼,一條胳膊擋住眼睛:“好亮,怎麽突然開燈呀!”

與其說抱怨,更像在撒嬌。

林亦清眉頭深得能夾死蒼蠅:“舒幼心。”

“嗯?”舒幼心适應了燈光,循着聲望向林亦清。

林亦清問她:“你昨晚去哪兒喝酒,還記得嗎?”

舒幼心歪着腦袋想了想:“我喝酒了嗎?昨天……唔。”不知想到什麽畫面,她的五官皺起來,表情變得苦惱,“我去見了一個朋友。”

前言不搭後語。

林亦清百分百确定,舒幼心根本沒醒。

“什麽朋友?”她追問。

聯想昨夜舒幼心一系列反應,林亦清聽到一只小錘子咚一聲響,敲在她心口上。

是這個“朋友”把舒幼心灌醉的麽?

舒幼心卻抿着唇,看林亦清一眼,支吾:“我不記得了。”

林亦清沒有追根究底,換了個話題:“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打招呼就走了?”

出去的時候,舒幼心沒拿鑰匙,也沒拿手機,

一切跡象都表明:舒幼心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這裏。

如果沒有喝醉,你會回來麽?

頂着那樣瓢潑大雨,克服了最害怕的雷聲。

林亦清幾次張嘴,話到嘴邊,繞着舌尖跑了一圈,又說不出口。

舒幼心噘嘴,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不一會兒,她肩膀顫了顫,被子裏傳來啜泣聲。

林亦清:“……”

說不了兩句,又哭。

不知過了多久,舒幼心安靜下來,林亦清靠過去,輕輕掀開捂臉的被子。

淚水濕潤舒幼心的眼眶,在眼角留下兩條清晰的痕跡。

指節輕輕撫過舒幼心的眼角,拭去那一點濕潤,再沉默地掖好被角。

折騰一晚上,卻沒有困意,林亦清回到客廳,把亂七八糟的茶幾收拾幹淨。

過夜的煎餃和燒烤全扔垃圾桶,杯子扶起來,地毯和沙發不好清潔,只能先把髒東西簡單清理清理。

被舒幼心躺過的地方全部濕漉漉的,水已經滲進沙發棉墊底下。

女孩兒欲語還休的樣子猝不及防闖進腦海。

林亦清回神,迅速系好垃圾袋。

忙完,她在舒幼心身邊躺下,任由熟睡中的小醉鬼又一次蹭進她懷裏。

看一眼懷裏軟軟糯糯的狐貍精。

等着,明天秋後算賬。

林亦清熄滅燈光,睜着眼睛到天亮。

嘶。

頭好痛。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似有一根筋被揪着,從大腦一側延伸到後腦勺。

不僅頭疼,肩膀,後背,胳膊肘,像被人拿了把小錘子,沿着骨頭一寸寸敲碎,哪兒哪兒都疼。

眼睛睜不開,舒幼心按揉太陽穴減輕疼痛,另一只手抓向床沿,想借力起身。

“嗯?”

手感不對勁。

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眼熟的天花板,角落牆皮部分開裂、脫落。

是她這段時間見慣的景色,只不過和她每天睜眼看見的場景,有些微妙的不同。

要說哪裏不同……

稍稍動一動腦子,頭就要炸了,舒幼心放棄思考。

扭頭,看向違和感的源頭——她的左手。

她的手搭在一個女人的胳膊上。

女人眼底有淡淡的淤青,神色疲倦,睡得正熟,舒幼心無意間抓了她一把,她都沒醒。

舒幼心後知後覺。

她睡在床上?林亦清允許她上床?

不對,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經離開這裏,現在怎麽會……和林亦清睡在一起?

而且她還枕着林亦清的胳膊,躺在林亦清懷裏。

她是怎麽回來的?

舒幼心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

熟睡中的女人受到驚擾,皺了皺眉,抽回手,卷着被子翻了個身。

唰——

舒幼心光溜溜,不着寸縷的身體暴露在外。

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肩膀後面疼得格外厲害,活像……某種事後。

林亦清被人咬醒了。

睜眼,舒幼心卷着薄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腦袋從被子下面鑽出來,死死叼着林亦清的小手臂。

頓了幾秒,記憶回籠,梳理清前因後果。

林亦清抽回胳膊,小臂上一圈泛青的牙印。她起身,怒瞪舒幼心:“昨晚沒瘋夠?”

舒幼心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底氣像被戳破的氣球,啪一聲炸了個幹淨。

林亦清板起臉,她就害怕。

可是……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你!”舒幼心梗着脖子,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憋出幾個字,“你太過分了!”

林亦清不明所以。

某只任性的瘋狐貍過于猖狂,她怒極反笑:“我過分?你倒是說說看,我哪兒過分?”

舒幼心張口結舌。

措辭半天:“是不是你脫了我的衣服!”

林亦清揚眉,還記得?

“是我,所以?”

舒幼心臉刷地紅了:“……你!你!”

“你”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林亦清卻冷了臉:“醒了就滾下去,你最好今天就收拾東西走人!我不想再看見你!”

睡醒就翻臉不認人,純純一借酒發瘋的渣女,再對舒幼心心軟她就不叫林亦清!

只當之前的擔憂和忐忑都喂了狗!

舒幼心眼眶通紅,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把我當什麽了?!”舒幼心松開被子露出自己的身體,“你都做了這麽過分的事還趕我走,就算你再怎麽讨厭我,也不該這樣羞辱我!”

林亦清:“……”

感情昨晚的事,舒幼心忘得一幹二淨。

“是我羞辱你還是你羞辱我,你自己搞搞清楚!”林亦清忍無可忍,擡高聲音,“你一聲不響跑出去喝得爛醉回來,折騰我一晚上,我剛合眼就被你鬧醒,你到底什麽居心?!”

舒幼心愣住。

什麽意思?誰折騰誰?是她主動的?

她的身體好像除了淤青疼痛,确實沒有別的異樣感覺。

燈紅酒綠,重金屬音樂鼓動耳膜,一幕幕回憶潮水似的湧來。

但後來怎麽離開酒吧,怎麽回到這裏,像游戲存檔數據壞掉了,無法讀取。

難道……

舒幼心小臉兒發白,心髒怦怦直跳。

林亦清質問她:“你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你以為你是誰?”

舒幼心憋紅臉,氣勢弱下去,支支吾吾:“我,我只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林亦清翻身下床,甩了她一張冷臉。

洗手間裏傳出嘩嘩水聲,剩舒幼心一個人留在卧室。

五官揪成一團。

林亦清捧起水潑了把臉,有條不紊地刷牙,護膚。

鏡子裏的人眼下一片淤青,上厚厚一層遮瑕都蓋不住。

歲月不饒人。林亦清感慨道。

洗漱完,拉開門迎面撞見舒幼心。

舒幼心貼着門框,期期艾艾。

林亦清冷眼睨她,沒說話,但霜寒的臉色透出無形的低氣壓。

“對,對不起……”舒幼心小心縮着脖子,一咬牙,“我會對你負責的!”

說完,她一溜煙跑走了。

不一會兒,廚房傳出叮鈴當啷一陣響。

“……”林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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