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界限

界限

夢林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到了夢之界中，她和米洛櫻一起清理出來的一片區域內。

那是一片純白的廢墟，殘檐斷壁間看不出絲毫往日的活力，僅僅是一條還沒清理到盡頭的長廊與分布在兩側的空房間。

米洛櫻和蝶月也到達了夢之界，看着蝶月好奇地四下觀望，夢林不禁想起了自己頭一回來這裏時的模樣……不過沒有蝶月那麽興奮。還是先清理為主。夢林想着，召出一把錘子——她的武器，渡蓮。

這是一把很長的白色錘子，錘尖部分鑲嵌着一圈黑色鐵條，一直延伸至錘末構建成半镂空的蓮花樣式。夢林揮動着錘子，直直本着遺跡與蘆葦之海的邊界而去，數條細長的夢魇見到夢林的架勢，急急忙忙往後撤。

“這裏又是什麽地方？”望着跑遠的夢林，蝶月再次提問道。

“這裏是夢之界。”米洛櫻召出尤森，随意地往地上一杵。“堕落的生靈在這裏茍活，隕落的文明在此留下證明其存在過的痕跡。除了尋找先人的智慧成果，這裏也是一個很好的訓練場，來教授你戰鬥的方式。”

無視蝶月越發興奮的目光，米洛櫻拔出尤森随手一揮，長棍一端的棱刃在被丢過來的夢魇身上劃過優美的弧線，夢魇頓時落地，摔成了兩截。米洛櫻回頭看向驚呆了的蝶月，又沖着遠處的夢林喊了一聲：“再丢幾個過來——”

“你也擁有獨屬于你自己的武器，來試試看吧。”米洛櫻用一副閑聊地語氣說着，眼看被渡蓮砸飛的夢魇怪物一只只過來，她卻沒有要出手的樣子。

蝶月吓得緊閉雙眼将手臂擋在面前，随即感受到自己握住了什麽東西。睜開眼一看，是一把黑漆漆的大鐮刀。比她略矮一些的柄，比她的手臂略長一些的刃，可拿起來卻絲毫不費力，仿佛她本就會用一樣，蝶月舉起那把鐮刀，輕輕松松将夢魇切成碎塊。

喜悅沖上心頭，蝶月朝着夢林所在的方向跑去，一路斬殺向她飛來的夢魇，一路因着夢魇的肢塊與流淌的異色血液感到興奮。手中的鐮刀不停地轉啊轉，她沉浸在這份亢奮之中，也沉浸在這場殺戮之中。

很快，一片地方的夢魇被蝶月消滅的一幹二淨。紅色的蘆葦迅速枯萎成黑色，滲透進潔白的地面如爬藤般蔓延，續而生長出一片殘破的建築。在一片迷宮般的長廊之中，擺放着一個非常完整的花瓶。許是什麽重要的物件，周邊還有用什麽東西罩住過的痕跡。

“不錯嘛，這麽快就清理出一片來。”殺手音帶着她一貫的笑意出現在蝶月身邊，似乎很滿意蝶月的做法。“殺死所有的異獸，蘆葦就會退散，顯露埋藏于僞裝之下的遺跡。而在這些遺跡裏，有概率找到先人留下的智慧與力量。”

“仙人？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仙人嗎？”蝶月有些疑惑地問，随即她聽見綠發的少女輕笑一聲，墨綠的眼中透着她看不懂的神情。“是先人留下的，不是修仙者。”夢林壓下嘴角揚起的弧度，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殺手音點了點頭，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她耐心地再次講述道：“所謂夢之界，并不是夢境的世界，而是所有世界注定的墳場。每一個世界的文明都會在世界消亡之後留下一些東西，而就是這些遺跡，構建出了夢之界。”

“真好奇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夢林收起渡蓮，走到花瓶前低下頭仔細觀察起來。

隐約間蝶月看到夢林的右眼好像變了顏色，但當她準備走過去細細查看時殺手音拉住了她。

“跟我來，去試試你的能力。”

殺手音說着，将蝶月拉去另一片還沒清理的蘆葦海前，講解了一番。随後她以測試能力為由，拿走她的鐮刀後将她推進了集結成群的夢魇裏。

夢魇們扭動着身子，額尖嵌着的水晶閃了兩下，它們睜開眼瞪着蝶月，嘴裏發出威脅似的嚎叫，張開鋒利的鳍朝蝶月飛來。

蝶月下意識緊閉雙眼擡起胳膊，想抵住張開大嘴準備撕咬自己的夢魇，卻忽然感覺手上出現了什麽格外溫暖的東西，睜眼一看才發現，手上冒出了一團火焰。離自己最近的夢魇被火焰燒灼着，化作灰燼。

果然如此，我沒找錯人。殺手音雙手抱胸望着驅使火焰四處焚燒夢魇的蝶月，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光。

另一邊，夢林查看完那個花瓶，右眼的翠綠漸漸暗淡成墨綠色。她沒有動，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花瓶。她深綠色的短發間翹起的一縷翠綠色發絲仍帶着未消散的光，似乎也是剛剛使用能力遺留的痕跡。

她看到了這片廢墟曾經的模樣——一眼望不到頭的螺旋樓梯之下，看不清模樣的生物守護着深藏于地下的花瓶中始終盛放的花。但毀滅來的很突然，花朵失去生機，世界也随之崩塌離析，那些樣貌模糊的生物在世界毀滅後朝着一道閃亮的紫光飄去，而花瓶随着滅亡的世界一同下沉，沉入夢之界被搖曳的紅色蘆葦包裹……

最初米洛櫻告訴她自己的能力是預判，但實際使用時她發覺，自己的能力好像并不是預判那麽簡單，而是更加強大的某種力量。不過她并不在意，白天看書，晚上在夢之界溜達，偶爾跟着米洛櫻出幾次任務，時不時清理一下夢魇……這樣的生活雖然單調，但對夢林來講算是不錯的生活模式。各有各的事去做，相互之間沒多少交集，互相之間沒多少需要合力完成的事情，僅僅因為是能力者才聚在一起。

這樣的生活就足夠了——那時的夢林這麽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