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選擇

選擇

“這麽好的東西你用了可惜，趕緊拿出來讓你弟弟用。”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以後反正都是要結婚生孩子，先把錢拿出來給你弟弟娶媳婦。”

“你弟媳婦嫌咱們家窮要和他鬧離婚，算爸媽求你了，拿點錢先給你弟弟救急，這年頭房價彩禮那麽貴，你弟弟不能離婚。”

“他可是你親弟弟，你怎麽就能這麽狠心看他妻離子散！”

沈靈椿想起自己上次被人掐住脖子好像是在三年前，那時她二十五歲剛剛加入公司，辛辛苦苦幹了一年的工資被父母奪去接濟弟弟。

最後的印象中，那兩個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臉上皺紋可怖，他們在自己面前涕泗橫流，言辭正義。總結一下就是，“你失去的只是錢，可你弟弟失去的是一整個家庭啊！”

他們雙目通紅的樣子令人作嘔。

重男偏女二十多年，沈靈椿早已習慣，偏偏這次她對這兩個老人失望透頂，徹底斷絕關系。

脖子上的力道只增不減，沈靈椿垂下手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她這一動作出人意料，蕭祈安目光一頓，松開手。往常那些殺手們為了活下去喋喋不休地講着各種理由求饒的話語，她這次好不容易投生到人身上，怎麽會就此放棄？

沈靈椿身子往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一只手捂住脖子輕輕柔捏緩解疼痛，然後偏過頭重重咳嗽起來。

“我是沈家嫡女沈靈椿，你親封的貴妃不是誰派來的。”

“陛下身患隐疾，我猜測你在屋子裏有存放解藥，所以才鬥膽搜尋。陛下既然不想讓旁人得知，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洩露出去。”

兩人無聲地對視一會兒，燭光将她的臉照的格外清晰，那雙清亮的眸子更顯幹淨透徹。

緊張的氣氛不知不覺間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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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被暫時壓制，蕭祈安的臉色仍舊不太好看，他身子後仰靠在桌案邊，目光別有深意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變得比以前聰明不少。”

什麽變聰明了？原書中的沈貴妃雖然腦子不太聰明，但他的話為什麽讓自己有一種馬甲被扒拉下來的感覺？

情況不太妙，沈靈椿不得不選擇維持原主人前嬌弱解語花人後食人花的人設，溫聲細語道，“陛下謬贊。臣妾只是擔憂你的安康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蕭祈安自是不大相信她的話。

外頭，雨淅淅瀝瀝地下着，窗前人影閃動，陳公公揚聲禀告，“陛下，太後诏貴妃娘娘去萬福殿一趟。”

蕭祈安撐着桌子起身，目光冰冷地掃了地上的人一眼，“該說的不該說的不用孤教你吧？”

“不用不用，臣妾心中自有分寸。”

沈靈椿匆忙攏了攏脖子間的衣領遮住蕭祈安留下的幾道紅印，随後起身打開門，陳公公見着她臉上立刻揚起一個笑容，“娘娘，老奴備了傘。”

沈靈椿微笑，“勞公公費心了。”

萬福殿離蕭祈安的寝宮不算遠，大約需要走一刻鐘。

太後非蕭祈安生母又因為下毒逼宮奪位一事，兩人隔着深仇大恨幹脆連明面上的關系都懶得維持。

又因當今首輔蔡亭遠是太後的親弟弟，更是處處與蕭祈安作對，近幾年不斷拉攏勢力時時刻刻想把他從皇位上趕下來。

殿內裝飾華麗，檀木打制而成的桌椅上擺着一套芙蓉白玉杯，地上鋪了一張白狐毛皮毯。半個小腿高的香爐裏有微弱的火光閃動，淡淡的安息香湧進鼻腔，大顆圓潤的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照亮各個角落。

年近四十的太後容貌保養良好，她頭戴鳳釵黑發盤理整齊，端坐在高位上，氣勢威嚴，鳳眸淩厲，依稀可見當年後宮正主的風姿。身邊的兩位侍女正悉心地為她揉肩捏腿。

沈靈椿憑借肌肉記憶行禮，“臣妾恭請太後聖安。”

“免禮。”

太後輕輕揮手，“賜座。”

兩名侍女立即退開，高個的為沈靈椿搬了張椅子，低個的為她倒了杯茶。

“您诏臣妾來是有什麽事嗎？”

太後微笑，“沒什麽要緊事，哀家就是突然想你了，想與你說說話。”

沈靈椿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天都黑了，你一句話把我弄過來說想我了？鬼信啊？耽誤我做任務，你這糟老婆子心眼壞的很。

“你們兩個都退下吧，哀家要與沈貴妃敘敘舊。”

“是。”

“是。”

敘舊？沈靈椿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家在朝堂上一向保持中立，而原主與這位太後不熟，但是在太後的威逼利誘下，原主不顧沈家勸阻硬要站在太後這邊作妖，最後導致沈家全家處斬。

屋內只剩下兩個人時，太後繼續說，“哀家有位侄女今年剛過十五，蔡家尋思着給她選一門好親事，哀家近兩日湊巧想到你不是家中還有個弟弟尚未婚配，你看他們兩人如何？”

原是想打通過聯姻将兩家綁在一起的主意。

沈靈椿還未作答，不靠譜在腦海中連聲讓她閉麥。

「宿主，我給你安排了支線任務，你要接嗎？友情提示：支線任務宿主有權不接。」

“什麽支線任務？先說給我聽聽。”

「因為《空花陽焰》是一本爛尾小說，書中配角炮灰的人生并不圓滿，宿主的支線任務是給她們一個結局，無論是生是死，或喜或悲。」

「當然，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後續劇情，她們的人生軌跡也會有細微不同，如果是作者寫好的生死之局便不能改變。」

“所以，無論我中途怎麽選擇，沈貴妃到最後還是要死的。”

「是的，但你做出的改變也許會讓她的死有別的意義。」

是啊。

在她看來因為一己私欲導致全家一百二十口人奔赴黃泉，然後被打入冷宮一把大火燒死，死的沒有意義，不甚光彩。

“我知道了，支線任務我接了。”

「好的。開啓支線任務：重譯惡毒女配沈貴妃死亡結局。」

太後喝了一口茶，成竹在胸。好親事難求，沈家人只要不是傻子便會答應。

沈靈椿輕勾唇角，佯裝苦悶，“幼弟的婚事全憑父親做主，臣妾不能幹涉，況且他性情桀骜常常不服管教，若是娶了不合心意的姑娘怕是要惹得姑娘心中郁悶，日日傷心落淚。”

她面上一副我這是為了你好的樣子無辜地望向太後，讪讪道，“您不妨再多考慮考慮，慎重決定。”

心裏呵呵冷笑。

想拉我下水？

沒門。

太後原本就心疼這個樣貌才情出色的侄女，沈靈椿的一番話讓她心中直打退堂鼓。沒想到沈家那個幼子是個性子烈的，侄女受欺負事小她可以暗中打壓，萬一侄女駕馭不了那小子說不動沈家可怎麽辦。

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種事，從前就發生過，太後十分不喜歡。

略微思量一番，她擺擺手，“罷了罷了，哀家這會兒突然乏了，你回去吧。”

沈靈椿起身朝她福了福身，“是，臣妾告退。”

呼，古人說話七繞八繞的，真累。

不靠譜：「拒絕站隊太後一方，積分+100」

“這麽多？”

「當然，你的選擇對劇情影響越大積分越高。

友情提示：商城功能已開放。」

哦吼，沈靈椿眸光一亮，自己還能有商城這種外挂。

甫一走出大殿，陳公公兩步走上前撐開傘，笑容更甚，“娘娘，陛下還在等着你。”

不得了，了不得！

陳公公扪心自問侍奉蕭祈安十八年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如此上心，不舍得與她分開半分，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

“啊？陛下還在等，等我？”沈靈椿也吃了一驚，這都快亥時了，蕭祈安不趕緊洗洗睡了胡搞什麽？

但君王有令，她不得不從。

再次回到承明殿，沈靈椿的心情是複雜的，今晚她肯定要睡桌子或者睡地板。

陳公公打開門，沈靈椿認命地擡腳踏進去。

桌案已經收拾整齊，那根由她點燃的紅燭燒的只剩半截，蕭祈安換好寝衣，手中執筆，就着燭光批閱奏折。

沈靈椿挑眉，縱觀歷史五千年，有哪個荒政的君王大半夜還在看奏折？一點該有的懶散的樣子都沒有。

外人說蕭祈安是暴君，沈靈椿無可反駁，因為他殺過的人的确不少，可要說他荒政昏暈無能，光論她今晚所見，傳言并不屬實有很大水分。

“回來了就去睡覺。”

蕭祈安略微擡眸瞥了她一眼，手中換了份折子繼續閱看。

“哦，好。”

沈靈椿很識相地打好地鋪，蓋好被子。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蕭祈安看完最後一份折子，側頭往床邊看去空蕩蕩的沒有人，目光向下一略便見地上睡着一個容貌昳麗的女子。

沈貴妃年芳二十二，比蕭祈安大四歲，皮膚白皙，身材火辣，美豔勾人。

她的胳膊露在外面，修長勻稱，再往下看是一只白嫩的手，手背肉肉的，五指同樣長而有肉。

蕭祈安喉結滾動一下，兀地想起不久之前她的手指按壓在他唇上的時候，溫熱柔軟。

燭光似是通曉他的情緒劇烈地晃動一下随後熄滅，屋子裏陷入一片漆黑。

蕭祈安眉心微蹙，手覆在桌案下摸到長劍。

嗖嗖幾聲，屋內白光一現。

緊接着是長劍的碰撞聲，短短幾個回合，蕭祈安心下立即做出判斷，來人應當有四人。

擡手擋下一擊，他警惕地看了眼沈靈椿的方向，這女人怎麽越睡越沉了？

不靠譜調大音量：「警告警告！」

「宿主，別睡了！來刺客了！」

沈靈椿渾身一個激靈，眼睛還未适應黑暗，叮叮咣咣的聲音不絕于耳。出于茍命本能，她一個翻滾躲到床下。

不靠譜：「？」

“情況怎麽樣了？蕭祈安受傷了嗎？”

沈靈椿的雙眼依稀能看到幾個人影圍着一個人上下亂竄。

不靠譜：「沒有。但是你可以趁機幫助他給他安全感，提升好感度。」

“想法不錯。”沈靈椿慣向一切從實際出發，“但是我這具身體太嬌弱，沖上去就是送死。”

「宿主，你還有商城。」

一語點醒夢中人，沈靈椿渾身充滿幹勁，“給我兌換一個靠譜一點的武器。”

「七轉銀镯。根根含有大量麻藥，50積分。」

手腕上多了一個小巧的銀镯子，沈靈椿在不靠譜一邊講述使用手冊注意事項時，擡手對準一個胖胖的黑影。

雞哔你！

“嗖。”一道輕微的響聲被長劍激烈的碰撞聲掩蓋，黑影應聲倒地。

剩下三個人皆是一驚，屋內竟然還藏有使用暗器的高手，大意了。

為首之人低喝一句，“撤！”

火光重新點燃，沈靈椿看清楚了屋內情景，蕭祈安腳邊倒着一個人，衣袍上血跡斑斑，不過沒有破損痕跡應當是不是他的血。

他丢開染血的長劍，低低喊了一聲，“安向羽。”

然後又是一道黑影蹿進屋內半跪在蕭祈安面前，安向羽垂下頭，“屬下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

“半年俸祿，把人帶下去審。”

“是。”

他轉身，沈靈椿只看到一雙玄色刻絲錦靴離自己越來越近。

蕭祈安敲敲床沿，“出來吧，人都走了。”

沈靈椿慢慢爬出來。

兩人對立，她鼻頭上沾染了一撮灰塵。

蕭祈安沒問她暗器的事，只道，“孤要換衣，你臉上髒了，去清洗清洗。”

沈靈椿磨磨蹭蹭洗完臉回來時發現地鋪不、見、了！

她看向蕭祈安，目光中帶着詢問。

蕭祈安：“地上潮濕，睡床。”

沈靈椿瞳孔震驚。

然而等躺到床上時，她發現自己想多了，蕭祈安沾床就睡一點想法都沒有。

夜越來越深，沈靈椿頂不住困意沉沉睡去。蕭祈安睜開眸子，耳邊是均勻的呼吸聲，鼻間充斥着好聞的清香，目光向右偏移是女子黑亮柔順的長發。

他勾起一縷發絲，腦中思緒翻湧。

這人身懷異能不死不滅，現在殺了她也無濟于事，不若先留下來弄清楚她的目的。

翌日清早，大雨停歇。

陳公公端來一碗玉米蝦仁粥，“陛下，這是欣貴人為你熬的粥。”

蕭祈安沒有要吃的意思，他把粥放在桌案上。

沈靈椿早就餓的不行，趁蕭祈安在看書，她拿起湯匙，未等她舀上一口，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端起碗一揚，碗摔得粉碎。

湯撒在地上滋滋作響。

沈靈椿臉色一白。

蕭祈安沉聲警告她，“想活命，不要随便吃孤屋裏的東西。”

被毒死一次竟然還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