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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
溫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能夠算作邀請,可既然霍晞這樣說了,她也沒反駁。拉着椅子坐下,一只手托腮看着他:“這樣的話,那你要跳舞嘛?”
興致盎然地将霍晞望着,她已經在想象着矜貴的少年跳起舞來是什麽樣子,想必很惹眼。可惜溫軟不會跳舞,在以前她的精力大部分放在了學業上,課餘愛好就是練武術,偶爾跟爺爺學着拉二胡。在跳舞上面,她是一竅不通。
“若跳舞的話,我可以邀請你做我的舞伴嗎?”霍晞這句話其實已經側面回答了他不介意在會場上跳舞,但是分跟誰一起跳。
“我?”溫軟乍一聽還有些受寵若驚,高興之餘多了幾分憂慮:“我不會跳舞啊。”
“就是交誼舞而已,并不難的。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教你。”霍晞将桌上的盤子收到一堆,耐心地與跟前的女孩兒講話。
溫軟那顆心蠢蠢欲動,沒怎麽考慮就忙不疊點頭應了。而霍晞确實言出必行,從那天後每天都會抽出一個小時教她舞步。在家裏不方便練習,兩人有時會約着到操場那邊。
夜晚的操場人多聲雜,幹什麽的都有。有繞着外圍跑步的,有小情侶牽着手散步的,還有幾個在中間的場地踢足球的。
挑了一塊背光的陰影處,溫軟拉着霍晞就過去了。明亮的路燈将半個操場籠罩在光亮之中,哪怕是被樹木遮了光的陰影處,并非伸手不見五指。
霍晞很有耐性,就算被踩了腳也沒皺過眉,全程柔聲細氣的,态度柔和得讓溫軟覺得不可置信。近距離聞到少年身上的皂香味,沒有鏡子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幸虧是大晚上黑燈瞎火的,面對面看不出來她那點小羞澀。
連着練了一周,溫軟差不多将舞步記全了,下腳不會再踩到霍晞的鞋子。而在劉悅再度提起校園舞會的事時也沒隐瞞,袒露了自己參加的意願。
她本以為劉悅會順着這個話題問些其他的,結果人家根本什麽都沒問,還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我知道啊,舞伴是咱們人氣高旺的霍晞學弟嘛。”
“?”溫軟見對方斜眼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表演蒼蠅搓手。心口梗了一下,她狐疑地回望過去:“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看見你們在操場練習舞步了啊。霍晞學弟那專注的模樣,啧啧。”劉悅忽地捂住臉,嬌羞道:“好帥喲。”
溫軟呵呵笑了聲。如果自己是顏控的話,那劉悅就是深度看臉人士了。不論男女,只要長得好看,她都能對着對方紅臉。
原先溫軟還因着被人看見霍晞教自己跳舞感到一丢丢不自在,現在是全然沒有了。她腦子裏裝的全都是劉悅紅撲撲的蘋果臉,以及這姑娘伸出肥肥的爪子在自己腰上捏了一把後,興奮到雙眼放光的樣子。
“那個,”劉悅抱着溫軟蹭了半晌,而後想起什麽,面色變得糾結:“你多注意一下周若瑩學姐,我覺得她對你有種莫名的敵意,很大概率是因為霍晞學弟。”
嘆了一聲藍顏禍水,劉悅往嘴裏怒塞幾口薯片,咬得咔嚓咔嚓響。
那次在操場上的不僅是她,還有周若瑩學姐。看到霍晞手搭在溫軟腰間的時候,學姐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要不是她在一邊攔着,感覺學姐當時就會不管不顧地沖出去。
這沖動易怒的做派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周學姐。愛情使人盲目,這話說得果然不假。
“沒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好擔心的。”迎上劉悅擔憂的眼神,溫軟沖她安慰地笑了下,對她說的那些事毫不意外。
進入學生會兩個月,周若瑩沒少刁難她。将難做的活兒統統甩過來,還時常挑揀她做的不好。也不是真的不好,不過是随便尋的借口罷了。但學生會裏各學院的大佬雲集,周若瑩不敢做得太過火,就是嘴上念叨幾句,過過嘴瘾。
被人說兩句不痛不癢,內情是怎樣的大家都知道,溫軟就懶得多費口舌辯解,那些譏诮的話往往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倒是與她一道進去的那些新人很同情溫軟,還有些看不過眼的學長學姐打抱不平,直接替她剛了回去。
逞口舌之快的周若瑩在學生會的人緣越來越差,不再是衆人心中那個爽利、嘴硬心軟的姑娘了。而周若瑩似乎沒有意識到大家的刻意疏遠,依舊單方面的與溫軟針鋒相對。
要是曉得霍晞的舞伴是自己,周若瑩鐵定沒那麽容易放過她。溫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也很感激劉悅的提醒,因為她清楚劉悅與周若瑩的關系挺不錯的。
到了校園舞會那天,真如劉悅所說的那樣,各大學院的風雲人物基本都來了。本科生居多,一眼望去全是帥哥美人,看得人眼花缭亂的。
十一月份的天氣幹燥又寒冷,幸虧舞會現場有開暖氣,女生穿着露肩小禮裙也不會感覺到冷。更有愛美的女孩兒,走在外面都不穿件外套,盡情展露自己身材的曲線。畢竟除了這種大型的舞會或者宴會,這個冬天,再沒有展示自己好身材的機會了。
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舞會,溫軟說不緊張是假的。不過她沒那麽誇張地頂着寒風秀身材,在冷冽的屋外裹了件羽絨服,将自己纏得像個臃腫的蟬寶寶,到了現場感覺到暖意才慢慢把厚實的外套脫掉。
她在衣櫃裏翻了許久,找了件淺色的禮服穿上。沒有露肩露背,就是中規中矩的那種,把身上遮擋得嚴嚴實實。而鞋子也沒有像現場的大多數女生那樣後跟又高又細,更像是坡跟的,走起路來比較舒适。
一向怎麽舒服怎麽來,溫軟沒打算為了一場舞會把自己弄得疲累不堪。打扮得十分清爽,進到舞會現場她就找了個座位坐下,喝着飲料等霍晞過來。
本來她是要與霍晞一起過來的。但在他們要出門的前一刻,霍晞的電話忽然響了,好像是有什麽急事需要他去處理。溫軟擺了擺手,讓他做正事要緊,自己就先過來了。
除了學生會的那些人,現場的男男女女中,溫軟認得的沒多少。她沒打算上前去跟別人攀談,就坐在角落的位置吃了點東西。
餘光瞧着周若瑩端着一杯紅酒還是類顏色的飲料過來,身旁跟着有一段日子沒見到的寧姝,兩人看着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與她的小跟班的關系。
不曉得這兩人什麽時候走到一塊兒的,但溫軟也不是特別費解。想來周若瑩找人調查過她的身份背景了,在她的認知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她能夠接受寧姝圍繞在自己身邊。
至于寧姝的想法那就更好猜了。以溫軟對她的了解,八成是看上了周若瑩家裏有錢。跟她走得近,一來撈點切實的好處,二來最好是能夠借着這位大小姐,成功踏進上流社會的圈子。
事實上,寧姝還真是這麽想的。
自從溫軟與她翻臉後,寧姝的日子就沒那麽好過了。她父母就是個開超市的,每個月只給她打三千多塊錢到銀行卡裏當生活費,這根本不夠她的花銷。
要買名牌包、名牌化妝品,就連個熱水袋都要用質量最上乘的。而這些東西放在以前,不需要她多說什麽,溫軟就會買給她。可現在沒人替她付錢了,她發現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連一個包都買不起。
尤其她還喜歡去高檔餐廳吃飯,每頓飯算下來最便宜也要一二百。指着餐廳的招牌菜點的話,一頓飯下來得上千。溫軟掏腰包那會兒,她從沒覺得心疼過。現在換了她自己,便舍不得在吃上面花銷這麽多。
手頭拮據,不是沒想過找個兼職做。可校內的勤工儉學崗位競争大不說,一個小時只能賺到十二塊錢。寧姝嫌棄給的錢太少,看不上眼。
聽說做家教算是大學生賺錢最快、最多的方式之一,她也暗戳戳加了本地的家教兼職群。一看到群裏發了兼職消息,她就私聊群主想接活,試了很多次沒成功。
好不容易有一個初中生的家長看了她的簡歷,覺得在A大讀書的學生差不到哪兒去,就讓她試講兩節課,幫她兒子補習英語與數學。一個上午補習兩小時,一個小時一百五十塊錢。
這個價格已經是非常美麗了,很多人想得到這個機會晚了一步,可寧姝并未珍惜。試講了兩節課,那位家長就面色不虞地讓她滾蛋了。
講得好不好還不是重點,主要是這位媽媽看破了寧姝的小心思。
在試講完的當天,這母親就詢問了兒子的意見,覺得這位大學生家教怎麽樣。本來只是一句普通的問話,可那個初三的男孩子忽地紅了臉,模樣羞澀又腼腆,小聲跟他媽媽說挺好的。
這母親當時心裏就咯噔一聲,直覺兒子的反應有問題。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她這個當媽的還不清楚麽?
個子高高瘦瘦,長得還算清俊。就是膽子很小,斯文又腼腆,不喜歡與人過多的接觸。初高中時期有些學生會早戀,她就從沒擔心過兒子這方面的問題。因為他的愛好只有樂高,與女同學的接觸不多,收到情書從未打開過。
這還是兒子頭一回提到女生紅了臉,這位母親警覺性很高。當時沒跟兒子說什麽,過後就調了客廳的監控來看。這一看她真是氣得不輕,後悔找了這麽個東西來家裏。
視頻中将二人的舉手投足拍得一清二楚。她兒子就是很乖地坐在書桌前,那個新來的大學生家教搬了個板凳坐在他身旁。一開始還沒什麽動靜,後面就有些不對了。
她看到那個家教有意無意跟她兒子發生肢體接觸。或是不小心蹭到手背,又或是站在她兒子身後,低頭給他講題時,發梢蹭在他的面頰上。
過于直白的動作沒有,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不小心。但這母親是某公司的高管,平時接觸的牛鬼蛇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點小技倆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一想到自己給兒子請家教請了這麽個玩意兒回來,她嘔的要死。沖動之下想到A大那邊投訴的,但冷靜後又覺得此舉不妥。
僅有視頻似乎證明不了什麽,頂多別人會認為這女生有些不小心,怎麽都夠不上刻意引/誘。要是這女的倒打一耙,倒黴的還是她兒子。想了想,這位母親還是放棄了找寧姝的麻煩,就是毫不客氣地讓她滾而已。
感覺自己發揮得挺好的寧姝看到家長發過來的那條消息時都懵了。她不知道自己哪裏表現得不好,想問一下原因,結果對方已經把她的微信删了。
莫名覺得委屈,寧姝找出那個初三學生的手機號,想打一個過去問具體情況。她是真的不清楚怎麽回事,明明自己講課水平算是中等吧。而且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撩了那個初三的弟弟,就是希望他能跟自個兒家長多說幾句好話,把她留下來。
她看得出來那位家長對兒子是尊重的,要是兒子開口說她不錯,這家長還能不要她麽?
心裏的小盤算打得噼啪響,那邊的電話也接通了。寧姝喂了一聲,如莺啼鳴般拖長了聲音,說了句“帥弟弟,想我了嘛”。
電話那頭的人靜默許久,終于開口了。不是寧姝以為的那個初三學生,而是他的媽媽。
那位母親言語犀利,全程不帶髒字的将寧姝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說已經将這通電話錄了音,若是她再敢打過來騷擾,拼着老臉不要也要将事情鬧到A大去。
直到那邊啪的挂了電話,寧姝臉上還是漲紅的。她的腦子嗡嗡地響,滿腦袋都在想着那個母親罵她的話。被人這樣辱罵,她羞憤難當,很想跟那個女人大吵一架,但她不敢。
先前發過去的簡歷上填寫的都是真實信息,包括她所在的學院與專業。寧姝害怕這母親真的把事情捅到學校,人言可畏、流言害人,到時候她有十張嘴都說不清。
為了不讓事情鬧大,寧姝着實安穩了一段時間。發現學校裏沒有關于她的風言風語,又逐漸活躍起來。她是再不敢找個做家教的兼職了,其他兼職工資又低,索性她放棄了。循着以前的老路子,找個有錢的男朋友或者是像溫軟那樣的冤大頭。
周若瑩就是這樣進入她視線的。經過一些日子的觀察,她發現周若瑩穿着打扮不俗。靈光一閃在網上輸入這個名字搜索,果然查出了明确的信息。
這周若瑩是京市豪門周家的獨女,家裏是開娛樂公司的,旗下捧紅了不少藝人。周若瑩作為周家的千金小姐,一直都很高調。網上有她的高清照片,搜索百科還建有專門的詞條,介紹她的家世與升學情況。
最關鍵的一點,寧姝察覺到這位大小姐似乎很讨厭溫軟。溫家在融市當地首屈一指,可放在繁華的京市,財力情況也是如小巫見大巫。
查清楚這一點,寧姝對溫軟最後的一點顧忌都沒了。要是能夠抱穩周小姐的大腿,她還會怕溫軟對她的報複麽?
于是寧姝借着團委與學生會時不時合作的機會,拼命在周若瑩跟前刷好感值,還裝作無意透露出自己對溫軟的不滿。
這位周小姐一聽果然有了興趣,跟她主動交談起來。寧姝也聰明,将她與溫軟的恩怨删删減減講了一些。把溫軟說成了一個嫌貧愛富,撬閨蜜牆腳的賤女,被撬的那個牆腳還是黎昭。
而她自己則是清清白白的白蓮花。被溫軟搶了男朋友不說,溫軟還把搶到手的給扔了,轉頭便勾搭上了才氣與顏值并舉的霍晞。
這一番鬼話寧姝講得無比通暢,情真意切到讓人難以質疑。那挂在眼角的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淚、苦澀的笑容,無一不彰顯着她內心的痛苦。
把自己都騙過了的演技,自然也讓周若瑩對這些事深信不疑。她本就對霍晞與溫軟走得近這事耿耿于懷,現在更是氣炸了,對溫軟的感官直線降低,直接跌落負數。
二人氣勢洶洶地一起走過來,溫軟當時就挺直了背,警覺地瞧着她們。事實證明,凡事多注意一點總是沒錯的。
周若瑩領着寧姝過來,似笑非笑地将她睨着,還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緊跟着寧姝就自告奮勇沖鋒陷陣,上前兩步一甩手,酒杯中的紅酒就呈抛物線灑了過來。
一直盯着二人的舉動,溫軟看着這向自己臉上潑過來的紅酒,動作敏捷地往旁邊閃避,一滴酒都沒沾到身上。可離她近的女生就沒那麽幸運了,紅色的斑點濺在小腿上、禮服的裙擺上,又或者是漂亮的高跟鞋上面,弄得狼狽不堪。
受到殃及的女生憤怒之餘還是保有理智的,她們沒有遷怒躲閃的溫軟,一股氣全都出在了罪魁禍首寧姝的身上。有脾氣暴躁的姑娘拉長了一張臉,從旁邊捏着一杯橙汁飲料,一只手扯着寧姝的頭發将她往後一拽。
整杯橙汁飲料從頭澆下,順着她的面頰往下滴落,浸入脖頸、單薄的衣襟,弄得身上粘稠,還挂着一些橙色的果粒。
這個變故讓周圍的人停下了交談,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人也發現了異狀,紛紛往寧姝這邊張望。音樂舒緩悅耳,大家都沒了閑情雅致,要麽倚靠在牆角吃瓜,要麽瘋狂發朋友圈吐槽。
做夢都想成為人群中的焦點,今天終于實現了長久以來的夢想,可惜寧姝一點笑不出來。只想把自己的臉嚴實地包起來,誰都不讓瞧。
她覺得自己丢了一個大臉,在衆人打量的視線中,腦袋越垂越低,恨不能鑽到地裏。這種被同校學生圍觀的感受,比她在游樂場被黎昭當衆抛下難堪百倍。
認得那個拽着她潑橙汁的女生是當地房地産老板的女兒,寧姝不敢對她橫眉豎目,可心中憋着的氣需要發洩。餘光瞟到溫軟抱着胳膊凝視這一切,滿臉不在乎的神情,她恨得牙癢癢,将受到嘲笑的原因歸結到了溫軟身上。
要是溫軟不躲開的話,那杯紅酒就會直接潑到她臉上,根本不會弄髒別人的衣裙。這樣一來,自己也不會被潑橙汁,落到這麽尴尬的境地。
出了事永遠都是他人的錯,寧姝壓根不會考慮其中是否有自己的原因。就覺得都是溫軟的錯,在心裏想着總有一天不會讓溫軟好過。
孤零零地站在場地邊,沒人上前安慰或者遞件衣服。連帶着她一起過來的周若瑩此刻都站得極遠,生怕自己身上被弄髒。
羞憤又難堪,寧姝灰溜溜地走了。
在她走後,舞會現場恢複了原先的熱鬧。這場潑酒、潑果汁的鬧劇過了也就過了,沒有在大家的心裏掀起一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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