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誤會橫生

誤會橫生

夜,逐漸深了,沈玥卻了無睡意。

現代時,夜是最美麗的。美輪美奂的夜景,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夜才是屬于那個時代的魅力所在。

而現在,夜是沉寂的,是安靜的。到處都是一片漆黑,誰也不知道,濃如墨汁的暗處蘊藏着什麽怪獸猛虎。再也沒有了車輪噪音,整個世界靜得連自己的呼吸都能聽到。

漫長的夜,沒有娛樂,又睡不着,是難熬的。

沈玥幹脆搬了把椅子,坐到院子裏。夜深人靜,正适合,天馬行空思考人生。

她已經脫離了那本書了,想來以後也不會與書中人物有什麽牽連。記得書中,沈家最後好像是敗了,因為站錯了隊。

她白天見到的安南王劉哲,會最後登頂大寶。而沈家因為後來站在了太子一方,被新帝清算。

書中的男主,大将軍魏誠,是擁護新帝上位的大功臣,至于他為什麽沒有救沈府一把,沈玥也不知道。後面的內容,她當時只囫囵吞棗快速掃了幾章。

她沒想改變劇情,她也沒那個能力。老祖宗說,窮則獨善其身。她改變不了沈家大廈将傾的現實,只能努力将自己從沈家那艘即将沉默的船上,解救下來。

前幾天,沈歡來鬧時,曾有說,沈老夫人打算讓她回沈府。以沈歡的性格,應該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看來,她躲來這別莊還不保險,得讓沈家将她從族譜上除名才是。錢,她已有了,雖然還買不起房子,但已生活無憂了。

人一旦沒有了生存危機,就會開始滋生出其他精神層面的需求。

例如,孤寂。

現代時,人在異鄉,都還有漂泊的孤獨。更別說,如今,她在異世界。聽不到家鄉的音,見不到家鄉的人,更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像是一片漂浮在這個時代的浮萍,無根無絆,尋不到歸宿。

頭頂,蒼穹似一塊巨大的墨盤,點綴着無數的銀花,其中是不是有一朵,是她的家鄉。那銀花裏是不是有她記挂的親人,有她思念家國……

魏誠站在窗口,看着院子裏的那個女子,有那麽一瞬間,心裏産生一絲惶恐,似乎那個女子将要離他而去,再也追尋不到。

魏誠打開門,急切走過來,“在看什麽?”他怕,晚了一步,這個女子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玥回頭,有那麽一瞬,竟有些恍惚。原來,她真的已不在現代了啊……不知為何,眼中竟酸澀得厲害,似乎有腥鹹的液體流出。

她,哭了?

心像是被一只鐵鉗,緊緊揪住。魏誠不自覺地上前一步,“阿玥。”他想抱住她,想安穩,卻……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他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這樣會吓跑她的。

聘禮他已在準備了,官媒也找好了,只待黃道吉日,便可去沈府下聘了。

幾日相處下來,沈玥一直是樂觀的,燦爛的,像是這春日裏的太陽,驅散了他心裏的陰霾。想說,不管遇到了什麽,都有他。魏誠張了張嘴,終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将這記在了心裏。

“你看這星空,千百年來,是不是不曾改變?千年前跟千年後也是同一片星空吧?”沈玥繼續仰頭看着星空,像是在問魏誠又像是在問自己。

魏誠應了一聲,“嗯。”也擡頭看星空。曾經在漠北,夜晚他也有躺在沙土地裏,仰頭看着天上的星星。那時,他腦子裏想着戰局,想着如何将漠北的威脅徹底清除。

如今回到京都,是一個與漠北截然不同的地方。這裏沒有硝煙戰火,卻有着朝堂暗戰,派系争鬥。

院外,魏虎披星戴月急步進來,“将軍,夫人病了,讓您現在回府。”将軍府的下人将消息送到了軍營,讓大将軍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

聞言,魏誠眉頭緊皺,有些冷硬道,“出來時,母親不是好好的嗎?”

魏虎抹了把額頭的汗,下午時,将軍回府與魏夫人談起婚事,兩人還吵了一架,許是魏夫人氣急攻心氣病了?魏虎在心裏揣測。

其實說吵架,是魏夫人單方面發脾氣。魏誠不言不語,但也不妥協,甚至還轉身就走。氣得魏夫人垂頭頓足直喚孽子。

魏誠自小在漠北長大,與魏夫人并沒有多深的感情。再加上魏誠主意強,又久居上位,怎會讓魏夫人左右?

“将軍?”魏虎試探道。

魏誠側頭與沈玥叮囑道,“夜深天涼,早點去睡,我先回去看看。”說完,便沉着臉,起身大步出了院子,翻身上馬,走了。

魏虎罕見的并沒有跟去。

聽到聲響從屋內出來的青蓮,好奇問道,“咦,你家将軍走了你不跟去嗎?”以往,魏虎可都是跟在魏誠身邊。

魏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去,夫人太可怕了,也就将軍頂得住。”魏夫人看着和藹可親,發起脾氣來,可吓人了。

沈玥有些擔憂地問道,“你家夫人沒事吧?”

魏虎幹脆答道,“沒事。将軍一回去,夫人的病肯定立馬就好。”他很肯定夫人的病是裝的,想唬将軍回去呢。

還好,他是孤兒沒有娘,要是有個像夫人那樣的老娘,他也會頭疼的。

沈玥沒有再問,潛意識裏,她并不想過多了解。或者說,潛意識裏,她對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想過于深交。

青蓮好奇問道,“為什麽呀?”

魏虎含糊道,“今日将軍出府時,惹夫人生氣了。”

魏誠見兩人都驚奇地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似乎用詞不當,怕沈玥誤會了将軍,忙解釋道,“不是将軍惹夫人生氣,而是夫人逼迫将軍。”

“啊?竟還有人能逼迫将軍?”青蓮很吃驚。将軍那麽可怕,那眼神一掃過來,她就雙腿顫栗了。魏夫人竟然還能逼迫他,魏夫人得是什麽樣的人啊,莫不是三頭六臂五大三粗?青蓮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說起魏夫人,魏虎就無奈。在漠北時,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彪悍的,撒潑的,舉着菜刀滿街追丈夫的……他都見過。就老夫人那般的,一不順意就要死要活。他看着都頭大,更別說直面其境的将軍了。

“哎,夫人硬要幹涉将軍娶……”餘光瞄到一旁沈玥,魏虎立馬住了嘴。将軍可是說過,這事他會處理好,讓他不能在沈大小姐面前提起,以免她憂心。

青蓮驚愕,“你家将軍有婚約?”青蓮與沈玥一樣,也是不知魏誠的真實身份。

魏虎有些莫名,将軍與沈大小姐的婚約不是自小就定了的麽,“嗯。”

原來他已有婚約,那這些日子,他還……呵,男人……果然,都……一股莫名的郁氣,在心裏翻騰。沈玥以為自己毫無所感,沒想……

沈玥不知是氣魏誠三心二意,還是氣自己不夠堅定,轉身進了屋子。

青蓮狠狠踩了魏虎一腳,“你出去,我們這不歡迎你。”魏虎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青蓮突然的敵意,是從何而來。

“青蓮,你怎麽……”魏虎一面說好話,一面被青蓮退着往後退。

“滾滾滾!”将魏虎推出去後,青蓮狠狠摔上門,栓好。“哼!臭男人,跟他家将軍一樣,有婚約了,還來招惹小姐,簡直是……簡直是……渣男!”想到沈玥曾罵李友安的一個詞。

魏誠并不是自己已被貼上了渣男标簽,他一路快騎,很快到了将軍府。下了馬,直接往魏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屋內,魏夫人正坐在床上,見到氣勢洶洶進來的魏誠,有些慌。其實對于這個自小就跟她不親的小兒子,她是有些膽怯的。

魏誠生得人高馬大,五官俊朗,越看越像他的父親,魏昌。又因為常年在戰場厮殺,身上帶了一股無形的煞氣。

魏夫人将幾十年來對魏昌的怨氣,不自覺地全轉移到了魏誠身上,“你還知道回來?是不要我病死了,你才滿意啊。”

魏夫人的這話,确是誅心了。魏誠垂目,握住馬鞭的手青筋突起,“竟然母親無事,那兒子告退了。”

魏夫人尖銳喊道,“你給我站住。”見魏誠不為所動,還在繼續往外走。魏夫人柔弱地捂住胸口,無力地歪倒在床上。

一旁侍候的趙媽媽,忙大喊,“夫人!夫人暈倒了!”門口侍候的,都驚慌着跑了進來,屋內亂糟糟的。

魏誠停住步子,轉身,他早已問過,為魏夫人診脈的太醫,她身子骨康健得很,一點毛病都沒有。

“有什麽事,母親直說吧。”

聽聽,聽聽,這什麽口氣?這哪是兒子跟母親說話啊。簡直就是把她當成了他的兵,跟那他那個死去的爹一個德性。

魏夫人氣得連裝病也不裝了,“你想去哪裏?去陪那個女人嗎?”說的話也刻薄起來。

魏誠皺眉,臉色陰沉得可怕,“母親,請慎言!”

魏夫人雙手往被子上一拍,哭喊道,“好哇,你翅膀硬了,做了大将軍了不起啊。對我這個母親也吆三喝四了。”

魏誠臉色如罩了一層寒冰,對一旁的趙媽媽吩咐道,“照顧好母親。”然後頭也不回,大步走了。

魏夫人怒喝,“你給我站住!你個不孝子!”魏誠充耳不聞,直接出了門。

魏夫人怒不可遏,指着門口對趙媽媽,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這不孝子什麽态度。”

趙媽媽小心勸解道,“小少爺很關心夫人的,一聽到夫人病了,就立馬趕來了。”

魏夫人臉色好些了,想起白天的事,又發怒了,“我讓他娶沈府的二小姐,他卻不肯,還給我臉色看。你說說,難道我做母親的會害了他嗎?”

趙媽媽忙點頭,“夫人也是為小少爺着想。”

魏夫人将魏誠對她的忤逆,全都算在沈玥的頭上,“那個沈大小姐,聽說曾跟別的男人茍且,這般聲名狼藉,水性揚花的女人,怎配得上我将軍府?只要有我在一日,就絕不會讓那個女人進門。”

趙媽媽也是一臉的同仇敵忾,“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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