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腦袋困掉了：「“現在閉眼就看到你的樣子打完球大汗淋漓又笑得清朗的樣子  你面對我站 身上染了模糊的夕光濕熱慵懶的風呼呼灌進你薄薄的襯衫你在微眯起眼睛笑瘦削的少年身影看起來觸手可及 然後睜開眼 一切消失無蹤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一直擁有的只是一些琉璃一樣的夢和一顆孤獨又無處皈依的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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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韶杏第二天來學校的時候，和前一天的狀态完全不一樣，老老遠看見他了就猛揮手，江浩軒的半個包子還在嘴裏塞着，也不知道該不該嚼，不過看見韶杏的笑顏，他也算是放下心了。

江浩軒就知道，如果說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讓韶杏聽話的話，除了韶杏的家人，大概就只有晏浔了吧。

“江浩軒，怎麽愣着了？快點走吧，一會兒被班主任抓包了。”

韶杏心情好的顯而易見，就算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沒電到關機，也不能讓她的好心情消失半分。

“啦啦啦啦啦啦———”

很好，這好心情已經不言而喻了吧。

“我下周去集訓，你自己一個人，記得勤快點去打熱水，去超市的話別買飲料，買牛奶，然後有事情發消息給我，或者給二哥，知道嗎……”

果然是老媽子。

韶杏嘟囔了幾句，還是拍拍江浩軒的肩膀，“那你記得和你二哥一樣，好好的，争取拿個獎杯回來。”

撒呼呼的，田徑比賽只有獎牌啦。

不過江浩軒沒反駁，到時候自己給她打個獎杯回來。

離高考的最後三十天，韶杏孤軍奮戰，她知道這是她自己的必經之路，如果說晏浔是那束光的話，那韶杏就想要努力伸手抓住的那個人。

一晃三兩年，匆匆又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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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韶杏擡頭的時候才發現倒計時上已經是有個位數了，不遠處還能聽到高一高二在小操場的歡呼聲，韶杏來不及多想，很快的就沉浸在題海中去了。

她感覺自己的狀态随時随地都在臨界點，整個世界好像都在她的眼前，卻又好像她的世界随時都要坍塌。

好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至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晏浔的留言。

偶爾是在下午的傍晚，他拍下一張好看的晚霞，什麽話都不說，韶杏就覺得十分滿足；再或者是在兩個人都疲倦的夜晚，晏浔把她不懂的題目解析拍了回來，最後加上一句早點睡覺；亦或是在某個晏浔早起轉班的清晨，天光乍亮間一抹雲煙飄散，被晏浔及時定格下來分享給了千裏之外的她……

韶杏則是沒有太多的分享，偶爾胡言亂語，但在聊天記錄裏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數學題，物理題，偶爾還有地理題，總之，在韶杏的眼裏，晏浔好像就是個什麽都會的大神，什麽都難不倒他。

韶杏暗暗的在心裏做出了一個考慮過無數次的決定，把這隐晦的愛意藏在心底，做永遠的朋友，也只是朋友。

從前她以為，她和他之間隔着的只是一張課桌，後來發現隔着的一個教室，如今，韶杏才知道，是天差地別，是洪流深淵，是從這裏到月亮，再繞回來的距離。

韶杏想，能成為朋友，大概就已經耗盡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好運氣了，她再佛前無數次祈禱，終于他成為了更好的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臺下稱職的觀衆。

看着他在花團錦簇，人聲鼎沸之中閃閃發光。

這是她唯一的期望，也是她餘生的念想。

高考前的一個晚上，韶杏沒做題，沒背書，在家裏看完了自己和晏浔三年來所有的聊天記錄，中間韶杏換了一次手機，聊天記錄也全都被她導出來保存到了新的手機上，每一張圖片，每個兩個人共同的表情包，就好像又把這個人愛了一遍。

晏浔像是心有靈犀一樣，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韶杏還在看自己給晏浔在籃球場的照片。

“喂，睡了啊？”

“沒有，這麽早我也睡不着。”

“哦？睡不着的話給你放個煙花吧，給你放個煙花看看。”

韶杏以為是手機系統的煙花，打了「煙花」兩個字後，手機屏幕上就閃爍出來了煙花、

“你呢？不是說要小考嗎？你今天怎麽也這麽早？”

晏浔的聲音有點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喝水的緣故。

“沒，我現在在外面呢，一會兒還有事兒。”

韶杏“哦”了一聲，“那你記得多喝水，我聽你嗓子都啞了，是不是話說太多了？”

晏浔的聲音忽遠忽近，“沒事，就大半天都沒喝水了。”

“啊，”韶杏在床上也坐不住了，“那你快點去買水啊，你不怕你明天嗓子啞啊。”

沙啞嗓音的晏浔笑起來也是沙沙的，“這樣啊，那你下來給我送瓶水吧。”

看清這句話的韶杏，手機掉在了臉上，砸的鼻梁骨疼。

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飛快的撿起手機，“你，你說什麽？”

晏浔認真的說：“我說，讓你給我送瓶水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這次是認真的，不是在逗她。

韶杏從床上跳了起來，飛快的套了一件外套，從茶幾上拿了瓶沒開過的礦泉水就跑出了家門。

晏浔也聽到了韶杏下樓的腳步聲，慢悠悠的說着：“你別着急，我也剛來沒多久，中午出來的時候沒帶水，在飛機上光補覺了，你小心點，別跑。”

還好韶杏這邊的電梯裏也是有信號的，“你在哪裏啊？小區門口還是我家樓下，你——”

韶杏一出電梯，就看見了晏浔站在一旁的樹下，轉過頭來和韶杏對視的時候，晏浔笑着把沒說完的半句說了出來，“看來我這張臉還是挺具有欺騙性的，門口的保安也沒攔我。”

韶杏開了門，心裏的小鹿終于掙脫了層層阻礙，“你，你怎麽來了？”

晏浔還背着書包，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有人明天高考，我覺得她應該會需要我這個準保送生的加油，于是我來了。”

韶杏眼角頓時就紅了，捂着不想讓晏浔看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逗我，不是說不能請假嗎？你偷跑出來的？”

韶杏一着急，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

“要是跟你說，你肯定就不會讓我來了，是不是——”

晏浔笑着把韶杏沒說完的半句話說了出來。

“放心，我請了半天假的，一會兒淩晨的飛機。”

韶杏看了眼手表，“那你不是很快就要走了。”

“所以啊，我們能不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數落我身上嗎？”

韶杏紅着眼睛把礦泉水擰開了遞給晏浔，“吶，先喝水吧，你吃東西了沒有，一會兒去我家給你做個面，好不好。”

“不了不了，”晏浔拒絕的很果斷，“我回來是給你加油的，不是給你幫倒忙的。”

“好吧，其實說實話，見到你我的心就穩了一半，是真的，我會考好的。”

夏夜裏天空的星都分外的疏朗些，晏浔順着韶杏看的方向也看了過去，“你只要盡力就好了，韶杏，這三年，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兩個人站在樹下，天南海北的說着。

“今天語文老師還給我們壓作文題目了呢，說是和時事有關，我剛就在看今年的時事合集。”

“明天的考試你就安心考，考完了我手機随時開機的，我雖然知道你肯定不會跟別人對答案，但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對答案，對接下來的考試不好……”

晏浔似乎有一千句一萬句的話要叮囑，韶杏一句一句的應下來。

韶杏習慣的擡頭，看着晏浔的側臉，這麽多年韶杏的仰頭角度慢慢變化，唯一不變的是，韶杏一直都是站在晏浔的身邊。

短暫的相聚，說完了該叮囑的話，晏浔拍了拍韶杏散下來的頭發，“那就說好了，一起加油。”

“好。”

晏浔一直到離開了也沒有告訴韶杏，他連着熬了三個星期的夜，每次小考都是遠超第二名，這才換來了半天的時間，中午下了課直接去的機場，明天一早再繼續趕回學校上課。

韶杏看着他上了車，回去的路上在聊天框裏飛快的打字。

韶杏：「你沒來之前，其實我一直都有點害怕，對未來的恐懼，擔心自己之前做過了那麽多題，寫過了那麽多卷子，可是萬一明天出的題目剛好是我不會的怎麽辦。但是你來了，像是守護神一樣的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不用擔心，對我說問心無愧，我坦誠無憂，只希望這崎岖前路早已繁花盛開。晏浔，謝謝你，敬你我的三年，更敬我們的未來。」

晏浔：「那我祝我們的青春熱烈而赤忱。」

晏浔：「晚安。」

韶杏沒再回複，這已經是她說的最模糊邊界的話了。

那夜的夢裏，少年穿着校服，背着書包熟稔的朝我走來，還是一樣坐在我的身旁，我躲在小山一樣高的課本後和他相視一笑，藏了一個只屬于我們的秘密。

腦袋困掉了：「喜歡是兩手空空，是眼眶紅紅，喜歡是蠢蠢欲動，是來勢洶洶，喜歡是似懂非懂，是風吹草動都讓我心事重重。

可他奔向我，我無比确信，此時此刻的我，喜歡着任何時候的他。

我喜歡的少年，有光，光而不耀，與光同塵。

————高考前夜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