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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溫青黛覺着自己的腰間一緊，微涼的風撲灑在臉上，下一瞬回神腳已經踩在了瓦片上頭。

屋頂上可以走動的位置非常小，韓易在溫青黛站穩之後便松開了雙手，但還是虛虛的在她身後扶着，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溫青黛找了個位置慢慢的坐下，在屋頂上她可以看到許多平時看不到的景色，溫府的每一個角落她都熟悉，可從上方俯瞰卻又有一種新鮮感。

頭頂的圓月有一種觸手可得的感覺，溫青黛托腮望着遠處，靜靜地望着，也不說話。

韓易在離溫青黛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同樣沒有說話，莫攔劍被他放在了一旁，這個時候他真希望手邊能有一壺酒。

對月飲酒，不必去想俗世的煩惱，自有一種灑脫快意。

月光盈盈地披在溫青黛的肩上，她看着自己的腳尖，說道：“韓易，再過一陣，你便離開吧。”

韓易聽見此話，霎時轉頭，唇角緊緊地抿着，不知該要如何接這句話。

溫青黛朝韓易看去，兩人距離不近，沒有燈火僅有月光，是以她可以看到韓易正低着頭，背脊彎出一抹弧度，配上這月光越發顯得寂寥。

明明他也是個才十幾歲的少年，為何總是能在他的身上看出一種孤獨蒼茫之感？

溫青黛不止一次有這種感覺，這個少年的經歷大概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溫青黛才聽到韓易悶聲說了一個字，“好。”

沒什麽情緒在裏頭，也辨別不出喜怒。

夜風越吹越冷，溫青黛在這漆黑的晚上，在沒人能看見的屋頂，對着一個即将要遠走的人，突然就有些想将心裏的話給說出來。

“你相信有前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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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易似乎是因為她的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片刻後回道：“我信。”

溫青黛不由的輕輕一笑，朝他看去，“真巧，我也信，你有想過你前世是個怎樣的人嗎？”

“大約也是像現在這樣普普通通的吧。”韓易仗着夜色，便肆無忌憚的盯着溫青黛，這樣的距離，他一伸手便能觸到她柔軟的發絲。

“是嘛。”溫青黛的笑聲溢了出來，“可我覺得你上輩子一定是個殺敵四方，勇猛無比的将軍。”

韓易也跟着一笑，低低的笑聲撓的人心裏癢癢的，“那你呢？”

“我啊……”提到自己，溫青黛的情緒便陡然低落下來，輕笑變成了苦笑，“我也許就是一個生活在偏遠之處的百姓，整日饑寒交迫，随時可能會丢掉性命。”

溫青黛的後半句聲音極小，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在說給韓易聽。

“不知我們前世是否見過？”韓易的手原本是在莫攔劍上輕撫的，此時一個用力将劍抓到了手裏。

溫青黛因着這個問題側目看他，只能看到一個剪影，韓易這陣子在溫府感覺身量又變高了，此時坐在那裏也給人帶來了不少的安全感，他的輪廓很是分明，從側影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

“也許是見過的。”溫青黛說完這幾個字，韓易的身子不易察覺的震了震，他的唇動了動，便聽到了溫青黛的下半句話，“也許是沒見過，前世的事情誰能夠知曉呢？”

溫青黛聳了聳肩膀，覺着和韓易聊天是件挺輕松的事情，她不必有太多的負擔，想說什麽便說什麽，反正此人不日便要走了，再相見也不知是何時。

夜色漸深，韓易瞧着溫青黛抱緊了自己的肩膀，頭發被風吹得揚了起來，便站起來說道：“小姐我們下去吧。”

溫青黛算了算時辰，已經不早了，于是點頭，屋頂上沒有可以扶着的，韓易便将他的手伸過去叫溫青黛扶着她的手臂起來。

溫青黛抓着韓易的小臂，與她的手臂不同，韓易的硬且充滿了力量感，不難想象這雙手是怎樣拿着兵器上陣殺敵的了。

從屋頂上下去，韓易依舊是摟着溫青黛的腰，這次溫青黛的感覺很明顯，她很少與男子這般近距離的接觸，當即臉便紅了起來。

雖然韓易的手很規矩，并且在她腰間停留的時間也不長，但是溫青黛直到回了房躺在床上還是感覺腰間那一塊熱熱的，有着韓易手心的溫度。

溫青黛将杯子拉過頭頂，勒令自己不準再亂想，翻來覆去的好一會兒才睡着。

另一邊院裏的韓易幾乎是一夜沒有合眼，溫青黛在今日提出讓他走，說是沒受那些流言的影響他是不相信的。

韓易合衣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這一夜他想了很多事情，不知不覺天便亮了。

這天與以往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韓易在溫青黛的院中當差，在走之前他還是溫青黛的侍衛，是以他抱着劍站在冉沁苑門口，依舊沉默寡言。

今日與以往略有不同，他一大早的便遇到了姜氏。

姜氏以前沒有多注意這個侍衛，此次倒是多看了幾眼。

韓易恭敬的朝她鞠了個躬，姜氏和他擦身而過，心想，長的是周正就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也像個侍衛的樣子，難不成黛黛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姜氏雖打量了韓易一番，到底沒說什麽，款款走了進去，她今日來可不是專程見這個侍衛的。

“黛黛，來，看看這幾身衣裳，挑一身三日後好穿了去夏府赴宴。”姜氏指揮丫鬟将衣裳放到了桌上，叫溫青黛挑選。

溫青黛都快要把夏老夫人過壽的事兒給忘了，以往夏家有什麽事她都會去，這次又出了荒唐的流言，她不去更叫人想入非非，故而就算是讨厭也不得不走這一趟了。

“母親你看這個如何？”溫青黛不喜歡豔麗的顏色，這次是去壽宴，穿太過素淨也不妥，便挑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

姜氏拍了拍手，“極好，阿娘也喜歡這身，聽送衣裳的人說這裏都是新款，黛黛你許久沒去那些宴會了，也是該好好打扮打扮。”

溫青黛自打上回摔過後，姜氏便将一些宴會都給推掉了，這次夏家的她比較重視，是以親自走了這一趟。

“對了黛黛，你此次去夏家，那侍衛便留在家中吧。”姜氏出于各方面的考慮說道。

溫青黛讓探梅将選中的衣裙在架子上挂好，對着姜氏一笑，“阿娘，我本就沒打算帶他，我已經同他說了，再過幾日便給他點銀子讓他去別處謀生，他在我這裏當侍衛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姜氏聽聞此言覺得女兒真是叫人省心，“這般甚好，他的功夫當真這般好？”

“恩。”溫青黛點頭，若是功夫不好，怎會短短幾年便當上大将軍呢？

姜氏略一思索，說道：“他若是沒有去處，可以讓你爹爹寫個推薦信，我聽說朝廷現今正在征兵，他去軍中不虧了他這一身的好本事。”

溫青黛摟住姜氏的肩膀，“阿娘說的是，等我去問問他的意見，也不急在這一時。”

“是啊，他這事不急，咱們如今得先把你的事給解決好。”姜氏在溫青黛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臉上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溫青黛嬌嬌一笑。

轉眼便到了要去夏府赴宴的時候，溫青黛今日的妝容是在姜氏的監督下由好幾個手巧的小丫鬟一起幫着完成的，是以異常的精致。

姜氏看到的時候都忍不住感嘆生了個比花還要嬌美的女兒，額頭中間的花钿乃點睛之筆，使得她更為豔麗迷人，讓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挪開目光。

韓易知道今日不該出現，他躲在樹後看到款款而出的溫青黛，先是驚豔了一把，而後才想起正事。

溫青黛這回只帶了探梅一人前去，韓易趁着探梅回屋之際攔在了她的面前。

“韓侍衛……有什麽事嗎？”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探梅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後磕磕巴巴的問道，她到現在還是不太敢直視韓易的雙眼，太過于有壓迫感。

韓易看了眼周圍的動靜，低聲對着探梅說：“讓小姐離夏巍的表妹遠一些。”

探梅木木的點頭，在溫青黛上馬車之前把這句話轉告給了她。

溫青黛放下車簾，韓易跟了夏巍有一陣子，既然是這樣說了定是有他的原因，溫青黛幾乎是沒有懷疑的相信了韓易，一直記着這句話。

夏巍的表妹溫青黛知道，雖沒有見過幾次但是印象卻是深刻。

到了夏家，在女客聚集的地方，何姝盈正在與夏老夫人說話，滿堂其樂融融的，但是姜氏與溫青黛一來，氛圍便瞬間變得有些怪。

這次夏老夫人的壽宴京中不少的達官貴人都來了，在座的除了夏家的親眷還有許多看熱鬧的，姜氏與溫青黛比起旁人反而顯得更自在，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

夏老夫人早前從何姝盈嘴裏聽了那些閑言碎語，對溫青黛略有不滿，但是礙着兩家人的面子，她還是帶上了笑容。

姜氏與溫青黛同夏老夫人打過招呼後便在一旁坐下，在這邊休息的都是女眷，姜氏一坐下便有好幾個平日熟識的夫人小姐湊了過來，與她們說話。

不管那些閑話，溫家在京中的地位還是無人敢小瞧的。

溫青黛對于那些熱情的夫人小姐，臉笑得有點僵，稍稍一動脖子，便瞧見了不遠處的那道目光，想要忽視都難，那目光的主人正是韓易讓她小心的何姝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