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地縛靈
地縛靈
大巴車內暫時無危機。
顯形的吳何還在被老婦人涕泗橫流地感謝。
“不用、不用,是、是他叫我幫忙的!”吳何指着段堯。
段堯癱着,他實在沒力氣動彈,能保持清醒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道理段堯懂,吳何是單純男大學生嘛,不好意思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好事功勞也要推到別人身上嗎?
老婦人可不管,反正道謝就對了。
把段堯和吳何誇的,簡直可以和玉皇大帝比肩。
段堯動不了,随着大巴車的行駛,段堯接受的壓迫愈發深重。
魂體不穩Debuff:嗨嗨嗨,沒想到吧?
段堯恨死“魂體不穩”這個狀态了。他本以為魂體不穩只是會造成頭疼罷了,誰想到對于外來攻擊竟如此難抵禦。
要想擺脫現下無力的狀态,就得先找到一切的罪魁禍首。
無法,車內沒有能自如行動的人,只好囑托吳何查探車內物品。
鬼怪不會輕易傷人,因為陰界有一套針對非人之物的法則,如同《憲法》約束普通人類一樣約束着裏世界裏的生物。
這輛大巴車既然會遭遇鬼打牆,想必是車上有什麽“媒介”一類的物品存在,為鬼怪指引了施法方向。
吳何一一檢查過衆人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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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不願意,他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招惹了奇怪的東西。
精神小夥與女生的行李看得出是情侶款:藍色與粉色的行李箱。
藍色行李箱屬于全副武裝的女生。裏面是換洗衣物和首飾,無甚奇怪的東西。
不,還是有的。
吳何轉眼瞥見行李箱某香包散發着非常人可見的佛光。
一個帶佛光的……掏耳勺。
全副武裝的女孩子羞紅了臉,下意識攥緊手,不好意思道:“這、這是我們兩個相愛的證明,特地去落耀門求了師傅開光的。我們相遇那天很冷,那時候下雨……”
女孩子陷入甜蜜的回憶。
全車沒有人的注意力在精神小夥與怕冷小妹的愛情故事上,而是被精神小夥那快被扯爛的衣領吸引。
再用力點,精神小夥衣服就穿不得了吧。
粉色行李箱屬于精神小夥,裏面一半是衣服,一半是化妝品。不用想,化妝品肯定是全副武裝女生的東西。
再看兩名老人的蛇皮袋。
一些棉花覆蓋上頭,看着比老頭子身上穿得都要厚;一些現金藏在下頭,一捆捆的,粗略估計有十幾二十萬。
金錢的光芒閃瞎吳何沒見過世面的雙眼,他恍惚地把蛇皮袋重新放回老人座位底下。
太可怕了,現在的老人都喜歡用樸實無華的東西裝現金嗎。
長袍馬褂兄弟的行李只有一個背包和一個帆布袋,背包裏是兩身換洗衣物,帆布袋裏的則是桃樹枝與黃色卡紙。
“為什麽要往帆布袋裏放垃圾啊?”
“我們辛辛苦苦搜羅來的桃樹枝和黃、黃符,你憑什麽說它是垃圾?!”
如果兩兄弟說黃卡紙是黃符的時候,語氣能夠再堅定一點,沒準吳何就相信了呢。
段堯的包不用檢查,他自己帶了什麽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指揮吳何去調查腱子肉男人的登山包。
功夫不負有心人與鬼,在腱子肉男人的包裏一大堆登山用設施及防護,排除雜物的幹擾後,一只邊沿脫漆的盒子顯露在登山包最底層。
從盒子裏翻出一支沾染怨氣的簪子——這支簪子的主人生前必定是遭受極大痛苦而亡。
簪子木質,不好看,沒什麽花紋,乍看像是筷子一樣。不過可以看出來是女生的物件。
吳何把沉溺噩夢的腱子肉男人搖醒。
腱子肉懵懵懂懂醒來,打眼一看一個半虛不實的嘛玩意兒正望着他。
“你好,請問你這個木簪子哪裏來的?”
腱子肉兩眼翻白,又暈了。
這位腱子肉男人似乎真的很怕鬼。
怎、怎麽辦?
吳何霎時沒了主意。
他要是把人叫醒,然後這人再暈一次怎麽搞。
“繼續。”段堯聽着腱子肉綿長平穩的呼吸,判斷他在裝暈,“大不了,你在他耳邊吹氣得了。”
吳何如此聽話,真的吹起了耳旁風。
“呼呼呼——”
字面意義上的吹風。
吳何好歹是鬼,吹出來的風哪裏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冷氣。
陰風陣陣,直入骨髓。
腱子肉實在受不住。
“別吹了別吹了……”腱子肉男人裝不下去了。
“你裝暈!”吳何又不是傻蛋,立刻意識到腱子肉企圖以暈倒逃避問話。
吳何怒目而視,大巴車上的人也紛紛投來譴責的目光。
那個看着就散發不詳氣息的簪子,絕對就是招鬼的罪魁禍首吧?!
“快說,簪子哪裏來的!”精神小夥大聲質問,被撕爛的衣領欲落不落,挂在脖子上。
腱子肉支支吾吾。
另一頭難以動彈的司機忽而大叫:“它自己動了!”
只見司機面前的方向盤竟然飛快自轉,輔助制動器前後橫跳,離合不斷上升下滑似有人使用。
車頭左搖右晃,竟然就擦上牆壁,大巴車外殼摩擦出火星子,鐵皮燒焦。
以這個速度,要是再繼續下去——保管得出人命!
“吳何!”
“我懂!”
魂契的存在讓他們心靈相通。
大量靈力順着段堯與吳何鏈接的線流轉過去。
吳何本來已經變得虛幻的靈魂再次凝結。
快快快快急急急急!
事與願違的是,吳何壓根接近不了駕駛座。
段堯眼裏,駕駛座周邊被黑霧籠罩,一如當初黑霧籠罩梅西小區三層。
是那只困住大巴車的鬼在作怪!
“是地縛靈。”段堯道。
這種情況下,估計是哪個死在隧道裏的人怨氣生事。
某人生前有很大的願望、仇恨沒有解決 ,死後就會在消逝之地被束縛,不能逃脫、不能行動、不能超生,故名為地縛靈。
地縛靈的能力随着自己的願望的增加而變強,生前擁有越強的意念沒有被完成,那麽死後的能力也越強。
再加上腱子肉登山包裏的簪子同這地縛靈有關,為地縛靈提供了精确的施法方向……
Buff疊滿了啊。
“吳何,桃樹枝。”段堯提醒道。
桃木取自桃樹,又被稱為“降龍木”、“鬼怖木”,在《山海經》中記載了神荼、郁壘二門神摘桃樹樹枝鞭打百鬼的故事,所以民間有鬼怪懼怕桃木的傳說。
長袍馬褂兄弟沒想到自己的垃圾玩意兒竟然真有用來降妖除魔的一天。
吳何握着桃樹枝,一刺一挑。
桃樹枝沒入黑霧。
金光乍現。
黑霧消退,其間似有哀嚎的人臉。
當然,吳何已經和段堯有了魂契,自然不再懼怕桃樹枝這類東西。
破解地縛靈的小技倆,吳何趕緊摸上方向盤。
說來是很長的時間,但從方向盤不受控制到吳何掌握方向盤,只過去了兩三秒的時間。
當然,吳何沒開過車,開大巴這件事還得拜托司機口頭指導。
好在大學生雖然別的不行,但聽話第一名,很努力地在手忙腳亂中将大巴車遠離了隧道壁,回到正确的路線上來。
大巴車左側變得破破爛爛,從外面看,能見着燒焦的痕跡。
大巴車衆人尚未來得及慶祝,一道尖銳的女聲自大巴車外傳來:
“章耀祖,開車——”
腱子肉男人渾身一激靈,不知名的桎梏突然散去,身體竟然能夠自主行動了。
除了腱子肉男人,滿大巴車內無人能自如行動。
“是、是你嗎?翠翠!”
“章耀祖,開車——”那女聲重複道。
尖銳的、鋒利的、撓人心肺的聲音。
誰聽了,都不會歡喜。
章耀祖,也就是腱子肉男人卻如聞仙樂,打了雞血般一跳而起。
他奔赴司機座位,也顧不得自己怕鬼的本性,一心與吳何搶奪方向盤。
仿佛在章耀祖心裏,這道女聲才是他唯一的人生信條,什麽害怕什麽猶豫都不存在,他只管聽這道女聲的指揮。
普通男大學生的力氣自然比不過訓練有素的拳擊館教練。
“章耀祖,撞——”
腱子肉猛打方向盤,吳何死命阻止,反被不知何時又冒上來的黑霧拖走。
大巴車頭狠狠撞上隧道壁。
整輛大巴車高高翹起。
段堯滾下座位,借助牛頓的力量壓碎手腕上的養魂玉,碎玉紮進段堯手腕,融入段堯骨血。
“陰陽護我!”
虛空中,一黑一白的陰陽魚施施然降臨,祥雲照世。
古樸的鈴音響徹這片天地。
滾落的老人、死死相擁的情侶、長袍馬褂的兄弟、車頭的司機與腱子肉男人、黑霧裏不知死活的吳何、大批的行李……
在陰陽魚和鈴音出現時,全都停住了。
段堯一口鮮血噴出。
“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隧道裏響起。
隧道中同行的三兩車輛都吓了一跳。
光頭司機罵罵咧咧停下蘭博基尼,想看看後面的車在鬧什麽幺蛾子。
不遠處大巴車上的火光在他眼裏跳躍。
“我靠!”
光頭司機連忙撥通報警電話。
其他車上的人也紛紛下車,震驚又擔憂地拍攝着大巴車的慘狀。
熱火朝天,大巴車周邊的空氣都是扭曲的。
有輛五菱宏光上下來一個學生頭的女生,她抱着便攜式滅火器,開口道:“大家,我們車上還有些滅火器。”
女生眼睛很好看,聲音如同山澗清泉與流水,讓人一聽就沉迷。
随她一同下來的男人給這些人分發滅火器。
消防車救護車警車一一到來。
十一月十七,下午十一點五十九分,錦河公路藏河隧道發生一起車禍,車次為××××的大巴車撞上隧道壁後爆炸,共有輕傷人員八名。
一名乘客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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