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025
025再見駱子琰
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從一開始,便注定了結局,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起初,他們是為了功勳,為了前途,當看着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消失,敵人的數量卻絲毫沒有減少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反而變成了一種動力,支撐着他們堅持下去,哪怕是賭上性命,只要能拖延更久一些,這些兇殘土著們便不會去礦山截人。
這樣,厲隊的勝算便多一分。
“五、四、三、二、一……”蔣詩詩默許着,心中百感交集,這些家夥真是任性,明明事先都答應過她,打不過跑,保住小命最重要,最後一個個卻固執地很,誰也沒跑。
就剩下她最後一個人了。
四周蜂擁而至的安地魯興人,已經将她團團圍住,肆無忌憚地大聲嘲諷。
“就剩下最後一只了,真是太弱了,一點都不好玩。”
“嘿,這可是最強的一只,還是個母的,你們玩慢點,別馬上弄死了!”
“她好像還懷孕了,我聞着像是咔塔爾星人的種。”
“哦,是嗎?把她的肚子剖開看看?”
真是殘忍又冷血的物種。
蔣詩詩眼簾微垂,七十餘人的犧牲,并沒有全部白費,至少他們在離開之前,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将原本布置的陷阱全部串聯起來,如同黑夜中的星星之火,只需最後再推一把,這星火之力,便能成為将一切罪惡燃盡的力量。
她現在所站的位置,終歸還差那麽一點點,才能點燃這最後一把火。
蔣詩詩深吸一口氣,看似放棄了抵抗,将阿姆和奧雅教給她的隐身之術再次施展。
安地魯興人眼中,原本已經等死的“老鼠”忽然失去了失蹤,個個暴怒,正要使用手中的武器對着底下的叢林狂轟濫炸之際,卻見蔣詩詩的身影再度出現。
跟他們相比,她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弱小,弱到只需伸手,便能輕易捏死的地步。
早已勝券在握的安地魯興人完全沒有想到,當他們齊聚蔣詩詩的四周時,已經步入了對方的陷阱。
狂風席卷,翻湧而上,叢林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識一般,開始反抗這群外來的侵襲者,五行能量線瘋狂地扭曲充盈整個空間,連同死神的鐮刀,将那些飄在半空的魁梧大塊頭一一砍落。
以蔣詩詩為中心的位置,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倒置形漏鬥,能量光線凝聚成球形,仿佛子彈一般,飛快地射出,密密麻麻地轟炸效果,前所未有的驚人。
暗紅色接近于黑色的粘稠血液,從安地魯興人灰綠色的皮膚中迸出,天空下起了一場血雨,染黑了翠藍色的叢林,咒罵聲、哀嚎聲、驚呼聲交織成一片。
鏡頭之外,遙遠的咔塔爾星球上,前一秒還在悠閑觀看直播的衆人,這一刻紛紛懵圈了:渺小的海藍星人,僅憑一人之力,就坑殺了安地魯興幾十名貴族!?
這是在開玩笑吧?一定是直播方做的特效!
僅憑一人之力?
不,這是他們七十餘人全力以赴的結果,在四個分隊各自行動,負責清掃障礙物的同時,已經暗中沿途布置好了陷阱。
這陷阱是厲航一花了兩天時間才想出來的,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引發一場能量狂暴,但這只是理論,真正實踐的時候,需要一名五行元素全部熟練掌握的S+級精神力者,去點燃最後的導火線。
蔣詩詩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
這也是她拼命堅持到最後的原因,必須将這些安地魯興的貴族全部解決掉,礦山那邊的計劃才能順利進行下去。
只是這麽一來,她恐怕……
許久之後,瘋狂的能量線逐漸趨于平靜,又重新回歸原處,站在堪比陣眼位置的蔣詩詩,已經是強弩之末,精神體幾乎無法凝聚成形,意識即将消散。
她很清楚,這麽做最糟糕的結果是什麽,精神力徹底崩潰,變成植物人,或是變成一個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但這些,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她艱難地回頭,朝着礦山那邊望去,唯一的希望便是但願一切順利,不枉費他們這些人的犧牲……
視線逐漸模糊,意識開始回歸黑暗,蔣詩詩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破空而出,朝她走來。
大概是她太累了,精神體即将消失才産生的幻覺。
這麽想着,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頭痛欲裂的不适感襲來,像極了精神體受創後遺症,蔣詩詩掙紮着睜開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又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周圍:接近于璀璨的藍色植物群體,體積龐大又奇形怪狀,頭頂是淺紫色的天空,兩輪圓月高懸于空。
她居然還在聖域,沒有被送走。
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難道……她昏迷之前看到的人,不是幻覺?
“醒了。”低沉的男聲,語氣淡漠,有些似曾相識。
她緩緩擡頭,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陣恍惚過後,才将視線聚焦: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軍裝,蒼白無血的皮膚,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臉龐,連他嘴角抿緊的弧度,都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駱子琰?
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那麽安靜地看着他,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從猜測他還活着,到意外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再到親眼看到他本人,蔣詩詩的心從緊張到平靜,經歷了一個極其複雜的過程,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到最後,卻只有一個極其短暫的“嗯”。
和她記憶中的駱子琰相比,他蒼白了許多,或許是因為血統的緣故,抑或者是太累了?他看上去不再像過去那樣,渾身充滿溫暖的氣息,讓人莫名地心安。他就像……變成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得出這一結論後,蔣詩詩難過極了。
人是一種十分善變的動物,沒有人可以永遠不變,就連她自己也是如此。
明知這樣,卻又奢望駱子琰跟從前一樣的她,是不是很可笑?
“是你救了我?”蔣詩詩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不等對方回答,便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謝謝你。”
從阿姆口中得知了他的近況,知道他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個時候,他還願意來救她……
“不用謝,畢竟你懷了我的孩子。”駱子琰神色冷淡地直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你是想回海藍星,還是随我回咔塔爾星?”
這一幕,讓蔣詩詩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夢裏,完全陌生的駱子琰就是用這樣毫無感情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渺小的蝼蟻。
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十分勉強地站起身,精神力耗竭的空虛感襲來,讓她差點站不穩腳步,身體微微一晃,正想找個東西扶一扶,胳膊已經被對方牢牢地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此時虛弱的她,就像一只小雞仔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就這麽被他抓在手中。
“我回海藍星。”
蔣詩詩垂下眼眸,拼命鎖住眼淚,已經哭過一次,不能再繼續丢臉了。
駱子琰薄唇微抿,神情喜怒難辨地盯着她,許久,才從喉嚨裏蹦出一個字:“嗯。”
之後,又是長久的靜默。
安靜到聽不到一絲風聲,整個世界如同陷入了死寂。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蔣詩詩鼻子發酸,半晌,又問:“其他人呢?”
從她剛才觀察的結果來看,這裏距離礦山不遠,他們七十餘人跟安地魯興人的戰鬥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最後的動靜鬧得那麽大,礦山那邊的守衛恐怕早已有了戒備。
厲航一他們是否已經順利地将資源拿到手?
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一件事。
“他們已經回去了。”駱子琰語氣淡漠地回答,見她并未因為這句話而放松下來,又補充了一句,“資源已經被他們帶回去了。”
“那就好。”蔣詩詩終于松了口氣,沒有白跑一趟,也沒有浪費那麽多人的犧牲,勉強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駱子琰神色莫測地盯了她一會兒,最後說:“我送你回去。”
“好。”蔣詩詩沒有拒絕,先前的放手一搏,她随身攜帶的裝備都毀壞了,已經無法通過正常途徑返回海藍星,除非……精神體崩潰。
但那樣的話,當她從營養艙中爬出來的時候,後遺症、并發症将不堪設想。
周遭的能量開始發生變化,沒一會兒,一道閃爍着流光溢彩的大門出現在她面前,蔣詩詩擡頭看了眼身側的男人,他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再也不像記憶中那樣笑得陽光明媚又溫暖。
“穿過這道門,你就能回去了。”駱子琰的聲音十分低沉,說話期間,仍扶着她的胳膊。
明明是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态,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居然還能從中讀出幾分關心的意味。
“謝謝。”蔣詩詩再次道謝,這次是真心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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