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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今天有個麻煩人物可能會過來，你注意克制一下武力，盡量不要用你那個操控血液的能力，也不要鬧太大。”

“嗯。”

我伸了個懶腰，自己在包裏也準備了一點應對特殊需血人群需要的噴霧。

那個麻煩人物其實就是王老先生的孫女，王倩楠。王倩楠該怎麽說呢，其實沒什麽壞心思，就是熱衷搖滾和視覺系打扮，很喜歡新潮的東西。這樣的王倩楠最近似乎不小心惹到了一個大少爺……說惹不太正确，應該是那個大少爺和人打賭了要追到王倩楠這個“毫無女人味的野蠻女人”。于是大少爺的其他跟班開始找王倩楠麻煩——當然是瞞着大少爺去的——說王倩楠不識擡舉，上次差點鬧到血站裏了。希望這次不要起太大的沖突吧……

事實證明不能總是去想壞事會實現，因為真的會實現。就在臨近下班時間已經沒有多少個人來的時候，王倩楠急匆匆地進來，身後跟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大概是個特殊需血人群，我不認識，應該不常來三站，不是附近的人。

“哈，王倩楠，我當謙少看上的女人有多漂亮，沒想到完全就是個男人婆啊？”

哈，真沒品，我當謙少的跟班有多厲害，沒想到完全就是個地痞流氓？

……當然，雖然心裏是這麽腹诽的，但我不可能說出來。

“客人，請不要在血站內部高聲喧嘩。”

“哈？關你屁事？一個站員這麽多事，找抽嗎？”

“請注意您的言辭。如果侮辱血站工作人員影響工作秩序經提醒後依舊不加悔改，您的資格證有可能會被吊銷。另外，特殊需血人群傷害血站工作人員，還是我這樣的普通人，即使是輕傷也會觸犯刑法。”

“哈，老子告訴你，在清黃省，老子的話就是法律！”

嗚哇……好中二的發言。清黃省是封建制度，地方財閥控制還是□□橫行？我記得都不是吧。而且就算真的是那樣，地位高到可以随意破壞法律的家夥還犯得着自己上來抓人？

沒救了這小子，送去少管所吧。

我掏出褲帶裏的噴霧，正想着怎麽樣合情合理地給這個沒怎麽見過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來一下，他倒是先沖了過來，還省的我想理由了。

我拿出噴霧，但一個身影閃了過去，緊接着我聽到了嘭的一聲巨響——那個混混被刻格特用膝蓋壓到了地上，我這才想起來刻格特就在旁邊守着。

“你他媽——呃……！！”

也不知道刻格特做了什麽，那混混露出痛苦的神情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很吵。”刻格特淡淡地說。

不得不說刻格特沉默地盯着人的時候是真的很恐怖，我都感覺他下一句就是“舌頭該拔了”這種話了。

“呃啊……咳咳……”

“刻、刻格特！差不多就行了……！”

“……”

刻格特站起身，但那混混卻還是躺在地上不斷咳嗽，我蹲下來簡單檢查了一番，倒也沒什麽大問題，也是，刻格特既然有自覺測驗要到沒什麽人的地方，那麽他對自己的力量還是有很充分的認識的，不至于沒輕沒重，而且刻格特控制力也很強。

那混混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在我檢查的時候刻格特似乎是掃了他一眼，他直接跟個被壯漢圍堵的未婚婦女一樣噫呀地叫了起來，還沒等我說什麽他自己先捂住了嘴。

還挺精神，看樣子是真沒事。

警察很快就來了，血站偶爾就是會有這樣不三不四的人過來，畢竟是免費服務。他們也習慣了，很利索地把人拉到了警車上帶走。

“唉……”王倩楠嘆了口氣，“抱歉，林站員。”

“沒事沒事，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和那個大少爺說一聲比較好吧？”

“嗯，我本來以為自己解決得了，不想找那個混蛋……啧，煩死了。”

“今天也是壓縮餅幹和血包是吧？”我趕緊轉移話題。

“對，麻煩你了。……嗯？B級的？這麽晚還有B級的剩嗎？”

“最近有幾筆捐款入賬，所以血站內的食物供應等級也暫時上升了。”

“哦，挺好的嘛，我早覺得三站服務這麽好可以升級一下了，我聽說家裏那老頭子說來年要加強血站建設，到時候多撥款下來，說不定以後都是這個級別？”

“借你吉言。”

“拜。”

“再見。”

送走了王倩楠，下班時間已經到了。我關上門，例行檢查血站內情況，确保沒什麽問題，便坐了下來。

“……那個人，我認識。”

“誰？哪個混混嗎？”

“王倩楠。”

“王倩楠？你是怎麽認識她的？她好像不認識你啊……？”

“她在書裏出現過很多次。”

“書？啊……是你看到的那本對吧？”

“嗯。《蝕骨愛憎：惡魔少爺請走開》。”

……別用你那張難得的帥哥臉面無表情認真地讀這種書名啊！！

“咳咳，這名字太長了，以後就簡稱《蝕骨》吧？”

“嗯。”

王倩楠在《蝕骨》裏出現過很多次的話，大概是重要角色吧……嗯？等等，大少爺……？

莫、莫非……

“《蝕骨》裏面那個什麽……惡、惡魔……”救命什麽稱呼啊這是，太難說出口了，“惡魔少爺……是不是叫做慕容謙。”

“是。”

也就是說女主角和男主角是吧……

那個謙少我不算熟，不過一想到算是熟人的王倩楠和一個什麽惡魔少爺在一起還經歷這種題目的書的情節，我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慕容謙是什麽樣的人？”

“很奇怪。明明不高興卻說高興，明明高興卻說不高興。”

“聽起來挺別扭的……還有呢？”

“明明不喜歡不想說的話卻說出來，說完了又後悔。”

啊，原來如此，我大概理解了——

“傲嬌？”

“那是什麽？”

“傲嬌這類人因為各種原因會表現得有點傲，似乎不太好相處，但一旦深入交往就會發現他們柔軟的一部分，甚至能看他們臉紅嬌羞的模樣。”

“……？”

“總之就是很別扭，不坦率，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遇到過別扭的人嗎？”

“我不知道。”

“嗯……不太好說明啊。算了，你以後自然而然會懂。”

“嗯。”

點完頭後的刻格特依舊看着我，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說的樣子。

“怎麽了？”

“你愛王倩楠嗎？”

……？

怎麽得出這種結論來的？

“……我說你啊，你知道什麽是愛嗎？”

“知道。”

“是什麽？”

“想要和一個人一直在一起，想要和一個人上床。”

“……咳！！咳咳……”什麽亂七八糟的……！

“長官這麽告訴我的，錯了嗎？”

“倒、倒也不能算錯……但是，上……這種詞，不要随便說……”

“為什麽？”

“總之就是不行！”

“嗯。”

看到刻格特這麽聽話的應了，我突然又覺得自己像是在無理取鬧，更不自在了。

“……對你愛的人可以這麽說，但是對別人不可以。懂嗎？”

“嗯。”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愛王倩楠？”

“《蝕骨》裏面，王倩楠身邊有名字的男人都愛她。”

原來是這種類型的作品嗎……

“別人我不清楚，反正我是不可能愛上王倩楠的。”

“為什麽？你讨厭她？”

“不讨厭，她算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吧。不過我真的不可能愛她。”

“為什麽？”

“……你這麽好奇幹什麽？”

刻格特會這樣刨根問底總感覺有點奇怪……？

“長官說被愛就會幸福。”

“啊，所以你才很在意愛？”

“嗯。”

“王倩楠雖然不錯，不過她不在我會愛的人的範圍內，所以不可能。”

“那什麽樣的人你會愛？”

“每個人的喜好差別很大，我的回答可沒什麽參考價值。你想要被愛的話不能照着別人愛的樣子做，那樣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變幸福很複雜。”

“……嗯，确實很複雜。不過呢，幸福也不一定要被人以那種意味愛。做喜歡的工作，獲得巨大的成就，能夠随心所欲地在喜好上投入資金……很多事都能讓你幸福，沒必要局限于那種東西上。”

“幸福是快樂嗎？”

“啊，我舉的那些例子聽起來像是快樂對吧？不過不一樣的，過得快樂不一定過得幸福。如果想要幸福，有時候得不快樂。”

“……？”

“嗯……就這麽說吧，你為了殺死惡魂需要很多訓練，那些訓練并不快樂。但是你殺死惡魂後我誇你說你是大英雄，你很高興，覺得很有意義，那種感覺就稍微有點像是幸福。”

“……啊。我明白了。”

“其實長官希望你幸福并不是一個命令，他只是希望你過得好而已。”

“那你幸福嗎？你過得好嗎？”

“我嗎？我覺得我過得挺好的，幸福的話……算吧，反正現在的生活讓我挺滿足的。”

刻格特陷入沉默當中。

“你先去洗個澡吧？時間不早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慢慢想也不急。”

“嗯。”

刻格特走進浴室，我打開郵箱，

浴室的門響起聲音，刻格特今天洗澡好像比之前還要快了不少，我擡起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沒讓我整個人跳起來——刻格特居然什麽都沒穿！！

刻格特不愧是久經鍛煉的人，到處都是精瘦的肌肉，身上還有一些戰場上留下來的傷痕。刻格特的膚色稍微有點有些黑，我本以為是曬的，不過看起來其實是他本來就黑一點。這身體簡直跟藝術品一樣，無論誰都看得出其中蘊含的力量和雄性的魅力。

尤其是那個東西實在是太搶眼了，我發誓我第一眼絕對沒有特意往那邊看，但真的很難不注意到。

“沐浴露沒有了。”

“我知道了你給我回浴室！！”

“……？”

刻格特乖乖地關上門，然而我的心髒卻依然在狂奔，腦海裏殘留的裸體揮之不去，就算暗罵自己變态也沒有用。

我神游一樣地拿了沐浴露，顫顫巍巍地敲了敲浴室門。門打開了，肉花花的身體一閃而過，我立刻閉眼。

“別打開！就開個縫！”

門又關了回去。

我從縫隙中遞過去後立刻逃走，直接鑽進被窩裏——要死，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那麽刺激的畫面，而且還看的那麽清楚……！我可是個連□□都不怎麽打的處男啊，給我看那種東西真的不要緊？！！

話說那東西也太不科學了，真的是人長的？居然都能在腿上投下陰影了，而且看樣子一只手甚至可能握不住……停停停你在想什麽啊林越清！這可是猥亵！

天啊刻格特過來了，雖然有穿衣服但是我沒辦法直視啊……！刻格特肯定覺得我很奇怪，但我難道要跟刻格特說自己是個同性戀？刻格特懂的常識不多，可不能帶偏他了。

幸好刻格特沒有多問。

我松了口氣，起身準備去洗澡。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慌張了，平地都沒站穩往下跌，是刻格特即使拉住了我。感覺到刻格特那極具力量的臂膀挽着腰，還有背後貼着的熱騰騰的飽滿胸肌，我的腦袋哄一聲炸了。

太……太近了……

剛剛洗完澡是刻格特身上還冒着熱氣，那麽好的身材一件體恤根本遮不住，感覺簡直是新鮮出爐開袋即食的肉包子。周身都是雄性的荷爾蒙，一個健康且健壯的男人正在緊貼着我。

我當機了。

“怎麽了？”

刻格特摸了摸我的臉，我頓時被吓醒了，站起身往後退三步：“別碰我！”

“……”

啊。

糟糕。

不對，錯了，不是這個。

暧昧的氣氛一瞬間消失殆盡，刻格特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後頭低了一些。

“……對不起。”

就連聲音都變低了，我好像看見了不存在的耳朵和尾巴耷拉了下來。可是我的腦袋一片混亂，雖然刻格特現在看起來有些委屈失落的樣子怪讓人憐愛的，可剛剛才看到那種東西，我沒辦法忽視刻格特作為男性的那部分特征了。

“不是……沒有，你沒錯，不用道歉。我就是……我就是不太習慣被別人碰到……”

“嗯。我記住了。”

“還有就是你以後別光着身子……不太好。”

“嗯。”

刻格特還低着頭，我下意識地想摸頭安慰一下，但伸到一半又突然覺得不對頭，縮了回去。

“那個……刻格特，特殊需血人群有住房優惠，我們這又是個三四線小城市，你可以考慮去租個房子……我可以幫你看一看。”

“……”

刻格特把那些卡放到一邊，向我走了過來。

我忍不住後退，背後一涼，我回頭一看，原來是碰到牆壁了，再轉回去我吓了一大跳，刻格特的臉理我的臉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近得我好像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好高。

刻格特整個人這樣靠過來，他明明已經彎腰了，可我還是必須得把頭擡起來才能看到他，而且還擋住了一大半的光，我整個人都在他的陰影下，只有刻格特的暗金色眼睛像動物的眼睛一樣發着光。

“幹、幹什麽……？”

“……”

刻格特不說話，只是繼續盯着我。我都被盯得發毛了，明明刻格特沒有限制我的行動，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走不動路。

我撇開視線向下看，萬萬沒想到刻格特居然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臉給掰了回去——刻格特怎麽會突然這麽強硬？太不講理了，他明明平時不是這樣的……好奇怪，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

好陌生。

刻格特輕輕松松地就把我的頭掰過去了，又這麽高。我意識到刻格特比我強大太多，之前并不是不知道，但因為刻格特表現得太溫順無害，即使展現武力也沒有傷害人，我不知不覺就忘記了。

可其實不是那樣的，刻格特大概可以輕松捏斷我的手腕。

“……”

刻格特突然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不明白。”

“不……不明白、什麽……？”

“為什麽你突然怕我，之前明明不怕。”

“因為你靠這麽近……而且還掰我的頭……還……還這麽高……”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邏輯很紊亂，“而且你的氣場變得很吓人……”

“……”

“突然這麽咄咄逼人……很陌生。”

“我只是想要看清楚你的表情。”

刻格特收回手往後退，陰影退去，我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刻格特那種帶着威壓感的氣場還是沒有消失，但隔了一段距離，我也能緩口氣。

“看我的表情幹什麽……？”

“看看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沒有啊，我沒有讨厭你。”

“但是你趕我走。”

“不是，不是趕你走，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住……也不是，我就是不想和你走太近……”怎麽越說越亂了，“總之不是讨厭你。”

“……”

我突然理解了，剛剛刻格特散發出的那種氣場，其實是因為他不希望我離開，所以有種非常強烈的被捕獲被鎖定的感覺……？這麽想的話我感覺自己能适應了一些，我态度這樣變來變去刻格特一定很困惑，可到底要怎麽說明才好？

“我不喜歡你苦惱。”刻格特說，“我走。”

“……等等！都說了沒有讨厭你了！走什麽走，就你這社交能力和常識還沒到放養的時候！而且你還是穿越的，要是被奇怪的家夥抓走怎麽辦？”

“可是你不想和我一起。”

“都說了不是……”

天啊，到底要怎麽解釋才好？

“我……”

刻格特這家夥也真是，怎麽這麽死腦筋啊？

“我就是……”

別那麽可憐兮兮的啊，剛剛那麽兇巴巴的現在又這樣……

“我其實是同性戀！”

啊，糟糕。

說出口了。

……很好，每日任務胃疼一杠一達成了。

不，恐怕已經不是胃疼了，我感覺自己要胃穿孔。

頭腦混亂的我，不由得開始想着這些不知所謂的事逃避現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