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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星兒,我回去了。”門外人說。

許暮星不回話,只是看着布倒翁,又用力戳了下,不倒翁搖晃得更加厲害,不知道它肚子裏塞了什麽,發出了一點沙沙聲。

席亦城将兩本練習冊卷起握在手中,低垂的目光裏是掩藏不住的落寞,像個沒有讨到糖果的孩子,仿若一眨眼,眼眶裏便會掉落出東西。

咔噠,書房門打開。

宋顯佲聽着外面沒有動靜才敢出來,哪想直接撞上席亦城,不禁一愣,眼珠滴溜溜在席對方神色上打轉,眼睛裏沒了狠,也沒了氣勢,待慣職場的人一下能看出席亦城現在像拔了牙的老虎,不懼威懾力。

宋顯佲心裏一樂,道:“要走了啊?”

席亦城往玄關去。

“等等,小席啊等等,”宋顯佲追着上前,但見席亦城面對他時眼神又冷冽起來,腳步立馬剎住保持彼此的安全距離。

席亦城冷眼掃向他:“有什麽事?”

“小事兒小事兒,我就是和你說一聲,是這樣啊.....”

離開小區後,他沒打車,沿着街道邊往前走,這裏離市區雖然還有不少距離,但夜市處處有,幾個夜宵攤位支了露天棚子連成排。

他随便選了個位置坐。

“小夥子,來點什麽啊?”老板一邊翻轉着滋滋作響的烤串,一邊招呼他。

“随便來點,”席亦城道。

“随便?葷的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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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

“那我給你來幾串雞尖?牛肉小把串?我家自制的醬料,味道賊正!”

“可以。”

“老板,也給我們加一把牛肉串,”其他桌有客人喊話,老板喝了聲好嘞,手腳麻溜兒的拿盤子裝串。

手機震動。

電話來自張延:“你人在哪兒啊?”

“外面,”回答簡單。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意思我也在網吧呢,你在哪個角落,我怎麽找不到你?”

席亦城道:“不在。”

電話那端吵吵嚷嚷,張延提高了嗓門:“不在網吧?那你人在哪兒?你先前說晚上來上網我才找你來着,一個人單機沒勁。”

“找段秋鳴。”

“他要訓練呢,寧儲要看小說,這倆人我一個拉不動,老子也忒孤單了,草!”

“嗯,那就這樣。”

“什麽那就這樣???”

“挂了。”

席亦城沒有閑聊的心情,手機翻轉了個面壓在桌面。

“小夥子,飲料啤酒都有,要是喜歡不冰的就進店裏去拿,”老板指着身後的一家門店,是一家小小的煙酒店,外頭立的冰櫃也是連了插座通往店內。

冰不冰的無所謂,他拉開冰櫃拿了兩灌啤。

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私家車停靠在路邊,開車的男人降下車窗看了眼路邊攤,勸說副駕的女人:“老婆,路邊攤不衛生,我回家我給你煮面吧?”

“我不吃面,就想吃點烤的,你別說我就喜歡吃路邊攤,國外沒有這個味道。”

“那我們買了打包回家吃?”

“我想下來吃。”

“老婆,你真是精力好,但你男人我确實不行了,我得回去倒時差。”

“爸、媽,你們坐着休息,我下去幫你們買,打包吧,”後座還坐了人,男生一開口,女人立馬同意。

“那我兒子說打包就打包,媽媽在車裏等你。”

“爸,你要來點嗎?”顧臨舟問。

“不用,”他爸困得很,“給你媽整點就行。”

這家燒烤攤位就支了三四張桌子,一張圍坐了三名男子,另一張坐了穿黑衣服的男生,就這麽幾個人,顧臨舟下了車,一眼便認出了席亦城。

席亦城正對着路邊,看見下車的人,手裏易拉罐發出嘎啦聲。

冤家路窄。

顧臨舟瞥了眼,收回視線,然後拿了框子和夾子挑選烤串,将選好的肉串擱在烤架邊的桌上,叮囑了老板打包。

“好好,稍微等會兒啊,我這邊考完馬上給你烤,要不要放辣?”老板問。

“不要辣,調料也少放,”顧臨舟道。

老板忙不疊點頭:“沒問題,曉得了。”

“老板,結賬,多少錢?”

聽到問話,老板回頭:“哦,你也要打包啊?”

席亦城說:“我不打包,直接結賬。”

他本來就沒心情吃東西,心裏煩躁悶得慌,不想回寝室不想去網吧,更不想回那空蕩蕩的房子,所以在路邊坐了坐。

“可是你要的烤串怎麽辦?馬上就好了啊,”老板做生意好幾年,沒遇到過一口沒吃就要結賬的,而且客人的烤串不是本人點的,豈不是要賴賬?

“算下一共多少,烤好了送其他桌,”席亦城看出老板心思。

這麽一說,老板放下心,笑眯眯說:“一共69。”

席亦城拿手機掃碼,指尖點擊屏幕,沒亮,再次點了下,黑漆漆的手機屏就像一塊硬邦邦的煙臺,除了黑還是黑。

不好的預感來襲。

他快速摁了下電源鍵,果然,手機沒電了。

“手機沒電了?”

顧臨舟的話與他腦海中的聲音一并響起,席亦城磨牙。

“沒電啊?”老板略顯詫異,買了東西不吃,出門手機還不知道充個電,有點懷疑席亦城是來吃霸王餐的,心裏這麽想,面上卻不好直接說,“我店裏有充電器,但是适不适配就不知道了,要不去試試?”

顧臨舟道:“我來付吧。”

“不需要,”席亦城冷酷拒絕,但人已經掃了二維碼,響起了支付成功的語音報信。

他臉色更黑了,竟然這麽一天是別人替他買單:“明天還你。”

“我請客,可以的話坐下來聊兩句?”顧臨舟看向他。

“我們沒什麽好聊。”

“聊一聊許暮星?”

兩道視線在空氣裏交彙,老板在顧臨舟和席亦城之間悄摸來回瞄,只覺空氣裏無聲的硝煙比他烤架上的油煙味兒還濃,果真,年輕就是氣盛。

見兩個男生坐了下來,他将付過錢的烤串裝盤送上桌。

“有什麽話快說,”席亦城耐心不多。

顧臨舟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兩本練習冊上,看了眼後,直視席亦城,也不拐彎抹角,問道:“你喜歡許暮星?”

席亦城大方承認:“知道我喜歡他,你就少在他面前晃。”

顧臨舟牽了牽唇:“你喜歡他是你的事,我在不在他面前晃是我的事,而且,我也喜歡他。”

席亦城握緊拳,眼底覆了層戾氣,換了以前必須上去給人一拳,先揍趴了再問問還敢不敢當着他的面兒說喜歡星兒,緩緩的,他又松了手。

“你現在是在向我下挑戰書?想要公平競争?”

“我們之間有公平可言嗎?”顧臨舟笑,卻是自嘲,拿起桌上另一罐沒開封的啤酒,輕巧取下拉環。

一旁的空桌來了兩名女生,兩人選串時偶爾多瞧一眼他們,兩個男生的樣貌出衆惹眼,而且看起來氣氛不妙,不禁多了關注。

“怎麽個意思?”席亦城眯眼,“想開始玩手段了?”

“我不是那種人。”

桌上還有一聽啤酒,被捏得變了形,是席亦城之前喝過,裏頭還剩了一半。

顧臨舟随意捏着啤酒罐與變形的罐子碰了碰,喝了口說:“我問過段秋鳴,知道你和許暮星是十幾年的朋友,你們有十幾年的感情,對我來說公平嗎?論公平,你應該消失十年再回來。”

“嗤,”席亦城冷笑,“大晚上的做白日夢?我他媽退出十年再回來還有我屁事?”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從顧臨舟唇邊溢出:“所以論感情,他的天平注定偏向你那端。”

席亦城沉默,星兒什麽時候原諒他都還不知道呢,兄弟情都維持不住,更別說是其他方面的喜歡,自己才是弱勢的一方。

“說完了嗎?說完可以走了。”

“沒,”顧臨舟朝烤架方向示意了下,“我打包的東西還沒好,而且我話也沒說完,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麽事?”

“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喜歡許暮星?最近?”

席亦城不語。

顧臨舟見他不否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所以你真覺得是我礙眼,還是你的錯覺?”

“什麽意思?”席亦城握起變形的易拉罐,又捏了一遍,嘎啦嘎啦,直覺後面沒什麽好話。

兩名女生不約而同将自己的桌子搬遠些。

看着像要打架。

顧臨舟不疾不徐,分析給他聽:“你和許暮星做了十幾年的朋友,我理解朋友和朋友之間也有占有欲,但你才發現喜歡不覺得太晚了嗎?你真的喜歡許暮星?還是占有欲作祟導致的錯覺?”

席亦城看着他,戾氣未消反而越來越銳利,可他卻忽然笑了:“你在給我灌迷魂湯?三言兩語就想讓我放棄?”

“诶,小夥子,”老板在此時喊話,“你打包的都好了。”

“我知道了老板,”顧臨舟回話,放下啤酒罐起身,又認真道,“沒辦法,我也喜歡他,我也想要争取。”

也希望,喜歡許暮星的人不會錯拿兄弟情當愛情傷害他。

“那你聽好了顧臨舟,我喜歡許暮星,只喜歡他,絕不是錯覺,”之後的話更是一字一頓得清楚,“我,席亦城,這輩子,只要許暮星一個。”

從來沒變過。

扁掉的易拉罐在席亦城手裏稍稍捏回原形,不過樣子還是有些慘。

咚,慘兮兮的易拉罐碰了碰另一個。

這回是席亦城主動幹了:“你想追星兒就算了,勸你趁早放手別耽誤自己,有我在,你連窗戶都別想爬。”

“是嗎?”

“當然。”

“我看是不盡然。”

席亦城舉了舉手裏的啤酒罐,眉目冷冽,甚至大言不慚:“将來我和星兒結婚,我也請你喝一杯,喜酒。”

顧臨舟笑笑,笑得涼飕飕,也小小腹黑了一下:“話別說太早了,據我觀察許暮星是直男,我勸你收斂。”

席亦城狐疑:“你确定?”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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