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雙向暴露(二)

雙向暴露(二)

翌日上朝,楚檀汐仍舊坐在簾後的鳳椅上,她目光之處,江家宰相仍舊未來。

崔長青從入夏便想招請老人家出山,卻屢次失敗,一時間成了上京的談資,如今上朝臉色也算不上多好。

如今群臣大多跟着蘇家的風頭走,蘇老仰着頭沉默不語,身後的群臣卻是議論紛紛。

楚檀汐深呼一口氣,這是江家走後,蘇家不知道第幾次給楚檀汐難處。原先她一再忍讓,反倒讓人蹬鼻子上臉,也是,楚檀汐心想着朝堂之下有多少人是在眼巴巴瞅着她退離朝堂好來架着許君韶謀權謀私。

“肅靜。”楚檀汐開口,群臣安靜下來。

蘇老挺着肚子反問:“陛下和娘娘可對江南一帶秋收的事有了定奪?”

許君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又覺得不妥,難免有些坐立不安,皆被楚檀汐看在眼裏。

楚檀汐阖眸,心中了然,複又擡頭道:“蘇相祖籍是江南一帶有名商賈,不知蘇相有何高見。”

蘇老唇角微動,連帶着他的胡子都明顯一顫:“依老臣之見,今年秋收大打折扣,許是天災人禍,陛下與娘娘不若免除今年秋糧賦稅。”

楚檀汐還未說話,戶部的人便忍不住站了出來同許君韶和太後哭窮。

“萬萬不可啊陛下,娘娘,如今國庫才見有些許積蓄,若是今年免除賦稅,怕是撐不過今年,更怕意外降臨。”

“哀家知曉,此事容後再議吧。”楚檀汐打住了話題,頗為頭疼。

坊間有傳言想要把江南秋糧的事怪罪在她招先帝之魂不敬亡靈導致。大燕自許宸奕之後,好不容易國庫穩定了些,減免了兩季賦稅,只有每年夏秋征稅。

若舊秋糧遲遲未報,秋稅自然也就難以維系,再論減免莫說戶部,一些官員也不樂意。

楚檀汐心中有定奪,想從江南農紳地主身上入手。江南一帶,務農經商都是當地客觀收入的主要來源,富甲一方的商賈農紳大有所在,陳珂爛稅也一直沒有動,只是該怎麽入手,還是一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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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将散,楚檀汐牽着許君韶的手一同漫步回宮。

“母後可有想法?”小人仰着頭問道。

“韶兒怎麽看?”楚檀汐反問。

“昨日沈侍臣同兒臣提到了蘇家。”

楚檀汐駐足,許君韶便也停了下來,女人緩緩蹲下身子,帶着慈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孩問道:“他與你讨論時政?”

許君韶搖搖頭:“沒有,沈侍臣和兒臣說了蘇侍臣,還有蘇侍臣的阿姐,也就是父皇的妃子。”

楚檀汐了然點點頭:“那韶兒想聽他說時政嗎?”

許君韶面露糾結:“沈侍臣的見聞不比兒臣所見的臣子差,但母後不能因為嬌慣兒臣寵愛沈侍臣就壞了規矩。”

楚檀汐聞言一愣,噗嗤一笑,摸着小孩的臉,沒有多說什麽。

許君韶同楚檀汐交待了一番那日了解的,便告辭去了學堂。楚檀汐一人靜默在承恩殿看着堆積的奏折。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楚檀汐心中陡然這般自問,許是自己也覺得荒唐,兀自搖了搖頭。又想了許君韶口中提到人,蘇家姑娘,一時間思緒不由得拉到了過去。

蘇家姑娘,名喚蘇采薇。是長在蘇家祖籍江南那的女子,與帝京蘇家交往不多,算不上世家出身,只能算是商賈女子,蘇采薇位至妃位時她楚檀汐才将将被送入後宮。

楚檀汐覺得好笑,想不到許宸奕如今居然還記着那位蘇采薇。

而她不知,那位她嗤笑思戀故人的許宸奕,到今日仍未想起來蘇家那位叫什麽名字,只是同周夷要了一些蘇家的消息,便着手下一步了。

蘇采薇初來宮中之時為人溫柔,帶着江南水鄉的親和,與宮人很快能打成一片。她是當時宮中位份算高的女人了,因此也算得上小有恩寵,至少楚檀汐當時初來乍到是這麽覺着的。

楚檀汐在宮中謹小慎微,她不是參加選秀入宮的,而是許宸奕一句酒後戲言,便被後母送入了宮中。

自然,她楚檀汐變成了宮中所有人眼中的重點人物。

起初,楚檀汐也以為這蘇采薇是個好相與的女子。為人圓滑,仗着江南蘇家祖家的財力,出手也十分大方,說話更是中聽,亦不太會為難位分低的女子,笑起來眼眸彎彎的也很是好看。

楚檀汐位份升的很快,引來許多人不滿,往昔之時,她是憑着自己的楚楚可憐換來許宸奕的庇佑,一面想着如何同宮中之人斡旋,一面還要遮掩着不被許宸奕發現,所以她最擅長的便是苦肉計。

楚檀汐想起來自己是如何發現她的敵意的?還是她身懷第一個孩子的時候。

若是那孩子順利出生,許君韶便能有個兄長或者阿姐,也不至于如今這般孤單。楚檀汐也是在經歷了喪子之痛後,對後來的許君韶如此珍視,生怕損失他一分一毫。

她的孩子是蘇采薇聯合了幾人,一并處理掉的。

許宸奕是怎麽做的?

他并沒有追責,蘇家在江南一帶,算得上是大商賈了……彼時的他暫時沒有動一方商賈的心思,便也擱置了下來。

若果非要追究,當初商賈買官賣官,以及蘇家愈發龐大都與許宸奕脫不了幹系,都是他種的因卻要楚檀汐來結果。

“檀汐,這是權益之計,孤會為你主持公道的。她若再敢傷你,孤會讓她消失的很幹淨。”

這是那夜,許宸奕摟着楚檀汐在電閃雷鳴的月夜同她說的。

因為這句話,楚檀汐用了在後宮的第一招,墜湖,期望着許宸奕可以兌現他的諾言。

冰涼的湖水淹沒了她耳邊宮妃的尖叫聲,她仍舊記着錦鯉池中池水的冰涼,她嗆了好多水,聽宮人說,是許宸奕把她抱回了寝宮,但是許宸奕并沒有認,她便也不在追問,反倒多了幾分懷疑。

楚檀汐想起,蘇采薇的下場是什麽。謀害她腹中孩子的人,替蘇采薇抵了罪,而這件事她咬死了蘇采薇。

後來,許宸奕以蘇采薇瘋了為由,把她送到了上京城的白馬寺,那是安放沒有子嗣的太妃的尼姑庵。從此蘇采薇銷聲匿跡。

她也因此,重新審視這許宸奕這位帝王的愛。

楚檀汐晃了晃腦袋,怎麽反倒被這些陳年舊事困住了呢?蘇家主張減免賦稅,也難免和他江南祖宅挂鈎,确實還查一查了……

還得去見個老故人。

楚檀汐嘆了一口氣,心中煩躁,便将手中的奏折擱置下來。蘇家只是開頭,沒了江相的牽制,朝中無疑一波起一波平,現在若想動蘇家,除了江家,和朝中許宸奕黨派,估計無人會動手。

江相性情孤傲高潔,因為招魂的事和崔長青,沒少誤會楚檀汐,怕是請不動了。至于江瑜瑾……只能等來年春闱功名之後才能動用。

如今的話,楚檀汐想借許宸奕的刀,來了解蘇家。

“常忠公公。”女人開口喚了一聲,“幫我準備一下,後日,要出宮一趟,越低調越好。”

“諾。”常忠公公颔首,“娘娘,今日快要入夜了,娘娘想去哪裏安寝?”

楚檀汐一頓。

“……墨竹軒吧。”

她是有些時日沒有去墨竹軒了。再來到宮苑時,又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

楚檀汐心裏憋着笑,面色卻是如常,眼見着眼前那狠戾的帝王,此刻卻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替她斟茶,女人心底難免有一絲報複的快/感。

“聽韶兒說,你同他說了蘇采薇的事。也就是先帝的棄妃。”楚檀汐咬重了棄妃二字。

許宸奕知曉楚檀汐遲早會提這件事,還是裝作一驚,将茶水濺出來了一些,他立刻慌忙跪地,心中卻暗自為自己日漸娴熟的演技鼓掌。

“娘娘恕罪。一些無益的禁苑談資罷了。”

許宸奕的小動作被楚檀汐盡收眼底,女人不由得嗤笑一聲,真是夠拙劣的演技。

“若只是一些談資,沈侍臣倒是會挑時候,知道在如今前朝局勢劍拔弩張之時提到蘇家。”

“侍臣不敢。”

“還有沈侍臣不敢的?”楚檀汐俯身勾起許宸奕的下巴,看見了男人眼底轉瞬即逝的驚愕,不免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哀家不想揪着這件事不放,沈侍臣也要懂得進退,早些安寝吧。”

“是,侍臣明白。”許宸奕仍舊跪在那。

“你是自己脫還是……”楚檀汐歪着頭看向人。

“什麽?”

許宸奕一陣愕然,也是,一切都是他多想,眼前的人本性就是水性楊花。

“怎麽,不懂嗎?這種事哀家不是教過你?那日種種,沈侍臣都不記得了?”

楚檀汐饒有興趣地看向許宸奕,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出乎男人的意料,也很樂意看他此刻的不可置信與慌亂無措。

“……不用。”許宸奕近乎是咬着牙道,他擡起頭看着楚檀汐,兩只手已經握上了自己的衣袍,準備向下拉開,卻又在一半停住了,“侍臣想問娘娘,娘娘是只對侍臣這樣,還是對所有侍臣都……”

楚檀汐看着許宸奕期待的目光,輕笑一聲:“你可真傻,不必擔心。”

許宸奕才松了一口氣,以為只是楚檀汐對他的一點靠近,哪怕是因為沈景初和自己長得像,一點宛宛類卿,他也心甘情願,可他又聽見女人接下來足夠輕佻又足夠正經的話。

“哀家對任何侍臣,都是這樣,沒有例外,并且,不只有侍臣。”

許宸奕起身将楚檀汐橫抱而起,懷中女人明顯一驚,本能地便是反抗。

“娘娘不是……讓侍臣伺候娘娘安寝嗎?”

楚檀汐戒備地看着眼前男人的側臉,身上一點點放松,任由許宸奕把自己放置在床榻之上。

“哀家今兒沒興致了,早些就寝吧。”楚檀汐出聲。

許宸奕看着楚檀汐那張疏離的面龐,咬了咬唇,手卻捏住了床簾,似是掙紮一番,才放下了簾子,嘴中吐出一個字:“好。”

楚檀汐心中清楚,以前只要許宸奕想,是全然不會顧及她是否抱恙,如今,若他還想要沈景初這層皮,就不得不委身聽從于自己。

二人合衣共枕,兩人心中各懷心思,皆無睡覺的心思。

許宸奕心中因為楚檀汐的一句話抓心撓肝,楚檀汐曾伴寝許久,毫不誇張地說,幾乎對他一呼一吸代表什麽都能猜到三分。

“你可有心事?”她張口問道。

許宸奕一驚,餘光瞥向枕邊人,她仍舊如同當年一般,能知曉自己什麽時候心情不順,他曾經以為,她是自己的解語人,如今看來,是對誰都能如此罷了。

到頭來,竟是自己成了這段感情中最念念不忘的人。

“臣有疑惑,羞于啓齒。”他開口。

“無傷大雅,你且說來聽聽。”楚檀汐翻了身,側卧着看着他。

許宸奕亦翻身看着她,他似乎許久不曾與人在床榻上這般凝視,只是如今他看着楚檀汐的眼眸,又能猜到她的幾分真情幾分心思呢?

“娘娘,如果一定要抉擇……侍臣和先帝,娘娘更偏愛誰一分。侍臣誠知以卑微之軀無法與先帝帝王之輝相較……”

他幾乎陷入一個自證的怪圈。

楚檀汐看着眼前的人多次要和他自己比,還如此“自謙”,有幾分想笑,卻還是生生忍住了,她打斷了男人的話語。

“莫想那麽多。哀家可以告訴你,無論你問幾次,和先帝相較,哀家更偏愛你。”

事實上,對于許宸奕,楚檀汐都談不了偏愛,只是,眼前溫順拘謹的許宸奕要比那冷漠陰鸷的帝王,更有趣一些。

許宸奕心中複雜,不知該笑該哭,她心中果然全無自己,但又似乎有他三分地位。想他做過帝王,面對政務可以果斷下令,如今對楚檀汐卻是矛盾加身,而如今自己在沈景初身體中,除了楚檀汐還有什麽呢?

“娘娘……”楚檀汐沒有看見許宸奕眼底一閃而逝的悲涼。

楚檀汐翻了身背對着人:“後日,你陪哀家出宮,去一趟白馬寺,見蘇采薇。”

許宸奕聞言一愣:“娘娘去見她作甚?不是已經說,她瘋了嗎?”

許宸奕對楚檀汐有些不解,當初他不屑于動江南蘇家,也不想看因為江南蘇家連帶着上京的蘇家給自己上書谏言。楚檀汐墜湖和失子一事他也知道是那什麽蘇采薇所做,但蘇采薇确确實實是瘋了。

“……先帝的話,哀家不信。”楚檀汐冷冷扔下一句話,便阖眸睡去。

許宸奕腦海中全然是楚檀汐的這句話。

“不信。”二字,她說得是那麽輕巧又堅定,一時之間,竟堵的許宸奕啞然無語。

他伸手挽起一縷女人的發絲,看着她的背後,和她平穩的呼吸,許宸奕很想知道,在楚檀汐心裏,他到底是傷了她多深,到底有多麽的不堪。

他平複着自己的心情,努力回想那個蘇采薇。

他第一想到的,是楚檀汐失去第一個孩子後,縮在他的懷裏啜泣,她知曉自己不喜煩躁的哭聲,所以只是無聲地流着眼淚,身體發着抖。

再一想,便是目睹楚檀汐落水,她身體一向不重,卻濺起了足夠大的水花,自己當時不知怎麽想的,居然就跳了下去,眼見着女人一點點沉入水底,他還是将她撈了上來。

楚檀汐入宮之前,他也曾見過妃子落水,卻不曾這般慌亂。

楚檀汐身上一直有能吸引他的特質,遠比毒蠱更勾他心魄。

起初他以為他是對楚家這個嫡女淪落到棋子的好奇,也因此他習慣了将人囚在身邊,看着她伏低做小。

亂了方寸的事,他不想再提,也不願再回想。

至于蘇采薇。

他只記得蘇采薇瘋掉時說的話。

“哈哈哈哈……陛下,你生性多疑,喜歡猜忌,文臣武将因你猜忌而死,世家名門因你多疑而傾覆。你讓我為妃,是看上了蘇家,不是我!你不讓我為後,是因為你覺得商賈之女配不上!蘇家,更配不上!”

他不太記得蘇采薇的面容了,腦海裏只有模糊落魄的身影,和猙獰瘋癫的言語。

“哈哈哈……陛下,你輕看臣妾的商賈出身,可是陛下你的出身又好到哪去呢?您的生母你還願意去想嗎?”

“陛下啊陛下,你這般的人,就活該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別人的真心,你不會真覺得楚檀汐那個小賤/人會對你用心吧?別傻了,我蘇采薇賭你到死,都得不到楚檀汐的心!”

他那是覺得蘇采薇瘋掉的話着實可笑,如今看來,卻是一語成谶。

許宸奕伸手捏着自己的鼻梁略微舒緩,他大抵知道,楚檀汐這次是真的想要動江南一帶的商賈農紳了,那麽上京蘇家必然要除。他也猜到了楚檀汐想要來借他的“刀”。

男人複又看向身邊已經安睡的女子。

好,他就借給她這把刀,看看她能用這把刀,殺到什麽地步。

若是做得足夠好,許宸奕便打算遲一點再找合适的身份登上臺面,若是有遺漏,他……

大不了就是善後嘛。

本來他若前世活着也該在這個時候撼動江南一帶的蛀。

只是,許宸奕私心,還是想擱置一下這件事,他想要和楚檀汐,過一次中秋。

後日,楚檀汐帶着鬥笠遮住面容同許宸奕驅車前往白馬寺。

這次出師無名,二人都很是低調,甚至衣着都足夠樸素簡單,許宸奕一身藍衣,楚檀汐今日則穿了鮮少穿戴的水藍衣裙,顯得更低調些,二人看起來倒像是帝京一對普通的坊間夫妻。

馬車停在白馬寺,二人下車進入寺廟,白馬寺的方丈便迎了上來:“二位施主,有何貴幹。”

“我家夫人想要見一位故友,法號清一。”許宸奕開口,他很自然地将楚檀汐護在身後。

方丈似乎有些為難:“施主要見的人确實在本寺,但……清一神志不清,一直在清修,小僧為曾見過二位,還怕驚擾二位。”

楚檀汐聞言默默攥緊手中的帕子,想不到居然真的瘋了。

她原以為這些都只是許宸奕的掩人耳目之計,她看向眼前人直挺的腰身,默不作聲。

“你只管讓我們見上一見便好。”許宸奕開口。

“是。小僧這就去安排。”方丈退下。

許宸奕轉身看向身後的女人:“一會娘……夫人是一人進去,還是……”

“我進去,你在外守着。”楚檀汐瞥他一眼,擱着帷帽的紗簾,她看不太清許宸奕的臉色,只是這般吩咐。

“好,全聽夫人的。”許宸奕直起身子,嘴角揚起一道弧度。

寺中尼姑來請,二人一前一後走着,才到一處僻靜院落,便聽見裏面傳來女子的聲音。

“是陛下來接我回宮了嗎?哈哈……我就知道陛下還記得臣妾。”

引路的尼姑作揖:“便是這了,二位進去吧,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叫我們。”

楚檀汐點點頭,邁步走了進去,一把推開了屋門,光霎時傾瀉入昏暗的屋內,屋內瑟縮着一位女人,看見光避之不及,連連後退,她的頭發已經被剃幹淨了,身上卻換了一身華衣,只是已久舊得能看清褶子。

楚檀汐合上門,女人探望了半天,似乎有些失落,她跑了過來抱住楚檀汐的腿,仰着頭呆呆傻傻地問:“是陛下讓你來接我的嗎?你是宮中的女官吧,來接我回宮的?”

楚檀汐看着眼前瘋癫的女人,許宸奕說得居然是真的,只是這樣的人,她怎麽從嘴裏問到蘇家的事。

她緩緩蹲下身子,掀起帷帽上的紗簾,今日楚檀汐的口脂塗的格外鮮紅。

“你好好看看,哀家是誰?”

蘇采薇呆滞地仰起頭,看着這張臉,一時之間受了刺激連連後退:“你個毒婦!你怎麽還沒死!”

楚檀汐輕笑一聲,起身在屋內踱步:“看起來清醒了了一點?本宮不但沒有死,還做到了妃位、皇後、甚至是……太後,哀家的親生兒子是如今的大燕皇上,哀家亦是大燕最尊貴的女子。”

蘇采薇怔愣片刻,似乎大腦許久沒有聽過這麽多轟炸般的消息,嘴唇哆嗦着,良久才問出一句:“你的意思是……陛下……死了?”

楚檀汐居高臨下看着人,怎麽說,是死了,但是又活了。

“不錯。”女人開口,屋外的許宸奕側耳聽着屋內的動靜。

“哈哈哈哈哈……”蘇采薇破涕為笑,“他死得好,我就說過,他到死都得不到你的心。只是真可惜,他居然,沒讓你陪葬,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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