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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早晨時的尴尬一直延續到晌午,元蘅坐在房間裏的圓窗下,越想越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打腫。
于是蔣媽媽進屋時,就見到這樣一幕。
容色妍麗卻分毫不顯俗氣的少女坐在窗下,陽光從窗外透進來,落在她纖長的脖頸上,将她的肌膚映得如玉般瑩潤。她微微低着頭,神情懊惱地拍打自己的右手,一邊拍還一邊氣鼓鼓地罵,“叫你手賤,叫你手賤,打你打你……”
蔣媽媽不由笑道:“這是怎麽了?誰惹咱們大小姐生氣了?”
沒有想到蔣媽媽會突然進來,元蘅立刻将手縮起來,随即又覺得這樣子會顯得心虛,故作随意地将手放回小幾上,才道:“沒有,我自個兒打這手玩。”
小姐說得這話蔣媽媽更不信了,她搖搖頭,并沒有為此再說什麽,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小姐,已經打聽到了,老爺今早匆匆出門,是接到了京城來的信函。”
“信函?”元蘅有些疑惑。
蔣媽媽點頭道:“不錯。據說是二老爺寄來的。”她說着,聲音壓低了些,“似乎是讓老爺押送什麽東西。要老爺借着入京述職的名義将那東西帶到京城去,若是這事兒辦成了,二老爺就到大老爺跟前說項,讓老爺留在京城做個五品官。”
元家本是出自忠毅伯府,前任忠毅伯膝下一共有三子一女,其中長子次子是嫡子,而元老爺是庶出的三子。嫡庶之別有如天塹,大老爺繼承伯爵還兼領戶部侍郎的差事,二老爺在京中任四品官,輪到元老爺,只能在地方上當個七品縣官,蹉跎多年。
元蘅有些吃驚,驚得倒不是京城裏那些親戚忽然想起來提拔元老爺,而是……“奶娘,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這種消息,總不可能是元老爺大咧咧講出來的吧!
蔣媽媽聽了這問話卻有些吃驚,道:“難道不是小姐您讓陸公子去打探的?今早他離了院子後,不久就出門了。”頓了頓,蔣媽媽繼續道:“我也不知他是如何打探到的,總歸是他的本事。”
元蘅不自覺搖起了扇子,心道自己原本只不過是将陸與弄來當打手用,沒想到他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關鍵時刻突然這麽聰明。
元蘅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留住陸與的決定當真是英明神武。雖說這消息不一定對她有用,但知道得多總比一無所知要好,她又問蔣媽媽,“鄭氏那邊有什麽動靜?”
蔣媽媽回道:“早上倒沒什麽動靜,午時她親自去給老爺送飯,也不知是不是得了消息,剛剛回來就使喚人收拾箱籠,還寫了封信寄給少爺。”
元蘅若有所思,道:“元芷蘭呢?”
提到元芷蘭,蔣媽媽猶豫了一下才道:“二小姐被老爺罰了以後,今個兒一大早就起來抄書,不過,午時她的丫鬟忽然走到咱們院子附近,跟抱翠打探陸公子的事兒。”
元蘅原本面色平靜,聽了這話後,她手裏的扇子不由搖得快了些,有些不高興道:“陸與是我的人,平白無故的,她來打探陸與作甚?”
蔣媽媽沉思道:“昨晚燈會上,二小姐不是見到了陸公子,他氣度出衆,興許,二小姐在懷疑他的身份。”
元蘅冷笑道:“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昨晚才跟溫占拉拉扯扯,今個兒又來打探另一個男人,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元蘅自覺自己這話并沒有說錯,在她的觀念裏,已經跟溫占定情,後頭還跟另外幾個男子糾纏不清的元芷蘭,不是水性楊花又是什麽?
要是元芷蘭打聽的是別的男人,元蘅估計會抱着瓜看熱鬧,可這人換成陸與,元蘅就感到有些生氣,可她想了想,卻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氣什麽。
不過想到陸與評價元芷蘭有毒,元蘅又覺心裏的怒氣漸漸平了,她道:“讓她打聽,反正陸與同我簽了契書,身份上也沒有問題,要是她敢暗地裏使壞,我就讓陸與打她!”
蔣媽媽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自信道:“陸公子平日裏最憐憫弱小,上回為了安撫那老婦,他将自個兒家底都掏空了,如今連制冬衣的錢也吃緊,他又怎麽會聽您的話去打二小姐。再說了,如今他是家丁的身份,若真打了二小姐,只怕會被老爺關到牢裏去。”
蔣媽媽後面勸說的話元蘅沒有聽清,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陸與沒錢買冬衣,天冷了要挨凍”這一點上,不由有些愧疚起來,“奶娘,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陸與發些工錢?”
蔣媽媽有些驚訝,“您沒給陸公子發工錢?”
對上蔣媽媽震驚的目光,元蘅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辯解道:“那也是他自個兒願意給我白幹活的,我又沒逼着他。”
蔣媽媽狐疑道:“陸公子怎麽會答應這種條件?”
元蘅總不好說因為陸與握了她的腰冒犯了她,所以她才利用陸與那點愧疚心把人給坑了。但她要是不說,蔣媽媽就會開動腦筋胡思亂想,比方現在。
蔣媽媽就懷疑道:“難道……陸公子其實暗暗傾慕小姐,所以借着當打手的機會接近小姐?”
元蘅一下紅了臉,連忙搖頭道:“不是,沒有的事,奶娘你怎麽又亂想。”
蔣媽媽也不想亂想啊,可這年輕男女之間,不亂想也能發生的事兒可太多了。
元蘅見蔣媽媽不相信,她目光閃爍了一些,開始編了。
“唉,實話告訴奶娘吧!都怪查梁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其實他是個……是個男女不忌的!陸與是他下藥綁來的。對,就是這樣!”元蘅越說越覺得像那麽回事,反正查梁是個壞蛋,把鍋全都推到他身上就對了。
她在蔣媽媽震驚的眼神中編得越發利索,“你當時睡着了沒瞧見,查梁那個禽獸還想左擁右抱把我跟陸與一塊吃了,陸與當時那個可憐啊,被查梁折騰得都不成樣子了。還好我一貫機警藏了兵器,這才打倒查梁和他那群沒用的手下,将可憐的陸與救出來。于是為了報答我,陸與才留下來給我當打手。”
“就是如此!”元蘅将扇柄往掌心一敲,一錘定音。
蔣媽媽聽完,面上神情十分複雜,有驚訝也有憐惜。
元蘅心想奶娘有什麽好憐惜的?發覺奶娘目光看向窗外,元蘅後知後覺地看過去,卻見圓窗外的一棵花樹下,陸與一動不動地站着,表情跟身體一樣僵硬。一看他那模樣,便知道将他已經将她方才說得那番話聽了去。
元蘅:……
*****
“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活了!”元蘅倒在床上,崩潰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臉。
抱翠和抱枝站在旁邊安慰了許久,可無論她們說什麽,小姐都一副無顏見人的羞恥模樣,怎麽勸也不聽。
兩人只好退到屏風外守着。抱枝問道:“小姐怎麽會這般?發生了什麽?”
抱翠也一臉疑惑,“自打蔣媽媽離開後,小姐就沖進房裏埋在了被子裏,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她們問過蔣媽媽,可蔣媽媽笑得古怪,卻什麽也不說。兩人都快急死了,卻也沒有用,只能等着小姐自個兒恢複過來。
元蘅這一埋,就埋到了傍晚時分,一直到元老爺回來,着人喚她去正院一塊用晚飯。
聽到聲音,腦袋亂糟糟的元蘅猛地從被子裏坐起來,叫抱枝抱翠給自己梳妝。
她今個兒不痛快,也要去找別人不痛快!哼!
元哼哼梳好頭發換好衣裳,就氣勢洶洶地沖去了正院。
正院裏,元老爺正和鄭氏說話,元芷蘭坐在一邊似乎十分乖巧。
見到元蘅來了,元老爺便對她道:“正好你來了,咱家下個月要前往京城,你也準……”準備兩個字沒有說完,就被元蘅打斷。
只見元蘅跟一只爆了的小辣椒般滿身火氣地對元芷蘭道:“我把你當妹妹,發現你被男人糾纏好心幫你,你怎的還要來搶我的人!”
元芷蘭被她突如其來的發難給整懵了,下意識道:“姐姐你說什麽?”
元老爺一臉驚訝,“蘅兒你說什麽?蘭兒搶你的人?”
鄭氏忙要打圓場說一切都是誤會,元蘅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噼裏啪啦甩了一通話出來,“芷蘭小時候硬要學騎馬,她從馬上摔下來,我為了接住她滾到地上撞破了腦袋,姨娘不曾謝我。元辰貪玩跑上街險些被馬車撞到,是我沖過去将他拉了回來,姨娘也不曾謝我。昨晚我不過讓護衛出了點力,姨娘便派人送來糕點吃食,午時妹妹還使人來打探我那護衛的事,難道不是想要從我手裏搶人嗎?這護衛是我費了好些銀子請來的,以一敵十也不為過,如今妹妹不聲不響就要将人挖走,也不問問我是什麽意思!”
元蘅這一通話又快又準,連元老爺都聽懵了,他這個長女他還是了解的,從前她都喚鄭氏母親,如今又叫回姨娘,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元芷蘭也被她氣勢所攝,下意識反駁道:“姐姐誤會了,我不是要跟你搶人,我是想謝他。”
元蘅眉頭一皺,滿臉不悅道:“只是想謝他?明明救你的人是我,你卻要去謝一個打手?莫非你覺得他生得俊,生了旁的心思?”
元芷蘭的确是看中陸與的皮相和身手,也想将這人納為裙下之臣,可她沒想到這個姐姐竟然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她立刻露出委屈之色,“姐姐你怎能這樣說,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鄭氏也容不得元蘅誣蔑自己的女兒,叫道:“蘭兒她堂堂的官宦千金,怎麽會看中一個護衛,她就是想謝謝人家,哪裏有你想得這樣龌龊?”
元蘅一搖扇子,不悅道:“姨娘偏袒自己的親女兒我沒意見,畢竟你又不是我的親娘,不過妹妹先是被溫占糾纏,後頭又派人來打聽陸與,我倒懷疑,先前溫占纏着你,是否也是你行事不端,才叫好好一個世家公子成了街頭無賴。”
元蘅這話說得,分明是将元芷蘭打成那種不安于室的浪□□子了,鄭氏勃然大怒,哪兒容得元蘅這樣誣蔑自己的女兒,立刻看向元老爺。
見到元老爺滿面怒色,鄭氏先是一喜,随即又生出惶恐來,因為她發現,老爺這怒色是對着芷蘭的。
作者有話要說: 鄭氏敗就敗在,其實她根本不懂元老爺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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