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恢複

第28章 恢複

紀南岑被送到診所的時候, 情況已經不容樂觀,嘴邊溢出的白色泡沫,讓人看着膽戰心驚。

冷冰沁似落湯雞, 淩亂的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臉側,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狼狽, 因過度緊張而死死地拽着褲腳。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面色土灰的紀南岑, 一刻都挪不開眼, 生怕轉瞬間就會失去她。

“怎麽會搞成這樣?”薛醫生皺着眉頭做了簡單的檢查, 不可思議的驚呼,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不行,咱們小診所搞不定食物中毒,得馬上送去醫院。”

這樣的回答很不樂觀, 冷冰沁無法想像沒有紀南岑的未來會是什麽樣, 她可以失去一切, 但不能失去自己的女朋友, 只能不停的祈求着:“薛醫生幫幫我, 我背不動岑岑,你一定要救救她!”

薛醫生怎會拒絕,迅速安排着:“我馬上開車送她去第一人民醫院, 你先回家換身乾淨的衣服, 順便也給她帶一套,你記一下我的電話。”

冷冰沁賣力地點點頭, 抓着紀南岑冰冷的手舍不得松開, 卻又不敢耽擱時間,咬緊牙關轉身一頭紮進了雨夜。

孱弱的身影在濕滑的巷子裏飛奔, 一腳踩進水坑, 被凹凸不平的石板絆了腳, 她撲身摔在地上,泥水濺得滿臉都是,強忍着膝頭的疼痛,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

垂頭看向膝蓋,褲子劃破隐隐能看見浸血的傷口,扶着牆壁龇牙緩了緩,回家成了信念,支撐着冷冰沁一瘸一拐的朝前跳着步子,不敢停留片刻。

臨近家門,院子裏傳來富貴的犬吠聲,門口矗立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他側身看向單薄的冷冰沁,毫無沒有離開的意思。

冷冰沁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将近,她怯生生的繞開路,一心只想着趕緊回家。

高大的男人穿着連帽的雨衣,讓人看不清模樣。

就在快要進門的一瞬,他伸出粗壯的胳膊,擒住了冷冰沁的衣領,仿似拎小雞一般輕輕松松。

冷冰沁被大力的甩到牆邊,膝頭本就有傷也無力反抗,被撞得暈頭轉向,她順着牆面滑坐到了地上。

“蘇嶼汐,總算找到你了。”黑衣人終於開口說話。

那陌生的名字傳進冷冰沁的耳朵裏,她忍痛看向對方,眼裏充斥着驚懼與疑惑,“我叫冷冰沁,我不認識什麽蘇嶼汐。”

大膽的反駁只會惹來更惡劣的暴力,黑衣人掐住冷冰沁的脖子,将她抵在牆上慢慢提了起來,“少跟我裝蒜,你藏的夠深啊。”

強烈的窒息感席卷全身,冷冰沁拼命捶打着男人的胳膊,眼角滑落的淚水不只是因為害怕,更多的是未知的焦慮。

她要怎樣才能掙脫這樣的束縛,要怎樣才能回到紀南岑的身邊。

男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奪走冷冰沁的生命,只是單純的享受惡趣味的玩弄,他松開手又接替着飛來一記手刀,狠狠地砍在了冷冰沁的脖子上。

她瞪着眼睛瞳孔微顫,張合着唇來不及呼救,便渙散了眼神失去意識。

扛起暈倒的冷冰沁,黑衣人準備離開。

巷子深處一抹高挑的身影徐徐而來,另一邊也被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堵住了去路。

陸之默擡眼看向再熟悉不過的院子,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她舉着雨傘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懶得同對方交流。

另一邊的手下在電閃雷鳴間,飛速逼近黑衣人,實力懸殊根本不需要激烈的搏鬥,幾招之下便輕易的放倒了黑衣人。

陸之默走近,蹲身盯着被摁在地上的人,她當然知道對方的背後是強大的怒馬會,但依舊選擇将所有的威脅埋葬在雨夜。

“我很抱歉,你不能活到明天。”她用最輕柔的聲音,道出最很絕的話。

話音剛落,她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眨眼一瞬插進了男人的脖頸,動作嫺熟且精準。

為了以絕後患,她握着刀柄又用力的搗了幾下,男人在悄無聲息中斃了命。

起身走到冷冰沁身旁,陸之默捏着她的下巴反複确認着模樣。

确定就是蘇嶼汐後,她勾着手指頭招來手下,吩咐道:“我帶蘇小姐離開,你們把現場收拾乾淨,不能留下任何線索,這個人交給‘清潔工’處理。”

“明白。”

......

光在漿白色的牆面,映出枯枝的殘影,随風搖曳生出秋瑟落寞。

空氣裏彌散着消毒水的味道,紀南岑睜開眼盯着天花板,一陣天旋地轉。

坐在病床邊的人,正靜靜地翻看着手中的資料,聽到動靜後不鹹不淡地問着:“醒了。”

“沁沁呢?”紀南岑的氣色不太好,虛弱地坐起身,開口便是詢問冷冰沁的去向。

一向平易近人的陸之默沒給好臉色,将手裏的資料直接甩到她的臉上,“你知道你跟我開了多大的玩笑嗎?”

被冷漠對待,紀南岑不解的拾起散落在身上的紙頁。

資料裏的正面照熟悉得紮眼,姓名欄‘蘇嶼汐’三個字像是在宣布,關於‘冷冰沁’的鬧劇徹底結束了。

“蘇嶼汐...”紀南岑呢喃着陌生的名字,微翹的絨睫在顫動,喉間滾動壓着嗓子,擠不出一句像樣的話。

陸之默的态度得以緩和,嘆息着解釋:“你那個沁沁就是客戶一直在找的人,兜兜轉轉一大圈,結果是你玩了一手金屋藏嬌。”

“她失憶了,什麽資訊都問不出來,我想着留在家裏照顧一段時間...”紀南岑簡單解釋了前因後果,病房裏再次陷入到沉寂。-

“不知者無罪,我不會找你的麻煩,反正人已經送回家了,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陸之默例行公事告知結果,轉身拿起保溫杯遞到紀南岑的面前,“醫生囑咐多喝水,你要是再晚半個鐘送來,命就沒了。”

紀南岑沒有接過保溫杯,沒了冷冰沁的咋呼吵鬧,她一時半會兒無法适應,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愈加死灰一片。

陸之默輕易看出端倪,無奈的放下杯子,“所有的不習慣都會在時間流逝裏,形成新的習慣,你的适應能力我從來不擔心。”

雙手覆在臉上試圖掩蓋疲态,紀南岑倏而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詭異又凄涼,“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食物中毒嗎?那小廢物在做的飯菜裏,放了好多好多泡菜罎子水,那罎子水...”

聲音戛然而止,紀南岑隐去了嘴角的笑,雙目無神地看向窗外,秋風瑟瑟蕭條了殘枝敗葉。

一個從來沒有家的人,在享受到溫暖後,就像食髓知味的瘾君子,會貪念會不舍。

她終究受到了謊言留下的懲罰——失去。

陸之默看在眼裏,給出中肯的評價,“你喜歡她。”

紀南岑就像抽了魂一般,失去沒心沒肺的那股勁兒,既不否認也不承認:“這個世界沒有冷冰沁了,只剩陌生的蘇嶼汐。”

陸之默看了看時間,準備回公司處理事情的後續,離開前她留下了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她的資料在你手上。”

......

蘇嶼汐昏迷不醒的狀态持續了好幾天。

正如紀南岑說的那樣,腦袋這東西很難說清楚,興許是淋了那場瓢潑大雨,或者是被黑衣人打暈了,也可能是無數次的撞腦袋。

再當睜開眼時,她奇跡般的恢複了記憶,蘇家上下為此恨不得張燈結彩。

奶白色的營養液滴的很緩,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她靠在床頭,癡癡地盯着輸液管發呆。

‘岑岑,你什麽時候娶我?’

‘岑岑,我想吃棉花糖。’

‘岑岑,好冷啊...’

發燒時,那個背着自己的人走在冗長的巷道裏,畫面清晰的浮於腦海,這些本不屬於自己,卻又真實發生的事,見縫插針般擠滿了思緒。

“紀南岑...”不由自主的呢喃,壓低的聲線一如既往的薄涼,像是在抵觸關於冷冰沁的一切。

卧室門倏而被推開,季顏抱着一捧新鮮的百合矗立在門口。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會來蘇家,陪着醒不來的未婚妻說說話,今天也不例外。

當看清蘇嶼汐虛弱地坐在床頭,季顏眼裏溢出無法藏匿的欣喜,“你終於醒了。”

蘇嶼汐實在懶得應付,便想着聯系肖樂遙,讓其彙報公司的近況,這總比即将發生的糾纏更有意義。

拿起枕頭邊的手機,不自覺地想到紀南岑哄騙的鬼話,‘小天才手表算什麽,我給你買大天才手機’,那張眉眼生動的臉龐,又開始

侵擾她的神經,挑得太陽穴生疼。

季顏拉着椅子坐到床邊,滿心滿眼都是她愛而不得的人,甚至想要沖破理智予以深情的擁抱。

蘇嶼汐漠視身旁的人,看向手機的那一剎,冰冷的神色松動,季顏也順着視線瞟向了螢幕。

設置的屏保照片,是開機儀式時的合影,冷冰沁緊緊摟着不情不願的紀南岑。

那一抹被抓拍的淺吻,蟄疼的不只是季顏的雙眸,還有她那顆飄搖不定的心,她的笑容漸漸生硬,終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只瞟了一眼,那張陌生又眼熟的臉,已經刻在季顏的心頭,先不論是誰,僅憑蘇嶼汐難得一見的主動親熱,足以讓她喝掉一整缸的老陳醋。

蘇嶼汐權當無事發生,摁了鎖屏鍵将手機放到一旁,目光冷然地看向她:“你來做什麽?”

壓制住洶湧迸發的不爽,季顏努力保持着和顏悅色,“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病倒了,我當然要來陪着你。”

即便是病到精神萎靡,蘇嶼汐對待季顏依舊不改強硬的态度,再次面對訂婚的問題,她堅持着自己的選擇,“糾正一下,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也不需要你的陪伴。”

季顏悻悻地揉着鼻梁,沉默片刻後,還是按捺不住的發出了質問:“你屏保裏的陌生人是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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