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故事中的故事（三）

故事中的故事（三）

“這瓶香水是今年最新款，無論顏色還是香氣都深受歡迎，應該很适合你的女朋友？”

香奈兒專櫃的售貨員笑眯眯地對面前的少年介紹道，又補充了一句：“這款就是面向年輕人的，香味很清澈——”

“不，我要稍微成熟一點的，我要送的人年齡比我大，是成年女性。”少年打斷道，“實際上我已經送她一瓶香水了，她今天就用上了，所以我想再換個不同的牌子，她應該會更喜歡。”

售貨員略微瞪大了眼睛，她認真看了看面前英俊的男孩，看見了他眼中的赤誠，不由得被打動了。

“那個……雖然我很想賣出産品，但我覺得你要是送她其他東西會更好，比如說皮包、項鏈之類的，同一種類沒必要送太多次……”

如果男孩不是那麽帥，又有一雙那樣漂亮罕見的紫色眸子，她才不會讓這個賺錢的機會白白溜走呢。

男孩怔了怔，随即露出一抹感謝的微笑，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問道：

“那麽請問我應該送哪一類物品比較好呢？其實我和她認識沒有太久，也沒有過太多交流……實際上，她是我的老師。”

“？”售貨員有些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眨了眨眼睛，“老師的話，我建議送皮包吧，不會太突兀，也能被普遍接受……”話雖這麽說，但男孩敘述時的眼神，可不像是在讨論老師。

“普遍啊？那可沒什麽意義？她是特別的——”

“誰是特別的啊？”一道很有磁性的男聲，将少年的嘟囔攔腰截斷，“你又逃課了，徹？現在給我立刻轉身圓潤地滾回學校去。”

“切，陰魂不散。”降谷徹翻了個白眼，回身面對着說話的男人，一臉的不以為然。

“說得好像你年輕時沒逃過課似的。”他撇嘴，一副大好心情被破壞了的樣子。他微微揚着下巴，不甘示弱地與面前的男人對視着。

男人無奈地揉了揉眉間，對這個與自己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少年很沒轍。

孩子十五歲之前都很聽話，即便母親抛棄他們跑到美國也沒讓他意志消沉，他一直很陽光地成長着，然而上了高中後，他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走起路來兩手插兜，那姿勢那神态，要是再叼根煙，活脫脫就是自己最讨厭的那個男人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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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愛故作深沉吧，他只能這樣理解。

雖然長得比基因檢測報告還有說服性，但他的性格和自己并不太像，多了幾分內斂，少了幾分活潑。自己少年時代會主動參加各種活動，并有很強的好勝心，可這孩子卻基本上都是被拖去參與的，對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很好卻并不熱衷，更沒有特別強烈的勝負欲望。

或許是糅合了母親的性格因素吧。

一想到那個女人，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很想對着什麽揮上一拳。

“你買香水幹什麽？”他忍住突然竄起來的怒火，瞥了眼放在櫃子上的幾個香水瓶，眉毛一揚，“交女朋友了？”

男孩也揚起了同款眉毛：“是又怎麽樣，沒有必要跟你這種連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彙報吧？”

售貨小姐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眼前這兩位顯然是一對父子，渾身散發着劍拔弩張的氣息，仿佛随時會肉搏起來，她有點兒害怕。

而且兒子剛才的話，太紮心了吧，父親的臉蹭地暗了下來，眼神變得兇惡，是真的很兇惡。

“你母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男人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應該慶幸她在你懂事之前抛棄了你，給你留下一絲好印象。而實際上，她就是個喜歡勾引人，性格搖擺不定的□□，誰對她更有利她就會像蛇一樣柔軟地纏上去，還把自己塑造成很受傷的樣子。你年紀不小了，有些事沒必要瞞着你了。你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男孩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親，望着他因為陷入某段回憶而變得鐵青的面容，以及輕微抽搐着的嘴角。

以前父親只是告訴他，他母親和他離婚，改嫁到美國去，她不只抛棄了他，也抛棄了他。

但父親從來沒用這樣惡劣的詞形容過母親，果然是覺得自己長大，應該清楚真相了嗎？

其實仔細想想也知道，家裏連一張母親的照片都沒有，小的時候他鬧着管父親要，父親很不負責地扔了兩張不出名小明星的照片給他，騙了他好幾年。

足可見父親有多恨她，恨到連看一眼都不想看。

少年垂下了頭，他心底也不是對母親一點恨意都沒有的，他也經常會默默埋怨母親為什麽抛棄他，讓他體會不到母愛，讓他看着父親身邊的女人如走馬燈般更換，每一個都努力跟自己搞好關系，卻在不久後被父親厭倦地甩開。無一例外。

少年抽了下鼻子，他越過父親的肩膀，看着遠處的人群，忽然很想見那個人。

相見她，非常迫切地。

只有看見她，自己才能平靜。

他繞過父親，朝大門跑去，父親望了眼他的背影，什麽也沒說，默默地伫立着，俊挺的側臉讓身邊的售貨員春心萌動。

雖然年紀差的有點大，但她真不介意當後媽。她心想，當然只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