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與他的小時光

第5章 她與他的小時光

只是這一次兩人鬧別扭，她竟然記恨了五年多，那時候她才高二，現在她已經大學畢業了。

他想，小葉子終究還是長大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無底線遷就他。

“明天你來我家蹭飯吧。”他誘哄她。

未晚古怪地盯着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現在的感想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別這麽傻乎乎地看着我，請你吃飯還不樂意？”某人又恢複了傲嬌本性。

“要不是最近這兩天我休假在家，你可是沒機會的。”

換作四年前，她大概高興得驚叫，必然是歡喜點頭，但現在未晚的心裏并沒有多少驚喜，驚訝更多一些。

“你剛回國就休假，要不要這麽任性。”

顧景時眉目微動，想說什麽終究化為一笑，還以為她生他氣的這幾年真的就不在意他的行蹤了，原來并沒有。

她知道他剛回國。

失去聯系的幾年，沒有主動聯系，可他一直關注着她。

“爺爺老當益壯，我适當可以偷懶。”顧景時慵懶地往後靠在沙發上，大有賴在她家不走的架勢，“我正好有時間陪你。”

“這話說說就算了，您顧總的時間寶貴着呢，我可背不動這罪名。”未晚并不領情，擺了擺手，站起身走到冰箱前給他拿喝的。

她頭也不回地問，“有果汁有水，你想喝什麽？”

“照舊。”顧景時盯着她的後背淡淡地說。

未晚拿果水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将果汁放下，改拿果汁，轉過身笑看着閑适靠在沙發上的英俊男人。

“不好意思，冰箱裏沒有照舊，果汁算不算？”她揚了揚手中的果汁。

顧景時定定看了幾秒，不禁莞爾，“看來是我道歉的誠意還不夠，你現在不會再像小時候一樣事事遷就我了，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

他輕嘆一聲，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伸出手去。

未晚下意識就往一邊躲，顧景時的手卻落在冰箱門上，輕輕将冰箱打開了，他斜眼笑問，“你躲什麽，以為我要對你壁咚？別想太多，我就是想自己那瓶水而已。”

“……”

這麽多年過去，這家夥還是一樣的惡劣，以捉弄她為樂。

“有病。”未晚賞了他一記白眼，徑自回到沙發上坐好，擰開了那瓶本來要給他的果汁。

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身旁的位置微微凹陷，未晚将沒喝完的果汁瓶蓋蓋好，嫌棄地看向緊挨着她坐下的男人。

“沙發很寬，而且不止一組沙發，你別來擠我。”

顧景時不為所動，笑了笑，“我記得你以前說過，冷的時候擠一擠就不冷了，那時候你擠我，我也沒嫌棄你呀。”

經他刻意提醒，久遠的記憶洶湧而來，未晚記起了自己曾經幹過的蠢事，那時候的她很依賴顧景時，寒假大部分的時間也是黏着他。

那時的顧景時傲嬌且高冷，總端着嫌棄她的架子，而她生來執着，特別是對他很有毅力，顧景時窩在沙發上看球賽，她就厚着臉皮湊過去緊挨着他，只是想離他近一些。

只有第一次的時候，顧景時沒好氣說了句，“沙發這麽寬，別過來擠我。”

也就說過那一次，後來每次她湊到他身邊，他最多就是斜她一眼，而後就任由她了。

記得那次她擠着坐的理由是：天太冷，擠擠就暖和了。

實際上顧宅裏有空調有暖氣，哪裏會冷，她不過是傻乎乎地想要黏着他罷了，而他并沒拆穿。

未晚驚訝的是，他竟然還記得多年前她說過的無敵厚臉皮的話。

擠擠就不冷了，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呢，這才是她的現世報吧，年少無知沒臉沒皮，換作現在，打死她也做不出那樣的事，說那樣無節操的話。

“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你就當童言無忌好了，年少懵懂總有長大的時候，小孩子可以毫無顧忌說出來的話語，擱在大人身上，細想只會覺得滑稽可笑。”

現在的葉未晚不再是只會默默仰望顧景時的小女孩了，她的時光哥哥真的走散在時光裏，不念，不想，歲月安穩。

“夜深了，你該回去了。”

她禮貌而不失禮數地攆人。

顧景時擰開瓶蓋，對她揚了揚眉，“總要讓我喝完這瓶水再趕我走吧。”

未晚撇嘴，“這瓶水喝下去，我家的衛生間又該借你了呢，你可以帶回家喝。”

你來我往，她油鹽不進。

顧景時拿她沒辦法，也深知操之過急只會适得其反，一切得從長計議，至少現在她不躲着他了。

“好，我明早再來接你。”他嘴上應着，身體卻一動不動，好整以暇等着她的回答。

從來不知道他也有死纏爛打的一面，身旁的他似乎換了一個人一樣，與記憶裏的他反差太大。

未晚很幹脆拒絕了他，“謝謝你的好意，我明天可能沒時間，以後有機會再約吧。”

生疏而冷淡的态度讓顧景時臉上的笑容凝固、變冷，俊眸幽深看不到底，久久盯着她的側顏沉默不語。

深沉而冷峻的顧景時才是她熟悉的樣子，未晚暗自勾了勾唇，站起身，打着呵欠說：“你要是喜歡我家，可以慢慢欣賞，我困了，離開的時候記得幫我關門。”

說完，她上樓回了卧室，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

顧景時什麽時候走，未晚并不關心，回到卧室，她洗漱之後就睡下，本以為這是一個失眠的夜，相反她睡得出奇的好。

一夜無夢，醒來已經九點了。

忽然想起什麽，她翻山下床，套上拖鞋往樓下走。

客廳裏沒人，顧景時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走的，茶幾上放着昨晚他擰開喝了一口的水瓶，證明他昨晚确實來過。

未晚折身上樓，準備收拾一番後出門，此時身後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以為是蘇瀚，她微笑轉身。

“小舅……”

笑容凝固消散，她傻愣愣看着開門進來的英俊男人，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上的購物袋上，一時間忘了反應。

顧景時見她穿着睡衣的樣子也愣了愣，随即勾唇，用哄小孩子的親和語氣對她說，“快去洗漱，我給你帶了早餐。”

未晚撇嘴，“你怎麽又來了，怎麽會有我家的鑰匙？”

顧景時輕車熟路走向飯廳的餐桌，将早餐放在桌上，而後又拎着購物袋來到冰箱前，将裏面的食材一一放進冰箱，邊忙活邊回答她的問題。

“昨晚上小舅給我的，他讓我照顧好你。”

“……”這一聲‘小舅’他叫得還真順口，以前他可是一口一個蘇瀚，叫得那叫一個爽利。

顧景時擺放好食材，将冰箱關好，轉身看到她還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俊眉微挑，“你這樣讓我很有成就感，你的目光告訴我，看着我你可以不用吃飯的。”

确實秀色可餐。

但未晚可不會這麽輕易就承認的，這人傲嬌又腹黑，就缺人殺殺他的威風。

“是啊，只要你在我我眼前晃悠，我就吃不下飯。”未晚很平靜地說。

顧景時扶額，“幾年過去，倒是比以前牙尖嘴利了。”

感嘆完畢，他又微笑催促，“快去洗漱，一會兒早餐涼了不好吃。”

未晚心情複雜地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就上了樓。

簡單梳洗之後又換了衣服，她才下樓來，顧景時背對着她坐在沙發上，聽到她下樓的響動，頭也不回地說，“早餐少吃一點，留着肚子，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顧景時專心擺弄手機，未晚坐在餐桌前還忍不住扭頭看了幾秒，這人還和以前一樣，行為怪異，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性子，會以為他自說自話。

他竟然說要給她做好吃的，難怪買那麽多食材回來，她是個只會吃不會做的主，而且自從那次事故之後，她見不得火光，別說是燃氣竈的火光，就連蠟燭的火光都讓她心顫顫的。

以前的顧景時可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未晚懷疑他說的好吃的真的和‘好吃’這兩個字挂的上邊麽……

沒有得到回應的顧景時終于忍不住擡眼朝她看去，幾年過去，她又長高了不少，可依舊單薄得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白淨的側顏單純而美好，她的心思全放在面前的糖粥上，用勺子小口小口喝着。

這是她喝粥時的習慣，像貓一樣。

記得他以前還取笑過她。

時隔幾年，再次看到這樣的畫面，仿若昨日，一切都還好好的，她還是那個喜歡纏着的小姑娘。

就算他再怎麽不會說話惹惱了她，她也只會生一時的氣，最多就是幾分鐘就釋懷又要纏着他了。

她會蹭到他身邊，扯扯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說，“時光，你剛才兇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諒你了，你陪我玩一會兒吧。”

生怕他不答應，她又趕忙說，“就一小會兒，最多半個小時我爸就要來接我回家了，你一整晚都見不到我的。”

回憶把曾經的美好畫面無限放大，經常在他腦海裏放映。

現在的她再也不會那樣依賴他了，對他的态度變得生疏冷淡，看他的目光也不似從前。

他的視線過于熾烈，未晚想忽略也不成，糖粥喝了一半，她擡眼望去，沒有多問，只說想說的話。

“我中午約了人一起吃飯。”言外之意是不和你吃飯了。

顧景時擰眉，随即沉吟，“你可以帶家屬。”

“……”她沒有家屬，也不想帶，而且她是去談公事好吧，又不是去參加酒會。

見她只喝了小半碗糖粥就不動了，顧景時提醒道，“給你買了包子，趁熱吃。”

未晚抽了餐巾紙擦了擦嘴，搖頭說，“不吃了，現在離午餐時間也就一個多小時，我趕時間。”

說完，她站起身，再次上樓。

顧景時的目光緊鎖她的身影，直到她卧室的門關上隔絕了一切。

半個小時後，房門再次打開，換了一條白色連衣及膝群且化了淡妝的葉未晚從裏面出來，頭發紮成馬尾，青春靓麗的模樣。

她一手拎包，一手接電話。

“師兄……”

“我就要出門了……”

“嗯，一會兒見。”

很簡單的交流，顧景時一字不落聽進耳中，她很快下樓，對他輕笑，“我先走了，你要是覺得我家好玩就自己一個人多……”

不等她說完，顧景時已經起身拿上外套，平靜道，“我送你去。”

“不用……”

未晚剛要拒絕，就聽顧景時說，“你的車還在修理，這附近打車不方便，我送你去很方便。”

對于他的霸道，未晚也很無奈，“你的車不是也撞壞了麽？”

昨天那一撞可不僅是她的車遭了殃，相比之下，他開着的那一輛才是真正的豪車。

“哦，你說那個啊，那車不是我的，撞壞了也不心疼。”顧景時無所謂地聳聳肩。

未晚滿臉黑線，原來昨天他就是故意碰瓷，還是拿別人的豪車來碰她的瓷。

有錢任性，這真的好麽？

“修車的錢我不賠！”狠狠瞪了他一眼，未晚憤憤地往門口走，拉開鞋櫃換上一雙白色板鞋。

拉開門的時候，她又頓住轉過身向身後跟上來的顧景時伸出手，“把我家的鑰匙還來。”

“不還。”顧景時撥開她伸來的手，長臂一伸改為攬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拉開了門，擁着她往外走。

久違的熟悉氣息萦繞在側，未晚頓覺心跳漏了半拍，行動被他支配，他壓在她肩頭的手力道并不重，可她感覺自己的感官無限放大，肩頭上像起火一樣灼熱。

“別動手動腳的，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麽……”推開他的手，未晚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顧景時也不勉強，将門鎖好，邁着大長腿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往外走。

他的車就停在門口，兩人走到車旁，顧景時很紳士地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微笑看着她，“我送你去。”

未晚也沒為難自己，這附近都是公寓，出行都有自己的車，很少會有出租車路過，她要打車卻是不容易，現在有免費的司機，她又何必争一時意氣。

路上，顧景時問她，“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她知道他問的事工作的事，她其實是不想回答的，想了想還是說了一下。

“我自己有工作室。”

未晚大三的時候就自己開了工作室，婚紗設計，但她自己只負責攝影，工作室總共有五人，大家分工合作，經過兩年的努力，現在工作室也小有名氣。

她有自己想做的事，家裏人都不反對，也不會勉強她放棄自己的理想回公司幫忙。

正如她所言，公司有她爸和小舅舅在，用不着她費心。

顧景時當然知道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也知道她大學學的是攝影，可他更知道她曾經的理想。

她想成為一名設計師，将來為自己設計一套世上獨一無二的婚紗。

“為什麽要放棄學設計而選了攝影？”他問。

未晚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又撇開眼看向車窗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沒什麽定性，喜歡的東西太多，設計和攝影對我來說都差不多。”

她小時候做什麽事都沒什麽定性，大多都是三分鐘熱度，唯獨對一件事特別執着。

曾經，追在顧景時身後跑，是她做的最有耐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