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今晚不回家

第28章 今晚不回家

作為這場盛大婚禮主角的新郎官,似乎真的沒有誠意結婚,渾然不在意的散漫态度令人唏噓。

未晚雖然不知道程一澤和他爸的關系惡劣到了什麽地步,但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程一澤還能對朋友真誠的笑,她卻覺得程一澤可憐。

程家的事她不清楚,也只是偶爾聽到傳聞而已,當年程一澤的媽媽車禍離世,程一澤腿受傷再也沒有站起來,意外發生時,他還有半個月就要高考。

轉眼五年了吧。

曾經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在得意之時,一夕之間跌入泥沼,這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

眼前的程一澤,他身上沒有憤世厭俗、自怨自艾的落寞悲涼,似乎除了坐在輪椅上外,他沒什麽變化。

他好像仍舊是當年那個待人謙和友好的程一澤。

可經歷過風雨洗禮,怎麽可能純白如初?

程一澤啊,比當年的顧景時還要難懂,顧景時孤傲冷漠,心思卻不難猜,而程一澤呢,笑面狐貍一樣的人,高興時笑,悲傷時也在笑,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

未晚安靜在一旁聽着,程一澤與顧景時無話不談,也不避着她。

“沈瑤同樣不喜歡婚姻被人操控,我不用做什麽,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做抗争。”程一澤語氣悠哉,氣定神閑,又拿起手機看了看,熄屏狀态,根本沒什麽可看的。

作為旁觀者的未晚恍然明白了什麽。

她和顧景時忽然闖入,攪了準新郎‘出牆’的雅興。

正如顧景時所說,程一澤另有所愛,沈瑤似乎也不是自願要結婚,兩個身不由己的人被生拽硬拉湊成一對,就像彈簧一樣會反彈。

因為程一澤腿腳步便的緣故,新郎新娘迎賓的環節省了,一對新人分開,各有一個休息室,看起來很怪異,偏偏又是他們自己最希望的相處模式了,互不幹擾。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伴郎推門進來,見到裏面多了兩個人,愣了一愣,随即認出了顧景時,熱情上前打招呼。

“顧總你好!”

顧景時只禮貌颔首,并沒有寒暄的熱情,也不問來人是誰,就當他是程一澤的伴郎而已。

但顯然對方是個圓滑的人,也不想錯過和顧景時認識的機會,自來熟開始攀談,先作自我介紹。

原來這位伴郎是程一澤姑媽家的表哥,叫莫俊懷,在程一澤父親手底下做事,在程家的公司裏職位不低,是個會抓機會的人,就算是在表弟結婚這天也心系公司未來的發展,向顧景時描述未來程家公司的發展,尋求與顧氏的合作機會。

但顧景時和程一澤沒這麽好的耐心,特別是顧景時。不耐之色尤為明顯,他淡淡開口打斷莫俊懷的侃侃而談。

“莫先生,私人時間我沒興趣談這些。”

原本還算和諧的氛圍忽然變得尴尬,确切說是莫俊懷一臉尴尬。

未晚發現了,就連看上去始終好脾氣的程一澤也是一臉不耐煩。

“表哥,他指使你來做什麽?”自從五年前他媽媽因車禍去世後,程一澤再也沒有叫過他父親一聲,從來只用‘他’來代替。

被顧景時抹了面子的莫俊懷心下覺得難堪,臉上的笑也僵硬不自然,又聽程一澤這樣說,他心裏更加惱恨了。

在莫俊懷的心裏,程一澤已經是個廢人,可和他說話卻總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因為程一澤姓程,是他舅舅的親生兒子,只要程一澤還活着,将來程家的一切都是程一澤的。

而且程一澤還有一個厲害的外公做靠山。

反觀自己,給舅舅當狗一樣使喚,辛辛苦苦掙來的東西,程一澤毫不費力接手。

莫俊懷很不甘心,就因為他不姓程,程家的一切他就要拱手相讓?

更何況程一澤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舅舅對他器重,以後程家的一切還是會留給一雙兒女,不會想起他這個外甥的功勞。

舅舅從來都那麽自私呢!

但怎麽不滿,莫俊懷也不會在這時候就和程一澤撕破臉,他覺得時機未到,必須要忍。

“一澤,舅舅也是用心良苦,今天這樣的日子你就別和他較勁兒,他畢竟是你爸爸。”

程一澤笑得譏諷,也不給莫俊懷留顏面,嘲諷說,“我看你更像他的親兒子,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從我媽死的那一天,我就沒有父母了。”

“一澤,你不要說氣話,舅舅讓我推你出去見見賓客,一會兒婚禮就要開始了,結婚是喜事,不管怎麽樣,今天你要開心的笑。”這時候的莫俊懷就像是一個好哥哥,苦口婆心勸不聽話的弟弟。

一旁的未晚看得想笑,難怪顧景時吐槽她演技拙劣,這麽一對比,還真是。

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程一澤沒再繼續和莫俊懷反着來,對顧景時點了點頭,又對未晚溫和笑了笑,“今天招待不周,我和景時也沒什麽好見外的了,等你們倆結婚,我一定到場。”

未晚有些不好意思,笑得腼腆,顧景時拍拍程一澤的肩,把話接了過去,“我等着這一天。”

程一澤又看了眼未晚,溫潤的笑容有種意味深長的感覺,他頭也沒擡,直接使喚莫俊懷推他出去。

等到程一澤和莫俊懷一走,休息室裏就只剩下她和顧景時,未晚問顧景時,“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應付那些人很累,我們休息一會兒再去婚禮現場看熱鬧就可以了。”

說着,他牽着未晚又回到之前坐的沙發上坐下,攬着她,閑适打量休息室的格局,無比嫌棄搖頭,“以後我的婚禮可不要這樣。”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未晚聽得一頭霧水,怎麽忽然會想到自己的婚禮上去。

“程一澤和你同歲吧,你還有一個月才滿二十五歲,而他今天就要結婚了。”她也高深莫測來了一句。

顧景時偏頭,含笑凝視她好一會兒也沒說話,未晚擡眼回望,不甘示弱和他對視。

從小到大,和他比看誰先害羞,她一次也沒輸過。

看她不知不覺間會表露出曾經的那些習慣,顧景時內心既滿足又高興,她很快就會克服那些心理障礙,不再被恐懼困擾。

“我剛剛在想,我二十五歲也可以結婚了。”他湊過去咬她耳朵。

未晚縮了縮脖子,又擡手推他,“你不要耍流氓,萬一這裏面有監控怎麽辦……”

方才的舉動是情不自禁,經她這麽一提醒,顧景時也擡眼四下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行為卻收斂了一些,将她摟進懷中,讓她靠在他懷裏。

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的語氣多了幾分認真,“我說真的,我們也早一點結婚吧。”

未晚聽懂了他的期待,也明白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要是換作別人,作為男人,像他這樣的家世背景,又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很少有人願意這麽早步入婚姻的殿堂。

對于男人來說,也許婚姻是束縛,是責任,不能再像沒結婚前那樣恣意潇灑。

可顧景時不一樣,父母離異那天起,他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未晚一直都懂他,小時候她願意把爸媽分給他,她想一直陪着他,不讓他繼續孤單。

但現在他這種求婚方式,她很不滿意。

沒有正式表白就算了,連求婚也這麽随意,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她很委屈。

時光是塊臭石頭,雖然懂得溫柔了,可依然沒有一點兒浪漫細胞。

好一會兒沒聽到她回應,顧景時伸手固住她的下巴,讓她擡頭看他。

“我剛剛的提議怎麽樣?”

未晚滿眼嫌棄,撥開他的手,憤憤說,“我覺得不怎麽樣。”

他以為她是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在暗自偷樂,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高興。

“所以你對我不滿意。”他擰眉低眸看着她。

未晚掙開他的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才轉過身面對着他,她站着,他坐着,又對視了幾秒,她無辜攤手,“不好意思啊顧先生,我現在不想和你結婚。”

顧景時眸光黯下,追問,“那你什麽時候才想和我結婚?”

未晚一噎,對關鍵時候就情商欠費的顧景時很無語,也很無奈,她一度懷疑是自己上輩子作孽太多,以至于這輩子碰上他,偏偏還就只喜歡他了。

“快走吧,一會兒錯過熱鬧。”

關于結婚這個話題,她沒有興致繼續了,拽着顧景時離開了休息室。

被她拉着的顧景時一路上都沒說話,面色疏淡,嘴角緊抿,未晚看了他兩眼,之後也沒再看,任他自己生悶氣。

來到熱鬧的婚禮現場正趕上熱鬧,臺上坐輪椅的新郎很顯眼,而一旁的新娘也很美,光看外貌,倒是很般配的一對。

未晚拉着顧景時在兩個空位上坐下,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都有什麽人,就見臺上的新娘從司儀手上接過麥克風。

“首先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參加這場滑稽的婚禮。”

清脆響亮的女聲在禮堂回響,底下的賓客頓時嘩然,也有人吹起了響亮的口哨,為新娘子喝彩。

未晚下意識偏頭看身旁的顧景時,他蹙眉看着臺上,看他的神情,他并不知情。

臺上的新娘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就把矛頭對準了輪椅上的新郎。

“程一澤,你連站起來都做不到,根本不算一個男人,沒有女人會喜歡你,更不願意嫁給你這樣的廢物……”

像是恨意在心裏憋久了,一朝發洩出來,帶着暢快之意,奚落的姿态那麽明顯。

未晚看着輪椅上一言不發的程一澤,他周圍萦繞的凄涼,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就那樣承受着別人嘲笑。

雖然知道沈瑤不滿這樁婚事,可她說的這些句句戳程一澤的痛處,而沈瑤的行為更像是在洩私憤。

未晚不由得想起了高中時曾聽到的關于程一澤和沈瑤的緋聞。

她聽說沈瑤喜歡過程一澤的。

就在臺下議論紛紛,臺上伴郎伴娘包括司儀都驚呆了沒反應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女孩從人群後走了出來,沿着紅毯一路走上高臺,在衆人的注視下,一把奪過新娘手中的麥克風。

女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擋在了程一澤身前,先朝臺下觀衆甜甜一笑,側過身面對新娘時笑得挑釁得意。

“我喜歡他,願意嫁給他,沈小姐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可惜了,卻是有眼無珠……”

高傲如沈瑤,也被忽然冒出來的女孩給搞懵了。

程一澤被女孩擋在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從始至終也沒聽他說一句話。

臺下有人高聲喝彩,有人跟風吹口哨,有人鼓掌,将婚禮的氣氛推到高潮。

一場盛大的婚禮以鬧劇的形式匆匆收場,回去的路上,未晚和顧景時說話,但顧景時一句也沒搭理她。

快走了半個小時,未晚看車窗外的風景,才發現路線不對,好像是來到了郊外新開發的別墅區。

“你好像走錯路了。”她很真誠地提醒沉着臉開車的某人,“這條路去我家很繞的。”

顧景時看也不看她,繼續前行,但很冷淡地回了她一句。

“帶你去看婚房,今晚你不回家。”

之後未晚沒說話,低頭絞手指玩了好一會兒,最後鼓起勇氣偏頭盯着始終沒個好臉色的顧景時。

“時光,你是不是背着我惡補霸道總裁小黃書了?”

忽然一個急剎車,車輪和地面摩擦的聲音傳入耳,車子在路邊停下。

未晚愣了愣,随即表情也垮了下來,後怕地拍着心口,責備地瞪着罪魁禍首。

“不就是被我說中了嘛,你就要殺人滅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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