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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曉風清第二章

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本來林家的意思是讓李月曉就此簽好契約直接上工住在李家的，可是家裏的事情未了，李月曉就和二夫人張氏約定第二天的中午過來上工。

路上，李月曉犯了難。

妹妹年幼，養父重傷，她不在家，又有誰來照顧他們呢？

沒法子，回到家後李月曉只得拜托鄰居常娥，讓她幫忙照看父親妹妹的一日三餐，以後發了工錢，她折三分之一給他們家裏。

本來就是借的人家的錢，現在又要人家幫忙出力，李月曉心裏頗過意不去，好在常嬸厚道心腸好，并未把這當作一回事。

家裏的事安排妥了，第二天中午，李月曉吃過午飯，準時去了林府報到，被安排在了二房徐氏的院子裏。

院子裏伺候的除了李月曉，還有一個嬷嬷，兩個貼身丫頭，從此以後她和那幾個人一樣負責徐氏的飲食起居，幫她調理身子。

過了三天，徐氏的生辰到了，舉家歡慶。

林家老太爺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大爺林知煥，後來娶了本地一個教書先生的女兒王氏，兩人膝下無子，但感情甚篤。

另一個二爺林知行，就是林風清的爹了，娶了當地的富商徐家的女兒徐氏，生了一子一女，女兒名喚林沅，尚未出閣，因此這次徐氏過生辰她自然也出席了。這也是李月曉頭一次見到這林府的諸多人物。

自打來了以後，院子裏的陳嬷嬷怕她不懂規矩，命她在弄清楚規矩之前先不要出院子，因此也一直拘在這小小的明月閣裏。

生辰會在堂屋辦，雖然住在一起，但平時兩房都不在一處吃飯，這下子算是一個小小的團聚。

因為是徐氏院子裏的，李月曉也承擔了諸多事物，其他院子裏的丫頭權當是幫忙，來這邊的廚房裏幫着洗菜做飯，大房的王氏，面皮白淨美麗的三十歲婦人在暖閣裏陪着徐氏說話。

孫嬷嬷在旁邊監工，有哪裏不會的，做的不到的，她就負責在一旁指點，做事盡心又幹練。

李月曉忙着摘菜，在她旁邊一起的是一個膚色白淨的小丫頭，應該是從旁的院子裏調過來的。因為不知道東西放在哪，就多問了李月曉幾句，李月曉也一一解答了。

看這小丫頭與自己年齡相仿，李月曉忍不住忙裏偷閑搭讪了幾句：“看姐姐眼生，不知是哪個院子裏伺候的？”

對面的丫鬟眨眨眼，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看起來我見猶憐，用和剛才問問題時同樣的語調細聲回道：“我叫關荷，是大太太院子裏伺候的。”

李月曉眼睛一亮，常娥跟她說過，她的表姐就叫關荷，沒想到這麽巧就碰見了，于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關荷原本看起來怯生生的，如今聽說她是姨親表妹的鄰居，人也放開了點，兩人輕聲說了許多話，還相約以後多來往，也算是彼此有個照應。

傍晚時分，生辰宴正式開始，由于林家是當地大戶，而林家的絲綢生意也大多由二房掌控，因此其他鄉紳，甚至本地的知縣都帶着禮物來給徐氏賀壽了。

徐氏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她倒是不在意，畢竟每年都是如此的辦法，她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疑心自己的兒子林風清怎麽還未歸家。

家裏的生意忙，兒子經常三更半夜的才回家，今日是她的生辰，總會早點回來了吧。

丈夫林知行知道她的想法，也吩咐下人先不要開宴，等大少爺回來了再說。

旁邊的王氏看着，眼裏流露出羨慕，“大哥和嫂子感情可真是好。風清也有出息。”

徐氏不好意思的笑笑，拍了拍林知行的手讓丈夫先出去，免得讓人看了去笑話，這才回弟妹的話說道：“二弟對你又何嘗不好呢？夫妻感情好，比什麽都好了。”話中有隐隐安慰王氏不要為膝下無子遺憾的意思。

王氏意會到了，以手帕掩唇淺淺笑了笑。

兩人就這麽說着，忽然聽得外面一通喧嘩，孫嬷嬷進來通禀說是大少爺回來了，前面筵席要開，老太太請兩位夫人過去，一對妯娌相視一笑，舉步前往了正堂。

李月曉也跟着去了前面，由此第三次見到了林風清。

今日他穿了一身灰色錦袍，看起來家常許多，沒有出門在外的那種疏離感，多了親切感。

大房和二房以及老太太坐了一桌，都是一家人，席間說話也輕松，林風清将自己搜羅來的玉如意送給了母親作為賀禮，舉杯祝母親身體康健，福壽延年。

徐氏擺擺手，她身體不好，也只抿了一小口，笑着打趣兒子：“別跟我說這些客套的，今日我過生日，你怎的還來的這麽晚？”

林風清就料到母親要問這個，笑了笑這才說：“兒子本來也想的，可巧剛才來了樁大單子。若是普通的大單子也好了，可偏偏，是宮裏的。”

林風清放下酒杯觀察各人神色，果然見大部分人都露出驚喜訝異之色，遂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原來是京中鎮遠侯的侯夫人愛穿他們家的布料，某一天進宮就被太後瞧上了。太後喜歡趕熱鬧，特意讓鎮遠侯夫人将布料帶了幾匹進宮裁了衣裳，果真不同以往，這才特意派人将林家招為了皇商。

他從未露過信，這是第一次提起，卻也是成了事了，兒子的穩妥讓林知行和徐氏欣慰，其餘人也是為此欣喜，一家人舉起杯飲酒。

王氏擱下酒杯，用絹子抹了抹嘴角，笑着說：“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風清有出息，生意都做到宮裏去了，現在哥哥嫂子也可以放下心将生意交給他了，風清什麽時候再領個媳婦進門就更好了。”

她這句話是關懷，卻讓酒桌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因為林風清明明都已經弱冠之年，卻好似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一般，不怎麽愛近女色。徐氏左勸右勸，惹得兒子有一陣時間實在沒辦法只得躲着她了，她才不怎麽提了，如今王氏舊事重提，自然有人心裏不痛快。

林知喚在桌下拍了拍妻子的手，打着圓場說：“大丈夫何患無妻，風清這麽好一個孩子，不愁沒人嫁。今日還是以大嫂的生辰為先，我敬大嫂一杯。”說完還看了王氏一眼，示意她別再亂說話了。

王氏這才示意到自己失言了，後面就沉默了許多，跟着吃菜喝酒了。

雖說只是應付，但是給徐氏敬酒的人太多，本來身子就弱，徐氏也漸漸支撐不住，頭暈眼花的，站在一旁的李月曉首先察覺到了不對。

終于在徐氏一次支撐不住的時候，李月曉在背後扶住了人，“夫人！”她低低叫出聲。

這次的宴會來參加的外人本就是為了穩固與林家的關系的，既然主人身體不适，提前離席也沒有什麽關系，左不過稍早一點散席罷了。因此徐氏被李月曉扶着往明月閣走去。

此時雖然天色已經黑透，但是林府處處燈火，看路倒也不費勁，無非是花園那段路有點黑。

“母親，小心腳下。”

李月曉看着左邊走着的林風清，回憶起剛才自己發現徐氏的異樣向他禀告，打算帶人回去休息，林風清左思右想還是不放心，遂決定一起跟過來照顧徐氏的情形，便知他果然如院中下人們所傳的一樣十分孝順，只要有空，都願意陪着母親徐氏。

此時只有頭上的月光為他們照亮了前面的路，李月曉看不太真切，只有一個白色的人影，便悄悄側過頭去看，沒想到那人的感覺也十分敏銳，她剛轉個頭，那個人也越過徐氏看了過來。

李月曉一驚，低下頭繼續看路。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幾人就到了明月閣。

李月曉給徐氏把過脈，沏了一杯茶給她醒酒，又去廚房熬了一晚紅豆薏仁粥，一勺一勺的喂下，徐氏這才清醒下來。

林風清時而打打下手，大部分時間都看着李月曉在那裏忙前忙後，內心甚感欣慰。将這個懂醫術的女子安排來照顧母親，确實是個不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