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口是心非的晏仙君

口是心非的晏仙君

臨走之前,竹葉青突然竄了過來,哭着抱住林安的腿,大聲道:“殿下,帶奴一起走吧!無論刀山火海,奴都願意跟随殿下!”

真是好衷心的一條小蛇。

林安望向他,輕聲道:“別哭了,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自由身了,不必等我,自行修煉去罷。”

別人都自由了,就只有他淪為了階下之囚。

生活真是艱難。

林安忍不住又回身望去,看見衆人合力,将魔尊的殘骸,也推入了無底的魔窟之中。

不知魔尊淪落至此,将來又能否卷土重來?

突然,林安摘下了手腕上的蛇形镯。

在魔窟被封印的最後一刻,砸入了魔窟之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手镯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龍爪之中。龍爪緊緊将之攥住了。

林安丢完镯子,雙腕就被黃符貼住,被兩個師兄挾持着離開魔界時,身後驟然傳來呼聲。

“恭送殿下!”

還一聲比一聲高,宛如浪潮般,響徹雲霄。

林安暗暗嘆氣,倒也沒回頭。

淪為階下之囚的林安,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囚龍用的鐵籠子,鐵鏈,甚至是腥臭難忍的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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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已經做好準備,要是有人給他上刑,他就直接咬舌自盡,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不會疼了。

也不會給晏陵添麻煩了。

哪知林安卻被關進了一間明亮幹淨,還古樸雅致的房間裏。

一進門,溫瓊就幫他把手腕上貼的黃符取下了,還笑眯眯地問他,房間可還喜歡?

林安怔住。

這什麽情況?

他不是階下之囚嗎?

不是俘虜嗎?

劍宗對待階下之囚,竟還以禮相待?

“對待階下之囚,自然不會以禮相待。”葉陽君雙臂環胸,冷冷道,“但你情況特殊。”

林安:“那,那這是不是說明,不打算處死我了啊?”

“這個很難說。”溫瓊人如其名,說話溫溫柔柔的,“無論如何,咱們師尊既然當衆承認了你,那你以後就是我們的小師弟了。之前的誤會……”

林安很懂事地搖了搖頭:“我的名聲不好,你們不信我,也應當。”

頓了頓,林安正想着開口問晏陵。

葉陽君冷笑:“師尊現在并不方便見你,尤其是在審判之前,不可私下見你。”

林安有些失落,但也理解。畢竟得避嫌嘛。

不過,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真的很希望晏陵能悄悄過來陪陪自己。

哪怕就是過來看他一眼也好,就一眼。

“今夜,門中設宴款待仙門百家的修士,我等恐不能在此陪你。”溫瓊問他,“你餓不餓?我一會兒讓人送東西給你吃。”

林安什麽都吃不下,只搖了搖頭。他又問,何時審判。

溫瓊道:“這我便不知道了,還得看師長們的意思。”

等二人離開後,林安分明看得清楚,二人合力設了結界,禁止他踏出此房門半步。

劍宗設宴,一來,慶祝晏陵仙君安然無恙地回歸仙門,二來,也慶祝終于解決了魔尊這個心頭大患。

此次一戰,由此往後,記錄在了修真界的年歷之中,史稱:誅魔之戰。

而經此一戰,晏陵再度名聲大噪。

魔尊之子夜弦的名號,也由此廣泛流傳。尤其是在魔界之中,活下來的魔人無一不對他心懷感激。

魔尊死後,正值群魔亂舞無首之際,只要林安能從仙門審判之下,活着回去。那他必定會被擁護為,新一任魔尊。

不過,林安此刻并沒有考慮這些。

由于失了龍丹的緣故,沒一會兒,他又化回了原型,這劍宗的床板太軟,他睡着不習慣。

爬行動物的習慣,讓小黑蛟找了根柱子,直接纏繞上去,沒一會兒就累得睡着了。

宴上,菜品琳琅滿目,席位上推杯換盞。

所有人都在慶賀,熱鬧非凡。

衛楓同旁邊席位的落霞宗宗主,回音谷谷主,以及鳳鳴閣閣主共飲,好不容易趁三人閑聊,這才分神望向右手邊最靠近自己的席位。

晏陵正在飲茶,身邊倒是冷冷清清,和整個熱鬧的晚宴顯得格格不入。

原先,也是有許多仙門名士,與他攀談,但晏陵态度冷淡,氣質冷清,開口只會“嗯”,“是”,“好”,“可”,實在是惜字如金。

以至于那些人自讨了沒趣,很快就紛紛散開了。

衛楓道:“師弟,這陣子以來,當真是委屈你了。來,師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二人飲罷,衛楓又道:“這次多虧有你在,否則,只怕還殺不死魔尊,來,師兄再敬你一杯!”

第二杯飲下,衛楓道:“說起來也怪我,早不閉關,晚不閉關,偏那時候閉了關。若非如此,或許你也不會……”

他面露愧色,舉杯向晏陵,“師兄自罰一杯!”然後便又飲下,晏陵這才開了口:“此事與師兄無關。”

“但終究讓你受了番磋磨。”衛楓突然壓低聲兒道,“可有受傷?若身子不适,只管提前離席。”

晏陵搖頭。

衛楓:“我聽北峰主說,當日魔尊打傷了你,現在可好些了?”

晏陵:“無礙。”

衛楓又道:“劍宗的仙山布陣圖,之前都是由四個峰主保管,想不到竟會被魔人竊取,此事也是我考慮不周,已換了護宗陣,一會兒我把布陣圖交于你保管,我也放心些。”

晏陵笑了:“好。”

“你不在宗門的這些時日裏,三個長老,還有四個峰主,都無比懊惱自責,向我哭訴,當日沒有保護好你。要不是有我攔着,只怕都要吊死在大殿門口了。”衛楓輕聲道,“此事也怪不得他們,事後他們若是尋你認錯,你也好生勸導一二。”

晏陵:“是。”

“你不在山上,我總是懸着一顆心,擔心你在魔界受欺受辱,也擔心你性情剛烈,再……”話到此處,衛楓露出了幾分惱色,“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都不知該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你父母,還有師父交代。”

晏陵:“嗯。”

衛楓略一思忖,僅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今夜有些魂不守舍。”

晏陵:“并未。”

“是在擔心你那個小徒兒吧?”

晏陵搖頭。

衛楓了解自己的師弟,若非真心喜歡,絕對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韪,強行收之為徒的。尤其不久之前,師弟還當衆承認了。

他的這個師弟說來也命苦,出身名門望族,但父母死得早,打小話就少,沒什麽朋友,除了修煉之外,也沒什麽興趣愛好。

性格也冷,即便是下棋,也都是左右手博弈。當然,也沒人贏得過他。

喜歡或者不喜歡,也從來不會表現出來。

衛楓從小就覺得這個師弟沒什麽活氣,偏還修了無情道。年少老成,又沉默寡言的,後來就主張着,給他收了三個徒弟。好讓師弟多點人情味。

畢竟是同門師兄弟,自幼一起長大。衛楓自認為比旁人多了解晏陵幾分,當即便笑道:“若實在不放心,便去看一看他罷。”

晏陵搖頭,然後道:“師兄,讓我耳根子靜靜罷。”

衛楓:“……”

正好回音谷的谷主,把話頭又扯到了衛楓身上,說什麽,自家二子,品行兼優,久仰劍宗威名,不如送到劍宗,拜入宗主座下修道。

衛楓客套了幾句,打起了太極,好不容易應付完了,又準備同晏陵說說話,卻見晏陵坐在席位上,閉目養神,一副已然入定的姿态。

衛楓:“……”

還說不擔心?魂兒都飛過去了。

待晏陵的分|身尋去時,就見那小黑蛟,整條纏繞在石柱子上,尾巴尖尖拖在地上,大圓腦袋搭拉在房梁上,張着嘴睡着了,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而地面一灘黏稠的水滞。

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倒是挺心大的,都淪為“階下之囚”了,竟也睡得着?

晏陵心道,自己還真是白擔心他了。

生怕小黑蛟蜷縮在角落裏,一邊瑟瑟發抖,一邊低聲啜泣。

不過這樣也好。

晏陵擡手,輕輕撫摸着龍尾,順着細密整齊的龍鱗,往下輕撫,只覺得觸手溫涼如玉,貝殼般大小的龍鱗散發着泠泠光澤,底下就是皮|肉了。

他捏了捏。嗯,很厚實,想來也耐磨耐折騰。

可能是有些癢癢,尾巴尖尖立馬甩了起來,啪嗒一聲,抽在了晏陵的手背上,頓時抽出一道三指寬的紅印。

小黑蛟恰在此刻醒了,一見晏陵,跟見了親人似的,立馬從柱子上爬了下來,在看見晏陵的手背紅了之後,趕緊湊過去吹氣,問他怎麽傷的。

晏陵看了看尾巴尖尖。

小黑蛟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打傷了晏陵,趕緊用爪子指着尾巴訓斥:“瞎了你的狗眼!怎麽可以打傷師尊呢?”

然後,他又特別狗腿子地圍繞着晏陵游了一圈,把自己虛虛地盤在了晏陵身上。

圓瞳對向了晏陵的眼睛,小黑蛟大着膽子,抱住了晏陵的手臂,滿臉開心,但又有一點委屈。

“師尊怎麽來了?不是在舉行慶功宴嗎?”

晏陵聽見此話,完全确定了。

小黑蛟是一點都不恨他。

“我來看看你。”晏陵看了一眼幾乎纏在自己身上的蛟,有些好笑,他道,“你是把我當石柱子了麽?”

“這是蛟的天性,我也沒辦法,看見柱子,尤其是漂亮的柱子,我就忍不住想纏上去。”所以,他就纏上了師尊的腰,頓了頓,小黑蛟又有些緊張,“我是不是纏太緊,弄疼師尊了?”

晏陵搖了搖頭:“我把龍丹還給你,你便不會為此煩惱了。”

林安一聽,要還龍丹,那豈不是還要親親?

啊,親親!

師尊要跟他親親!

只要一想到,又要和晏陵親親,小黑蛟黑糊糊的臉,瞬間就開始燒了,有些扭捏地雙爪交疊。

但很快,他就閉着眼睛,主動把嘴湊了過去。

晏陵感覺到了蛟的興奮。

因為蛟根都冒出來了,還抵在了他的小腹,形狀很可愛。

可是小黑蛟好像還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一下?

晏陵:我雖然人在宴上坐着,但魂兒早就飄走了,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我的蛟,生怕他躲起來哭,結果,蛟蛟的心很大,睡得很香。

我真的沒想到,他年紀那麽小,還很怕死,卻又那麽有擔當。他一點都不記恨我,也沒有訴半句苦。

他如此惹人憐愛,是魔尊眼瞎,居然敢虐待小黑蛟。

但好在……他現在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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