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朵玫瑰
三十一朵玫瑰
因為已經确定了景顏不在節目組和父母家,雲深第一想的便是她自己家。
去往景顏家的路上,路邊流動的街景對于雲深都是熟悉的。這三年來,他不止一次緩慢的開車跟在她後面。偶爾也會遇到有其他男人送她,那時他多有怨氣,覺得年齡小就是好,什麽都恢複得快,可以輕而易舉忘一些事情。
等紅綠燈時,雲深又去撥景顏的電話,依舊是關機。
一路上,他不住的祈禱。雲深自認為自己是相信無神論的,可這次,他将東方和西方的神都祈禱了一遍。
從機場到景顏家,平時大約需要一個小時,今天他的車速極快,四十多分鐘便到了景顏小區的地下車庫。
電梯将雲深帶到二十八樓,他腳步放的極輕,希望能聽到門內的聲音。哭泣也好,痛罵也好,什麽都好,只要讓他知道這個小姑娘在就好。
可是樓道內和房間內都是靜悄悄一片,雲深敲了幾下門,沒有回應。
雲深将密碼鎖按亮,在那裏來回輸入了幾次密碼,可都顯示密碼錯誤。甚至他還将自己的生日都試了一下,結果告訴他,一切都是虛幻的美好空想。
再之後,他猛地一躍,手從門頭上拿下一把鑰匙。這是他第一次幹這種事,說出來甚至讓人覺得不齒。
他打開門,明明是白天,房間內卻被窗簾圍的像深夜。四下漆黑,無人作答。
雲深看着空蕩蕩的房子,但總覺得這裏被景顏的氣息填滿。他将客廳燈打開,再到廚房,衛生間,然後書房,最後是卧室。
但床上什麽也沒有,幹幹淨淨的。整個房子都什麽也沒有,幹幹淨淨的。
雲深坐到床邊,嘆息道:“卿卿,你在麽?”
依舊無人作答。
“卿卿,我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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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的寂靜,仿佛可以逼瘋人。
“卿卿。”
雲深再次起身,慢慢走向衣櫃。
他不知道那裏會不會有人,但是突然的念頭,他已經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衣櫃推拉門被他緩緩推開,然後便見中間通頂那一格裏是蜷縮成一團的景顏。
他心尖的姑娘,淩亂着頭發,穿着單薄的衣服,在這個漆黑狹窄的小格子裏坐了一夜。一雙漂亮的眼睛腫成了核桃,此刻擡頭看他,像一只小兔子。
雲深覺得自己鼻尖略酸,然後蹲下身子,将人緊緊擁進懷裏。他手掌寬厚,撫摸住景顏的頭,恨不得将人揉進自己的骨血中。這樣他就能用自己的身軀做成铠甲,永遠的護着她。
“卿卿,我回來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卿卿,我來晚了。”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卿卿,我相信你。”這是他說的第三句話。
然後懷裏的人逐漸有了反應,用盡力氣的往他懷裏鑽。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寵物,尋到一處溫暖柔軟的地方,不顧一切的往裏藏。
雲深不知道景顏多久沒有睡覺了,他将她抱出衣櫃放到床上後,景顏便合上眼睛睡了過去。
但是她的手死死拉着他的衣擺,攥得緊緊,像是只要一放手,她整個人就會被厲鬼拖入地獄。
期間翟秋言打來電話,他怕驚醒景顏,便将外套脫下,蹑手蹑腳的走出卧室。
“找到人了麽?”翟秋言問。
雲深“嗯”了一聲,聲音沙啞,帶着重重的鼻音,“姑娘估計是哭了一夜,在衣櫃裏找到的她。”
“還好麽?”翟秋言繼續問。
“秋言,那種感受我是明白的。狹小密閉的空間,藏一晚上,她是怕極了吧。”
因為他有過這種感受,所以可以想象昨晚的每分每秒對于景顏來說都像是淩遲處死。而她還要飽受着心理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一點一滴,像是殺人的碎骨機。
“找到就好了,公司這裏你不用擔心,我在呢。”
雲深輕“嗯”了一聲,“謝謝你。”
翟秋言繼而再次嘆一口氣,“我也是佩服這丫頭,出事的第一時間,先是讓姚靈聯系法務部和公關部緊急壓制。如果再晚個半小時,這件事估計就鬧得滿城風雨了,雲鼎真是差點成了笑話。”
雲深深吸一口氣,說道:“查,把背後的人給我拉出來。”他語氣平靜,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挂了電話。
雲深一轉身,就看到景顏站在他身後。大冬天,她赤着腳,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可她越是平靜,就越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他的心裏。
雲深向着景顏走去,俯下身子,和人保持平視,“怎麽起來了。”
景顏瞳孔是沒有焦點的,但還是用力開口道:“對不起,讓你....”
雲深沒有讓她把話說完,而是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兩個大拇指按在景顏的唇畔上,将人往自己懷裏帶。
雲深比景顏高出很多,所以此刻景顏的臉是埋在雲深心口的。
溫熱的懷抱,有力的心跳。
這是人間。
緩緩地,景顏覺得自己再也靠不住那片溫暖。眼前黑茫茫一片,最後,連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了。
雲深攬住逐漸下滑的人,來不及多加思考,先将人抱回卧室用被子将她包裹住,然後抱着出門,直奔地下車庫。
在去向醫院的路上,雲深已經讓姚靈安排好接待。所以他的車子剛一到醫院大門口,急救醫生便等候在此。
急救室外,雲深獨自頹頹的坐在那裏。這一刻他身上所有的光環都消失不見,臉頰上冒出的胡茬顯得人滄桑了好幾歲。
來往的護士都會看向他,不時會有指指點點。
景顏再次醒來,房間是昏暗的,只有頭頂一盞極小的燈亮着。她手上像是紮了針,不動便疼痛不已。
景顏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眼角好像是有幹掉的淚痕,能感覺到拉扯感。
安靜溫暖的房間,讓她的思緒慢慢清晰了一些。關于從前的事情也慢慢在她腦海裏重組,從她感覺到背後有人勒住她的脖子,鼻子被一團東西死死捂着。
路上的記憶她是沒有的,但是到了酒店,她很快便醒了過來。那時房間寂靜,只能聽到浴室的水聲,她睜開眼睛看了周圍,是酒店的場景。
景顏奮力想起身,但身上的迷藥勁還在,所以她一下也動彈不得。接下來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的,痛苦的。沒有人知道她被帶到了這裏,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也大概知曉。
突然的,她開始後悔。後悔沒有聽媽媽的話,如果她乖乖待在家裏,那麽什麽事情也不會發生。
但更難過的是,她打扮的這麽漂亮去見那個極好的哥哥,好像再也見不到了。就算之後還能見到,她想自己也不想再去面對了。
浴室的水聲漸漸停止,她緊張的閉上眼睛。
那人沒有急着來她身邊,只是拿起手機,聽了段語音,“怎麽樣,那小妞還好玩麽?”
男生聽完沉默許久,然後他的笑聲和說話聲都像刀子一樣插進景顏心裏,“雛就是不一樣,哪哪都是緊的。謝謝熊哥和大羊哥。”
景顏鼻子開始酸,她以為一切還沒發生,原來什麽都結束了。或許是迷藥的藥效,所以她才什麽感覺也沒有。
那個時候,她腦子想的全部都是,等迷藥勁過了,她就從窗戶跳下去。
但是跳之前,她要先把杯子摔碎,讓那個王八蛋給她陪葬。
那邊男生的聊天還沒結束,“繼續呀,長夜漫漫,多來幾次。這小妞長得漂亮又清純,但按照哥閱女無數的經驗來看,這小妞肯定浪的不行,你多來幾次,說不定就把她給睡服了。”
污穢不堪的話,像是恥辱釘一根一根釘在她心上。
好在,那男生很快就結束了聊天。
他向景顏走來,坐在她的身邊。
她怕,怕的甚至忘記了呼吸。
男生坐着沉默有五分鐘,然後嘴裏罵罵咧咧一聲“靠”。
“媽的,老子他媽是真心喜歡你的,喜歡到你就這樣躺着,老子都舍不得碰你一指頭。”
“老子是混賬,老子怎麽就不能更混賬一點呢。”
男生戳着她的臉,“老子如果敢再混賬一點,就把你上了。管你願不願意,老子爽了就行了。”
他似乎很懊惱,懊惱是真心喜歡她。
所以只敢在兄弟面前嘴嗨一下。
男生再次奔向浴室。
景顏慢慢睜開眼睛,她終于感受到身體的存在,但渾身都在顫抖。
她很想哭,但是此刻哭并不能解決問題。她想盡快的恢複力氣,逃出去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漫漫長夜,誰也不敢保證此刻沒有發生的事情,晚一些會不會發生。
很快,她好像聽到外面有敲門聲。
“裏面有人麽?”
“快開門。”
她不知道是誰,便用力的頭去磕床頭。
或許是她用力過猛,還沒有等到外面的人發現,便再次暈了過去。
警察破門而入時,看到衣衫整齊的她和剛剛從浴室出來的男生。
當景顏再次醒來時就和現在一樣,躺在醫院,全身動彈不得。
家人和她說什麽也沒有發生,警察來的及時,将她給救了。
景顏也是相信這個說法的。
直到那個男生被景家起訴,那晚男生口中的熊哥在景顏家門口堵住了她,舉着一個視頻,“你家如果不撤訴,我就把這段視頻傳網上,我看看一高校花還能不能像一株高嶺之花一樣活着。”
景顏說那晚什麽也沒發生,熊哥笑的猥瑣,“發沒發生,只有你和我兄弟知道。再說了,誰會信什麽也沒發生。你是有文化的,應該知道莎士比亞那句話,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雷達。”
當晚,景媽媽哭着給律師打電話說要撤訴,景顏奪過電話,“我不撤訴,我要告。”
管他一萬個哈姆雷特。
她就是要讓他們都知道,有時候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景顏在回憶中漸漸嗚咽起來,心髒如有荊棘生長,她咽了好幾口唾沫,都像摻了血。
“卿卿,我在呢。”
然後景顏聽到一個聲音,只一瞬間,她好像被拉回了某晚。
“小朋友,我在呢。快把你練習冊上的錯題改正發給我。”
小桃:我刀呢,我要去把那崽子給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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