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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然沒想到陳娟這麽快就找上了自己,她邊攪拌着咖啡,邊看着面前這個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她想,如果媽媽沒有生病婚姻也幸福的話一定和面前這個女人一樣,獨立、漂亮、又有魅力,甚至她确定母親一定比陳娟更漂亮、更有魅力。
“你是許諾的女兒?”陳娟終于開口說話了,許安然一直在等她先開口,想知道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麽?
“既然你都約我出來了,應該是很确定了吧?”許安然也不客氣的回道。
“對,之前就在懷疑,看了志成手機裏留着你的號碼,就确定了”陳娟面無表情,以一種很成熟的氣質壓迫着她。
“所以呢?是想知道我有沒有私下聯系您丈夫嗎?”
陳娟很風輕雲淡的笑了笑“不是,怎麽說你和志成曾經也是父女關系,我還不至于那麽斤斤計較”
曾經?許安然冷笑
“十多年沒見面了,上次見你只是匆匆一眼,聽說......你媽媽去世了?”
許安然失去了耐心,皺着眉“你跟我不用這麽客套,有什麽話直說吧”
陳娟看着她,眼神裏盡是對她的不屑“好,那我就直說了,我上次在程教授家見你,你和程海星還沒在一起吧?”
“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你只要告訴我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作為交換,我也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對你說的秘密不感興趣”許安然拿起包作勢要走。
陳娟伸出手攔住她“別這麽沉不住氣,聊天嘛,這對你來說不是個什麽難回答的問題吧,而且我說的秘密是關于你媽媽的,你沒興趣聽嗎?”
許安然停下動作凝視着陳娟“我媽媽?”
陳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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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然重新坐下,半晌回答道“前幾天”
“哦,你應該也知道小曦喜歡海星吧,那你和海星在一起和我們有沒有關系?”
“這應該是第二個問題了吧?”
陳娟笑着“OK,那我和你交換第二個秘密,是關于程海星的”
許安然略一思索回答道“沒有,他很優秀”
陳娟晦暗不明的變了個表情笑着,似乎不太相信她說的話,但也沒有說出來
“OK,換我告訴你了,這兩個秘密還要從你和你媽來我家的那天說起。”陳娟注視着許安然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其實那天家裏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海星這是第一個秘密。
“第二個密碼呢,就是......”陳娟慢條斯理的喝了口咖啡,又慢條斯理的放下杯子“你媽心裏一直都愛着一個男人,但那個男人并不是志成,她在跟志成結婚之前就已經懷了你。”
一股熱血沖上許安然心頭,她怒氣沖沖的瞪着陳娟“你胡說八道什麽”
陳娟态度也很強硬“等我說完你就知道是不是胡說八道了”
許安然還在瞪着一雙眼睛,但不得不承認,陳娟那幾句話很完美的勾起了她繼續聽下去的欲望
“志成知道我給他生了個女兒以後,他本來還在猶豫不想和你媽離婚,可我沒想到你和你媽居然會主動找上門。你媽很早之前就有抑郁症了,那天在我家我們發生了一點争執,她受了刺激突然失控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之後你進來也是因為我和你媽搶奪刀的時候誤傷了你。”
過去的一幕幕都出現在了許安然的腦海裏,她努力的克制着情緒不要爆發出來,但兩只手還是把褲子揪的皺成了一團。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聽下去,陳娟就是在胡說八道,你應該立刻站起來走人,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去回想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控制不住繼續聽陳娟編造下去。
“血從你身上流了出來,我和你媽都吓壞了,是海星從樓上跑下來打了電話叫救護車。那天他本來是找小曦的,結果小曦剛好不在,我就讓他上了樓,那天的事情他應該也都看到了。之後我們去了醫院,志成也去了,我帶着海星去辦住院手續,等我再回病房的時候,聽到你媽和志成說她同意離婚,但前提條件是志成必須答應以後再也不能見你,以及主動放棄你的撫養權。志成不答應,最後你媽就告訴他,你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且當時剛好有你的血型報告,事實證明,你确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還有我覺得以當時海星的年齡來看,他一定也記得這件事情,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問他或者問問那個被你恨了十多年的父親張志成。”
許安然顫抖着雙手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因為動作太大弄的嘴上、手上、桌子上到處都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狼狽極了,而且這狼狽的樣子還是她最恨的人造成的,她不想讓陳娟看笑話,所以她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拼命的壓抑着想要大喊大叫的沖動。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擡起頭的時候陳娟已經走了。也是,陳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的許安然在她眼裏不光是一個失敗者還是一個小醜,一個從頭到尾在自導自演作戲的小醜。
許安然艱難的站起來,她渾身無力,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就在她要推門的時候有一雙手放在了她胳膊上,另一只手推開了門。許安然轉過頭看着那個人。
她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彭子爍了,他看起來瘦了很多也顯得比之前更冷冽了一些,他看着她的目光裏有擔心,或許還有一點心疼吧,只是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壓迫人的氣勢卻是一點都沒變。
“你怎麽了?”他語氣略生硬。
許安然搖了搖頭,從他手裏抽出胳膊“你怎麽在這?”
“談點事情”他說。
許安然轉過身才發現咖啡館裏沒什麽人,在她和陳娟原本坐的地方隔了兩張桌子此刻坐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
“我送你回去吧,你臉色不太好”。
許安然搖了搖頭,現在她連多說一句話的心情和力氣都沒有。
“還是說你打算以後和我……老死不相往來?”彭子爍問
許安然擡起頭看着他,突然想到自從他們分手後好像每次見面都鬧的不太愉快,此時此刻她多想給他一個微笑告訴他,即使你脾氣不好,即使你不管做什麽事都有很強的目的性,即使很多人都不理解你,包括我自己,但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幫過我很多很多的朋友。可結果此刻的她卻連一個最廉價的笑容都給不了他,她只能依着他的話幹巴巴的說一句“謝謝你子爍,如果沒有打擾你的話”。
彭子爍把車一路很順暢的開進了小區,期間在車上彭子爍什麽都沒有問她,直到她快下車的時候才說“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也不會跟我說什麽,但看你這個樣子,我還是給高雯打個電話過來陪你吧?”
“不要,我想一個人呆會”她很果斷很決絕的拒絕道,眼神近似在懇求他。
他點了點頭說“好,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還有寧傑的事情,對不起,是我做的欠考慮”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是為了給我出氣,是我應該謝謝你”她說完打開門背對着他說“路上小心”
許安然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腦袋也一直在嗡嗡的響,她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直到有一個東西突然像火光一樣閃進她腦海裏,她才終于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到陽臺。
她毫不猶疑的打開了那個藍色箱子,箱子最上面放的是一份信封,她先把信封拿出來又粗略的翻了翻箱子裏的其他東西,大部分都是書和筆記還有一些過去的舊報紙,以及……一幅畫,許安然張着嘴巴喘出一口氣,然後淚便一滴一滴的流了出來……
她打開那封信,雖然信紙已經泛黃看的出來這封信至少是寫在三年前或者更早,但好在字跡還算清晰,而且她也立刻就認出了母親的筆跡。
安然
不知道你有沒有機會能看到這封信,你從小就是個很聽話很善良的孩子,我提醒不讓你動我的東西,你便牢牢記在心裏即使是放到了你面前你也不會碰。這封信是我想了很久才決定要寫給你的,抱着一種讓老天爺決定的任性态度便不管不顧了,如果你有機會看到,希望你不要怪媽媽殘忍。
我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人,他英俊潇灑,風趣幽默,就連他喜歡做的事情也比我們那些普通人高雅很多,我很快就被他吸引而且還是一見鐘情。年輕的時候我膽子很大,什麽都不怕,特別是當時我一門心思想追那個男人想讓那個男人愛上我,加上那時候因為我寫的文章經常會刊登在校報和各大雜志社裏,所以在學校也算小有名氣。
之後我為了追他專門寫了一封情書,這封情書後來刊登在了學校的校報上,也因為那封情書讓全校的人都知道了我在追他,于是便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他三番五次來找我,讓我再寫一篇文章或者在學校的大會上澄清我們的關系,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當時他喜歡着另一個女孩。
他後來去找那個女孩表白,但那個女孩看他總來找我,覺得他是個多情的人就拒絕了。就這樣我很殘忍的毀掉了他和那個女孩的緣分,繼續搭建着我和他的緣分,我制造很多機會出現在他面前,也想盡各種辦法讓他愛上我,直到最後真的如我所願,我們成了一對很相愛的戀人,只是這段愛戀卻也只維持到了大學畢業那年。
他有一個畫家夢而且他非常癡迷畫畫,大學畢業後,我很順利的進入了一家雜志社,而他也在我的逼迫下應聘到了一所高中當美術老師,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卻沒想到幾天後他便告訴我說他要去西藏,要去追求他的畫家夢。
我不同意他離開,我問他,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麽辦?
他說,讓我等他,等他成名後,他一定會回來娶我。
我問他,我需要等你多少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他說,如果等不下去就找個好人嫁了吧。
我心灰意冷,加上當時你外公身體不好,而我也查出懷了孕,于是一度變得狂躁和抑郁。
我沒有告訴他我懷孕了,因為我已經看出他心意已決,是不可能為了我們母女留下來的。我可以等他很多年,但是我肚子裏的孩子等不了,她生下會被別人議論,她有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父親的疼愛,我不想我的孩子那麽可憐,說來奇怪,我居然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拿掉那個孩子。
我嫁給的那個男人叫張志成,我們認識三天便登記結了婚,因為我們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為了結婚。
結婚兩個月後我告訴他,我懷孕了,他很高興,站在我面前發誓說要照顧我們母女一輩子,要一輩子對我好。
我雖然內心愧疚,但也抱着僥幸的心理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發現那個秘密。你出生後,志成很疼你,比我想象的更疼愛你,我看着你一天天長大,看着那個對我們傾注了無限愛和包容的男人,我羞愧的痛不欲生常常沒有辦法面對他,只能拼命的工作最後就成了別人口中一個只顧事業不顧家的女人。而且還有一件事讓我更加奔潰的是你長的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很多年後,那個男人真的出了名,他打聽到了我的消息,知道我有一個很愛我的丈夫和一個可愛的女兒便給我寫了一封信祝我幸福,也表示不會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之後同那個男人說的一樣我們沒再聯絡,後來我也聽朋友說起說他一直都沒有娶妻也沒有孩子。
再後來便是你知道的一些事情,你爸爸的前女友回來了,還帶着一個女兒,說來也是可笑,我和那個女人居然是相似的命運,只不過結局卻大不相同,她出生在有錢人家,因為父親不同意她和志成交往,便把剛懷孕的她送到了英國,在英國她撫養女兒長大,直到她父親松了口她才回國并且找到了志成讓我們離婚。
我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大的能力也知道事情終究會瞞不住的,所以我幹脆直接告訴了志成并答應了離婚,但前提條件是他再也不能見你。
兩個女人同時逼迫着他,一個是用親生女兒做要挾逼着他離婚的前女友,一個是同意離婚但不讓他再見他那個養了十年女兒的妻子,現在想想我是何其的殘忍傷了一個那麽好的男人,但我知道我不能再那麽自私,不能再去剝奪他擁有幸福的權利。
離婚後,我帶着你,這麽多年了,你從不抱怨一句辛苦,從不埋怨我脾氣差,也從來沒有嫌棄我這一副病怏怏的身體,一直都在用你那顆敏感的心去盡力溫暖我,理解我。謝謝你,我的女兒。
這麽多年媽媽知道你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一直都記着你爸爸,甚至還恨着他,有好多次我想開口告訴你這些事,但又怕對你太殘忍,哪怕是現在寫下這份信,我也在懇求老天希望你不要看到。如果你真的看了這封信,媽媽也希望你不要太傷心,還有,有機會再見到你爸爸的話,一定要代我向他說聲對不起,以及謝謝。
最後,媽媽希望你能夠快樂的去生活,勇敢的去愛,就像你高中畢業後堅持要改的這個名字。安然,祝你一生安然順遂,媽媽會一直守護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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