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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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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個大課間,時見鹿和阮棉打賭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不僅高中部,就連初中部也有所耳聞。
第三節課下課,時見鹿收到了阮嫣的企鵝。
最煩綠茶YUE:學姐,你真的要和阮棉打賭嗎?
呦呦切克鬧:你都知道了?
最煩綠茶YUE:全校都知道啦!
阮嫣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
最煩綠茶YUE:學姐,我覺得你其實最好不要和阮棉打賭。
最煩綠茶YUE:我不是幫她說話……我不知道怎麽說,總之她很奇怪的,和她作對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最煩綠茶YUE:我真的不是因為讨厭阮棉才背後說她壞話,我發誓!
最煩綠茶YUE:但是學姐你已經和她打賭了,再反悔是不是很沒面子啊?
時見鹿終于找到空隙,回了個:是。
阮嫣輸入中好一會兒,在上課鈴打響的前一秒,結束了編輯。
最煩綠茶YUE:那學姐,如果打賭輸了,你也別太難過啊,人生就是有起有伏,我媽說有時候丢丢人反而長教訓,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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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鹿還沒來得回消息,上課鈴已經打響。
将手機放進抽屜的同時,不由懷疑,阮嫣到底是在阮棉那裏吃了多少虧,才能說出這麽佛系的話。
一上午很快過去,第四節課下課鈴剛打響,走廊上就有了吵鬧笑聲。
附中的老師沒有留堂的習慣,班主任一說下課,一班的同學也跟着沖進了人流。
教室很快空了下來,之前經過一班都會看兩眼的學生,此刻目不斜視,一個個走得飛快。
可見再多流言蜚語和校園八卦,都比不過食堂裏限量的炸雞腿和獅子頭。
“呦呦,吃飯去嗎。”
“等下,馬上。”
時見鹿剛收好課本,抽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周林林。
剛接通電話,就聽到傲嬌的命令:“你到校門口來接我。”
時見鹿驚愕:“你來附中了?”
周林林:“你們學校食堂應該很難吃吧,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勉強來給你送個飯。”
時見鹿裝作聽不見她的得意:“幾人份?”
周林林:“你那麽點飯量還能有幾人份?當然是一人份,但都是你愛吃的,有這個季節的梭子蟹還有……”
時見鹿,“不行,我得和我朋友一起吃,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去食堂。”
周林林:“朋友?什麽朋友?周珩他們?”
時見鹿站起身:“等會兒你就看見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鄭笙一臉好奇,“誰呀。”
“一個——”時見鹿想了想,“發小。”
鄭笙頓時警惕:“女生嗎?”
時見鹿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在校門口,我們去接她一下。”
“好啊。”
顧席收回視線,看了眼段奕丞,又看了眼同樣沒去吃飯的阮棉。
一臉糾結,欲言又止。
段奕丞瞥他一眼:“看什麽?”
顧席:“丞哥,咱以後不和時見鹿她們一起吃飯了?”
顧席初一就和段奕丞認識了。
從那之後,他和段奕丞、時見鹿、鄭笙,還有去集訓的周珩是固定的午餐小分隊,一桌子人吃飯習慣了,少一個人他都覺得別扭。
而且,他總覺得這次時見鹿和段奕丞吵架和往常不太一樣。
平時他們吵架,也是誰也不理誰,但吃飯的時候也會一起,只不過是一張桌子一南一北坐着而已。
像現在這樣完全不搭理對方,不去食堂也不打一聲招呼的情況,從未有過。
而且顧席感覺,時見鹿被球砸過返校之後,好像是真的不想搭理丞哥了。
——不像是冷戰,倒像是絕交。
“她有她的事情。”
段奕丞淡淡說着,手下的筆也沒停。
“你這是真不着急啊。”
顧席嘟囔着,搬了張椅子湊過去,好奇地伸着腦袋看了眼他在寫什麽。
本子上的符號和數字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湊一起全看不懂。
顧席瞬間失去興趣:“但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們兩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這是多麽難得的情分,就算是以後不能在一——”
段奕丞掀起眼簾看他,顧席說不下去了。
“我就是想問……”顧席摸着涼飕飕的後脖頸,小心試探:“咱中午去食堂吃還是哪吃?”
“食堂。”
段奕丞剛起身,阮棉就被羅莎拉着,來到段奕丞面前。
“丞哥。”
羅莎在背後推她,她才像是鼓起勇氣開口:“現在食堂人已經很多了,這時候去可能沒有位置,我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講幾道題。”
對上段奕丞的眼睛,阮棉臉瞬間紅透了,聲音更軟更輕。
“你也看見我和時見鹿打賭了,但是我不太有把握,還有很多題不會,你能不能教教我。”
顧席忍不住吐槽:“不會你還打什麽賭?丞哥要是教你不是作弊嗎?”
羅莎狠狠瞪了顧席一眼,“關你什麽事!”
段奕丞嗓音很淡:“你的分數已經沒法短期突擊提上去了,我幫不了你。”
“那……”
“那什麽那。”
顧席打斷阮棉,阮棉剛轉學過來的時候,他還挺喜歡她的。
又甜又軟,笑起來眼睛像月牙,聲音也很甜,像是水果糖,班上沒幾個男生不喜歡她。
可時間長了,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倒不是阮棉做了什麽讓他讨厭她,就是一看到她就別扭。
說不出的別扭。
這就導致他很不喜歡聽阮棉說話,更不喜歡和她有太多接觸。
再加上這次時見鹿和段奕丞間接因為她冷戰,顧席就更希望阮棉離得越遠越好了。
——不管怎麽說,他和時見鹿從初中開始的友誼,總比阮棉這個半年不到的堅固。
“丞哥說了幫不了你,你再問也是沒辦法。”顧席皺着眉,顧忌阮棉是女生,到底也說不出太難聽的話,“再說了,丞哥和時見鹿青梅竹馬,他真要幫也不能是幫你吧。”
“你話好多啊顧席。”羅莎不高興道:“丞哥自己都沒說過時見鹿比棉棉重要,要你多嘴?”
阮棉拉了下羅莎,眼圈微微發紅:“好了,是我太想當然了,顧席說的沒錯,不管怎麽樣,時見鹿和丞哥都是青梅竹馬……”
說到後面,像是難堪,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擡頭時,她彎起眼睛,還哄着眼尾,卻揚起笑臉。
“我會贏的。”
阮棉眼底的水汽還沒完全褪去,看起來各位懂事乖巧:“丞哥,你放心,我不會為難時見鹿的,我只是想和她好好說說話,之前她可能對我有些先入為主的不好印象,我想和她解釋解釋,我們說開了說不定就好了。”
段奕丞不置可否,略一颔首,離開了教室。
顧席跟在他後面,看了眼後門,琢磨着阮棉剛才說的話,有點後悔:“你說我剛才說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段奕丞沒說話。
顧席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着:“其實阮棉也不讨厭,有時候你說她針對時見鹿吧,好像其實也沒有,之前洪骅那事,也是那傻.逼自己找事,不關阮棉的事,她後來好像也去道歉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特別奇怪。”
段奕丞腳步微頓:“哪裏奇怪?”
“說不清。”顧席皺着眉頭仔細回憶:“我總覺得我應該挺喜歡阮棉那性格的妹子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和她說話總覺得別扭,看她做事更別扭,啧,也不能說是別扭,就是不舒服,說不清哪裏不舒服,不知道怎麽說了,總之就是奇怪。”
“既然覺得奇怪,以後就離她遠點。”
“為啥?”顧席下意識反問,問完腳步一頓,“那邊有啥?”
順着段奕丞的視線,向楓葉大道看去。
三個女孩手挽着手朝着這邊走在。
時見鹿站在中間,右邊是鄭笙,左邊是個沒見過但氣質很好的女孩子。
楓葉大道是一條直道,正對着教學樓前面的廣場。
她們不論是去食堂還是回教學樓,都得經過這裏。
顧席眼睛一亮,兩只手揮出了殘影:“時見鹿鄭笙!”
隔着一段距離,周林林語氣嫌棄:“那誰啊。”
鄭笙介紹:“顧席,初中開始就和我們一個班,平時中午我們幾個都是一起吃飯的。”
周林林輕描淡寫道:“是嗎,我和時見鹿幼兒園開始就一起吃飯呢,午睡的床都挨在一起,要不是她沒和我一起出國,我們從幼兒園起就睡在隔壁床。”
鄭笙微笑:“那确實有點可惜,如果你留在國內,也可以每天中午都和我們一起吃飯,附中三個食堂,有些味道還不錯,我和呦呦都吃遍了,到時候帶你打菜。”
周林林冷哼一聲,将時見鹿往她那邊一拉,鄭笙也迅速抱住了時見鹿的手臂。
“食堂的菜再好吃有什麽用,時見鹿喜歡吃的我家廚師做的梭子蟹。”
鄭笙:“可惜梭子蟹今天是吃不到了,再過幾年等你回國再說吧。”
周林林不屑一哼,轉頭看向時見鹿:“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已經通過了中芭的考核,回俄國處理一下畢業流程就可以去那邊報道了。”
時見鹿從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擠兌起對方開始,就在腦海裏默默背歷史題,聞言從中抽離出來,好奇道:“為什麽?”
上一世周林林一直待在俄國,畢業後直接進入了基洛夫芭蕾舞團,那才是她該走的路。
——并非崇洋媚外,而是留在基洛夫芭蕾舞團對周林林未來的舞蹈生涯絕對更有幫助。
“家裏有點事。”說到這個,周林林語氣明顯煩躁起來,但很快壓了下去:“下次和你說。”
兩人說話時,段奕丞和顧席已經近在眼前。
“這個小姐姐是誰?怎麽沒見過?你們也去食堂吃飯?”
顧席長得顯小,一張奶乎乎的娃娃臉,站在176的周林林旁邊更是直接矮了半個頭,自來熟地打着招呼,也不讨人厭。
周林林卻沒看他,只是上下掃視了段奕丞一眼,翻了個白眼移開視線。
段奕丞一直注視着不知道在想什麽時見鹿,見她根本就無視自己的目光,才将視線移向周林林,語氣沒什麽起伏:“你怎麽回來了。”
周林林:“關你屁.事。”
顧席瞪大眼睛,哦豁,看起來關系不怎麽好啊。
段奕丞嗤笑一聲,走到時見鹿那邊,也不說話,就安靜站着。
周林林:“路這麽寬,你是沒地方下腳嗎?站這裏做什麽?”
段奕丞:“關你屁.事。”
時見鹿再次被吵架的聲音拉回了神,擡眸就看到段奕丞正在旁邊,注意到她的視線立即看了過來。
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鴉黑的睫毛在微微發青的眼睑下落下一片陰影,有點疲倦,也有點委屈。
時見鹿:“有事嗎?”
段奕丞:“放學我來你家找你。”
時見鹿想也不想:“別來,我沒時間。”
段奕丞張張嘴,像是想說什麽,最終輕聲道:“晚上別熬夜。”
時見鹿沒說話,段奕丞也沒再說什麽,先一步帶着顧席離開。
周林林看着他的背影,氣得咬牙:“真能裝。”
時見鹿知道周林林和段奕丞不對付,早已經做慣了和事佬,迅速轉移話題:“走,帶你吃飯去。”
“你不是說不想理他了嗎?”周林林一看到段奕丞就想到小時候無數次吃癟的日常,越想越氣,發出了靈魂拷問:“如果有一天我和段奕丞你必須選一個,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選誰!”
在她虎視眈眈的視線下,時見鹿就差舉起手發誓了。
“肯定選你。”
段奕丞已經走了一段,不知是不是聽到這邊說話,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很快消失在她們的視野之中。
送走周林林後,時見鹿在校門口被人叫住了。
阮嫣拿着手機小跑過來:“學姐,你看到校園論壇的帖子了嗎?”
時見鹿和鄭笙對視一眼。
“沒有。”
阮嫣連忙點開手機:“論壇上有人說你和阮棉打賭的事情,有人說你就算是贏了也是勝之不武,還說一天到晚只會找阮棉麻煩,沒見到找段奕丞麻煩,還說你贏了也是雌競……”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清。
但時見鹿很快就知道她說得的什麽了。
打開的論壇早已經被頂成了熱帖,一刷新就多幾樓。
大家七一句八一句,早就将時見鹿和阮棉的數學月考成績抛之腦後,全篇開始讨論時見鹿和阮棉之間的“競争”。
有人細數了從阮棉轉學過來之後,時見鹿和她發生沖突的次數。
從最初的搶座位到前幾天被球砸,半年時間樁樁件件,比當事人還記得清楚。
在無數人的吃瓜和讨論中,帖主總結:
[說了這麽多,可以确定一點,大小姐以前從沒把那些喜歡段神的女的看在眼裏,這次卻和阮棉杠上了,可見還是有了危機感,所以說啊,就沒有女的不雌競,之前沒有,還是因為勢均力敵的敵人沒出現哈哈。]
時見鹿看着“哈哈”兩個字,表情冷了下來。
鄭笙更是氣得不行:“這是個什麽成分的傻.逼啊,還雌競,他懂這兩字什麽意思嗎?學了點東西就上網顯擺,也不嫌丢人!”
阮嫣本想附和,卻見時見鹿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忙問:“學姐,你在幹嘛?”
時見鹿打開論壇,噼裏啪啦打了幾個字,點擊發送。
鄭笙阻止都來不及,只能搶過手機:“你發了什麽,那帖子肯定有阮棉的手筆,你這時候下場正合她意!”
說着重新打開論壇,一路滑到最下面,終于看到了時見鹿頂着本名認證的發言。
時見鹿回複帖主:[所以這就是你雄競的手段?妄圖發個帖子就可以在一堆舔狗中脫穎而出?]
鄭笙愣了三秒,緩緩豎起了大拇指。
“那兩個月真沒白學。”
時見鹿奪回手機,輕哼一聲:“我是不會罵人,但不代表我不會反駁人,商場上也是會利用輿論戰要打嘴炮的,而且,他發這些不就是想影響我考前的心态嗎。”
“我現在要看看,是誰搞誰心态。”
鄭笙欣慰地捧住時見鹿的臉:“姐姐的乖乖被球砸了之後終于開竅了,再也不用擔心你氣死了還在棺材裏想怎麽反駁別人,最後憋着那口氣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時見鹿掐住鄭笙的臉,威脅:“我也會罵你啊!”
鄭笙笑容慈祥:“快罵,正好多練習練習,争取下次也超常發揮!”
時見鹿見她油鹽不進,只能扒拉她的手:“放開我!”
鄭笙揉她臉:“不放,真可愛。”
時見鹿:“我真的會罵你了啊!”
鄭笙:“罵什麽?傻.逼嗎?”
時見鹿延遲了兩秒,一點點瞪大了雙眼。
“你上次果然是在嘲笑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鄭笙手一松,撒丫子就跑,留下一串嚣張的笑聲。
“你給我等着!”
時見鹿追了幾步,才想起阮嫣還在,立即放緩了腳步,捋了一下午臉頰邊有些亂的碎發,淺淺一笑:“別擔心,我沒事的。”
阮嫣還沉浸在“我的學姐和我想象中好不一樣”的震驚之中。
她怔怔張大嘴:“啊?”
時見鹿被她可愛到,輕輕揉了下她的頭發:“謝謝你來提醒我,馬上就要上課了,你快回去吧。”
阮嫣捂着被時見鹿揉過的地方,傻乎乎一點頭。
回過神來,就見樹影裂隙中,少女馬尾飛揚,腳步輕快又悠揚。
一下午時間足夠論壇的帖子發酵。
出乎意料的是,時見鹿的回帖,不但沒人反感,還有不少人挺她。
[學妹厲害,沒有陷入狗男人的自證陷阱,跳過他的陷阱不說,還往他臉上踩了兩腳。]
[本來還覺得時見鹿有點傲,仗着學習成績和家世美貌挺看不起人的,現在感覺好像也還挺……接地氣的?]
[我用親身經歷來反駁帖主說的話。我之前喜歡過段神,還給段神遞了情書,沒想到不小心被時學姐撞見了,當時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和軍訓答到一樣大聲叫了聲對不起,喊玩直接社死,差點當場去世,還是時學姐看我尴尬,跟我說,她喜歡的人被這麽多人喜歡,證明她的眼光很好,還誇我眼光好,我當時真的哭死,你說她看不起之前喜歡段神的人,我想說,她只是看不起阮棉而已-v-]
評論不再單一之後,話題也回歸正軌。
可要說帖子徹底從一邊倒變成另一邊倒,最大的功臣,還是頂着自己本名回了貼子的盛清。
盛清:[時見鹿最開始是和我比排名,這個比試也是我提出來的,是阮棉自己橫插一腳,參與了競争。]
簡簡單單一句話,直接扭轉了本就已經不再一邊倒的輿論風向。
如果說時見鹿和阮棉是雌競,那盛清算什麽?
誰不知道盛清從初中起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歷史狂。
泥巴裏埋根千年前的骨頭,都比段奕丞吸引她的注意力。
很快,一班的同學也陸陸續續回帖,将當時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副班長趙沁直接将當時的“不公平”言論完全搬了過來。
直言:[如果有些人真的覺得這場比賽不公平,可以一開始就不參加,不必在教室裏裝委屈之後,又在論壇上搞這些有的沒有,就像是時見鹿所說,附中是讀書的地方,不是你的舞臺,望好自為之。]
有了這麽多一班同學的佐證,再加上盛清和趙沁風評都很好,這場輿論風波才算是徹底平息。
車子駛入市中心的別墅區。
在靠近中央人工湖的獨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這附近只有兩棟別墅,一棟是時見鹿的,一棟是段奕丞的。
同小區再遠一些,去集訓的周珩以及已經出國的向昭也有房子在這裏。
這片別墅區離附中只有十五分鐘車程,有條件的家長都會給買一棟別墅在這裏,給孩子用來上學住。
司機打開車門,趙雯在門口等她。
“呦呦,晚餐準備好了,賀老師也已經來了。”
時見鹿:“知道了。”
賀老師是她的金融學老師,每周二晚上都是她的課。
“還有。”趙雯叫住時見鹿,遞給她兩個牛皮紙袋,“剛才段奕丞過來一趟,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時見鹿腳步不停,“丢了吧。”
趙雯:“裏面好像是你最吃的那家麻辣燙,還有個本子,不知道寫了什麽,直接處理掉會不會不太好?”
時見鹿伸手:“我看看。”
一個紙袋裏确實是她最愛的那家麻辣燙。
上一世在國外,她無數次在深夜想起這家店,重生回來之後就進了醫院,一直沒機會吃。
之前不想還沒覺得,現在一聞到味,口水就開始瘋狂分泌。
趙雯看她心動,笑眯眯道:“可不能浪費糧食啊。”
時見鹿贊同:“你說得對。”
将麻辣燙袋子勾在手腕,又拿出另一個袋子裏的本子。
翻開,裏面是好幾頁數學題。
都是時見鹿曾經做錯過的題型,還有一些大概是押題,翻到最後一頁,上面龍飛鳳舞寫着一句話:
想吃酥園的草莓蛋糕。
她合上本子,重新放回紙袋,遞給趙雯。
“這個可以處理掉。”
趙雯:“OK。”
晚上的課程結束後,時見鹿又極其高效地寫完學校裏的作業。
洗漱完畢後,時間正好十二點整。
沒覺得困,她又拿出了賀老師布置的商戰題。
筆尖落在本子上,暈開了墨色痕跡。
——段奕丞很愛吃甜食,但他要面子,沒幾人知道這件事。
就像是時家飲食清淡,時文清為了她的健康,很少允許她吃辣一樣。
也沒幾個人知道她極其嗜辣,最愛火鍋燒烤小龍蝦。
初中的時候,她和段奕丞常常互相打掩護,打着去圖書館學習的幌子,溜出去吃東西。
先去甜品店買幾塊蛋糕,再提着一杯奶茶一杯水果茶,直奔火鍋店或者燒烤店。
她會一邊涮火鍋一邊吐槽蛋糕太甜。
段奕丞則一口接一口吃蛋糕,梗着脖子怎麽也不承認被火鍋辣到。
往往這個時候,他愛吃的都是樹莓栗子或者黑森林這些味道濃郁的蛋糕。
草莓蛋糕裏加了山楂,酸甜适中,是時見鹿的口味。
後來每次吵架,他都會買一塊草莓蛋糕給她。
就像她的道歉是一份完全不加辣的麻辣燙。
這是只屬于他們的暗號……
墨團越暈越大,時見鹿撕下這頁紙,将其丢入垃圾桶。
閉上眼睛,将多餘的思緒一點點摒除,注意力漸漸集中,紙上有了整齊的字跡。
錢老太太壽宴是周三,恰好是月考前一天。
放學後,時見鹿回別墅換了條小禮服,将紮起的頭發放下,素面朝天就上了車。
周林林的電話打進來時,時見鹿剛摸出昨天沒看完的商業案例。
她打開免提,周林林的聲音立即在車廂響起:“我已經到了,你什麽時候到?”:
時見鹿:“剛上車。”
“那得多久啊。”周林林小聲抱怨:“宴會上最年輕的都是我哥我姐那輩了,沒一個認識的同齡人。”
時見鹿一心二用:“星期三,大家都要上學,肯定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周林林突然道:“我看見段奕丞了。”
“哦。”時見鹿一邊看案例一邊回應:“是嗎?”
“你是在敷衍我吧?”周林林冷哼道:“你是不是在寫題,還是看書,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時見鹿老老實實:“看商業案例。”
“我就知道。”周林林說了她幾句,聲音變得遲疑,“段奕丞邊上好像有個女的,有點眼熟,不過沒在圈子裏見過。”
時見鹿腦海裏浮現一個人影:“穿着校服嗎?”
“白色仙女裙,看風格像是M家的。”周林林遠遠的,看不清臉,卻也還是誇了一句:“品味不錯,和她氣質很搭。”
M是個小衆法國品牌,設計風格夢幻而少女,是上一世阮棉常穿的品牌之一,不說內在,外表和氣質确實十分合适。
“那應該是阮棉。”
時見鹿開了點窗,嗚嗚風聲中,她的嗓音冰涼通透:“我這輩子最讨厭的人。”
周林林有幾秒鐘沒說話,開口時,周圍安靜了不少。
“靠近了我才看見她穿那條裙子醜死了,臉上的粉底和脖子都分層了,眼睛畫得那麽紅,套個水袖就能去唱戲,笑死人了。”
時見鹿因為她毫不猶豫的偏袒而笑彎了眼:“你沒跟她接觸吧?”
“沒有。”周林林哼哼唧唧道:“你不是讓我離她遠點嗎?”
時見鹿:“以後也這樣,看見她有多遠躲多遠。”
周林林明顯不服:“憑什麽要我躲她啊,我都沒見過她,肯定不是我們圈子裏的人,我直接讓人給她趕出去不就得了。”
時見鹿吓她:“她可是錢老太太的客人,和她作對,你小心和老巫婆對上。”
周林林聽出時見鹿确實不希望她管那個叫阮棉的女生,才松了口:“那你一直和我打電話,不能挂,直到你到二樓靠花園的露臺這邊來找我。”
時見鹿也放下了案例,道:“那你就說說你之前說要和我說的事吧。”
時見鹿和周林林的電話,直到車子停在段家老宅門口才挂斷。
時文清和宋聞山都已經到了,她只來得及和周林林說一聲等下見,就被拎到錢老太太面前。
不得不揚起乖巧的假笑:“錢奶奶,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錢老太太坐在一把金絲楠木太師椅上,翡翠珠串長長墜着,面上帶着和藹的笑容,“見鹿越看越漂亮了。”
能進到這裏的都是段家的世交,平時也有來有往,聽錢老太太這樣說,也笑着一人一句誇了起來。
時見鹿臉上笑意不變,偶爾回答幾句,對這樣的場合已經游刃有餘。
等又來了人拜訪之後,她才壓低聲音對時文清道:“媽,周林林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
時文清挑眉:“周林林回來了?”
“是啊。”
時文清點點頭,“不要走遠了。”
“知道啦。”
時見鹿正要趁着那邊說話悄悄離開,就見小會客廳的門被人推開。
來人是一家三口,三個都很眼熟,正是阮嫣一家。
阮嫣見到時見鹿眼睛一亮,小小聲地打了聲招呼,才跟着父母一起去給錢老太太祝壽。
錢老太太不冷不淡地道了聲謝,突然問:“怎麽就這一個孩子,你們家另一個女兒呢?”
白願臉色微變,阮有志卻激動起來:“就在外面,錢老太太想見見她嗎?”
錢老太太目光目光掃過這對神色各異的夫妻,以及藏不住表情的阮嫣,像是猜到了什麽,表情更淡了,“只是見過那丫頭一面,問問而已。”
阮有志讪讪笑了下,一家人也沒多待,很快離開。
時見鹿沒過多久也出去了。
在二樓的拐角看到了興奮得小臉發紅的阮嫣。
“學姐!”
時見鹿微訝:“你知道我要出來?”
阮嫣搖頭,又點頭:“我不知道,不過你肯定要出來的,”她皺皺鼻子,“那裏面都是大人,誰想多待。”
時見鹿很少與比她小的女生相處,有些不太習慣,卻并不讨厭,笑問:“那你在這裏等我幹嘛?”
“我想跟學姐一起,好不好?”
阮嫣長得可愛,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祈求地看着人時,格外像一條小狗。
被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看着,時見鹿實在不忍心拒絕。
但她已經答應了去找周林林,在不經過周林林允許的情況下,帶另一個女孩子過去,她估計不會太高興。
時見鹿只能狠下心拒絕:“抱歉呀,我約了其他人,帶你一起過去不太合适。”
阮嫣亮晶晶的眼睛頓時沒那麽亮了。
明明失落,依然十分懂事地點點頭:“那學姐忙完了記得來找我。”
時見鹿沒忍住,輕輕揉了下她的腦袋:“好。”
和阮嫣分開沒多久,時見鹿就找到了露臺上的周林林。
周林林正在看芭蕾大師課的視頻。
聽到聲音轉頭看過來,随口抱怨:“怎麽這麽晚。”
時見鹿湊過去一起看:“這可是錢老太太的生日宴,我不得祝壽啊,好不容易溜出來的。”
“幸好我爸出國了,我哥我姐都在,不用我頂上,我可不想見那老巫婆。”
時見鹿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這種事以後多着呢,提前适應适應也好。”
周林林一臉嫌棄:“你應該和我哥一個圈子,話裏話外都是那些事。”
時見鹿彎眸:“誰叫我家只有我一個呢。”
“你倒是挺享受其中。”周林林想到時見鹿從小學四年級起就繁重的課業:“你這種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
“那你每天在練習室跳十幾個小時也不嫌累,怎麽就過得下去了。”
“那一樣嗎?”周林林說:“我那是夢想。”
天已經黑了,花園裏的燈光卻将黑暗點綴得如夢如幻。
時見鹿看着搖曳的樹影,聲音幹幹淨淨:“繼承家業也是我的夢想,更是責任。”
周林林順着她的視線,看向的卻是錦簇的花朵:“繼承家業,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确實比那些聯姻的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外面有不同尋常的動靜傳來,伴随着驚呼和慌亂的聲音。
時見鹿和周林林同時回頭,發現大部分人似乎都在向一個方向聚集,對視一眼:
“去看看?”
跟着人流聚集到了發聲處,結果什麽也沒有,順着其他人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出事的地方似乎在二樓。
段家的宴會只在一層舉行,能進入二樓的都是段家關系親近的客人或者親人。
所以樓下聚集了不少人,可從樓梯向上看去,卻沒看到幾個人。
時見鹿和周林林直接繞過人群上了樓。
樓梯口也沒幾個人,但都神色凝重。
其中一個是段家的親戚,看到時見鹿叫住了她:“那邊亂,別過去了。”
另外幾人離開,時見鹿才開口:“六叔,出什麽事了?”
“你錢奶奶帶人去收藏室參觀,誰知道出來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段六叔站在陰影裏,語氣裏的慶幸不知是真是假:“幸好有個女孩路過,沖上去幫她擋了一下,才沒什麽大事,現在醫生在裏面幫忙檢查呢。”
時見鹿眼皮一跳,“我記得三樓鋪着地毯,不至于腳滑,怎麽會摔下來?”
“嘿你說,就有這麽奇怪。”
段六叔是段家上一輩最小的那個,現在也才三十幾,從不參與段家的鬥争,平時就拿着家裏的分紅躺平享樂,說話也格外大膽。
“前後左右都沒人,莫名其妙就摔了,要不是看了監控,還以為是這家裏有什麽髒東西,推了她一把呢。”
“還有那女的飛過去,開了特效似的,我之前在跑劇組看演員拍戲,吊着威壓都沒她那效果。”段六叔吐槽:“要不是眼看着那姑娘是個熱乎的活人,我還以為髒東西現身了。”
周林林被段六叔這話逗笑,捂着嘴樂個不停。
時見鹿也想笑,憋了幾下沒憋住,趁着沒人笑出了聲。
段六叔噓她倆:“你倆可別這麽樂,等會兒人都出來看見了,看你們挨罵不挨罵。”
兩人都很聽勸,很快收了笑。
走廊盡頭的門恰好在此時打開,十幾個人一湧而出,其中被簇擁着的少女,尤其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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