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調查處

調查處

三天後，商絨被獲準出院。

邢佳慧在她出院時過來了，拎着一大袋子商絨之前說過的零食，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商絨只用抱着玩偶提着零食，一路跟着她走，就連烏拉諾斯都在她腦海裏小聲說：

【這個食物，不是，這個人類真不錯，可以成為媽媽忠實的奴仆，媽媽我幫你改造一下她，讓她為您服務……】

商絨立刻制止：

【不行！你不要改造任何人，媽媽不喜歡那樣！】

烏拉諾斯失望：

【哦……好吧，真可惜，又不能吃又不能改造成仆人。】

邢佳慧回頭，看到商絨僵硬的面色，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要不要再住兩天院呢？”

商絨搖頭：

“不用了，我沒事，謝謝。”

邢佳慧笑着按下電梯，順帶接過她手中的零食袋子：

“要是真有不舒服一定告訴我啊，對了，我單位食堂今天有紅燒肉，你這幾天沒吃好吧？跟我去吃紅燒肉吧？”

她說得輕松自然，仿佛随口一說，商絨卻擡起眼睛，和她目光對上。

半晌，邢佳慧又失笑：

“看來糊弄不了你啊，是這樣，我們單位想讓你做個測試，你放心，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的。”

商絨早就預料到這個了，在腦海裏問烏拉諾斯：

【你能幫我隐藏能量的吧？】

烏拉諾斯非常興奮：

【當然能當然能！媽媽想要的我都能做到！】

商絨于是點頭答應：

“有紅燒肉是吧，我要吃三碗。”

邢佳慧忍不住輕輕摸她頭發，她比商絨高了一個頭，摸頭的動作非常順手：

“真可愛，你想吃多少都有。”

商絨沒什麽感覺。

走出醫院，她跟着邢佳慧坐進一輛黑色越野車裏，邢佳慧開車。

商絨沒想到邢佳慧開車這麽猛，和她溫柔娴靜的外表完全不符，明明在市區居然開出了越野的架勢，超車的時候跟飛一樣。

明明應該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半小時就到了，下車的時候商絨甚至有點暈車，抓着車門半天沒動。

邢佳慧轉頭，溫柔地笑了，柔軟長發順滑披下：

“我們單位到了。”

商絨抱着玩偶跳下車子，終于不暈了，看着眼前恢宏氣派的……政府大樓，摸了摸玩偶的刺球腦袋，有點懵。

不是……這種特殊機構，一般不都是要隐藏在什麽狹小的巷道裏，挂着什麽保險公司之類的名牌，進去還要拐十道彎再下一個地下室的嗎？

為什麽這個地方這麽直接，門牌上挂着“源市政府機關”幾個大字，進出的都是普通市民啊？

邢佳慧領着她往裏走，穿過□□大廳，進入後方的市政府大樓，又走過許多間一看就很不簡單的辦公室，坐電梯上到頂層。

頂層電梯拐角封着門，上面挂着政府同款黑白牌子：源市特別調查處（總部）。

門還是紅木加框的，就很機關單位。

商絨看着這門就生出一種異樣的歸屬感，這就是她熟悉的華夏風格機關啊！

設定這機關地址的真是個人才，萬一有人想上門求助，來政府機關總比去那些稀奇古怪的巷道更加有說服力，真是乍一看不合理，仔細想又太合理了。

邢佳慧在門口一個類似打卡機的東西上按了指紋，木門自動打開，顯露出裏面和機關辦公室一般無二的裝修風格，只是地方要大很多，每個員工卡座都比一般機關大，且私密性很強，三面都是板子。

辦公室處處擺放着植物，角落裏放着零食飲料自動販賣機，甚至有冰淇淋機和抓娃娃機。商絨忍不住輕聲“哇”了一下，看起來員工福利不錯啊！

商絨路過一盆長相奇特的植物，伸手想摸一下那朵神奇的黑色花朵，卻被邢佳慧眼疾手快摁住了胳膊。

邢佳慧：

“別碰這個，這是污染測試樣品，會腐蝕人的精神，讓你san值下降，放在這裏是為了迷惑誤闖進來的普通人的。”

商絨瞪大眼睛，仔細看看那盆花，直到此時才感覺到，這個地方真的是對抗詭異的第一線，不是什麽普通機關啊。

單位裏似乎沒什麽人，邢佳慧帶着商絨來到一間會議室，讓她在這裏稍坐片刻。

商絨坐在會議室，捏着玩偶觸手正觀察外面，她腦袋裏烏拉諾斯的聲音響起，比平常要蔫吧許多：

【媽媽……我不喜歡這裏，感覺在這裏我的力量都被壓住了。】

商絨頓時眼冒精光，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

【被壓住也太棒了吧！】

烏拉諾斯：

【？？？】

商絨趕緊凝神：

【不是，我想說被壓住也太不巧了，哈哈。別怕，這裏應該沒有能威脅到我們的東西，沒關系的。】

她特意用了“我們”這種詞來讨烏拉諾斯歡心，果然它立刻不糾結了，高興的情緒傳來。

過了半分鐘，烏拉諾斯聲音更輕了：

【媽媽我睡一會兒……好累哦，你有事情再叫我。】

商絨立刻：

【好！快休息吧，媽媽希望你做個好夢！】

烏拉諾斯沒了聲音，商絨小心翼翼感受了半晌，發現它是真的睡着了，頓時一陣狂喜。

這麽多天來，她就沒見過烏拉諾斯睡覺，雖然她睡覺時烏拉諾斯不會打擾她，但只要她醒了，烏拉諾斯總會第一時間給她道早安，明顯完全沒睡過。

她曾經問過烏拉諾斯，對方回答，邪神只會在力量不夠用的時候沉睡。

現在它沉睡了，也就是說，它的力量不夠用了！這個地方一定有什麽東西，能夠削弱邪神！她的腦子終于可以清靜一陣子了！

天啊，這是什麽好地方！商絨簡直要熱淚盈眶了，原來邪神也是可以壓制的啊！

她正在激動，會議室大門忽然推開，一個年輕男孩伸進來一顆頭，對着裏面大聲說：

“哈喽，有人嗎？誰來幫我搬一下東西？”

男孩和商絨對上視線，面面相觑之間，他一下子沖過來，像只活潑的小豹子：

“哇！你是新來的還是來面試的啊，生面孔啊！怎麽哭啦？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罵他，還是面試沒通過啊？沒事的，沒通過面試不代表你不優秀，不用哭，我給你做個抹茶冰淇淋吧，吃點甜的心情好！還是說你失戀啦？哎喲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遇到什麽好男人，失戀說不定是你的幸運嘞……”

他話又多又密，一雙洋娃娃一樣的大眼睛看着商絨，流露出真實的關切，商絨想插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男孩年紀也不大，像是剛工作一兩年的樣子，一雙娃娃眼睛非常減齡，還是圓圓的娃娃臉和卷毛，要是不這麽聒噪就稱得上可愛了。

終于，發現商絨一直沒回答，男孩才撓了撓頭，尴尬一笑：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徐子平，是特別調查處的前線組員工，今年25歲，能力是……”

他說到這裏，門口忽然傳來溫溫柔柔的一聲叫：

“子平？”

徐子平回頭，看到門口的女人，立刻像被燒了尾巴的貓一樣，“嗷”一聲跳起來跑了出去。

就這樣，這位徐子平在一通廢話後又消失無蹤，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而門口的人，除了邢佳慧還能有誰？她端着一杯熱茶，面上帶笑，走進屋內，放下茶杯對商絨說：

“那是我們單位的人，他一向不着調，要是說了什麽奇怪的，你別在意啊。”

商絨當然聽明白了徐子平說的那句“能力”，想到原書裏，男女主分別覺醒了異能，估計就是他說的那種“能力”。但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又沒有覺醒異能，邢佳慧不想讓自己知道這麽多，也很正常。

畢竟在這本書的邪神世界觀之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出現精神問題。

商絨于是問出另一個她同樣關心的問題：

“你們這邊，招人嗎？招應屆生嗎？”

邢佳慧啞然，随後忍不住偏頭，笑得無奈：

“你這孩子，每次說話都是我意想不到的方向。招聘的事情是我別的同事負責，你要是有興趣，等會兒給你拿個單子填一下。”

商絨正色道：

“我很感興趣。”

邢佳慧笑了，笑容裏又有些憂郁：

“你現在确實有進單位的條件，但……這個單位，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不，對她來說，這裏能讓邪神沉睡，絕對是最好的地方。

商絨露出天真無害的笑容。

喝了幾口茶，邢佳慧領着商絨來到後面一間類似于器材室的房間，讓她進入一臺類似于安檢門的儀器裏，站了一會兒，那儀器發出各種亮光，檢測之後，連接的電腦上打出一份報告。

邢佳慧看了一眼報告，随意把它塞進一大堆文件裏，領着商絨去了食堂。

“這是我們單位的專屬食堂，一天五頓飯，随時來随時吃。”

邢佳慧遵守承諾，真的打了三碗紅燒肉，擺在商絨面前。商絨大吃特吃，醫院沒油鹽的飯菜她早就吃膩了，這紅燒肉來得太及時了。

吃完紅燒肉，回到辦公區，商絨填了一份很普通的應聘表格，今天就算是結束了。

邢佳慧把她送到紅木大門口，商絨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拎着零食袋子，邢佳慧幫她按了電梯。

商絨回頭，面帶失落地望了一眼紅木大門。她真的很喜歡這裏，要是能進這裏工作，那該多好啊，每天都有紅燒肉吃！

電梯還沒來，後方大門忽然打開了，徐子平舉着一個抹茶甜筒跑出來，大喊着：

“等等等等等等等……給你這個！”

他把甜筒一把塞進商絨手裏，嘿嘿一笑，對她揮揮手：

“再見啊，以後別哭了！”

恰好電梯到了，商絨下意識走進電梯，玩偶夾在胳膊中間，手舉着甜筒，錯愕地舔了一口。

好甜！

嗚嗚，更想進調查處了，真是個好吃的地方。

烏拉諾斯：

【媽媽我醒啦！吃？好吃？哪裏好吃，我要吃！】

商絨：

【……不是，沒你事！】

她邊走邊吃，來到政府大樓外面時，甜筒已經吃完了，冰涼的甜停留在唇舌之間。

她一邊回味，一邊登上一輛公交車，現在她還是學生，囊中羞澀，也沒有手機，身上僅有的東西就是邢佳慧塞在零食袋子的一些零錢。

坐到公交車後排，商絨看着路邊飛馳而過的風景，大腦短暫放空。

她沒注意到，這輛公交車上雖然坐滿了人，但卻完全沒有任何聲響，仿佛墳墓一般，一片死寂。

随着公交車駛向前方，天色也越來越黯淡，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