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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宋詞眼中一片寧靜,迎上張循的目光。
宴會廳燈光流轉,音樂旋律悠揚浪漫。
如夢如幻。
男人西裝筆挺,眉目冷倦清貴,向她捧起一束花。
“我錯了。”
“我錯了。”
“我錯了。”
剎那間,宋詞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時她還在張循身邊,有次,被網紅主播安利一家情侶餐廳。
環境優美、菜品好、高檔,十分有紀念意義,是B市情侶約會打卡勝地。
從網上預約好幾天,終于排到號,下了班,滿心歡喜等待張循來接她。
上了車,張循正在打電話,一分鐘後,他摁滅手機,對司機說,回紫悅府。
宋詞兩手交握,緊張開口:“是要回家換衣服嗎?”
張循牽出一絲笑,指尖敲了下她的臉,漫不經心說:“突然有點事,下次吧。”
可是那家店太火,她排隊好幾天才拿到的號。如果過號了,不知道又要排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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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有什麽事情啊?可以先去吃飯,改天再處理嗎?
她想問,但是根本不敢說出口。
“可是,我排了好久……”
濃密睫毛輕輕顫動,掩蓋住委屈的眸色,聲音越來越小。
張循已經收回手,随意理下領帶:“想吃什麽讓鄭阿姨做。”
是啊,他家聘請的家政阿姨,都是受過國際廚藝訓練。
絕對不亞于高檔餐廳。
宋詞沉默,張循似乎有些不耐煩:“開車。”
“不用了!”宋詞拿起包,“我自己走回去。”
沒打招呼,徑直跳下車。
很有情緒。
宋詞回到公寓,趴在床上生悶氣。
沒有吃晚飯,只要張循不回家,鄭阿姨是不會來做飯的。
翻開朋友圈,肖淮和佳慧正在秀美食。
他們叫她一起去的,被她一臉甜蜜地拒絕。
“不行哦,今晚有安排。”
而現在。
肚子餓的能唱空城計。
十點半,宋詞困得昏昏欲睡。
張循還沒有回來,她強打起精神,把門打開一條縫,留意卧室外動靜。
十一點半,張循回來了。
宋詞把頭埋進絨被,大腦瞬間清醒。
張循沒來卧室,洗完澡,直接去了書房。
他生氣了嗎?
宋詞想,是不是自己下車時态度惡劣?
他管理那麽大的企業,肯定很忙,有很多不得已。
自己是不是有點不懂事?
不夠體貼?
第二天早上,洗漱好去餐廳吃早餐。
剛好看到張循正要出門的背影。
他肯定是生氣了,以前不管多晚回來,都會拉她弄好幾次。
一定要等她哭着求饒才結束。
昨晚沒和她親熱,早上也不一起吃飯。
肯定是生她氣了。
宋詞喉嚨發澀,握了握拳頭,又松開。
沖他背影,弱弱喊了聲:
“我錯了……”
挺拔颀長的身影一頓,轉過身。
張循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冷然之中,多了幾分茫然。
“怎麽?”
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那一刻,宋詞心口驟然緊縮。
倏忽之間,她恍然大悟,張循根本沒生氣。
至始至終,他都沒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沒事,沒什麽。”她搖搖頭,笑得沒心沒肺。
張循點頭,大步走出家門。
宋詞的笑瞬間消散,肩膀松垮下來。
“也太搞笑了吧,竟然讓張總接到了!如果張總給我就好了呢……”
“做什麽夢呢,張總都沒給聶總,竟然給這個女孩了。”
“肯定是因為兩人離得近啊,不然怎麽可能給她……”
婚禮現場,宴客們短暫的震驚凝固之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
一陣高過一陣的唏噓聲把宋詞拉回現實。
回憶和眼前的畫面重疊,只是對換了人物角色。
琥珀色的瞳仁裏閃過茫然,宋詞冷漠又迷惑:“怎麽?”
張循眼中有一瞬的痛苦複雜,很快恢複平整,他的聲音又低又沉:“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抱歉。”
宋詞不語。
“你可以不原諒我,先把花收了。”
畢竟這是別人婚禮,搞得太難堪,只會讓新人無光。
宋詞笑了笑,毫無情感波動:“既然知道會讓新人為難,你還做?”
張循被堵的無話可說。
宋詞伸手,把花接過來。
賓客們爆發出一陣雷鳴的掌聲。
肖淮繃緊唇,默默握緊拳頭。
張循和她,成為全場關注。
人們看她的目光裏,有好奇、有熱鬧、有羨慕。
聶萱盡量保持表面的得體,眼中難以掩蓋的妒火出賣了她。
目光發狠,緊緊盯着宋詞,好像下一秒就能上臺把人撕碎。
司儀趕忙用場面話接住,大家被逗得很開心,視線再次回到新人身上,很快忘掉小插曲。
花束被宋詞捏在手裏,有少許的水漬,他出汗了。
瞥一眼當事人,張循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他趕緊彎了彎嘴角。
宋詞轉開視線,直接從他身側躍過。
張循:“……”
婚禮進行到敬酒環節,宋詞保管好捧花,去上洗手間。
賓客喝吐好多個,頻繁跑衛生間。
人滿為患,宋詞只好去找宴客廳外的洗手間。
酒店很豪華,光這一層,就有兩個宴廳。
另個宴廳好像也在辦婚禮,歡聲笑語,熱熱鬧鬧的。
她從旁邊宴廳後門走廊經過,迎面一個中年男人。
肚子圓挺,額上毛發稀疏,滿臉通紅。
禿頭男迷迷糊糊,腫眼迷離,看到宋詞後,咧嘴一笑。
腳步虛浮地湊到她跟前,肥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小美女,你這是上哪兒去呀?”
酒氣熏天,宋詞反射性後退。
衛生間也不想去了,扭頭就要跑。
胳膊被人抓住。
宋詞厭惡地掙紮,心裏有點害怕。
“放開我!”
“脾氣還挺大的?你忘了自己是幹什麽的了?”
說着,那只油膩的人就放到宋詞肩膀上。
宋詞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警告你最後一次,我要喊人了!”
禿頭男嘿嘿一笑:“你個伴娘假裝什麽清高啊?過來不就是讓男人占便宜的?”
眼看油膩的手就要撫上宋詞臉蛋,下一秒——
“啊!”禿頭男驟然癱倒在地,抱着大腿鬼哭狼嚎。
那一下太快了,宋詞沒看清禿頭男怎麽被踹倒的,等她反應過來時,張循已經把腳踩在禿頭男腦袋上。
黑色皮鞋用力踩踏,毫不留情,地上的人叫得撕心裂肺。
張循不發一言,面色陰鸷,四周空氣都變得狠戾暴躁。
他垂眸,冷眼睥睨地上苦苦求饒的人。
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禿頭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錯了我錯了!”
張循不說話,腳上力氣不減。
面目陰森暴虐,宋詞擔心鬧出人命,想拉住他,又不敢向前。
禿頭男哀嚎聲一陣高過一陣,終于,隔壁宴廳的人聽到動靜。
走出來就看到新郎親哥被一個英俊嚴肅的人踩在腳下。
這還得了?
“哎哎,快來人,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快放開我哥!”新郎跑出來,急急忙忙就要去拉扯張循。
看到張循的眼色後,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遲疑了。
“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哪裏得罪你了,你這樣我們只能報警了!”
“報警?好啊。”宋詞瞥一眼圍上來的人,“你問問他幹了什麽好事。”
有自家人在,禿頭男一下變硬氣了:“我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做啊!”
“說話前也不過過腦子。”宋詞向上指了指,“這裏都有監控,剛才誰在騷擾我?”
“還騷擾你?”隔壁新郎好笑道,“有點姿色就有臆想症?騷擾你?騷擾你你怎麽還好好的?”
“你……”
宋詞還沒來得及反駁,張循攥住了她手臂,示意她停止。
而後,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撥出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
宋詞掙脫他的手掌。
“……報警,調監控。”張循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我要他們滾出去,立刻,馬上。”
宋詞急出一身汗,掙脫不過,索性放棄。
“他在幹嘛?”
“誰知道呢,裝得二五八萬的,誰知道吹什麽牛逼。”
張循緊緊盯着宋詞:“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有,手腕不舒服,張總,自重點,放開我,好嗎?”
“不好。”
新郎把禿頭男扶起,惡狠狠道:“你們等着,看我們告不死你!”
挂掉電話還不到三分鐘,一群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和保安沖進隔壁宴廳。
幾十秒後,宴客們成群結隊,從正門一哄而散。
新郎:???
禿頭男:???
怎麽回事?
新郎慌了,跑上去:“大家怎麽都出來了?!”
婚禮還沒結束,客人們怎麽都走了?
宋詞:“這些人是你叫來的?”
“嗯。”張循說,“酒店隸屬凱銳。”
原來他是這兒的老板啊,怪不得。
不得不說,殺人誅心這一套,沒人玩的過張循。
當着所有親戚朋友同事的面,婚禮進行一半,新人和宴客齊齊被趕出酒店。
還有比這更丢人更永生難忘的事兒嗎?
禿頭男一家人以後大概沒法做人了。
好在是在隔壁宴廳的後門,只有禿頭男宴廳的人知道這事,安妮那邊氣氛正歡騰。
婚禮後半場,已經沒有伴娘什麽事。
宋詞被禿頭男搞得心有餘悸,預備回家。
走出酒店大門,邁巴赫停靠在面前,張循為她打開車門。
“我送……”
“你”字還沒說出口,宋詞一閃,鑽進黃色出租車內。
張循氣壓低沉,側臉冷如刀削,默言,邁上車。
邁巴赫緊緊跟在出租車後。
宋詞下車時,張循也下車。
攔住她的去路。
路燈把兩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高大的男人眼神炙熱、直切。
“我有話對你說。”
宋詞很冷靜:“嗯,你說。”
張循突然不知從何說起,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給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一時語塞。
“張總還沒想清楚,那就慢慢想吧。”
宋詞頭也不回,刷卡進入單元樓。
夜風蕭瑟,萬家燈火下,張循形影孑立。
他靜默而立,認真思索、反省。
寒風之後,秋雨寒疾,豆大的雨珠傾盆而下。
許園百無聊賴,擦拭玻璃窗面上氤氲的水汽。
窗外的世界,進入眼簾。雨勢瓢潑,夜空中升起騰騰的霧氣。
雨幕裏,男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樓層太高,看不真切,許園可以想象到,那麽大的雨,他渾身上下肯定都濕透了。
雨水順着下巴流進衣服裏,又濕又冷。
光是想一想,都打了個寒顫。
許園有些近視,索性頗有儀式感的戴上眼鏡。
這樣看得更清晰些。
邁巴赫旁,哆哆嗦嗦的司機撐着傘,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真真的可憐、弱小又無助。
“這都多久了,還站着呢。”許園啧啧兩聲,感嘆道,“畢竟是集團總裁,有心機,知道用苦肉計。”
宋詞聳肩,一臉無所謂。
太冷了,毛毯蓋住腿,掏出一副藍牙耳機戴上。
許園不解:“你幹嘛呀?”
宋詞扣上耳機,點動手機屏幕:“看《海綿寶寶》。”
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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