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孩提

孩提

“……我沒這麽說過。”

尹蒹葭默默後退一步。

“尹小姐不留下來，那就是還在生我的氣了。”蕭勉落寞道。

“尹小姐，您還是留下來吧。“侍女道：“山裏風大，您要是出去住一夜，第二日肯定會得風寒的。”

“是啊尹小姐，您若是感染了風寒，在這深山之中該如何醫治呢？即便是快馬加鞭來到城鎮，治病也得耽誤上不少時間啊。”另一個侍女也在旁勸誡道。

尹蒹葭咬唇。

侍女的話不無道理。

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一旦染上風寒，需要花費大量時間醫治修養。

尹蒹葭不怕生病，但是她怕耽誤找尹青雲。

尹蒹葭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蕭勉道：“那……那我睡在外間。”

她一面說着，一面快步來到外間的小榻上。

侍女不知何時已經退了出去，屋內只剩下尹蒹葭和蕭勉兩個人。

隔着一扇薄薄的門，能夠看見蕭勉的身影。

昏黃的燈光下，更顯的蕭勉寬肩窄腰，風姿俊朗。

燭火搖曳，蕭勉的印在門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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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蒹葭的視線不自覺集中在蕭勉的腰肢上。

那截腰肢勁瘦、有力。

第一次見面時，她替蕭勉包紮傷口，還看見了蕭勉輪廓分明的腹肌。

她還記得摸上去的手感。

溫潤細膩，又帶着一絲微涼。

像一塊上好的玉。

尹蒹葭不自覺咽了口唾沫，耳尖泛起了微微的粉。

空氣不知不覺間變得灼熱起來。

尹蒹葭不再看蕭勉。

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尹蒹葭不知道要幹些什麽，又不想和蕭勉說話，因此只好早早就上了床。

她本以為，和蕭勉獨處一室會失眠，沒想到卻出乎意料的睡的安慰香甜。

恐怖的噩夢再也不曾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冷香。

冷香萦繞在鼻尖，引誘尹蒹葭的意識逐漸滑向黑漆漆的深淵。

朦胧中，似乎有誰發出清淺的嘆息。

随後，一只帶着微涼溫度的大手，很是憐惜的摸了摸她的發頂。

窗外，山風料峭，噼噼啪啪的拍打着窗戶。

屋內溫暖如春，只有朱筆劃過奏折的沙沙聲。

尹蒹葭一夜無夢。

第二日她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昨夜的記憶湧上心頭，尹蒹葭還帶着朦胧睡意的眼眸瞬間變的清明。

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卻發現自己枕頭邊放着一束銀票折成的花。

那束花折的細致小巧，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普天之下，奢侈到用銀票折花取樂的，也就只有蕭勉一個了。

尹蒹葭放下花束，擡眸朝裏屋看去。

金色的陽光從窗戶斜斜的射入室內，清脆的鳥鳴在山間回響。

蕭勉衣衫整齊，散着一頭烏發，正認真批閱着奏折。

他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黑青。

“蕭大人，你昨晚是沒睡嗎？”尹蒹葭忍不住開口問道。

蕭勉擡了擡眸，放下了手中的朱筆。

他拿起一方帕子，慢條斯理的擦着手。

“尹小姐這是在關心我？”

他似笑非笑，一雙微微上翹的黑眸深邃幽深，看的尹蒹葭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蕭大人待我不薄，我關心大人也是情理之中的是事情。”尹蒹葭被蕭勉問的耳根泛紅。

“是嗎？”蕭勉的語氣略帶惋惜，：“我還以為尹小姐答應我的追求了。”

尹蒹葭不知道該如何接蕭勉的話。

她默了會兒，道：“怎麽突然折了束花給我？”

蕭勉擦手的動作一滞，若無其事道：“想折就折了，你不喜歡嗎？”

“哪有人用銀票折花的。”尹蒹葭哭笑不得。

“本王記得尹小姐是個財迷。”蕭勉彎唇，“因此，本王這也算的上是投其所好。”

“尹小姐不必有所負擔，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錢。”蕭勉道。

“……你這話可真讓人嫉妒。”尹蒹葭扶額，“我從不知道你會折這些小玩意。”

她印象中的蕭勉，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氣息的。

與其說是人，那樣的蕭勉更像是神。

沒想到,這樣的蕭勉還會折紙花。

“小時候，我曾看到先帝折過一次……”提及這個，蕭勉有些失神，“先帝原本是像給陸瑾的，但不知道為何，終究是沒給出去。因為我在旁邊盯着看了許久，所以先帝順手機就給了我。”

他的微微別過頭，視線穿過空氣，似乎看向極遠的地方。

“後來，我才明白，先帝是怕陸瑾因為玩物移了性情，所以才沒給出去。”蕭勉自嘲的笑笑，“而我，只是陸瑾的陪讀，一枚先帝撿來的棋子，我的學業性情是好是壞，先帝都不在乎。”

“當年宮中人人都說我好命，因為一個饅頭的恩情被先帝接入宮中，成為太子陸瑾的陪讀。”蕭勉垂下眼簾，沉聲道：“但又有誰知曉，我只是先帝用來催陸瑾上進的一枚棋子。我活着，只是為了刺激陸瑾；而我若是死了，那也無關緊要，畢竟……宮中最不缺的就是攀高枝的人。”

窗外有片厚重的雲飄過，遮住了金色的太陽。

屋內暗了下來，蕭勉被陰影籠罩，看起來落寞極了。

尹蒹葭張了張嘴，有心想要安慰蕭勉，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她猶豫半晌，道：“你折的花極好，我很喜歡。”

“我說這些，沒吓着尹小姐吧？”蕭勉醒過神道。

尹蒹葭搖了搖頭，道：“以你的身份地位，這些話恐怕是憋了許久都沒有傾訴的人。今日你能對我說出來，想必日後心中會舒服許多。”

“尹小姐，今日，你怎麽不擔心我會殺了你滅口？”蕭勉挑眉看向她。

“若是從前，我可能這會兒已經瑟瑟發抖了。”尹蒹葭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今日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許是和蕭大人待久了，竟然覺得蕭大人你是個還不錯的人。”

蕭勉啞然。

他沉默半晌才道：“尹小姐，你是第一個這麽評價我的人。”

尹蒹葭心中微微酸楚，正想着再安慰幾句，卻聽蕭勉又道：“尹小姐，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別鬧。”

尹蒹葭面色一僵，轉身就往外間走。

見尹蒹葭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蕭勉才收起方才那副玩笑的模樣。

屋內，殘留着淡淡的女子香。

蕭勉斜倚着桌子，忽然覺得心中空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