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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楚郁看着阮辛書後退半步的動作沉默了幾秒,最後只是安靜地從鞋櫃裏面拿出了一雙拖鞋輕輕放在了玄關的木地板上,
“請進。”
阮辛書望着楚郁那雙看不清在想着什麽的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接一句什麽,最後只能沉默地點點頭進了房間。
——畢竟是工作。
她對自己道。
---
走廊裏。
楚郁在前面帶着路。
阮辛書和她保持着一個人的距離,一聲不響地跟在她的身後。
面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楚郁,她的眼神,肩膀,就連耳朵的輪廓都是那麽熟悉。
不,頭發可能稍微長了一些……
她更有女人味了,也更神秘了。
阮辛書收回了視線。
她還是沒有能夠完全消化楚郁就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事實,盡管楚郁看上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這個人已經從她的生活中離開了太久,讓她漸漸快要接受了沒有她的生活了。
楚郁帶着她走到了房間走廊盡頭,推開了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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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了身後的阮辛書,指了一下裏面的淺灰色的沙發,“你先坐,我去倒飲料。”
阮辛書連謝謝也忘了說,只從喉嚨裏面蹦出來了一個很勉強的“嗯”。
阮辛書看着楚郁走了出去,沉默着環視着整個房間。
這似乎是楚郁的書房。
沙發旁立着一只銀色冷調的金屬色的落地燈,房間整體是灰和白的色調,地板和外面一樣是灰色的。
與其說這房間是現代風格的裝修,不如說,這個房間單調得過分。
走到沙發前會經過房間裏的落地書櫃。
書櫃上放着一些書,似乎常常被人整理,沒有落灰。
書架上面基本上就是一些名著小說,以及一些人文社科類的讀物,有些阮辛書也讀過,有些生僻到看到名字也想象不出其中內容。
阮辛書對着書架一掃而過後看見了一本畫冊,手指一下子停在了畫冊上。
她的手停在那本畫冊的邊緣頓了幾秒,正猶豫要不要抽出來看看時,楚郁用托盤端着兩個杯子走了過來。
她見阮辛書沒有坐在沙發,手停在書櫃的畫冊上面,輕聲道:
“我喜歡十五頁的那幅。”
阮辛書手一頓。
如果按照一般的會話交談,她應該有禮貌地翻到楚郁說的那頁确認一下那是一幅什麽畫,然後問楚郁為什麽喜歡,或許還得道聲謝。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阮辛書覺得自己說了,就會陷入某種莫名其妙的圈套裏面。
其實,光是現在這情況,她就覺得自己身處某種圈套之中了。
阮辛書想了想,最後挪開自己視線,不冷不熱地“哦”了一句就把手裏的畫冊推回了書架。
楚郁什麽也沒有說,繼續安靜地往桌面上擺放咖啡勺。
阮辛書從以前就覺得楚郁做什麽事都有一種她仿佛生來就是做這件事的優雅,總是讓看的人覺得賞心悅目。
現在她發現楚郁連放咖啡勺都像是一個一流的服務生。
‘咔嗒’。
楚郁把一只黑色和白色的咖啡杯放在了房間中央的純白色的茶幾上面,這個杯子明顯是一對的。
阮辛書看着兩只相似的杯子有些奇怪地看了楚郁一眼。
“杯子是新買的。”
楚郁把白色的杯子送到了阮辛書的面前,很是貼心地道:“沒有其他人用過。”
阮辛書接過了杯子,心裏覺得楚郁的解釋很多餘。
——我又根本不在意有沒有其他人用過。
她接過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後,什麽也沒有說,就禮貌地把杯子安靜地推放在一邊。
“不喜歡這個味道嗎?”楚郁很是認真地問道。
阮辛書遲疑了一會兒後點頭,“有點甜了。”
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個答案,楚郁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但她還是笑了笑,“我應該先問問你的口味的。”
阮辛書沒有接她這話,因為她覺得接什麽都不對。
“我去重新倒一杯。還是冷的嗎?”楚郁拿着托盤又站了起來。
阮辛書想要說不要麻煩的,但是還沒等她開口,楚郁已經拿起她的杯子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楚郁又重新泡好了一杯冰咖啡,送到了她的面前,才坐了下來。
楚郁沒有喝手裏的咖啡,她眼睛安靜地看着阮辛書,阮辛書手裏攪動着咖啡的勺子,覺得自己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你——”
她正斟酌着自己要說什麽的時候,楚郁一下子向着阮辛書的臉伸出了手。
她的動作沒有聲音,當阮辛書注意到楚郁的動作時,那只手已經伸到自了己面前。
阮辛書莫名其妙地心悸了一下,她吸了一口氣,幾乎是本能地擋開了楚郁的手。
只是因為反應太快,她一時之間還忘了自己手裏還握着咖啡。
咖啡一下子從杯子裏面淌了一大半出來,有一部分落在了房間的地毯上,一部分倒在了楚郁的絲巾和襯衣上面。
楚郁那件看起來就不便宜的襯衫一下子被冰咖啡浸濕了。
“我——”阮辛書連忙拿起桌上的餐巾紙遞給了楚郁。
楚郁看了一眼自己的襯衣,既沒有接過紙巾也沒有生氣,只是繼續伸手到了阮辛書的臉上的地方,輕輕取下了一個像是木屑一樣的東西,送到了阮辛書的手心。
“你頭發上面沾上東西了。”
她的手指冰冰涼涼的,碰在阮辛書手心的時候,好像帶着夏日的餘香。
阮辛書愣愣地從她有些冰涼的手裏接過了那個木屑,大概在畫室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畫材。
“……”阮辛書心裏面覺得有些對不起楚郁,但無論如何,說不出來那三個字。
楚郁十分安靜地搖了搖頭,“沒事。”
楚郁說着安靜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絲巾,動作行雲流水,就像是站在更衣室一樣,沒有一點卡頓。
絲巾遮擋住的地方什麽也沒有,奶油色的脖頸看上去細膩而又催人食欲。
在她松開絲巾後,阮辛書又聞到了一股像是夏天盛開的花朵一樣的味道。
熟悉到讓人覺得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阮辛書的腦海裏不禁浮現起了楚郁白皙的背脊。
楚郁沒有說話,脫下絲巾後,接着又開始解開自己襯衫的紐扣,阮辛書看着楚郁的手,一時之間感覺自己剛剛吞下去的咖啡一下子嗆到了氣管。
她猛咳了起來,捂住自己的嘴,一面把咖啡擦幹淨。
“你在幹什麽?”
“換衣服,總不能一直這樣和你說話。”
楚郁看着阮辛書,表情還是和以前那樣一本正經的,甚至帶着一點兒理所當然。
“你,你可以去你的房間換。”阮辛書提醒道。
“我裏面有其他衣服。”
阮辛書不知該說什麽地吸了一口氣。
楚郁垂了一下視線,又直直地看向了她,嘴角好像帶着淡淡的笑意,“你很在意嗎?”
“……我?”阮辛書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我不在意。”她道。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氣管裏面的咖啡好像終于不見了,又強調道:“我一點兒也不在意。”
“不在意的話,”楚郁表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那我在這裏換,不也沒有關系嗎。”
——這話聽着倒也沒有什麽不對……
阮辛書沒有接話了。
于是楚郁繼續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去。
阮辛書看着她的動作一下子背過了身。
她坐在房間裏面的的沙發上面,感覺自己如坐針氈,衣服摩擦的聲音讓她有些難受,混雜在空氣中的咖啡和花香……
阮辛書吐了幾口氣,最後一下子提起了身旁的包,像個火箭一樣站了起來。
楚郁看着她背上包的樣子,又緩緩地擡起了頭。
阮辛書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不畫了。”
楚郁望着阮辛書一句話沒說。
阮辛書看着她的眼睛,感覺自己好像面對的是一種無言的審問。
她連忙轉頭,不看楚郁地小聲道:“抱歉把你房間和衣服弄髒了,你可以把清洗費的賬單寄到我工作室來。”
“……是嗎,”楚郁好像是在确認一樣望着她,過了一會兒道:“那請阮老師也順便把定金還給我吧,我也可以請找別人來幫我畫。”
阮辛書聽到這句話,手指一頓,不知怎麽地心裏有些煩躁起來,但她還是繼續點頭,“好。”
楚郁看着往前走的阮辛書,好似很随意地問,“那我想請林伊丞老師幫我畫,你也覺得好嗎?”
阮辛書腳步一頓。
——問我幹什麽?
阮辛書知道楚郁根本沒有必要問她這一句話。
她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甚至想要摔門而去,而她想着,手已經摸上了楚郁家冷冰冰的門把往下拉了一下。
門紋絲不動,像是上了鎖一樣。
可是阮辛書乍一看下來,又覺得這門實在是沒有一個地方像是有鎖的。
阮辛書站在這門面前花了幾分鐘都還沒有走出去。
她感覺自己可能被楚郁理解成那種欲擒故縱的人,心裏面一陣煩躁,又感覺自己耳朵很燙,手心裏面也出了很多的汗。
——這門難道是壞了嗎?
阮辛書感覺自己今天遇到了很多的事情,而胸口一陣情緒讓她難以抑制地覺得自己很倒黴。
正當她想就算是用暴力也要把面前的門打開的時候,楚郁從她的身後靜靜地走了過來,她的左手輕輕搭在阮辛書的肩膀上,右手繞過了阮辛書貼在了門把上。
聞着那股環繞着自己的好似夏天氣清晨的花香,阮辛書莫名心悸了一下。
楚郁的手指貼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提了一下門把。
她的手指有些冷,但是動作十分輕。
“是這樣開的。”楚郁貼在她耳邊上的聲音很溫和。
門一下子打開了。
阮辛書望着被打開的門,沒有應楚郁的話。
她不是來學習這門是怎麽開的,也不明白楚郁這人在自己家裝設計這麽麻煩的門是為了什麽。
她只覺得自己可能是生氣了。
她可能是氣楚郁家的門這麽麻煩。
她可能是在氣楚郁把自己找來畫這個莫名其妙的畫。
她還可能是在氣楚郁知道自己在意什麽,卻還把林伊丞拿出來說事。
她還氣——
阮辛書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平息了情緒後一言不發地徑直往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走了。”
窗外傳來雨開始落下的聲音。
楚郁看着阮辛書的背影,打開門的手又好像往回收了一點,她的語氣很平靜,
“阮辛書,外面下雨了,坐一會兒再走吧。”
“不了。”
阮辛書繼續往前走。
“阮辛書。”楚郁安靜地伸手勾住了阮辛書的手。
她的手很涼,和以前一樣柔軟。
阮辛書一下子像是一只受到了應激反應的動物一樣十分警惕地看着楚郁。
“阮辛書。”楚郁垂下視線,緩緩地收回了手,她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安撫動物一樣,
“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請其他人來畫。”
“……”似乎是覺得自己要是被這麽一句話安慰到,顯得自己很容易搞定。
阮辛書沒有應聲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在門口的鞋,緊緊咬着嘴唇。
房間外面傳來雨開始變大的聲音。
楚郁又看向了阮辛書,聲音很輕,“能幫我畫嗎?”
阮辛書耳朵微微動了動,總之,她最後還是轉過了身,
“……畫就畫。”
兩人又回到了剛才的桌子面前。
阮辛書一言不發地喝着咖啡。
——楚郁這個人從來不碰咖啡,但是這咖啡泡得倒是好喝。
阮辛書喝完這杯後,又默不作聲地把杯子推到了楚郁面前,表示自己還想要再來一杯。
楚郁望着阮辛書,輕聲道:“我給你換其他的吧,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
阮辛書安靜地把咖啡杯收了回去,“你下周什麽時候有時間?”
楚郁平靜地直視阮辛書的眼睛,“周四或者周五吧。”
阮辛書沉默了一下,“那周四下午到畫室來,我叫我的助理把地址發給你……”
楚郁看着她,眉眼依舊是很溫和的樣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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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來自:龍鳳互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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