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襲
第24章 夜襲
◎竟然能扭曲人的心智,好歹毒的妖族秘藥!◎
跳躍的燈火下,少女臉頰上的淚珠閃動着晶瑩的光芒。
她竟然哭了。
被餓狼咬得遍體鱗傷的時候她沒哭,提到景山韋氏的時候她沒哭,此時此刻,她卻哭了。哭着哭着,又笑起來。那笑裏帶着淚,淚中含着笑,竟讓莫白的心中湧起了久違的罪惡感。
他什麽時候全心全意為她着想了?
才不是!他才沒有!他只是被她蠢得看不下去了而已!
他剛想說話,少女已經一個翻身,背對着他将臉埋進了被褥之中,仿佛剛剛那脆弱的一面不過只是他的幻覺。
莫白心中五味雜陳,起身吹滅油燈,鑽進了被窩。
随着房間被黑暗籠罩,折騰了一天的他輕松便沉入了夢鄉。可惜,卻不是美夢,而是噩夢。
夢裏,他又回到了當初那個邪修的巢穴。
面容模糊的小姑娘對他微笑,給他食物,一遍遍地為他展望逃出巢穴後的美好景象。她說她會救他出去,他說她會陪他長大,她離開前最後那一笑,眉眼彎彎,燦爛得仿佛天上的驕陽。
再後來,邪修回來了,她卻再也沒有回來。
在睡夢中重新體驗過幼年時曾經遭受過的酷刑,待到驚醒,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脊背。
窗外夜色正濃,莫白望着外面搖曳的樹影,怔怔地有些失了神。
他已經有多久沒夢到過那個小騙子了?今晚竟然夢到了她,是因為夢魇花嗎?失去了修為,連對夢魇花的抵抗力都變弱了。
回想起夢中的種種,他深吸了一口氣。
比單純的身體折磨,竟然是那種從失望到絕望的感覺,更加讓他感覺痛苦。他伸手輕撫胸口,裏面似乎依然殘存着那股仿佛排山倒海般的失落。
騙子!他生平最恨騙子!
餘光掃過床上的韋妝,他竟莫名覺得二人有些相似。同樣滿嘴謊話,同樣沒心沒肺,同樣一笑起來就眉眼彎彎,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苦難值得她為之煩惱。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夢魇花的氣息,少女的被窩裏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顆鈴铛。
是紫金鈴。
莫白眼前一亮,小心翼翼爬上了床,試圖跟紫金鈴溝通。可惜,他的手指才剛剛伸過去,那顆探出的鈴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了被窩。昔日永遠對他這個主人敞開的靈識關閉得嚴嚴實實。
莫白輕輕掀開被子,露出紫金鈴,還不等他有所行動,紫金鈴已主動在韋妝手腕上多繞了兩圈,大有爛也要爛在韋妝手裏的意思。
莫白滿臉挫敗:【我才是你的主人!】
回答他的是紫金鈴又一圈無聲的纏繞。
【不願回來也可以,把我的修為還給我!】
他跟之前向紫金鈴內傳輸內力時那樣用手心抵住了其中一個鈴铛。果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該死的叛徒!我只是想要回本屬于我的東西!】
莫白痛苦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恰好對上了韋妝形狀優美的唇。夜色掩去了嘴唇的顏色,卻完美展現了唇形。莫白直到此時才意識到少女的唇形竟那樣精致可愛。
心中一陣悸動,莫白驚奇地發現自己竟不受控制地産生了奇怪的感覺。
想親她,瘋狂地想親她,想狠狠咬住她的唇,品嘗上面的味道。
莫白被自己腦海中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吓了一跳。
是千機引吧,一定是千機引!竟然能扭曲人的心智,好歹毒的妖族秘藥!
理智告訴他該專注對付紫金鈴,然而,他的視線卻總是不自覺地往她嘴唇上瞟。
既然想親,那親一口吧。
反正她睡着了。
之前她也親過他,他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一口,就一口!
不不不!趁着別人睡着偷親,也太猥瑣了。甚至還不如當面強吻來得光明磊落,他好歹也是一界尊主,怎麽能做這麽沒品的事情?
就在莫白天人交戰之際,他身下的韋妝忽然睜開了眼睛。
二人四目相對,氣氛霎時說不出的尴尬。
韋妝:小奶狗半夜爬床該怎麽辦?
莫白渾身僵硬,臉頰滾燙,接着夜色的掩護才能勉強維持鎮定。他真的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辦,從前,但凡在床上發現女人,他都是直接扔出去的。
支支吾吾了半晌後,他才終于艱難開口:“你不是想讓我當你男寵嗎?”
“呵呵!”韋妝幹笑,“逗你玩的。我就是覺得你指使人指使得太過理直氣壯,想看看你悲憤屈辱的模樣。”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莫白的色厲內荏,韋妝忽然一個翻身,将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連她的手指都不敢碰到的少年掀翻在了床上。而後,嘿嘿笑着……
替他蓋上了被子。
被子上依然帶着少女的體溫,莫白莫名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至于到底在期待什麽,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弱成這樣還敢半夜爬床?也不怕死在床上!”韋妝搖了搖頭,爬下床,毫不猶豫鑽進了本屬于莫白的被窩,“知道你嬌氣,睡不習慣,我們換換,我睡地。”
他好像又被嫌棄了。
雖然成功睡到了床,莫白卻完全高興不起來。他想要的是床嗎?他要的是紫金鈴!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纏在少女手腕上的紫金鈴哧溜一聲鑽進了袖子。
莫白一臉的生無可戀。
又一天過去了,距離魔尊發出最後通牒滅逍遙門已超時兩天。
嘗試拿回紫金鈴,失敗。
莫白嘆息一聲,準備閉上眼睛繼續睡覺。沒想到剛剛躺平,識海中便響起了非鳥的示警。
“快起來!”他翻身而起,一把搖醒了韋妝。
“怎麽了?”韋妝揉着眼睛,滿臉的不耐煩。
“看窗外!”莫白手指窗外的天空,星空與大地連接之處,依稀能看到點點幽藍的星火,“是幽冥火,魔尊的鸾儀衛正在趕來,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青要山!”
鸾儀衛是上任魔尊為彰顯一界之主的威儀而設的,什麽都可以缺,最不缺的就是排場。感謝鸾儀衛對儀仗的執着,讓他得以在他們到來之前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尊主,萬一是自己人呢?】非鳥已經在急得轉圈,外面屋檐下的非馬卻神色如常。
【我賭不起。】莫白神色凝重。
哪怕真是自己人,他也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正準備睡回籠覺的韋妝皺着眉,滿臉煩躁:“我額頭上的魔印不是已經隐藏了嗎?”
莫白冷聲反問:“是誰自稱魔尊侍女,還擅自為魔尊收了個義子?”
韋妝瞬間噤聲。知道被鸾儀衛抓住的後果,她迅速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完畢,臨到出門,她又停下了腳步:“起碼得跟婆婆道個別!”
見她磨磨唧唧,莫白一臉的不耐煩:“你确定要半夜吵醒一個白天剛剛斷了一條腿的老人家,告訴他我們身後有魔族追兵?”
韋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因為擔心婆婆沒辦法自理,偷偷潛入老人家的房間,留下了大量的食物和水。
“好了,現在可以走了。”
“上來!”
夜色越發深濃,然而天邊那點點幽藍的星火卻越發清晰。
眼見着鸾儀衛的幽冥火正急速逼近,擔心韋妝還要繼續磨叽,莫白伸手,一把将她拽上了非馬的背。
少女溫熱的身體入懷,莫白渾身僵硬,立刻回想起了之前的尴尬。
算了,生死攸關,管不了那麽多了!
“非馬,快,跑起來!”
聽到莫白的命令,非馬撒開四蹄,飛速在山道上疾馳起來,那風馳電掣的速度,引得韋妝驚叫連連。
“這真的是騾子嗎?為什麽可以跑這麽快?”
“救命!”
為了不被甩下去,她只能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緊了莫白。
二人緊緊相擁,噠噠噠的馬蹄聲在山道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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