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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同昨晚一樣，哈利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他床上的少年，赤褐色的發絲與紅色的帷幔十分相襯，仿佛他本來就應該坐在這裏似的。

“你好，”少年同他打招呼，從表情上來看也很驚訝于自己會再次坐在這裏，“沒想到又見面了，哈利，我以為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他今天披着與昨晚相同的淺藍色睡衣長袍，裏面是簡單寬松的白襯衫，看樣子剛才正悠閑地靠在床鋪上看書。哈利努力地撇開腦海中詫異的感覺，走上前在床沿坐下，好奇地環顧四周：“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時間重疊是間歇性發生的嗎？”

“的确如此，不過，從來沒聽說過會發生相同的重疊。”阿不思回答，把他手裏閱讀到一半的書籍用書簽标好，合上放在手邊，“在我那裏，上次見面是昨天晚上，你這裏呢？”

“也一樣。”

他點了點頭，做思考狀：“也就是說我們兩邊的時間流速是一樣的。這是個挺好的現象，我可不想你下次看到我，我已經是滿臉皺紋留着花白胡須的老頭了。”

哈利被他逗樂了，他有點想象不出來面前的少年老了該是什麽樣子。他此時比起昨晚已經相當适應了這種狀況，并不驚慌，只是感到有些好奇。他想，自己連續兩天和對方見面了，那麽明天晚上是不是也會再看到他呢？

“有可能。”阿不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誰也不能肯定，把我們的世界重疊到一起的現象是不是持續性的。”

哈利莫名地有些失落，他垂着頭盯着床位疊起來的、印着金紅條紋的被子，支棱在頭頂的發梢都好像耷拉了下來。阿不思察覺出他低落的情緒，回憶了下昨天見面時他的臉色，猜測他應該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于是開口：“你不高興嗎？”

“嗯？”哈利飛快地擡頭，随即微微皺眉，“還好吧，就是覺得自己挺倒黴的。”

阿不思不贊同的挑眉說道：“倒黴？我可不認同。你知道我們現在遇到的狀況是多麽難得的嗎？我不用等到開學回霍格沃茨的圖書館查閱資料，就敢肯定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相同的事跡。倘若明天還會發生的話，我一定要好好研究。”

“你想嘗試着對屏障施咒嗎？”哈利指着看不見的空氣問。

“謹慎起見，暫時不，不過我還能做點別的。”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書，拿起來緩緩地朝床鋪的邊緣伸過去，“我兩次都把手裏的書帶來了，那麽，我能不能帶別的東西過來？還有，如果我今天把書留在這裏，它還會跟我一起回去嗎？”

那本硬紙皮封面的書籍被送到了床的邊側，眼看着就要觸碰到那層屏障，就在這時，哈利忽然看到了一串藍色的光在眼前閃了幾下。他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緊接着噼裏啪啦藍色的火光猛地竄起，把他吓得朝後縮了縮。

阿不思及時撤回了手，把書翻過來觀察着。只見書本的右下角被燒成了黑色，羊皮紙的邊角卷了起來，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焦味。哈利高聲叫道：“它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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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倒是讓我意外。”阿不思神情嚴肅地注視着手裏燒壞了一個角的書本，半晌擡起頭對哈利說，“我原本以為它會像我本人去碰屏障時那樣，受到一股雖不強烈但不容拒絕的壓迫力和阻礙力，可惜看來情況更嚴重些。這樣一來，我就不能放開手去做實驗了。”

“你怎麽打算的？”哈利試着問道。

他聳了聳肩：“假如和我預料的一樣，這個屏障只起到一個把我和你那邊時空隔開的作用，我下次會試着把魔杖帶來——做不到的話就借你的魔杖——看看對它施咒會有什麽樣的效果。唉……”他嘆着氣。

哈利沒吭聲，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許安慰安慰對方？

“那麽，”阿不思把書放到自己腿上，身子向後仰了仰，舒展着他修長的雙腿，整個人以非常閑适而放松的姿态對着哈利，“既然我現在什麽都不能做，就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來：你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我該怎麽和你說呢？”哈利的內心翻湧着某種暢所欲言的沖動，尤其是在今天他一整天都沒有看見羅恩的情況下，“這也許要追溯到很早很早以前，說不定要到我只有周歲的那年。”

阿不思頗感興趣地審視着他：“哦？”

他搖了搖頭：“不過，出于某些原因，我現在不想将我的煩惱從頭到尾地告訴你，并不是因為我們還不熟悉，而是出于——你可以說是厭煩的情緒吧，我厭倦了別人知道這些。至于我想說的，是我很不幸被選為了三強争霸賽的勇士。”

寝室裏寂靜了一剎那，下一刻傳來阿不思的大喊：“三強争霸賽！”

“是的。”哈利覺得這位少年身上有着源源不斷的力量，熱情地對待世界上的每件事物，好像他的興致永遠不會枯竭似的，“你們那時候沒有這個比賽嗎？”

“三強争霸賽都停賽了許多個世紀了！”

哈利撓了撓頭：“這我知道，所以我想不明白它為什麽要在現在重新開賽呢？”

“是啊，為什麽呢？我倒希望它能在一百年前就開賽。”阿不思面色激動地說，但他向來智慧的頭腦迫使他冷靜下來，現在糾纏這個是毫無意義的，“你是多麽幸運啊，居然被選上成為勇士之一！你也絕對是位優秀的人，竟然打敗了其他年齡比你大的報名者。”

“恰恰相反，我既不幸運也不優秀。”哈利無奈地苦笑着，“我不是三位勇士之中的一個，我是第四位勇士。”

“第四位？難道說變成四強争霸賽了？”

“不，我被選上完全是意外——呃，也許并不是意外。在正常地選出三位勇士之後，火焰杯裏又噴出了第四張寫着我名字的紙條，主辦方不允許我退賽，所以我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今天一整天，我都陷在各種閑言碎語裏面不得安寧，大家把我當做稀奇物種來圍觀。”

阿不思深邃的藍眼睛閃爍着：“為什麽你認為不是意外？”

哈利抓了抓後腦勺亂糟糟的頭發：“我的新黑魔法防禦術老師，他是位退休的傲羅，他認為有人想要害死我，所以替我報了名。這難道不是明擺着的麽？幾乎每屆比賽都會有勇士死亡，把我名字投進火焰杯的人就是不想讓我活着回來。”

“挺有道理。”阿不思簡短地評價。

他沒有繼續問問題，雖然他很好奇哈利的身份，但現在還不是刨根問底的時機，不過，他的心底卻埋下了深刻的印象。哈利遮遮掩掩的态度，和先前含糊地掠過的那部分內容，都在向他暗示着，哈利絕對不是普通的霍格沃茨四年級學生。還有哪個四年級的學生會招來能欺騙火焰杯的巫師，來達到想要殺害他的目的呢？

開始，他對哈利的好奇還及不上研究時空重疊現象的狂熱，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兩邊的天平不知不覺地擺正不再傾斜。也許，時空重疊現象本身并不是他神奇經歷的重點，說不定這位神奇的男孩才是奇遇中最重要的部分。

“可你不應該感到失落。”他開口道，“沒人會不崇拜勇士。”

“他們的确崇拜‘正常’的勇士。”哈利咬着牙，加重了“正常”的發音，“只可惜我不是。在他們眼裏，我就是使用了卑鄙手段的小人，搶走了名正言順的霍格沃茨勇士的風頭。而格蘭芬多的同學們呢，他們根本不在乎我的小命是否會葬送在賽場上，只把我當做讓格蘭芬多風光的工具。”

當他說話的時候，阿不思察覺到了他身上強烈的負面情感，這和他的外表不符。他第一眼看到哈利時，還以為對方是個無憂無慮、神經大條的男孩。

他越來越覺得這段經歷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