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亥月·寸斛(11)

死亡終有一日會到來, 或早或晚而已。

千年歲月,如果沒有支撐下去的信念, 有多難熬,亥月最清楚。

“她應該明白,這個交易是有期限的,”亥月嘆氣,更加不解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只是想活得比常人更久些麽?”

時辰搖頭。

甘蘇想起昨夜沁溪說的話, 心底嘆氣, 她沒想到沁溪居然為了司馬榮煎熬了千年, 她低聲說:“她要救徐歲生……”

時辰疑惑的語氣:“救徐歲生?”

甘蘇擡頭看時辰, “司馬榮被人下了死魂蠱,給他下蠱的人, 詛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沁溪說, 這一世的徐歲生就快死了……”

亥月面露驚詫, “死魂蠱,這個蠱已經失傳, 而且只要中了死魂蠱即便轉世無數次也無法解除。”

甘蘇垂下眼簾, 所以沁溪才會選擇一直留下來,這漫長的時間, 她只身一人渡過,興許已經見證過無數個司馬榮的死亡,卻獨獨不想放棄。

時辰冷靜說:“亥月,你先回去吧。”

亥月望着時辰欲言又止, 最終微微颔首,化為星星點點消失在兩人面前。

時辰靜立原地,甘蘇抓住他的衣袖,說:“我跟你一起,我知道你要去找沁溪。”

時辰扭頭看她,“你确定?”

甘蘇堅定點頭,時辰沒有回應,她接着又重重點頭,時辰這才颔首。

甘蘇淺淺一笑,主動閉起眼,淡淡道:“剛才來的時候,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老讓我閉眼了,睜眼的話,太亮了,可能會瞎。”

時辰觑着她閉眼嘀咕的樣子,嘴角有些弧度,“不只是這樣。”

Advertisement

甘蘇睜眼:“那還有什麽原因?”

時辰伸手指着她眼睛,“閉眼。”

“哦。”

時辰拉住她的手腕,“正如你所說的,白日的光會刺瞎你的眼,除了這個,暗夜的黑可能會讓你迷失自我。”

甘蘇點點頭,“哦……那……那……”

那了半天,甘蘇也沒那出個什麽勁兒。

時辰:“那什麽?”

話在甘蘇心底打了好幾個轉,才被問出口:“那牽手和擁抱的區別是什麽?明明都可以在時間裏移動。”她屏氣凝神。

時辰松開她:“到了。”

甘蘇撂下緊張的情緒睜眼,入目就是沁溪家的門牌號,感慨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連交通工具都不用了。”

時辰回答她的上一個問題:“在時間裏移動,有些時候時辰碎片很多,如果你被碎片劃傷,沾染上污穢,會很難處理。帶着你移動,擁抱的話會更好地避免你受傷。”

甘蘇大概明白了,“所以今天時辰碎片不多?”

時辰點頭。

甘蘇發現新大陸,一字一句說:“時、辰、碎、片,你叫時辰诶。”

時辰一本正經道:“我的名字本就來源于時與辰。”

“你父母取名字也很簡單粗暴。”

時辰:“爺爺取的。”

呃……甘蘇偷瞄他一眼。

時辰按響門鈴,幾聲之後沒人應答。

甘蘇嘟哝:“沒人嗎……”

“你等我一下。”

“哦。”

時辰消失在甘蘇面前,幾秒後,他又回來了。

時辰:“不在,也不在徐歲生家。”

甘蘇仔細一想,拿出手機給徐歲生打電話,電話倒是一下就通了,“喂。”

“甘蘇姐?”

“你在哪兒?”

“在東山博物館門口,準備等會兒進去參觀,怎麽了嗎?”

“沒事,你看展吧,拜拜。”

甘蘇挂斷電話,“沁溪應該離他不遠,找到他就能找到沁溪。”

時辰點頭。

時辰同甘蘇來到南山博物館門口,大家已經在排隊進場,外頭長隊裏沒有徐歲生。

時辰便直直往裏走,甘蘇扯住他,“你不買票?”

“我?”

“嗯。”時辰拉住她就往裏頭走。

甘蘇擋住臉,雖然面上保持鎮定,但心裏早慌個半死,她可是個三好公民,今天不會因為逃票這件事被送進鐵籠子裏吧。

時辰餘光掠過她:“沒人能看見我們。”

“啊?”甘蘇偷偷去看,他們倆真的跟隐形人一樣,誰都看不見。

哇哦……甘蘇內心驚嘆。

“面癱!”

彭越?甘蘇回頭去看。

彭越手裏拿着東西朝他們二人跑來,周圍的人似乎也看不見他。

時辰回頭:“你怎麽來了?”

“月姨說你可能會用的到我,我就來了,我順便把紅盒也帶來了。”

甘蘇看着鎖頭被腐蝕了個洞的紅木盒子,原來這就是封印寸斛的盒子。

她問:“這個能幹嘛?”

彭越嘚瑟:“我用來防身,這樣寸斛就不敢靠近我了。”

“哦……”

彭越伸出手,笑着問甘蘇:“你要不要牽起我的小手手,這樣寸斛也就不敢靠近你了。”

甘蘇嘴角抽搐,搖搖頭,彭越過分的熱情她始終不能習慣,而且很不正經,為什麽她家楠楠好這口……

彭越眯眼打量她:“那為什麽面癱就能牽你?”

“啊?”甘蘇低頭去看,這什麽時候又拉上的手腕,她怎麽不記得了。

甘蘇想把手腕抽出來,時辰握得更緊,他看着彭越一本正經道:“我松開她,她跑出我的時間輪軸,那會有多麻煩,你比我清楚。”

彭越扁嘴:“面癱,我開玩笑嘛,開玩笑開玩笑,別這麽認真嘛……”

時辰停頓了會兒,扯着甘蘇的手腕繼續走,甘蘇愣了片刻,才繼續在博物館的人群中搜尋着徐歲生的身影。

時辰直直向東北方向走,那兒寸斛的氣息特別濃烈。

甘蘇伸長脖子,在一群人中,瞧見了背着包,正捏着黑框眼鏡的徐歲生,“找到了,在中間那兒。”

時辰望去,“嗯。”

彭越:“哇,你眼真尖。”

三人朝走去,徐歲生那周圍的參觀者離開了不少,只有他還仔細觀察着眼前的展品。

甘蘇順着他的視線,望向玻璃中的展品,她一愣,腳步也放慢了,“時辰……你看那個……”

“嗯?”

“那個玻璃框裏的東西。”

時辰瞧去,是塊玉,他與甘蘇曾在民族展上見過的那塊。

幾人來到徐歲生面前,望着他聚精會神觑着這塊玉的模樣。

自從站在這兒,徐歲生就再沒挪動過腳,他似乎對別的展品都興致乏乏,唯獨這塊玉讓他移不開眼。

甘蘇盯着那塊玉說:“這塊玉是司馬榮佩戴過的玉佩,只不過兩端的繩線和流蘇已經沒有了。”

彭越挨在徐歲生身邊,學着他的模樣看着那塊玉,“有這麽好看嗎……這家夥不會是想起來了吧……”

時辰面無表情說:“他輪回數次,不可能有印象。”

“那他幹嘛這樣這樣這樣看啊。”彭越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

時辰揚眉未語。

甘蘇望着徐歲生,開口說:“有些東西不是記憶能抹去的,興許是感覺吧……”

甘蘇偷偷瞄一眼時辰,她大概能夠理解徐歲生。

“诶……”徐歲生直起腰,又推了下黑框眼鏡,嘀咕起來,“怎麽哪兒都能看見,如果能買,就買下來了……”

彭越雙臂環起,啧啧道:“果然富家少爺啊富家少爺。”

“歲生哥哥。”

這個聲音……甘蘇三人同時回頭。

沁溪向徐歲生走來,視線擦過時辰幾人,似是看見了,又沒看見。

這惹的彭越滿心好奇,他走到時辰身後,“面癱,她能看見我們嗎?”

“嗯。”

彭越唏噓,“那她還裝得挺像。”

徐歲生看着歡快走來的沁溪問:“沁溪,這麽巧。”

沁溪只是甜美一笑。

這副模樣,想到沁溪的實際年齡,彭越渾身抖了下。

徐歲生笑道:“你今天不打工?”

沁溪乖巧搖頭,“不打,知道今天博物館有展覽,想看就來了。”

“嗯。”

徐歲生看着玻璃裏頭的玉,困惑道:“我記得你之前是民族展的臨時銷售員,這塊玉是怎麽到那個展覽去的?跟民族應該沒什麽關系才對,這上頭也沒什麽詳細介紹。”

這玉和博物館裏的其他展品不同,它單獨一個玻璃罩,下頭的簡介牌上只标記了出土時間,別的什麽也沒有。

“有關系的,”沁溪淺笑說,她雙手負在背後,彎腰看玉,随後娓娓道,“這塊玉,是南朝皇室的象征,一位皇子佩戴過。那位皇子曾經和敕勒族的一名女子相愛。”

徐歲生:“然後呢?”

沁溪垂眸,笑容漸漸悲傷起來,“相愛時,他們并不知曉彼此身份懸殊,年少熾熱的心靠近,兩人便互許終身了。

過了陣子,皇子要回去與家人商讨婚嫁事宜,承諾會盡快就回來,女子也回到族內,想征求長輩的同意,那時她才知道因為一種蠱,她根本做不到與皇子相伴一生。”

徐歲生望着玉,有些失神。

沁溪繼續說:“皇子回到皇城,将自己的願求告訴他父皇,他父皇同意了,但是有個要求,将南山高嶺納入自己的皇朝,而南山一帶是敕勒族的領地。

敕勒族與南朝水火不容,若要斂地,勢必屠族。”

甘蘇無聲聽着,這些她都通過時間回還看到過,只是沒想到聽沁溪說出來,更是惋惜難受。

沁溪聲音顫抖:“皇子答應了,只是他不知道,他心愛的姑娘,是敕勒族人,而且是敕勒族的尊女。

而敕勒族的尊女生來就被種下情蠱,只能愛着并忠于敕勒尊主一人,如果違背,會承受萬蟲噬心之痛……”

“那後來呢……後來他知道了嗎?”徐歲生有些恍惚。

沁溪點頭:“南朝刺客暗殺守族人時,肅殺氣的鮮血滴落在南山,敕勒族的尊女聞到了血腥味,告知敕勒尊主有人來襲。敕勒尊主率領族人反擊,尊主擅戰術,尊女精通巫術與幻術,巫術控蠱,幻術迷亂人心。

皇子率領的軍隊經不住幻術,敕勒族占得上峰,就快要殺光南朝來犯軍隊時,尊女收手了,她感受到了平安蠱,分離時,她将那個蠱種在了皇子的玉佩上。”

沁溪阖眼,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

“沁溪,你拿着我的玉佩做什麽?”

“給你種個了蠱,你信不信。”

“信,你說的我都信。”他其實并不信,她以為她唬他的,他以為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他心愛的姑娘而已。駁轅族,寽匕族,敕勒族三族服飾相近,他從未想過,沁溪是敕勒族人。

“榮哥哥,這個玉佩現在就是你的平安符,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好,等我回來。”

他伸手溫柔地摸了下她的腦袋。

徐歲生視線從玉上移走,最終落在沁溪的臉上,從側面,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黑發間紅珠發簪上的珠子一晃一晃,居然令他忍不住伸手觸摸,他擡手,手掌在她頭上輕拍兩下。

沁溪渾身僵硬,扭頭看他。

看到這一幕,甘蘇別過頭,時辰微微側過臉,觑着她的神情。

眼前的這個場景,讓甘蘇想起沁溪和司馬榮再相見時的模樣。

鮮血染紅的敕勒南山,沁溪捂着胸口,她忍着劇痛穿過人群,踏過血土,邁步走向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男子,腳踝上的鈴铛一擺一響,再也不是歡悅的聲音。

司馬榮臉上是血,錯愕地望着向他走來的沁溪。沁溪何嘗不驚惶,只是在這一刻,在她心裏,第一位的再也不是敕勒族。

他輕聲喚她:“沁溪……”

沁溪一笑,用嘴型說:榮哥哥,快走。

“沁溪……”

沁溪只是笑着:快走。

沁溪站在他面前,臉上是笑,眼神堅毅,轉身的瞬間她斂起笑容。

鈴铛驚震,南山蔭蔽,幻術逆轉,族人遭反噬。

她放走了司馬榮,背叛了敕勒全族。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