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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東北的冬天很冷，但是屋子裏卻很暖和，房子的牆建得很厚，暖氣也燒得好。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覺得熱得受不了，推了推覆在身上的被，卻發現沉重的推不動。我困惑的又推了推，卻惹得它不悅的哼哼了幾聲。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徐秋白，他整個身子都貼着我，睡得正香。

我想了想，使勁兒搖晃他，沒幾下就把他晃醒了，他睡眼朦胧的伸手擁住我，順了順我的頭發，“乖，別鬧，好好睡覺！”

我又推了推他，不讓他閉眼，“喂，你先別睡，咱們說說話！”

“說什麽？”他終于是放棄了繼續睡覺的念頭，臉對着臉看着我。

“你來了怎麽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開門看見你沒把我吓死！”我有些不滿的瞪他。

他笑了笑，親了我額頭一下，“沁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聽了這話，我很有些過意不去，想說點什麽，卻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只能點點頭。這件事上，是我委屈了他，順其自然吧！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襲人昨天晚上深夜回來的，還在睡覺，我和徐秋白一早就起來，用白面熬了漿糊粘對聯，紅底大金字的對聯一貼上，過年的喜興勁兒就出來了。

我媽在廚房忙活着，每家每戶都散發着炖肉的香味兒，偶爾誰家房門打開，就能聽見裏面一片歡聲笑語。

襲人起床後，吃過早飯，我們三個就出門了，趁上午市場還沒關門，我們又去補買了些年貨，主要是活魚，青菜還有鞭炮。

下午兩點，開始吃第二頓飯，襲人拿了鞭炮在窗口放，崩得窗戶劈裏啪啦作響。

徐秋白一直在廚房陪我媽忙活，我媽推他出來好幾次，他都又轉進去了。

這頓飯比早上要豐盛許多，菜盤子擺了滿滿一桌子，飯碗都快沒地方擺了， 襲人給他們每個人都倒了酒，連我媽都有，但我還是果汁，我爸舉起酒杯，我們跟着一起舉起來，他還和每年一樣，說家裏人這一年都很好，健健康康，兩個孩子工作也都順利，希望新的一年，我和襲人能有進步之類的雲雲，又代表全家歡迎徐秋白來做客，以後常來之類的。

我爸是那種挺絮叨的人，平時他跟我說話，我總是很耐心的聽完，偶爾還應幾聲，襲人就很少給他面子，總是沒等他唠叨完就跑掉，這回他說完徐秋白，我們手都酸了，他準備再唠叨點別的時候，襲人突然站起來，“來，幹杯！！”然後我和我媽馬上把杯子湊上去，“幹杯，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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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秋白也馬上從善如流，我爸張了張嘴，有些意猶未盡，卻被襲人弄得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還是笑着把酒幹了。

這頓飯吃得很是滿足，我爸不無感慨的說，我們一年的辛苦，就是為了這一頓啊！

吃過飯我們支了桌子打麻将，吃的東西之前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包餃子。

徐秋白在這方面完全是個白癡，之前我就見識到了，不過我爸媽倒是贏他贏得很開心，我也就懶得管了。

八點多我們全家人邊看春晚邊包餃子，徐秋白包餃子的手藝又讓我媽驚豔了一回。

快十二點時，我們三個拿了上午買的鞭炮直奔樓下，我媽在廚房煮餃子，我爸堅持要等着看他喜歡的小品。

樓下熱鬧極了，很多人等不及12點就開始放炮，滿院子的震響，空氣裏都是硝磺的味道。新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我們的煙花正閃耀在天空，照亮了那一片天空，也照亮了我們的臉，我看了看迎着天空大笑的襲人，又看了看對着我露出溫柔笑意的徐秋白，覺得活着真是幸福無比。

過了大年初一，每家都開始串親戚，我們全家人帶上徐秋白開始周游各親友家，要紅包的同時發紅包，家裏也是來人不斷，熱鬧極了。徐秋白沒在東北過過年，直說東北人過年真是太熱鬧了。

過了初五，我們才能安生下來，一家人安安靜靜的聚在家裏，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老老實實養膘。

初六的晚上，我開始收拾行李，襲人還可以再在家住幾天，我和徐秋白買了初七的飛機票，初七晚上到北京，初八就該上班了。

我正把衣服往包裏塞，我媽敲門進來了，手裏端着熱湯，“沁人，來喝點湯暖和暖和！”

我接過湯，吹涼些慢慢喝。

“沁人，你從小身體就不好，我真是不希望你離開家去那麽遠，到那邊什麽都得自己來，生病了也沒人照顧，媽一想起來就心疼！”她摸了摸我的臉，我對着她溫暖的笑，我媽雖然表面看起來不大溫柔，但實際上是個很體貼的媽媽。

“沒事的，媽，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我已經長大了，身體也好了，而且現在襲人也來北京了，還有徐秋白，他們都會照顧我的！”我握着她的手，覺得暖暖的。

“是啊，小白這個孩子真不錯！什麽家務活都能幹，對人好嘴又甜，做領導的卻一點架子都沒有，他要是個女娃，我肯定要你把他娶回來當媳婦！”她笑着對我說。

我聽了她的話，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心裏有幾種想法在劇烈掙紮打架，我想到了徐秋白在車站送我時漸漸遠去的身影，想到了初到我家的那個晚上他的體諒，我頭腦一熱，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迅速的做了個決定。

“媽，如果...真的讓他做你兒媳婦好不好？”我終于問了出來。

她有些困惑的看着我，似乎沒有理解我話裏的意思。

“媽，徐秋白做你的兒媳婦好不好？”我再次重複自己的問題，她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色，發現我沒在開玩笑，她的臉色也轉變為凝重。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厲聲問我，“是襲人嗎？是那個小兔崽子給我搞同性戀嗎？”

“不是的，媽，”我握着手裏有些僵硬的手，“是我，跟徐秋白在一起的是我！”

她震驚的看着我，臉色瞬間慘白。

“我愛上他了，我不想的，可是我離不開他，對不起，媽！”我不敢看她的表情，低頭看着我們交握的手。

她又是好一會兒沒說話，在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沉默想開口時，她終于說話了，剛才語調中的凄厲已經不見，聲音變得有些疲憊，“那他呢？他怎麽想？他愛你嗎？他願意好好照顧你一輩子嗎？”

我堅定的對她點頭。

她的神色有些疲憊，瞬間像是老了好幾歲，我心裏泛起絲絲疼痛。當她把手從我手中抽回時，我只是茫然的看着她。

“你先休息，這件事明天再說，”她轉身出去的時候，我看見她眼角含淚。

不大會兒徐秋白就進房間了，他看了看我的臉色，伸手把我抱在懷裏，輕輕拍我的後背，“我剛才看見你媽臉色很不好的把你爸叫回房間了，你...跟她說了嗎？”

“恩，”我點點頭。

他把我的頭靠在他頸窩，不斷親吻着我前額，“你爸媽都是好人，他們會理解的！”

我心裏忐忑不安，剛才向我媽攤牌的勇氣早已蕩然無存，我緊緊依偎在徐秋白的懷裏，他強壯的手臂環住我，我努力想從他的懷抱裏汲取力量。

這一夜就在這樣不安定的氣氛中度過。

早上起來，每個人都明顯精神不大好。吃早飯的時候，爸媽都很沉默，我看出媽媽臉上有哭過的痕跡，爸爸的臉色也格外蒼白。

我的心裏一抽一抽的疼，我看了看徐秋白，發現他的臉色也并不好看，他應該也和我一樣緊張。

吃過早飯，爸媽把我，徐秋白，還有襲人都叫到了一起，

“沁人，襲人，”媽媽看看我，又看看襲人，“我和你們的爸爸結婚時，雙方家裏并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們什麽都沒有，家裏很窮，可是我們很開心，因為我們終于成為夫妻了，後來我懷了你們，我們更開心，有了你們我們才算一個完整的家庭。”

“沁人出生的時候，才那麽小小的，”媽媽用手比劃了下，“我和你爸爸都以為你活不成了呢，還好後來總算是挺過來了，後來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我們買了大房子，你們漸漸長大上學，看着你們都健健康康的每天上學，我就感謝老天爺照顧我們一家，後來我們和家裏人和解了，我更深深體會到，有家人支持的幸福！”

她說到這兒回頭看了看爸爸，爸爸對她點點頭。

“沁人，昨天你跟我說的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她和爸爸都看着我和徐秋白，我緊張的繃住呼吸，徐秋白悄悄在桌子底下緊握着我的手。

“沁人，小白，我們祝福你們！走這條路的辛苦，不需要我們多說，希望你們以後能互相照顧，誠心誠意與對方相處一輩子！”

眼淚迅速彌漫了我的眼前，爸媽的臉在淚水裏變的模糊，我越過桌子緊緊抱住他們，“爸，媽，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我說不出任何其他的話，只有謝謝，聽到媽媽的祝福的一瞬間，我心裏有狂喜，但更多的是愧疚，對不起，爸媽，讓你們操心了！

父母永遠是最包容自己的人，無論你做了什麽！

第二天我和徐秋白就登上了回北京的飛機，機場離我家比較遠，我沒讓他們送。出門前，我媽往我袋子裏塞了好多她做的醬菜，又囑咐我不要老讓徐秋白做飯做家務，自己要多幫忙，我無語望天，只能說，徐秋白這個家夥，太會裝了！

當天晚上我們回到家，兩個人洗洗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還要上班。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我在想，這個冬天很幸福！

聞到快要完結的味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