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秋鳴感激地看了一眼鄭晴月。

“沒錯是沒錯，就是被人看到了不太好，下次吃不完別包起來了，咱們把那一半分了三個人吃，這裏還有好些，等會散席了，沒吃完的再一起帶走。”秋菊柔聲道。

秋鳴露出燦爛的笑容，從袖口把那半個月餅拿出來遞給秋菊，秋菊分成三分，三個人吃了，此時一輪圓月懸挂在空中。

不知道紀祐哥哥在他祖母那裏是怎麽過節的，鄭晴月擡頭看着天空，明亮的月光，還有繁星閃爍，讓她想起了紀祐那雙眼睛，明朗清亮，自己不應該怕他的，可為什麽要怕他呢，明明紀祐哥哥對自己這麽好，要真離開這裏了，她還有些舍不得呢，紀夫人對她很好，紀祐哥哥又溫柔，他們難道不能成為她的親人嗎？

她多想真的成為紀祐哥哥的妹妹，可小小年紀的她也明白她們的距離隔得很遠，她不可能跟他太親近，因為終究他們是要分別的，終歸他們不是親人，她不想自己難過。

一輪圓月高高懸挂在夜空時，菜也上齊了，熱騰騰的飯菜香味撲鼻，一陣桂花和着微風吹拂而過，伴着花園裏的各色菊花，實在是賞心悅目。

鄭晴月心中的不快一掃而空，三人安靜地吃着，幾十步外卻并沒有這麽清淨，丫鬟婆子們的交談聲不絕于耳，叽叽喳喳地好不熱鬧，主人不在家，丫鬟們也都放松大膽了很多，若是老爺夫人在，鄭晴月想此刻想必是十分安靜的。

“小姐，她們好吵啊！”秋鳴一邊啃着豬蹄一邊說道。

“你吃你的，管別人做什麽？”秋菊看着滿嘴流油的秋鳴笑道。

“鄭小姐？”

一個婦人的聲音忽然從鄭晴月背後響起，鄭晴月回頭一看，是一個打扮樸素的婦人，手裏拿着兩盒吃食，眼睛看着前方，但似乎并沒有看着鄭晴月，也沒有看着秋菊、秋鳴，鄭晴月看出來她眼睛看不見。

“請問你是？”鄭晴月起身，準備讓這婦人先坐下，便過去攙扶她。

那婦人趕緊掙開了，笑道“鄭小姐不必管我，我是張管家的內人，今兒個中秋節，我和蕭兒做了些月餅，帶來給大家嘗嘗。”

秋菊上前趕緊接過婦人手中的月餅，放在桌上。

“府上的月餅小姐們肯定是吃夠了的，所以我和蕭兒做了些鹹甜味的鮮肉月餅，給你們嘗嘗鮮，平時我們包子鋪不賣這個，只有中秋節才做。”婦人十分和善，笑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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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張管家的人，那我們就收下了，謝謝你的好意，若是不嫌棄不妨坐下歇息歇息？”鄭晴月開口禮貌詢問。

蕭氏搖搖頭，“我家那人讓我送完回去呢，不打擾幾位姑娘用飯了。”

“秋菊，你去送送。”

秋菊應了一聲，去攙扶婦人，婦人沒有推拒，笑嘻嘻地作揖告辭。

秋菊把老婦人送到張管家那裏，張管家正背着手教訓一個高大的黑臉男子。

那男子比張管家高一個頭，斜眼看到秋菊攙扶着蕭氏過來，便沖過來攙扶着蕭氏道“娘。”

秋菊趕忙放了手，沖那男人笑了笑，張蕭晃了晃神，憨憨地摸了摸頭。

張管家臉色陰沉對着張蕭道“你以為你娘來了我就不敢罵你了？”

“什麽事啊？”蕭氏輕輕拍了拍張蕭的手，收斂起臉上和善的笑容問道。

“哎呀！娘，我剛才去那邊不小心打碎了一個花瓶，我都說會賠償了，爹還罵我，說我做事不小心。”

“你難得來這裏一趟，平時主子們在家也不好總讓你們娘倆過來，每次來都要給我捅婁子，上次你們做那包子吃了好多人拉肚子，把我罵一通……”張管家也是頭疼的很。

“那能怪我們嗎，包子本來就要加熱在吃，她們等不及冷的也吃了，又喝了茶能不拉肚子？爹可別這樣說話，好像我們做的東西不幹淨，故意害人一樣。”張蕭不滿道。

“花瓶打碎了是我的不是，多少銀子我給！”張蕭做勢要從荷包裏掏出銀子。

秋菊被這鬧劇吸引，一時忘了要回去，還站在那裏觀看。

張管家咳嗽了一聲，對秋菊道“秋菊姑娘，這裏沒你的事，你回去照顧你家小姐去吧。”

張蕭也沒想到這個姑娘居然還在這裏圍觀，回過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她。

秋菊抿嘴笑了笑，說“好，我這就回去了，張管家也別太苛責自己家人了。”

張蕭聽了，心裏仿佛一陣暖流拂過，蕭氏也忍不住朝秋菊所在的方向空洞地看了看，笑着點點頭“姑娘心善，替我們說話，謝過了，改日有空姑娘到我們包子鋪來吃包子，不收你銀子。”

秋菊愣了愣，忽然想起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不過說了一句話，居然就能免費得包子吃，張管家這麽精明的人，妻兒卻如此大方好說話，實在是有些不搭，不過她如今二十五了，有時候人家打什麽主意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她看了看憨厚老實的張蕭，心想該不會這人還沒成親，她娘看中她了吧？她又很快把這個想法甩開，怕是自己想多了，張蕭看起來有些年紀了，應該已經成親了。

“那怎麽使得？日後我和小姐一起去光顧你們生意，倒也不用白吃，銀子是一定要給的，你們一家人，我這個外人也不好久呆，這就告辭了。”秋菊說罷便款步離開。

張蕭看着佳人離去的背影，眼神久久注視着。

張管家兇狠地瞪着他，他一回神就對上自己爹那雙眼睛，吓得一個激靈。

蕭氏拍拍張蕭的手道“怕這老頭做什麽，難得咱們來府上一趟，盡說些風涼話，咱們娘倆還是早些回去吧。”

蕭氏和張管家成親幾十年，只有張蕭一個兒子，張管家常年不在家，年輕時也風流，年紀大了才漸漸穩重了些，不過家裏倒是一直不缺銀子，蕭氏眼睛看不見，又管不住他，所以兩人雖一起過日子，卻并不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夫妻，甚至有些陌生和敵意。

蕭氏只有一個兒子，自己一手帶大，自然是寵溺了一些，不過張蕭自小老實聽話，就是人笨了一些，長大後人也勤快，娶了個媳婦，成親幾年沒有生下孩子，後來媳婦病死了，外面有傳言說他克妻。

漸漸地張蕭的包子鋪生意越來越好，又開始有人給他說媒，可他大多不喜歡，所以妻子死後一直到如今沒有再娶，蕭氏也是十分着急，後來她想到紀府上物色個丫鬟，被張管家否決了。

張管家原先出身低微，後來跟着紀老太爺得到賞識先是做了竈房大廚，後又到紀二老爺府上做了管家，就有些不太願意別人知道自己有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瞎眼老婆，只是他也一把年紀了，又只有一個兒子，只能将就過日子，将來等告老還鄉離開紀府，回家還得靠着兒子給自己養老送終。

“天都黑了，馬都睡了，大家都吃飽喝足，誰願意送你們回去，花瓶我想辦法買一個新的換上就是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過個節就不能消停些，非要給人找麻煩！”張管家不耐煩道。

張蕭撇撇嘴，“時候不早了，我帶娘去屋裏歇息了吧。”

張管家擺擺手，他還要留下吩咐下人們收拾碗筷桌椅，便叫了個婆子帶他們去安排好的房間。

“哎喲，大姐啊，你們家男人不跟你一個屋啊？”那婆子有些八卦地問道。

蕭氏苦笑一聲，“一把年紀了，分開還好些，眼不見心不煩。”

那婆子笑了笑，“也是，張管家頭發都白了，再過幾年恐怕也是要回家的了，我們家那口子還好死得早，免得我伺候他，他剛病那會兒家裏銀子也花了不少，好在沒有活多久，我也算是省心了，如今兒子娶了老婆生了孫子，我就沒有什麽牽挂了。”

蕭氏笑了笑，“我兒子還沒娶妻生子呢。”

婆子道“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蕭氏笑道“不用咯，我倒是看中一個，聽聲音是個賢惠懂事的丫頭，回頭我再看看，我家男人不喜歡我到府上來，之前讓他看着讓人介紹個丫鬟他還不樂意呢，你的好意老婆子我心領了。”

蕭氏回絕得很幹淨，這個婆子她壓根不認識，一上來就說要給自己兒子介紹媳婦，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以前也有人好心給自己兒子介紹，只是好幾個都很奇怪，要不精神有問題，要不身體有問題，她都有些害怕了。

吃罷散席，秋菊把剩下的月餅糕點打包好帶回去。

回到屋中，秋鳴摸着圓滾滾的肚皮，坐在榻上對鄭晴月、秋菊道“姐姐們，我實在動不了了，我得趕緊躺下。”

鄭晴月笑道“你看看你又吃多了吧？來這幾天啊你就長胖一圈了，可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樣吃你一個人得比我和秋菊都要胖了。”

秋鳴望着屋頂嘟着嘴沒有回話。

“小姐，算了你先別說她了，我會看着她的，你放心吧，明天就不讓她多吃。”秋菊笑嘻嘻打趣道。

中秋節過了，大家都跟往常一樣，該幹活的幹活，把家裏打掃收拾幹淨等着夫人少爺回來。

李姨娘房中的丫鬟也沒有來找過什麽麻煩，鄭晴月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想出去走走看看，到大街上逛一逛，可還是想等紀夫人回來後，自己去問問他們的意見再出門。

中秋節後又過了三天，紀祐和孟秀娘帶着李姨娘他們回來了。

還從紀老夫人那裏帶了些絲綢布匹書籍紙張等東西回來。

孟秀娘給了鄭晴月幾塊顏色鮮豔的布匹，告訴她留着自己随便使用，其他的她讓人去裁了給大家做新衣裳。

後面天氣會越來越冷，也是該提前準備着做好入冬的新衣裳了。

紀祐果真給鄭晴月帶了一些精致的小點心，還有一些新奇的小玩具，女孩子用的頭發首飾等，鄭晴月謝過都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