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這個傻子
錢浩明和李博睿猜測的“夫夫互毆事件”并沒有發生在秦慕琅和宋昕琰身上。
兩人與他們分開後, 宋昕琰直接把開車上大橋, 開向與回家方向相反的江邊, 在非游客游玩區停下車, 将車停在一旁。
上車後,一路無言的兩人氣氛有點點微妙, 宋昕琰知道秦慕琅生氣了。
他問秦慕琅:“要下車走走嗎?看看夜景。”他的聲音裏聽不出起伏。
生氣不說話的秦慕琅十分嚴肅, 皺頭緊瑣:“嗯。”他看了看後面沒人也沒車靠近,推開車門下了車。
現在的他們急需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否則兩人怕是要在車內凍成冰塊。
宋昕琰和秦慕琅都有意識不想冷戰, 也不想吵架,從結婚到現在,他們還沒為什麽事情臉紅過。
其實在家裏也可以聊, 但是宋昕琰覺得家裏應該是讓人舒服的地方, 不應該把個人情緒帶進去,就直接把秦慕琅拉到江邊, 一個能讓人心情開闊的地方。
現在這個點雨剛停不久, 地面上留下一灘灘水漬, 在路燈的照映下, 映着清冷的光。
宋昕琰帶上貴重物品、手機和車鑰匙下了車, 跟在秦慕琅後面,兩人一前一後, 各自沉默。
直到走到一處有人釣魚的地方, 秦慕琅才停下, 望着泛着光的江水面, 嘆了口氣。
宋昕琰走到他旁邊,盯着江面,聽到他的嘆氣聲,心裏微微一緊。
他其實內心很緊張,握着手機的手心都出汗了,腦子在瘋狂轉動,怎麽向秦慕琅解釋他和錢浩明認識這件事。在此之前,他腦子就閃過很多個被發現的場景,每一個場景的秦慕琅都是不平靜的,他唯一沒考慮過秦慕琅會如此安靜,有點不像他。或許說宋昕琰覺得秦慕琅更應該對自己發脾氣,罵自己兩句,甩車門,摔手機,然後離家出走。
可是他沒有,是他的教養不允許他生氣,還是他為了自己在克制情緒,又或者自己的猜測一直都是錯的?
從秦慕琅得知宋昕琰大學期間是音樂社團,再得知錢浩明之前也是社團的成員,估計就已經有了猜測了,宋昕琰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哪個地步,所以,他現在還不敢開口,他在等秦慕琅問自己。
今天吃飯期間,從錢浩明向他們透露的信息來看,似乎是秦慕琅對他們的關系有所誤會,他并不知道自己曾經通過錢浩明進一步了解他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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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宋昕琰也就沒一開始那麽慌張,別看他表現得平平淡淡,事實上,他最害怕秦慕琅生氣,害怕他突然選擇不要自己,說白了,他向秦慕琅隐瞞的太多,就變得不太自信,每天都在擔心對方知道後會給他不停的減分減分再減分。
終于,宋昕琰的耐心取得了勝利,秦慕琅沒忍住,開口了。
秦慕琅雙手輕拍了一下江邊護欄,用自己覺得輕松的語氣說道:“你和老錢大學期間就認識了啊。”他是有點生氣,但還不足以讓他和宋昕琰翻臉,他更想從宋昕琰口中得知真相。
就目前而言,宋昕琰和錢浩明認識這件事并沒有說開,沒有擺到明面上來。
宋昕琰将手機塞進口袋裏,雙手交握,搭在護欄的方形柱子上,他輕笑道:“你之前就知道了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慕琅覺得自己還不繼續問,那就是傻逼。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你們認識這件事,為什麽要瞞着?”
宋昕琰坦白道:“一是怕你誤會。二是其實這些年和錢師兄也沒怎麽聯系,我也極少出現在你的朋友圈。沒有刻意想向你隐瞞,就覺得順其自然,等到了時機就告訴你,現在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沒叫秦慕琅生氣或者不生氣,只要他還有聽的心思,就會慢慢給他解釋。
說出來,确實總比一直瞞着好,宋昕琰開始漸漸放松緊崩的身體。
秦慕琅又問他:“你們真的沒有……”他更在意的是他們有沒有過一段!
宋昕琰知道他要問什麽,轉頭對他勾起嘴角,微笑是最好的橋梁,他說道:“我發誓,我和錢師兄真是清白的,我說過,大學期間沒交過女朋友,也沒交過男朋友。”
見秦慕琅臉色開始一點點緩和,宋昕琰又重新把他和錢浩明認識的過程捋一遍,“我和師兄确實是在音樂社團認識的,那會兒我剛上大一。軍訓後有一個新生晚會,我和高雲舒臨時組合上臺表演,被他們音樂社團的人看見了,就想把我們拉了進去。我原本也沒想進去,是高雲舒硬把我拽進去,我們兩個是鐵哥們,關系好。”
秦慕琅仔細聽着,心想道:看來他要防的根本不是錢浩明,而是高雲舒,宋昕琰的大學生活,哪兒哪兒都有他的身影出現。內心風暴襲卷而來,但是卻沒打斷宋昕琰的思路。
宋昕琰繼續說道:“然後就進了音樂社團,很被師兄師姐們看好。當時,錢師兄自己組建了個樂隊,他們樂隊的吉他手好像跟他們鬧了點矛盾,離開了,沒組成,然後就想拉我入夥。我剛上大學,并不想加入師兄們的樂隊,雖然他給我的待遇很不錯。”
秦慕琅聽着聽着總算融入進宋昕琰的大學回憶,順着他的思路問道:“為什麽?”
宋昕琰沉默一會兒,說道:“因為我和高雲舒他們也有自己的樂隊,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吃飯的那幫朋友,你接我那一回,他們幾個就是我當時樂隊的成員。不過,你來的時候他們好像都已經回去了。”
秦慕琅有點懊惱,他那天光吃錢浩明的醋接人來慢了,不過他這時不免又想到高雲舒:“高雲舒居然也是你們樂隊的?”
宋昕琰說:“自然,樂隊也是他牽頭組成的,他智商高,又有能力,是我們樂隊裏的智囊。”
秦慕琅心情已經平複下來,又問:“你們是什麽時候組的樂隊?”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世紀,再次錯失認識宋昕琰的機會。
宋昕琰對他是真的有問必答:“我想想,應該是我們高三畢業那個暑假吧,正好認識一個酒吧的老板,于是我們就自己出道了,主要是想賺點零花錢。其實,真實原因是,當時我們有個朋友家境不是很好,家裏兄弟姐妹有點多,考上大學也可能家人不讓上,所以我們就組了個樂隊去酒吧演唱,賺錢給他上學。上大學後,我們的樂隊還在繼續,直到他念完大學,我們才解散了樂隊。畢竟娛樂圈不适合我們,見好就收。”
沒想到一個樂隊背後還有這麽一個讓秦慕琅萬分想不到的故事。
多少十八九歲的孩子還在跟父母吵架,鬧矛盾,談戀愛,宋昕琰他們已經懂得賺錢幫朋友解決生計問題。想想自己,高三畢業的暑假在做什麽?哦,好像是跟錢浩明柳博睿他們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畢業旅行,過程還是挺開心的。但比起宋昕琰他們的事情,仿佛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光吃喝玩樂去了。
秦慕琅說道:“你們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而且還堅持了那麽多年。”
宋昕琰:“嗯,所以我們幾個朋友之間的關系要比一般人要穩固。”
秦慕琅:“那我們結婚三年沒跟他們說,不怪你啊?”
宋昕琰:“不會,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他們覺得我就純粹找個男朋友搭夥過日子。”
秦慕琅突然反應過來:“我這個真男朋友真老攻還是能帶出去見人的。”
宋昕琰勾起嘴角,微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絕對可以見人,就是我向來不太跟他們說自己的事,久了,他們也就習慣了,不太會問。”
秦慕琅明白了,宋昕琰的家庭是什麽樣的,他那些朋友都非常清楚,知道他為難,作為朋友他們也就不多問了,是令人羨慕的友情了。
秦慕琅說:“你的朋友都挺好的,我越來越想認識他們了。”
宋昕琰笑了下:“都是普通人,沒有你想象那麽厲害。”
秦慕琅又問道:“還有個問題。”
宋昕琰說:“你問。”
秦慕琅:“鄧星笛如果沒有考到外省上學,有沒有可能成為你們的樂隊成員?”
宋昕琰沒想到他還能扯上鄧星笛,可見他真的很愛吃醋,耐心道:“我不知道,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人生沒有重複選擇的機會,每一次的人生轉折都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不會重來。”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進行預測并沒有意義,更何況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醋壇子,說多錯多,不如不說。
秦慕琅聽到這個答案還算滿意,他望着對面光茫四射的游船,心情突然有點低落,要是他參與了宋昕琰的高中生活和大學生活那該有多好啊。
宋昕琰說的對,人生的選擇只有一次,他只後悔沒有早點遇到宋昕琰,卻從未後悔過選擇和他在一起。
在談話中,宋昕琰弱化掉他們今天晚上産生的矛盾點,成功轉移了秦慕琅的注意力,他在內心噓了口氣,隐瞞自己暗戀一事,真的有點不容易,差點就被發現了。
幸好,他在出門之前悄悄和錢浩明提過一嘴,除了他暗戀一事不能提,別的都可以說。将風險降到最低,就是成功了。秦慕琅似乎也沒發現他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就這樣吧,知道了反而徒增對方的煩惱。
秦慕琅突然握住宋昕琰交握的手,被風吹得有點涼:“太晚了,回家吧。”
宋昕琰看了一下江面,游船也已經沒幾艘了,說道:“好。”
別人玩得如何跟他們沒關系,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回家時,司機依舊是宋昕琰。
不過此時車上的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存在他們之間的一團郁氣消失不見。
他們對對方的感情又有了新的認知。
回到家後,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的秦慕琅沒有放過宋昕琰。
一進門就把對方按在門背上吻了起來。
在這方面突然霸道起來的秦慕琅咬着他的嘴唇說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宋昕琰回咬他:“不知道,求求秦先生告訴我。”
被狠咬一口的秦慕琅後退一步,拉他進房間,直接把他按倒在床上,低頭俯視他。
秦慕琅說:“做錯事是要遭到先生懲罰的。”
宋昕琰将一個枕頭橫在他們中間,抱着說道:“我有點害怕,你別懲罰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秦慕琅一把扔掉枕頭,十分霸道拒絕道:“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秦慕琅總是要在床上和他玩這麽幼稚的游戲,但他好像總是對這些小游戲樂此不疲,宋昕琰還能說什麽呢,自己選的老攻,再幼稚也要跟着玩下去。
話又說回來,比起他們的第一次,秦慕琅和他真槍實彈不知多少次後,技術娴熟,俨然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司機,還自帶劇情的那種。
考慮到第二天還要上班,淩晨之前結束這場看似短暫卻并不短暫的情事。
洗個澡出來,宋昕琰喝了杯溫水潤潤嗓子,喝了兩口,秦慕琅把杯子接了過去,就着他剛才喝的位置喝下一半。
秦慕琅把杯子擱在床頭,說道:“感冒幾天感覺自己身體虛了些,剛才出了很多汗。”
宋昕琰把枕頭擺回原來的位置,看他一眼,送他四個字:“好好鍛煉。”
秦慕琅把宋昕琰拉到自己懷裏,在他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下:“遵命,宋哥哥!”
宋昕琰推他的頭,抹掉臉頰上的口水,嫌棄道:“睡覺。”
秦慕琅抱着他笑出聲:“你怎麽那麽可愛。”
宋昕琰拉上被子把頭蒙上:“你好煩,還睡不睡了。”事後害羞又不是他的錯,天性使然。
“睡,當然睡。”秦慕琅把被子拉到他脖子,關掉床頭燈,握着他的手躺好。
身體積壓的郁氣全部發洩掉後,秦慕琅全身都特別輕快,第二天早上起來,感冒全好了。
看來病好的快慢還跟人的情緒有關。
三天後的下午,晴空萬裏。
秦慕琅單獨約錢浩明到拳擊館健身,把對方打得筋疲力盡。
錢浩明累得手都擡不起來,罵道:“秦慕琅,我說你是不是公報私仇。”
秦慕琅摘下拳套,冷笑道:“誰讓你比我更早認識我家昕琰,竟然還敢瞞着我。”我的寶貝不能動,但還治不了你?
累癱在臺上的錢浩明擺擺手,向秦小氣鬼求饒。
李博睿那個賤人,提前收到風,溜了。
這事之後,錢浩明在微信裏向宋昕琰哭訴秦慕琅把他揍了一頓的事情。
在公司上班的宋昕琰用A4紙擋着自己的臉,勾起了嘴角,笑了下。
秦慕琅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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